第431章 行動
金色光輝爆發之時, 遠在歸鄉城也能望見那顯眼的色彩。
蘭博定定地望著西方翻涌的云霞,不由得低聲感慨:“怪不得不到最后關頭,那位不愿意出手。倘若祂有心, 僅憑這樣恐怕就能得到許多人的信仰。就算祂說過自己不想要信徒,可人類難以控制自己的思想。”
“有祂出手, 那里的問題應該解決了。既然如此, 我也要出發了,剩下的就拜托給你們照看, 有事情按照計劃聯系我即可。”
梅森站起身來,不再繼續關注望著那。鮮艷的色彩微微一笑好了,
蘭博微微低頭表示尊敬:“遵命,公爵大人。不過我還是堅持我原來的看法, 您不應該在現在離開歸鄉城。”
“別擔心, 奧雷烏斯會照顧我的。”
聽到他這么說, 腦蟲心知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定, 只得輕嘆一聲:“請您一切小心,不要讓人類發現您和血液戰士混在一起,否則后果將十分嚴重。”
對方輕笑:“知道了知道了,蘭博, 你真像一個老媽子。”
這還不是因為你們凈做一些危險的事情。腦蟲眼里寫滿這句話。梅森干笑著摸了摸鼻子,趕緊逃之大吉。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 一個小腦袋從窗戶外伸了進來:“既然這樣, 為什么不叫奧雷烏斯回來?我也很想他。”
“奧雷烏斯不可能回來。他曾經加入過手藝人, 并為其提供制作實驗品的原料,直到現在還是那群實驗品的首領。在手藝人存續期間受其迫害者無數, 如果他返回人類中反而會加劇割裂。民眾的敵意將會延續到協會身上,從而影響整個戰局。因此, 他非但不能回歸人類,還必須盡可能遠離這里。”
金發女孩不滿地皺皺鼻子:“但我很喜歡他呀!”
“我想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公爵大人雖然近些年逐漸成長起來,但本質仍十分溫柔,不會逼迫他人做不想做的事情。總之,我們現在只要做好手頭的工作就好。這段時間不要放松警惕,去把你的分身全都叫出來。防守戰很快就要開始了。”
“那些人不是已經把怪物擋在外面了嗎?”
“只是暫時的。一個缺口產生后,其他缺口就會蜂擁而至。怪物們很快就會出現在歸鄉城外了。”
“哦——”
蘭博伸手替少女梳理了一下長發:“聽懂了?”
“沒有!”
奧麗赫十分自豪地回答。盡管早有預料,腦蟲血脈者還是忍不住黑線:“沒聽懂還這么大聲?”
“哼哼~雖然沒聽懂,不過只要按照蘭博說的做就沒問題。我會好好完成的!”,
女孩抬了抬下巴,帶著命令振翅飛走了。蘭博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回了桌前,著手處理梅森先前沒批改完的公文。他改著改著,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往后翻了幾頁,嘴角不由得抽了下。
“公爵大人,這是從決定進黑霧起就一點沒改啊,全都留給我的嗎?”
他不會是上了賊船吧
在馬甲的掩護下,梅森順利進入了黑霧中,無人發現他的行動。黑色霧氣碰觸身體,他心念一動,世界樹立刻將污染隔絕在外。
金光蔓延的距離不長,人類目前僅在范圍內活動,加急打造用于防御的臨時堡壘,防止怪物的反撲。
梅森避開人類活動的范圍,再往前一段距離,一抹血色突然出現在面前。
兩人對視片刻,梅森含笑點頭:“奧雷烏斯讓你來接我的?”
對方這才猛然回神,單膝跪地恭敬道:“是的。歡迎您的到來,殿下。”
他們不知道梅森的身份。但奧雷烏斯說過,要他們以與他同等的方式對待眼前這位少年。一句話就足以證明對方地位特殊。血液戰士暗暗打量著人類,心中居然生不出一絲敵意。
好似一切都不應與其作對,理應對其保持尊敬。他能夠確認自己從未見過對方,卻不知為何充滿了好感。血液戰士意識到自己應當保持警惕,可當他生出這樣的想法時,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是錯誤的。”
你該尊敬他如尊敬創世主,你該臣服他如對待你的王。
臉頰上的紋路顫動,血液戰士猛然清醒,看向對方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因為命令,而是發自內心感到敬畏。
眼前人的實力絕對不弱,說不定就是主人特意找來的盟友。有這樣的實力,沒人會對他有意見!
人類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輕輕地笑了一下。血液戰士立刻將這些想法從腦海中驅逐出去,轉而主動示好:“請允許我為您領路。”
“那就拜托你了。”
梅森自然知道營地的位置,但還是欣然跟上了對方的腳步。在世界樹的影響下,血液戰士的態度顯然認真了許多。
“我們沒有離開太遠。只是后撤了一段距離。以避開巡邏和偵察。”
他一邊向梅森介紹情況,一邊帶他往營地走,路上的怪物看到他們便紛紛躲避,怕極了這些嗜血的殺神。
血液戰士暗中觀察對方的表情,見人神情淡淡才在心底暗自點頭。不愧是主人要求好好款待的人,果然與普通人不一樣。越往里走,怪物越少,逐漸出現了血液戰士們的身影。他們選了個偏僻角落,不仔細偵查難以發現。等到人類找到這里就又該換地點了。
在一片黑樹林前,血液戰士停了下來:“接下來只有您有資格進入。”
梅森點頭道謝,獨身繼續向前。黑森林后豁然開朗,一個個血液戰士或坐或立,紛紛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這一幕乍一看簡直令人頭皮發麻——上百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宛如復制出來一般。
客人,這對血液戰士們來說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詞。
被王如此禮待者前所未聞,這更吸引了戰士們的興趣。打量的目光猶如當迎接的人回來時,剩下的血液戰士立刻感知到了。他們齊刷刷地轉過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來人。
全都是經歷過無數血戰的戰士,像是要將其里外剝開好好檢查一下。而對方僅僅是抬頭迎上他們的目光,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后便繼續往里面走。
仿佛只是前來游玩,而不是面對無數殺伐果斷的血液戰士。眉眼間瀟灑自如。血液戰士們對視一眼,確認對方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畸變野獸一動不動地趴在地面上,唯有輕微起伏的身體能夠證明它還活著。奧雷烏斯懶懶地坐在它背上,像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怪物一動不敢動,從這個角度剛好能夠看到它眼中盛滿的無助。好吧,這下連眼睛都清澈了。梅森勾了勾嘴角,這是血液戰士們偷偷弄來的。就算在這地方,他們還是盡可能希望王過得舒服。
“看來你過得還不錯嘛,位置讓我一半。”
梅森大大方方往野獸身上一坐,在血液戰士呆滯的目光中,主人居然真的往旁邊挪了挪。野獸痛苦地閉上眼睛,第無數次后悔自己為什么要有一身這么好的毛皮。
是幻覺吧?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血液戰士們暗中交換眼神,不敢相信面前這一幕。那可是王!已經瀕臨失控的王!別說普通人了,就連他們這些血脈相連的戰士都不敢太過靠近,結果這家伙上去和王搶座位?王還照做了?
我不會沒睡醒吧?
就在血液戰士們懷疑人生時,坐在上面的王開口道:“很久不見。一切都好嗎?”
“就像是我們計劃的一樣。”
“那就好,羅家族現在怎么樣了?”
“和以前沒什么兩樣。沙肯始終不相信你會背叛,這次也跟過來了。”
聽到這里,紅發青年沉默了一下:“那還真是要對不起他們了,我這樣的人曾經是他們的一員,恐怕要被吃不少議論。”
亞麻發色的貴族伸了個懶腰,一點都不認生:“你現在想回去的話還來得及,我可以幫你。”
“哈。你在說什么笑話呢?如果想回去的話我早就回去了。從離開人類開始,我就沒想過回去。我可是奧雷烏斯啊,理所應當的背叛者。”
“那就別露出這么寂寞的表情啊。”
“你這家伙真不討人喜歡。”
“需要我道歉嗎?”
“算了,你的道歉我要不起。”
看著言談自若的兩人,血液戰士們連下巴都要掉了。
這家伙在和王開玩笑?王還沒有生氣?如果不是他們的眼睛壞了,就是他們的關系真的很好。
在這一刻,他們將這位客人的地位無限拔高。真正將其納入了敬畏的行列。
感知到這些血液戰士的微妙改變,梅森笑了笑,不再繼續和對方糾結這個:“好了,不開玩笑了。我們該走了。”
他這次來可不是為了在血液戰士面前裝逼,而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紅發青年起身,目光掃過人群,后者立刻安靜下來。
“我們該出發了。目標是黑霧深處,路上盡可能清理掉那些棘手的怪物。如果遇到人類,不要和他們糾纏。”
“遵命!”
血液戰士飛快收拾好營地,抹去了自己到來的痕跡。在他們行動的時候,梅森則與馬甲一起來到了附近。
沒有其他人在也不用做戲了。梅森轉了一圈,找到了個螞蟻巢的入口:“就這里吧。”
他操控馬甲割開掌心,血液滴入洞口。地面很快開始震動,一只只拳頭大小的紅紋螞蟻拱出地面,向遠方爬去。鮮紅就像是詛咒一樣蔓延開來,從一點開始,逐漸蠶食起整片大地。
第432章 腐化之龍谷
世界本是混沌、是虛無、是宇宙、是巨獸、是不存在之物。
如果沒有其他影響, 掌握世界樹權柄后跨越膜應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由于另一半的拒絕,祂不得不以不會引起反彈的速度慢慢穿行。
整個過程極其危險,特別是在穿梭的過程中, 必須維持住自己的穩定。
怪物之主做過很多次嘗試才能把握好程度。但對應的,穿梭膜界會遭到對應的束縛。
這種束縛分為三個階段:進入世界前, 越過膜界時與融入世界時。其中, 越過膜界是束縛最強的時候,祂無法插手現實。
但這不代表祂只能眼睜睜看著。意識與地面上的某點連接在一起, 精準找到了自己的選民。冰冷的聲音在艾博耳邊響起。
“人類做出了反抗,去粉碎他們, 我不允許降臨出現任何意外。”
原本闔目歇息的異變者睜開眼:“遵命,這就派人去處理。”
待那宏大的意識離開, 艾博才坐起身來。整座宮殿由肉壁、黏液與石頭組成, 勾勒出詭異而華麗的美感。宮殿內的燈光打在他的鱗片上, 反射出令人炫目的微光。
艾博來到一間房間, 面向走廊的墻壁透明,能夠看到里面完全由肉壁構成的房間。芬芳黏液帶有令人安心的魔力,祂站在墻壁外,和顏悅色地打招呼:“你看起來狀況不錯。”
墻內的事物轉動, 露出畸形的輪廓。低啞憤怒的聲音宛如樹枝與石頭摩擦:“該死的,你對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讓你更強大了而已。原先的你不適合這個時代, 空有潛能卻無法使用, 這未免太可惜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如果真的想要傷害你,我就沒有必要救你。之所以恢復呈現在這樣僅僅是因為你受的傷太重。不過相信我, 這樣的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你想去找你的丈夫,對吧?”
這句話一語中的, 對方的動作慢慢停頓下來,似乎陷入了掙扎中。是啊,她這么努力不就是為了返回家鄉與自己的丈夫嗎?這么想來,對方說的也沒錯。
濃郁的芬芳逐漸柔化了意識,艾博見狀面露微笑:“正義和邪惡在力量面前不值一提,只要能夠取得自己想要的結果,外表如何重要嗎?你所在意的僅僅是過去給你留下的痕跡,但在未來,你將獲得新生。”
“新生”
對方低聲呢喃,有些遲疑不定。那一箭的確差點讓她死去,無論怎么說,黑霧信徒的確救了自己。面對救命恩人,自己這樣兇悍是不是不太好?
各種各樣的念頭從腦海中劃過,最終回歸于靜謐的芬芳中。極具蠱惑性的話語回蕩在耳邊,讓聽者不由得意動。
“你可以擁有一切,只要你愿意。現在做出選擇吧。是要就這樣腐爛,還是擁抱未來?”
擁抱、未來?
她回想起過去的事情。在還未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與夫君過著幸福的生活。從小青梅竹馬,成為修士后仍情投意合。他們都愛躬耕田間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一切都變了。
渡劫失敗后,他們被召喚到這里,被迫融入這個世界的規則中。失去了原先的身體,以器物的方式活著,甚至與所愛之人分離。正是出于不甘,她與智者合作,為的僅僅是能夠回家。可就連這渺小的希望都被摧毀了。現在的她身受重傷、一無所有。不聽對方的話還能做什么呢?
至少要復仇,要讓夫君清醒過來啊,他現在投靠的是我們的仇人,如果不是那些人,他們早就可以回去了力量,她需要力量。可以摧毀一切的力量,可以改變這一切的力量。
“我答應你給我力量,給我能夠解決一切人的力量!”
永恒咬牙切齒地說道,心頭仇恨熊熊燃燒。對方的話帶有不知名的魔力,讓她心頭生出無比仇恨。
如果不是那些人,她一定能夠帶夫君回家。倘若夫君沒有和她憤慨,就不會聽信小人的謠言,選擇站在對方那邊!
沒錯,這一切都是那些人的錯。她要復仇,隨后再將夫君逮回來。盡管智者死了,但等黑霧信徒統治了這個世界,她說不定可以借助對方的力量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
念此,永恒的態度柔和下來。艾博輕笑一聲,欣然答應了她的要求。縷縷黑霧涌入房間內,將永恒納入繭中。很快,隨著細碎的啃咬聲,繭從內部破開。
一位容貌和永恒有八分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妖異女性從繭中走出。蝎子似的尾巴在背后搖晃,神情殘忍冷酷。額頭鑲嵌著一枚寶石,正是永恒的本體。
艾博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歡迎你的覺醒,感覺怎么樣?”
“感覺好極了!”
永恒神清氣爽地回答。原先的遲疑和猶豫一掃而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這些霧氣美妙而可愛。從前的她為何從未注意過?盡管失去了過去的家園,但現在的世界同樣惹人喜愛。
她愛這個世界——因此,永恒飛快在心中制訂了計劃。
首先要報仇,其次要將夫君帶過來。他也一定會喜歡這里的。想到這,永恒不由得愉快地晃了晃尾巴。
“感謝您的幫助,艾博先生。在這個世界上,我從沒覺得如此喜悅過。如果您能允許,我還有一個請求,可以讓我的夫君和我一樣接受改造嗎?”
“當然,我們很樂意迎接同伴。不過那位先生似乎對我們有小小的誤解,想要說服他加入我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倒是真的。我的夫君一向固執,很難被外物所打動。”
艾博彎起眼睛,十足十標準的親和:“對于這個,黑霧信徒剛好有個計劃,只是缺乏執行人。畢竟能夠取得信任的人很少——”
“沒關系,我親自去。夫君一定會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
眼見永恒已經徹底被洗腦,艾博勾了勾嘴角,打開門欣然告訴了對方計劃。前者聽得眼中異彩連連,對于實施無比期待。
“需要的東西全在門口,我猜你現在已經迫不及待了。”
“感謝您的體貼。”
永恒道謝后立刻離開了。待對方的身影消失不見,艾博臉上的神情才淡了下去:“污染果然會影響思維嗎算了,沒什么要緊的。只要老師那邊不出岔子就好。”
這樣自言自語著,祂側首望向另一間房間。墻壁順應想法變得透明,露出里面的景象。
蜷縮在房間里的生物一動不動,渾身插滿半透明的肉質觸須,向宿主灌入某種黏稠液體。感知到光纖投入,生物睜開眼睛,混沌眼眸中沒有任何情感。
“比起這樣子,我果然還是更喜歡曾經的您。真可惜,老師,如果您能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
異變者發出毫不走心的感慨,轉身走向更深處。通過長廊兩旁作為窗戶的空隙能夠看到犬牙交錯的山石。腐朽的巨龍群徘徊于其中,任何生物一旦闖入就會被撕成碎片。
黑霧猶如實質般籠罩著整座龍谷,形成了倒扣的罩子,將這里變成外物無法生存的絕境。倘若有誰想要闖進來,就會被躁動的污染所腐化成血水。
艾博走到最深處的房間。祂推開門,頭也不抬地躲開來自上方的攻擊。襲擊者踉蹌著差點倒地,被艾博像是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已經嘗試了這么多次還是不肯放棄嗎,你簡直堅韌到我都快不認識你了,埃蒙。”
那還不是你干的好事!?繼續生活在這里,無論誰都要發瘋!
埃蒙臉上滿是憎惡與怒火。如果眼神能夠殺人,艾博恐怕已經被碎尸萬段了。面對他的敵意,異變者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流露出些許愉悅。
“不錯的眼神,我上次教的東西你的確學會了。下次記得聲音小一些,在進屋之前我就聽到了你的呼吸聲。”
“你個變、態。”
“注意言辭,親愛的,你現在用的正是屬于變、態的能力。如果不依靠這份力量,你連傷害我的資格都沒有。”
“你這個混蛋。”
埃蒙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恨不得上去咬對方一口。他嘗試了無數種方法:哀求、祈愿、欺騙、威脅、攻擊
可艾博就是一塊軟硬不吃的頑石,絲毫不為所動。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祂甚至向埃蒙分享了自己的力量。這會讓他覺得高興嗎?埃蒙不知道。但在無數次、無數次、無數次的失望和恐懼后,他終于明白了。
想要從對方手中離開猶如天方夜譚,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既然對方不愿意讓他離開,那么下下次、下下下次,只要有機會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只為逃離牢籠!
畏懼、怨恨、猶豫、恐懼各種情緒在埃蒙臉上閃過,又被艾博盡收眼底:
“沒想到你這么想離開啊,嗯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艾博垂下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埃蒙心跳如擂鼓,一時有些畏懼又有些蠢動。他熟悉艾博的這個表情,背后一定有什么陰謀。可與此同時他也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時機。
他太想離開這里了,無論付出什么代價,無論怎么做都行!
埃蒙屏住呼吸,眼瞳深處閃爍著奇異的光澤。他再次悄悄地伸出了手。掌心中寒光閃動,伸向了對方的脖子。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刻的自己和一直討厭的艾博有多么相似。
第433章 人造人軍團
黑霧邊緣地帶豎立著高峻的墻壁。宛如一位頂天立地的巨人俯瞰著世人, 讓人不敢與之對抗。
而如今,巨人的腳跟破了一個小洞。數以萬計的機械環繞洞口進進出出,忙碌地運輸著各種材料。血脈者們齊心協力, 與機械一起搭建出城市的脊梁。
短短一個月時間,堅固宏偉的堡壘就已初見雛形。而在接下來的日子里, 人類將以其為據點逐漸深入黑霧中。當然, 后期的據點將簡單許多。
“不愧是機械師小姐,這種力量恐怕無人能敵吧。”
“我上次還看到機械師小姐一個人處理了一群新生的怪物, 真是太厲害了!”
“區區新生怪物對于機械師小姐根本不是問題,她可是單槍匹馬滅了手藝人的人。要我說, 絕對是當代最強者了。”
人群敬畏地看向城墻下方。裹在長風衣中的女人獨自面對成山的材料,抬手輕輕一指, 沉重的機械便長出了手腳, 飛快爬上了城墻。她又心神一動, 鋼鐵自動融化, 貼附在水泥城墻的表面,反射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金屬在她面前俯首稱臣,機械是權柄的陪襯。
“無論看多少次,這些家伙的力量還是那么夸張。簡直是讓人嫉妒都嫉妒不來。”
哈特家主凝視著女人的背影, 不由得輕嘆一聲。天賦的差距有時比海天之間的距離還要大,讓人根本生不出對抗的念頭。祂收回目光, 望向身旁的黑貓少年:“你的想法沒有改變嗎?”
“是的。”
少年抬頭望向他, 眼神無比堅定:“請讓我加入這場戰爭吧, 家主大人。我想要擁有能夠守護小姐的能力。以我現在的能力遠遠不夠,我必須我必須變得更強。”
“那就去吧, 我給你安排了今天的戰事,希望你能活著回來。”
黑貓少年沉默點頭, 高濃度的污染每天都會滋生怪物騷擾建造,因此每天都有護衛隊輪換。
在哈特家主的安排下,他成為了最后一個插班生。由于城墻還未建好,戰場拉到了原野上。黑貓少年悄無聲息融入了人群中。他的身體逐漸變形,在所有人注意到之前變成了獸類。
這是一只放在任何地方都會惹人憐愛的黑貓。嬌小可愛、眼瞳明亮。它與怪物相比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大多數怪物都會忽略掉這個小家伙。直到被它的爪子奪取生命。
黑貓奔跑在人群中,不斷有怪物倒下,在激烈的戰斗中毫不起眼。鮮血順著毛皮滴落,雙瞳逐漸猩紅欲滴。污染絲絲縷縷地滲透身體,勾動雙方的意志。
就這樣,黑貓越來越深入,周圍的人逐漸減少,讓它戰斗得愈發吃力。
直到這時候,它才意識到自己過于深入了。再這樣下去會敵人所包圍。他堪堪剎住車,嘗試著向來路退去,直到一堵墻擋住了他的去路。
黑貓順勢翻轉,踩著空氣墻落在了地上。它焦躁地抓撓著地面,緊緊盯著浮現在空氣中的敵人。對方發出低低的怪笑,猙獰輪廓在空氣中浮現。
這是一只身披虛幻黑袍、臉龐由骨骼構成的漂浮怪物。手中握著白骨權杖,聲音宛如空氣摩擦。
“嘶敵人、殺死嘶嘶”
不等它說完,黑貓直接沖到了面前。前爪鍍上一層銀光,撕裂了對方的身軀。
怪物動作猛然一頓。就在黑貓以為得手的時候,。剛剛割裂的傷口眨眼間愈合。與其說是傷口,倒不如說是被風吹散的霧氣重新凝合在一起。怪物絲毫不受影響地向它揮下權杖。
“嗡——”
沉悶的敲擊聲震耳欲聾,明明沒有絲毫重量,卻把黑貓直接打出原型。少年狼狽地滾了一圈,直接掉在了地面上。
黑貓目光警惕,不知道對方用了什么,居然讓他渾身發軟、無法動用血脈能力。力量從身體中消散,狼狽不堪地他怪物飄到他身旁,手中權杖刺向獵物的腦袋。后者想逃卻拿不出力氣。
鋒利杖尖在眼中不斷擴。就在黑貓少年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怪物突然僵在了原地,伴隨著一聲古怪的嘶嘶爆裂開來。
一只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血脈者,你進入的地方太深了,這里無法與其他隊伍取得聯絡,我建議你后返一段距離,以方便彼此支援。”
平穩而毫無起伏的聲音其實并有那么親切,但熟悉的語言讓黑貓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我會的,謝謝你的幫助。”
硝煙散去,他這才看清救援者的樣子對方將槍械重新收回小臂內部,皮膚下精密的電子機械清晰可見。
黑貓忍不住一愣:人造人?”
“我是人造人救援小隊19號,負責在這里搜救陷入敵營的血脈者。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說話。”
盡管清除了這里的怪物,黑貓少年明白這里仍舊危險。他痛快地點頭:“沒問題,我們先離開這里。”
19號帶他抄了另一條路折返。這條路似乎是人造人們專用的救援通道。在路上。黑貓看到不少來往的人造人。偶爾有熟識的還會停下來和19號說幾句話,完全不像是黑貓記憶中的人造人。
19號看出他的疑惑:“我們都是誕生靈魂的人造人,已經擁有了情感與靈魂,不會像以前那樣被黑霧輕易污染,為人處世也更加貼近人類。”
“除了救援小隊,人造人這次還分有其他隊伍嗎?”
共有救援和探索兩支小隊。我們負責搜救人類,探索小隊負責收集情報。由于人造人沒有血肉氣息,通常不會引來怪物襲擊,在這方面更加自在。”
好吧,這一點簡直讓人羨慕到有點嫉妒了。
黑貓拉了拉兜帽,避免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臉:“那最近有什么情報嗎?”
19號的眼睛閃了閃,他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根據你的權限,可以知道的情報為:小心紅螞蟻。”
時間拉到四天前。
黑霧籠罩在頭頂上,宛如永不驅散的烏云。一只畸角鹿小心翼翼地嗅探著空氣,在確定沒有敵人后才低頭啃食起草料。雙耳不時轉動,聆聽著周圍所有動靜。
在它周圍,陸陸續續出現其他草食動物的影子。它們三五成群,一旦有任何一只發現敵人的蹤跡就會全部逃跑。
這在黑霧中相當罕見。被污染的怪物多半狂暴嗜血,很少會以植物為食。其中一只走地鴨正吃著草種,不知不覺愈發靠近某處樹叢。它忽然聽到什么聲音,渾身羽毛倒豎,警覺地盯著那個方向。過了好一會兒,走地鴨才重新放松下來,急匆匆地啃了兩口后離開了。
樹木后,兩個人造人匍匐于地,眼中閃著無機質的微光:“這些東西真警覺,我在外圍都沒被發現過。”
回答者正是19號:“能在這里生存的怪物都不一般,不能和外面相提并論。根據檢測,周圍大型肉食怪物極少,不符合生態特征,初步判斷,的確被清理過。”
兩個人造人你一言我一語,飛快敲定了目前眼下的情況。其中一人拿出隨身攜帶的本子,簡單而飛快地寫道:
【根據探查,營地十公里內處于完全安全狀態。二十公里內出現少量肉食性怪物活動痕跡,實際情況與生物習性不符,判定有未知者提前進行清理……】
這個污染物分為兩本。一個本子寫東西后,另一個本子會浮現出相同的內容,用于傳遞消息相當好用。
匯報完畢后,人造人們繼續前進。在進入三十公里的范圍時,小隊終于看到了正常的怪物群。
發狂的怪物彼此啃食爭斗,任何靠近的人都會被卷入其中。人造人們小心翼翼地躲過去,相較于人類,由機械制作的人造人在藏匿方面無疑更占優勢,不會被當做目標。
瘋狂的嘶吼伴隨著鮮血,一只雙頭虎成為了其中的最強者,貪婪吞吃著血肉。它的后背異常鼓起,竟長出一對血淋淋的翅膀。雙頭虎興奮咆哮,振翅飛向空中。大多分怪物根本夠不到它,只能哀嚎著逃跑。就在其沾沾自喜時,一只風鷹舍命向其撲去,幾只怪物聯手,生生撕碎了囂張的雙頭飛虎。血肉如雨飛落,引得無數哄搶。
新的怪物頭目頃刻產生,當一個怪物占據上風時,更多的怪物就會聯手攻擊它。這看似尋常的一幕在人造人眼中卻有不一樣的含義。
“這些怪物不再像之前那樣混沌無知了。”
經過短暫的交流,人造人們打算暫時撤退。而在爭搶養分的怪物中,一只腦袋碩大的怪物完成了進化。眼中閃過一絲清明。隨著幾聲古怪低吼,所有怪物齊刷刷地轉過頭,盯著他們藏身的草叢。
人造人們不假思索地后退。原先站立的地方已被一道吐息擊穿。兩人身影交錯,手掌轉化為槍口,子彈如暴雨般落下,洞穿了敵人的身軀。
被擊中的怪物沒有發出什么聲音,反而挪動身體繼續為其他怪物當盾牌。在□□的掩護下,怪物們爭先恐后地撲向人造人們。第一只怪物狠狠咬住對方的手臂,卻被手肘處彈出的刀刃洞穿。
人造人們面無表情,飛快拉開距離。其中一個遠程輔助,另一個則切換成近身攻擊狀態,配合極為默契。并抓緊空隙將數據盡數轉移了出去,合作堪稱完美。
一個個怪物倒地不起,血液汩汩染紅了地面,剩下的卻毫無退意。以反常的執著繼續進攻。
連個人造人眼底閃過一絲藍光,同時開始攻擊剛剛完成異變的怪物。對方躲在層層怪物后,見人造人們瞄準了自己索性控制另一個怪物挖開地面,直接躲到了地下。
隨著地面上怪物的減少,正在逃跑的怪物也越發艱難。有好幾次險些被子彈擊中。這讓怪物跑得更快了。眼看對方情況不妙,人造人們自然不可能放棄,追蹤對方闖入了某片枯萎森林中。沙沙風聲令人心生不安預感,人造人們進行了幾次瞄準,始終沒有命中目標。
這只怪物逃得飛快,始終吊著觸手能及的距離。人造人們又追了兩步,最終達成了共識:不能再追了。
仿佛感知到他們的想法,這只控制系怪物突然不再逃跑。甚至主動探出地面,眼中隱隱帶有幾分嘲笑。它發出一聲尖銳的啼叫,樹林中傳出細碎的腳步聲,大批怪物出現在兩旁,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無論殺了多少,另有怪物源源不斷地補充進來,消耗著他們的體力。
人造人后背互依,面對大量怪物,眼中流露出一絲鄭重。
第434章 永恒來臨
毫無疑問, 這正是調查隊最討厭的智力類怪物。
智力系怪物本身孱弱,主要依靠控制的怪物攻擊。在這場會失去理智的進化中并不占優勢。損失慘重,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到一只。
而在突破了生死危機后, 原本孱弱的智力型怪物居然如此聰慧,甚至知道以身作餌、誘敵深入。最重要的是對方的等級并不高, 完全違背了人類認知中低等怪物并不聰明的印象,
這只怪物的出現意味著此次污染進化的力度遠超人們的想象。不僅僅是武力和血脈的進化,更是智慧上的變革。
千年來, 人類之所以能夠和怪物們拉開距離,正是因為人類具有怪物, 無法模仿的智慧,即便高等怪物和人類一樣聰明, 可基數永遠無法改變。
智慧, 是一個文明發展的核心, 也是人類賴以維系到現在的根基。
就連它們這些人造人不也是依托于人類的智慧而誕生的嗎?絕對不能讓這只怪物活著, 它活著不知道會帶來多少麻煩。
兩個人造人很快達成了共識,攻擊隨之轉向了拼命。如果不能離開這里,起碼要將這只怪物殺死。內置槍口因為過載而發燙,在不計成本的進攻下,
在狂烈的進攻下,這只智力型怪物就跑, 始終不給人類靠近自己的機會。
狡猾如它, 一個勁往怪物群中逃跑。兩個人造人傷痕累累, 傷口隱約閃動電花。理性的程序在這一刻發揮了最大作用。他們精準地甩開怪物,最終追上了目標。在同伴的掩護下, 19號順利命中目標。伴隨慌亂的啼鳴,作為主謀的怪物終于倒了下去。
脫離控制的怪物們重新陷入瘋狂, 兩個人造人被甩飛,重重砸在了地面上。破破爛爛的身軀微微晃動,再也無力掙扎。很快有怪物將他們當成了目標。一只下巴長滿觸須的丑陋怪物橫沖直撞沖了過來。19號竭力轉過身,避開對方命中自己的核心。然而這只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嘯,觸肢彎出不可思議的弧度,直接命中了他的胸膛!
咔嚓、細微的碎裂聲響傳來。
——碎開的卻并非人造人的核心。
地面突然開裂,從中伸出一雙鋼鐵似的顎,直接將怪物一分兩半。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密集的撕扯聲不絕于耳,紅色螞蟻爭先恐后地鉆出地面,個個足有小孩大小,密密麻麻極其可怖。
怪物們驚慌失措地逃跑,卻難逃紅螞蟻的啃食。兩個人造人本能安靜下來,盡管兇殘冷酷,但這些紅螞蟻對他們視而不見,全心全意處理著那些哀嚎的怪物。
兩個人造人對視一眼,動都不敢動。他們雖然不怕死,可也不想嘗嘗被咬成破銅爛鐵吞吃下肚的感覺。在詭異的寂靜中,紅螞蟻們吃光了怪物,重新鉆進了地底,只留下滿地坑洞。
同伴這才出聲:“你的核心受損,需要修復。”
“等等,有聲音。”長長吐出一口氣。,
兩人不假思索地藏了起來,靜靜聽著腳步聲靠近,最終停在空地上。
鞋底踩在血泊中發出黏膩聲響。重物翻動的聲音與人類交流的聲音混合在一起,顯得有些模糊。
“那些小家伙還挺能干的,省了我們不少事。”
“畢竟是王親自賜予鮮血的存在,就算是區區螞蟻都足以成為碾壓所有的兇獸。”
“就是腦子不太好使。等我們離開,希望它們不會出什么亂子吧。”
“王肯定會想出解決辦法的。”
提到那位,對話者語氣充滿崇敬。
19號悄無聲息探出頭來,瞥見一抹凝固般的暗紅。
他立刻認出對方的身份。那些紅螞蟻居然是血液戰士的同伴19號在心中記下這事,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血液戰士們迅速打掃完戰場,轉身離開了這里。兩個人造人這才起身離開這里,互相依托著返回。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原本離開的血液戰士們才重新出現在樹林中。
“行了,他們都走了。王讓我們做的事情也辦到了,準備離開吧。”
“那些家伙還真是小心翼翼。”
“就他們那樣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嗎,我不動用能力都能嗅到鐵味。要不是王說不要傷人等等,人造人算人類嗎?”
幾個血液戰士的動作全部一頓,陷入了沉思
19號收回思緒,目送黑貓少年走入城墻中,轉身重新向黑霧中。
這條路對于他來說已經很熟悉了。在此之前,19號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自由地行動。人造人僅僅是造物,是工具。而在那位大人后,他們擁有了自己的靈魂。
如今的人造人們有很多敬佩與追隨的對象。
機械城的首領,帶來無數上世紀科技的最高研究員先生。象征人造人戰力與智慧頂峰,第一個誕生自我靈魂的莉莉絲女士。可以操控金屬,可謂是機械之王的機械師小姐
不過,19號最崇敬的還是賦予自己靈魂之人。盡管只有誕生時的驚鴻一瞥,那位來無影去無蹤的小姐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說機械城是父親,給予了他們身軀,那么那位小姐便是他們的母親,給予了靈魂。
正出神時,19號突然感覺到不對勁。機械眼迅速掃描周圍,構造出一幅熟悉又隱隱陌生的畫面。
不知從何而來的白霧彌漫,逐漸遮蔽了視野。19號有心避讓卻難以躲開。眼前的一切逐漸朦朧,進而變成了霧氣繚繞的群山。19號本能向前走去,仿佛有什么正呼喚著他。
繞過群山,面前赫然是一副山清水秀的美景。
人們和人造人在此和諧居住,彼此互相信賴。將其視為自己的兄弟。看到19號后,他們紛紛熱情地招呼對方,邀請這位客人在家里休息。
19號定定地看著這一幕,心底有輕微的觸動。
從誕生靈魂、開始獨立思考以來,人造人們就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微妙。一方面,他們的造物主人活在這世界上,不一定希望看到自己的造物脫離控制。另一方面,他們的一切都是人類所賦予的。盡管現在的人造人們仍舊聽從人類的話,將其當作主人。但誰都說不清這樣的平衡會在什么時候悄然崩塌。
如果人造人與人類能夠和平共處,大抵就會是這樣的景象吧。19號神情感懷,語氣卻平靜:“抱歉,我是機械,不會受到幻象影響。”
“嗯?沒想到還有人造人安裝了新零件。我之前遇到了個和你很像的白頭發。”
霧氣飄渺散去,一句話語遙遙落下。19號抬頭,映入眼中的是幻想中的龐然大物。
——龍。
曾經爭霸世界、立于種族最高層的種族振翅而下,渾身縈繞冰冷黑氣。一位容貌艷麗的女性站在龍背上,背后的蝎尾輕輕搖晃,顯得分外邪惡。
“檢測到異常波動、檢測到異常波動。經過檢測,其大幾率屬于黑霧勢力。”
幾乎在看到對方的同一時間,19號安裝的檢測裝置就跳起提示。19號表情不變:“那是我的搭檔18號。”
由于肢體損傷太嚴重,他需要一段時間恢復,因此暫時加入了救援小隊。18號則仍擔任探索小隊成員職位,繼續深入黑霧。
“原來你們是搭檔。啊不好意思,你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對方勾起嘴角,笑容中流露出一絲若無若有的嘲意:“元素巨龍的尸體可不好找。好在很有用,不是嗎?”
“怪不得之前的人沒有傳來消息,你能這樣大搖大擺地進來。”
元素龍是龍族的特殊分類。它們通常由元素直接凝結,死后則散為元素。除非其愿意在臨死時接受特殊魔法,否則很少有尸體留存于世。
在污染復蘇后,原本操控元素的巨龍同樣善于操縱污染,能夠阻斷獵物和其他人的聯系。前面的人類和人造人恐怕都已經遭遇不測了。
19號的雙臂轉化為炮筒,明亮的火光宛如流星傾瀉而出。可龍就像是會預言一樣,輕松避開了他的每一次攻擊。
見狀,19號立刻切換了戰斗模式:追蹤彈、投射刀刃、爆炸彈
各種各樣的武器盡數拿出,龍統統接下,甚至不需要女人的指揮。
永恒勾起嘴角:“人造人雖然能夠幫助人類節約人力,但你們的缺點也很清晰。攻擊方式基本相同只要看破一次就構不成威脅了。”
早在遇到第一個人造人的時候她就好好研究了一番對方的戰斗方式。如今處理起來根本不是問題。她用腳尖點了點龍的腦袋,聲音慵懶:“別玩了,結束吧。”
龍低吼一聲,眼眶中流動詭異黑芒,向19號直射而出。
人造人避無可避,勉強拼著毀掉半截身體的代價轉身向歸鄉城逃去。背后光雨如瀑,稍有不慎就會被擊毀。
悠揚的龍鳴并沒有傳遞太遠,卻讓棲息于歸鄉城外的某條龍猛然抬起頭來,臉上驚疑不定。
“龍谷的氣息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難道說那些家伙真的做到了”
骸骨大君抬起頭,以目光詢問它發生了什么。
青銅龍面色難看:“我感知到了龍谷的氣息。”
“你確定?”
“我確定。”
作為守護龍谷千年的存在,它自然對龍骨的氣息無比熟悉。身旁的骨龍沒說話,壓抑的氣息宣泄而出。
“無論是誰驚擾了龍的安寧,我都要他死!!”
那些都是他熟悉的同伴,共同走過上個世界,為了種族不惜犧牲,如今卻被對方當作傀儡,古龍咆哮一聲,直接沖向了青銅龍指明的方向。全然不顧任何人阻攔。
第435章 襲擊
龍族向來驕傲。
作為上個世紀的主宰, 唯有龍族有自信和神明對抗。這是他們骨子里的驕傲,任何膽敢蔑視龍族尊嚴者都將被其撕碎。
龐大的身軀從天而降,直接壓碎了元素龍的禁錮。緊隨而來的青銅龍永陽怒火中燒:“你該死!”
永恒看到他們, 居然只是嬌笑一聲:“果然還是距離太近了嗎,居然被發現了。”
“你必須用生命來償還你對龍的冒犯!”
骨龍氣急敗壞, 直接沖向對方。與他龐大的身軀相比, 元素龍就像是和媽媽犟嘴的小朋友。
永恒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畢竟這條龍還有的是用處呢。她意念一動, 駕馭元素龍避開了這一擊。面對并肩到來的兩頭龍,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真正無知的是你。在接受黑霧污染后, 這些龍全部獲得了新生!你應該感謝黑霧的恩賜,是祂給予了你們重逢的機會。”
骨龍直接爆了粗口:“放你頭個龍屁!如果這算是重生, 那這種重生不要也罷, 我龍族馳騁紀元千年, 依靠的是自己的能力, 不是他人的賜予!”
這假貨的氣息比弱小的許多,還敢在它面前大肆叫囂,一下子讓骨龍惱羞成怒,一爪子拍了下去。
“區區殘骸也敢質問我呵呵, 看來人類是真的無人可用了啊。怎么不叫那些群星之地的人來,或者讓夫君來見我?”
妖異女人吃吃低笑, 神情突然變得無比猙獰。不知從何而來的強大力量甩開了龍, 聲音響徹整片原野。
“夫!君!我已到了這里, 你怎么不出來見我?”
隨著一聲嘆息,柳先生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亞當抬起頭, 右眼上的鏡片自動瞄準,投射出不遠處的景象:“師父, 您不出手嗎?”
身旁女人靠在墻上,聞言絲毫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我倒是想,那是柳先生的妻子。我想這件事,他更想自己解決。”
亞當的眼睛睜得圓溜溜:“柳先生的妻子為什么會是敵人?”
機械師沉思幾秒:“原因很多,如果不你想聽什么我的意見是別結婚,結婚傷身傷心,對男對女都沒什么好處。 ”
亞當:“???”
原來結婚這么可怕,就連師父都這么說?
雖然不懂對方為什么這么說,亞當還是重重點頭:“嗯,師父說得對!”
柳先生眼神復雜地看著昔日愛侶,居然已經無法從對方臉上找到曾經的影子:“你不該來這里的。”
“我不該來?如果我不來,我還能用什么方式見到你呢。難道在你眼里,我沒有這些人重要?”
“”
看著沉默不語的柳先生,永恒慘然一笑:“你變了。如果是曾經的你,絕不會拋下我。”
“你也變了,如果是曾經的你,絕不會站在惡的那方。”
“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不都是人制定的嗎!你說了那么多,無非是不愿意回到我身邊。我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不就是為了和你一起回家!”
永恒猛然激動起來。她死死地盯著對面的柳先生,語氣無比哀婉:“難道你忘記我們當初的約定了嗎?”
“”
柳先生垂下眼,什么都沒說。他心中再次生出迷茫:答應對方的究竟是自己,還是曾經融合的那些許殘魂?
“好、好、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永恒連說幾個好字。臉上表情冰冷。她喝出一口氣來。只見蒙蒙白霧擴散開來,向著城市飄來。
柳先生一眼看穿這是對方的結界,當即拋出一塊破布,迎風漲大到原來的數百倍,緊緊貼著永恒身上。
城墻上被拉入幻境的血脈者們這才回過神來。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我死去的孩子正在河流的另一邊呼喚我。”
“我也看到了!滿地都是黃金和寶石。簡直讓人挪不開眼。”
“我變成了一個非常厲害的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有東西都要聽我的命令”
眾人議論紛紛。全都在霧氣中看到了自己渴求之物。
“不要中招。這些霧氣可以把你們困在幻境中,如果你們真的迷失在里面就再也回不來了。”
柳先生出聲提醒,忌憚地看著永恒:“你們退下,她交給我來解決。”
永恒直勾勾地盯著他:“這些人和你有什么關系?他們只是這個世界的生靈而已,和我們無親無故,你又為什么非要護著他們?”
“或許吧。身處其中早就難逃束縛。你也與這些人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們呢?”
“他們是鎖住你的鐵鏈,如果不是這些人類,你我一起聯手,早就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根本不用在這里停留!”
柳先生反駁:“就算這樣,我們也不能傷及無辜啊。”
“你不想回家嗎?回到我們自己的世界。”
“想,當然想了。但這個世界同樣是我的故鄉。”
許久無人開口,直到一聲喟嘆響起:“你果然已經變了。”
一道攻擊從破布中飛出,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正中城墻,上面的人站立不穩,險些掉落下來。
污染物再也無法封印住永恒,被撕成了碎片。元素龍趁機馱著對方拉開距離,露出女人如今的真容。
她的額頭長出一對觸角,皮膚表面鱗甲猙獰。即便沒有東西指引,仍舊精準的鎖定了攻擊目標所在的位置。
“進步的可不只有你呢。想要用這種東西限制我。夫君,你未免有些癡心妄想了。”
“你被污染了?”
“我只是接受了深入的改造,這是黑霧的饋贈。只要你和我走,也能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柳先生眼底閃過一絲哀傷,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永恒冷笑:“看來夫君你仍舊執迷不悟,那我只好把你打暈帶回去了。”
骨龍暴躁地插入進來,一尾巴差點把元素龍甩飛:“就憑你?自不量力!”
它仰頭咆哮,無形威勢沖擊著周圍的一切。土地凹陷、云氣翻涌、地震不斷。就連正在建造的城墻都能感知到明顯震動。人們紛紛抬頭望向遠處,神情驚詫。
龍的身影若隱若現,象征那邊正有大動蕩。
“搞不清楚情況的是你,你們以為我會就這樣獨自闖進來嗎?”
永恒張開雙手,蝎尾在背后輕輕搖晃,臉上浮現出邪異的笑容。一顆幽暗深邃的珍珠從胸口中飄出,當著所有人面爆開。
永恒開懷大笑:“希望你們喜歡這份禮物!”
在永恒準備離開龍谷時,艾博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祂道:“這次去很危險。”
永恒詫異低頭,腳下怪物不見邊界,黑壓壓宛如海流:“有這么多強大的怪物還不夠?”
“保險起見,把這個帶上。”
艾博伸手剝開心口,取出一枚幽暗深邃的珠子遞給對方。永恒眼中異彩連連,感知到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是什么?”
“這是一滴我主的血液,就當是我提前送給他們的大禮吧。”
雙龍悶哼一聲,直接墜落于地。不可抵抗的威壓蔓延向四面八方,所有看到這滴血的人眼前浮現出無數幻象,心底惡念叢生。不少人直接撲向身旁的戰友,將其當做了敵人。
不、影響遠不止如此——
“啊啊啊啊啊!!!”
永恒從喉嚨里發出刺耳的尖嚎,雙瞳鮮血欲滴。她面容猙獰,渾身力量徹底爆發。空中浮現出遙遠山水的幻象,將整座尚未完工的堡壘吞沒!
痛苦、恐懼、瘋狂、私欲
自血月出現后,人們所有負面情感匯聚在一起,融入了黑霧。人性之惡成為其最好的養料,催化濃度不斷上升。
“怪物!是怪物來了!”
歸鄉城外地面震動,無數腳步聲從遠處襲來。黑色洪流覆蓋了整片大地。
不只是西部、也不只是人類領域,天空裂開巨大的狹長縫隙,隱約可見一只俯瞰的眼眸。整個世界范圍內的污染極度飆升,產生程度不同的異變。
南部,正在收割糧食的農民突然慘叫一聲,甩開了咬住右臂的生物,只見原本正常的麥田像是活物一樣扭動起來。用葉子當牙齒。咬住了附近的所有活物,不斷吸吮著鮮血。
一棵變異的麥苗并不可怕,但南部的麥田早已擴建出龐大的規模。一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
本應該最安全的中部地區,城內突然爆發出多起血脈者異變,并以瘟疫般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來,變成了一場席卷中部的大型災難。
北部的草藥紛紛發生異變,隨著污染而進一步改變效果。有些捕食活物、有些改變了藥效、有些無法接受高純度的污染而直接枯死。更有甚者直接制造出一片植物領域,任何闖入者有死無生
東部的礦山中、野外甚至倉庫里出現了大量礦石怪物,性情極為兇悍,打了個措手不及。與此同時,氣候變得極為惡劣,風暴驟雨不停。給當地帶來了巨大的災害
更不用說黑霧中了。
無所不往的猩紅大軍第一次停下了腳步。
地面不斷蠕動,每分每秒都有怪物誕生。大地變成了孕育的子宮,天空則給予它們以生命。它們組成漆黑的浪潮,前仆后繼地涌向黑霧的邊界。
在行走中,這些怪物彼此吞噬、融合,不斷進化出更加強大的姿態。
“吃吧、進化吧、殺戮吧。”
艾博俯瞰著黑色的浪潮,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祂張開雙臂,背后的宮殿中沖出一道亮光,緊接著不斷擴大,將龍谷籠罩在內,徹底隔絕了內外的聯系。
霧氣仍在涌動。
吞噬著一切、同化著一切。
直到世界崩壞為止,永不停歇。
第436章 永恒
荒原上, 一支甲殼猩紅的螞蟻隊伍停了下來。
怪物就像是雜草一樣從土地里冒出來。紅螞蟻們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雙方撞在一起,瘋狂撕咬著彼此的身軀。間或有猩紅人影一閃而過,結束那些難纏怪物的生命。
梅森站在土丘上俯瞰著這一幕。風中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像是不懂事的孩童將顏料潑灑在大地上, 勾勒出一幅恐怖的畫作。
世界樹輕輕晃動,隱約有求助之意。借助世界樹, 梅森看到了——
怪物肆虐在大地上, 帶來無盡傷痛。人們茍延殘喘、惶恐不安。一只怪物啃食著小孩子的殘骸,母親尖叫著撲了上去, 卻被一口咬斷了喉嚨。跌倒的老人爬不起來,被活生生踩斷了腿
對黑霧的恐懼, 對未來的不安,對死亡的擔憂
為了生存下去而互相推搡。父親拋棄妻子、孩子拋棄老人。人類就像野獸一樣互相哄搶, 惡在蔓延, 善搖搖欲墜。
異變下的普通人毫無反抗之力, 只得顫抖著跪倒在地, 祈求有誰來救救自己。
注視者默然。一個聲音嘲笑道:“這就是人類的本性。還未出生就搶奪母親的營養,出生后與他人爭斗。為私欲,為生存,惡是一切的本源, 善才是后期教導的偽劣。”
天際隱約浮現出恐怖的輪廓。怪物之主譏笑道:“越是危險就越顯出人類的本性,為了活下去而無所不用。沒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欲/望, 他們越是懼怕, 黑霧就越強大。你又能做什么呢?”
梅森淡淡一笑:“我能點一盞燈。”
一盞燈又能做什么?
中部的某座小城, 異變的血脈者在接頭奔走,興奮尋找著美味的獵物。人們恐懼地捂住嘴巴, 生怕發出聲音引來不測。
越是恐懼,變異怪物就越多。哭泣、求饒、悲鳴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錯在一起, 已將這座原本平靜的城市變成了人間煉獄。
女人瑟縮著躲在小巷深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僅僅是晚歸回家,居然就迎來了從未見過的噩夢。
就在女人心神不定時,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詭異的嬉笑。
“找~到~了~!”
一只幾乎已經變成蜥蜴的血脈者倒吊下來,直接懟到了女人臉上。細長猩紅的舌頭順著臉頰舔了一圈,后者差點沒忍住尖叫。
“比我想象得冷靜嘛,還是嚇到話都說不出來了?別擔心,我會好好享用你的。”
獸瞳中赤/裸裸閃著食欲,讓女人渾身發麻。逃走?怎么逃走?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眼見對方的舌頭卷上自己的脖子,女人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拜托了,誰都行,救救我吧!她緊緊閉著雙眼,生怕與那張猙獰的臉對視。等了好一陣都沒傳來疼痛感,女人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異變者面容扭曲,似乎想要喊什么。但在出聲之前就重重砸在了地上,再無一絲氣息。光芒籠罩在他身上,像是不可逾越的鎖鏈。
怎么回事?女人呆呆地抬頭,燈光落滿她的臉頰,帶來發自內心的安寧。
黑發女孩漂浮在空中,手中提燈明亮。她垂下眼俯瞰著整座城市,宛如照耀人間的明月。
所有活動的異變者在觸碰燈光后紛紛倒地,周圍變得無比安靜。女人驚呆了,這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黑霧濃度再度提升,未來將會有大量怪物和異變者誕生。倘若你們接受過群星的祝福,可以盡早去契約妖精,避開黑霧侵襲。沒有得到群星祝福者,可以向我尋求印記。”
稚嫩清脆的聲音傳遍四野,透露出與外表不符的聰慧。
“我是格洛莉婭,守衛靈魂者。我守護靈魂的安寧與死亡,若還有愿意和我一起抵御敵人、守護這片土地的,可點起燈,我愿將自己的力量分享給你們。”
人們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一扇窗戶亮了起來。一個面容青澀的少年手捧油燈,有些不安地望著天空中的身影。
“我、我愿意雖然我沒什么能力,但我想為家人復仇!請您分給我力量吧,我想殺死那些怪物!”
格洛莉婭手中的提燈分出一縷,融入了那盞燈中。少年立刻感覺到一股暖意流遍全身。他驚奇地睜大眼睛,隱約看到女孩背后漂浮著無數朦朧人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渾身遍布戰斗后的傷口,滿是怪物撕咬吞食的痕跡。可就算如此,這些靈魂仍閃耀而明亮。在對視時沖少年微微一笑,點頭致敬。
死亡并不可怕。
他們在生前與怪物作戰,不曾屈服于恐懼。死后仍是守護安寧的戰士。少年心頭驀然生出一股勇氣:有這么多人與自己同行,又有什么值得懼怕的呢?
在人們沒有看到的地方,身著黑袍的面具人提著鐮刀默默游蕩在城市外。每當看到怪物出現便直接砍了下去。
滴滴答答,鮮血流了滿地。
東部,新城的城外草木茂盛,鮮亮逼人。
城墻下堆滿斷枝殘葉,乍一看還以為剛剛經歷過園藝修剪。只有新城人才知道這外面有多么危險。或許是因為南部氣候溫暖濕潤,適合植物生長,這里新生的怪物居然全部都是植物類!它們與普通植物融為一體,稍有不慎就會中招。幸好新城有小綠在,有它的壓制,新城原有的污染植物根本不敢反抗,反而絞殺了不少想要混進來的同類。
瑞克斯神情肅穆地望著腳下翠綠的植物,默默握緊了拳頭。
他眼中燒著熊熊怒火。特別是在注意到遠處翠綠的麥田已經被植物淹沒后,心頭更是憤怒。
“這群該死的東西”
梅森不在,蘭博去了歸鄉城,金發騎士去清理周邊的怪物了。現在的他無疑是新城的最高領袖,理所應當站在了最前方。
他身后站滿了人。有先前救出來的蟲民、后來的血脈者、妖精契約者,當然,最多的是普通人。他們腰間鼓囊囊,全都配備了機械城的武器。
看著飽受踐踏的農田,他們同樣怒火攻心。
“該死的,如果不是這些怪物,我們今年的辛苦就不會白費了。他們這么一折騰,不知道會減產多少。”
瑞克斯嘆了口氣,轉身面對他們:“好了各位,請聽我說。”
騷動的人群安靜下來,目光落在了瑞克斯身上。后者抽出武器,將刀刃抵在自己的肩頭,用最莊重的姿態開口。
“諸位都是經歷過新城建立的人。從最開始的小村落到現在的城市,從木屋到如今的水泥城墻,我們一路上付出了太多。”
“在我們中,有為了聲名而來的戰士,有從小在這里長大的領民,也有曾經被奪走一切,又在這里找到自己夢中家園的人。我們理想不同、成長的環境不同,但現在,我們有同一個名字,那就是新城人!”
“今天就是我們守衛家園的時候了。我們好不容易才在這里建起了屬于自己的家,經歷了那么多才有了今天。黑霧也好,怪物也好,誰都搶不走我們該有的東西!”
人群中站著不少蟲民。聽到這里,他們紛紛捏緊了拳頭。
沒人比這些蟲民更珍惜如今的生活了。他們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從黑屋中逃出來沒幾年。誰都不甘心回到當初任人宰割的時候。
苦艾鼓足勇氣:“后勤就交給我們吧,藥劑管夠的醫療血脈者也都準備好了。”
瑞克斯高舉右手:“為了守護我們的家園!”
所有人齊聲吶喊:“為了守護我們的家園!!”
北部,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桑托心中百感交集。
他在這里長大,仍記得教會是怎樣的龐然大物。他曾是神明虔誠的信徒,卻又拋棄祂選擇了另一邊。那些日子明明占據了他人生三分之二的時間,如今想來卻恍若隔世。
“教皇大人,人已經到齊了,接下來怎么辦?”
桑托回過神來:“按照計劃行動,可以開始了。”
“是!”
副手干脆利落地應了下來。比起原先的教廷,如今的新教各方面都簡化了很多。桑托雖然擔任著教皇之位,彼此相處卻更為簡潔,不似曾經的教會那樣利益臃腫。
他不禁想起梅森說過的話:“設立新教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一下子推翻教會,很容易讓信徒們徹底掀桌子。等他們習慣了新教的教義,開始相信自己而非相信神明,新教也就可以退下來了。”
相信自己,而非相信神明
桑托望向遠方,新教非常推廣妖精契約者。他這次帶來的契約者們正在清除北部的怪物,安撫民眾。不再依靠神明的教誨,為維護神明的尊嚴而行動。他們來這里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的同胞正在受苦受難。
年長者嘴角閃過一絲笑意:“等到新教真的消失的那一天,這個世界一定大變模樣吧。”
在那之前,他們這些舊時代的人還需要多鋪鋪路
東部,狂風暴雨拍打著窗欞,山石被吹得哐哐亂撞。一個妖精契約者沖進守衛崗里,罵罵咧咧地抹了一把臉,吆喝道:“巡邏隊的人呢?全都拿上武器跟我來!”
負責擔任守衛的人對視一眼,紛紛跟上:“老大,要去哪?”
“有十幾只東西闖進來了,我們得把它攔在礦山外。一旦進了礦山,礦隊遇到可就麻煩了!”
其中一個年輕人撇撇嘴:“區區十幾只怪物還讓我們全都來?老大你未免太謹慎了。”
“呵呵,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是誰遇到怪物跑得比兔子還快?”
“有機械城的武器在,怕什么怪物!老子要用它們下酒!”
契約者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也不怕污染。”
其他人起哄:“對啊,這話血脈者說說就算了,你一個普通人湊什么熱鬧。”
年輕人不服氣地拍拍墻:“血脈者怎么了?如今這是普通人的天下!我們也有武器,有力量,一點都不比血脈者遜色!”
“來啊,雜種們!”
西部,歸鄉城內。
艾布納今天穿了一身便于行動的衣服,卻還要像是準備參加舞會一樣起身對著鏡子審視半天,仔仔細細整理好自己的衣領。
一切就緒后,他才轉身看向沙發,微笑著欠身伸手,神情極為溫柔:“美麗的小姐,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為什么不呢?”
法伊蕾爾欣然應允,她今天也換了衣服。腰間配著一條軟鞭。
兩人相視一笑,共同離開家、登上城墻。
蘭博和莉莉絲早已等在這里。腦蟲血脈者見人來齊,向莉莉絲微微頷首:“有勞機械城的各位先出手了。”
“應該的。”
莉莉絲俯瞰著腳下的怪物,雙眸冷若冰霜:“第一小隊準備火力打擊。”
第一批人造人飛出歸鄉城,穩穩停落在空中。肩頭扛著的炮口熠熠生輝,瞄準敵人進行掃地式轟擊。
“轟轟轟轟——!!!”
一時間血肉橫飛、火光沖天。但這慘痛的犧牲完全沒有讓敵人放棄,更多的怪物爭先恐后涌來,簡直讓人懷疑起其來源。
同伴犧牲了就分食、沒路了就踩著其他怪物沖過去
即便震耳欲聾的炮聲將地面掀了個底朝天。火力不足這種事情在前線或許可能出現,但這里可是緊挨著機械城啊。
“第二分隊開始轟擊。”
莉莉絲冷靜下達新的指令。一層黑云籠罩在所有人頭頂,機械城池遮天蔽日,向下方展開猙獰的炮筒。
研究員們忙碌地調整參數、選定位置。隨著最后一個數據調整完畢,炮口亮起刺眼光輝,直接貫穿了地面。
這次終于不再有怪物重生了。
莉莉絲淡定極了:“生物體征已消失95%以上,接下來申請切換成人力清掃。”
“辛苦了。接下來的清理任務由兩位子爵帶隊。”
“交給我們吧。”
夫妻倆輕盈地躍下城墻,如入無人之境。背后戰士們緊隨其后,開始肆無忌憚的殺戮
不同地方,不同的人在做同樣的事情。
為了活下去而努力,為了對抗黑霧而結盟。
只要有人點起一盞燈,更多的燈盞就會亮起。直到火光照亮黑暗,直到黎明降臨。
“紛亂不僅僅是你的機會,善良也會因為遇到磨難而發光。如果說你想要熄滅這些火焰,那我的職責就是讓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做好事者定然會得到回應,而非在痛苦與絕望中死去。”
梅森屈指輕叩世界樹的樹干。輕盈如音樂的葉聲響起,群星之下,世界樹灑落無數光輝。
長久以來積蓄的力量灑落人間。大部分涌入各個馬甲的身體里,剩下的一半用來促使新的妖精誕生,一半則融入了這些奮勇殺敵的戰士體內。
怪物之主沒有說話,通過世界樹的感知隱約傳來一絲不屑。梅森歪了歪頭,眼底泛起笑意:“既然是你先出的第一枚棋,那么第二輪就由我先來吧。”
黑霧城墻邊界,白霧朦朧。
尚未完成的堡壘深陷于白霧中,酣眠者面容掙扎,像是在做什么美夢。女人掃視一圈,意念微動。一臺無人操作的機器飛快融化變形,噴出熊熊火焰。大火并沒有將白霧燒成灰燼,反倒引來了更多霧氣。
“雖然只是嘗試,不過果然不行嗎想要破除幻境還是得自己去一趟啊。”
機械師撇撇嘴角,看向身旁唯一清醒的人:“是時候派上用場了,亞當。”
少年眼睛一亮:“師父,我可以幫你做什——?”么。
最后一個字還沒出口,少年軟趴趴地倒了下來。機械師收回手刀,毫無歉意地說了句“抱歉。”
很快,一扇黑曜石大門出現在她身旁。熟悉的聲音喋喋不休,一個勁兒恭維著自己的主人。
“時隔這么久,您終于再次呼喚了我的名字。傳送門時刻為您服務,我親愛的奧雷烏斯大人!傳遞到西部未免太近了,如果您想,我可以送您去任何地方?”
“別貧嘴,快干活。”
紅發青年邁出大門,兩人對視一眼。機械師目送對方走進了白霧里,腳邊突然被什么抓住。
“師父”亞當虛弱地說,“我好像看到了奧雷烏斯先生”
機械師:“”
這小子體質這么好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女人蹲下來,這個角度能夠清晰看到對方從衣領中露出的修長脖頸。亞當的臉下意識一紅,眼前冷不丁再次一黑。
這次昏迷前,他聽到對方淡淡的聲音。
“沒事,你做夢呢。”
第437章 殺!!
山清水秀, 鳥語花香。
翠綠草地中央有一座小小的木屋,外表干凈,門口掛著祈福的紅繩。這是柳先生十分熟悉的場景。
柳先生剛剛踏上草叢, 木屋便嘎吱打開,露出一張美麗動人的臉。對方身穿羅裙, 手持仙草, 看到他立刻欣喜向前,軟聲呼喚:“夫君, 你回來了?”
柳先生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恍惚回到了過去。那時他們青梅竹馬, 一起修仙有成,躲進深山老林做了一對神仙眷侶。而隱居的地方正是這里。
他與娘子在這里居住了上百年, 兩人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如今看來, 居然仍如昨日所見一般清晰。
面對妻子的熱情, 柳先生卻并沒有接納。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我之間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有什么想說的話、有什么想做的事,直言即可。又何必用這些往昔來觸景傷情呢?”
永恒神情一變,一下子激動起來:“觸景傷情?你覺得這是觸景生情?這是我夢寐以求想要回去的地方!你忘了我們的約定,選擇在這里墮落, 可我從來沒有放棄!”
柳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修仙者不可妄為, 這是修真的準則。”
永恒冷笑:“現在我們還算什么修真者, 早就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了, 倘若說你還留著那時的幾分氣質,如今的我人不人鬼不鬼。你看到我的蝎尾時莫怕不是在心里作嘔吧。”
“怎么會!無論你變成什么樣都是我的發妻。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則。”
看著面前的男人, 永恒徹底失望了:“艾博說得果然沒錯,我不能依靠你, 必須依靠我自己沒關系,這一切都要結束了。夫君,你難道不好奇其他人在哪里嗎?”
她臉上露出殘酷而美艷的笑容,重新變回了蝎尾的姿態。不等柳先生詢問便優哉游哉道:“只有你和我在這里,剩下的人都在同一個幻境里,面臨怪物攻城、瀕臨毀滅的結局。”
“不過呢,比起我們,他們多了一條小小的規則。如果在幻境中死去,現實的自己也會死。這次,他們沒有任何支援,只能依靠自己,你猜那些人會有幾個活下來?”
夕陽西下,將大地照成如血一般的紅。
亦或者地面本就已被鮮血染透,否則怎么會紅得如此刺眼、如此奪目?
怪物的尸體堆滿城墻前的地面。即便血腥味濃郁到令人作嘔,仍無法阻止怪物們前仆后繼。
在夜晚到來時,守軍艱難地打退了最后一波攻擊。待指揮者宣布休整,所有人精疲力盡,直接倒在城墻上。
沙肯將自己的外套披在昏睡的丹身上,自己也累得不輕。他翻了個身躺在地上,盯著沒有一絲光的天空,耳邊突然響起了聲音:“你不累嗎?還不抓緊時間休息。”
“累啊,怎么可能不累。丹想到我們被困在這里,我就睡不著了。”
“不相信我們也得相信父親,相信支援。只要他們知道我們的消息,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丹翻了個身,將腦袋壓在了沙肯的肩膀上,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趁著敵人都撤退了,抓緊時間休息,太陽很快就會出來了。”
這個地方的晝夜切換不正常,留給他們休息的時間很少。沙肯和兄弟依偎在一起,剛要閉上眼睛,突然生出毛骨悚然的預感。
快——太快了。
襲擊來自于陰影界面!
沙肯的影子第一時間想要阻止對方,卻被直接撕裂。
青年瞳孔緊縮,對方選在這時候出手無疑經過精心謀劃。所有人疲憊不堪。守夜人也沒什么反應。他無從去想說哪一環出了問題,當即將丹推開,咬牙想用肩膀扛下了這一擊。
利爪剛剛觸及皮肉,對方的動作突然僵住了。
難以形容的殺氣讓怪物不斷顫抖,無論怎么掙扎都無法掙脫束縛,一時間甚至顯得有點可憐。但那鋒利的前肢不斷刺穿空氣,一眼就能看出來者不善。
“多謝。”
沙肯松了口氣,對方隨手扔開怪物的尸體,語氣有些慵懶。
“什么情況?”
“別提了,誰知道是從哪里蹦——”
這聲音有點熟悉,沙肯抬頭,呆楞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一時間居然磕絆起來。
“你你你——”
紅發青年隨手將怪物尸體扔下了城墻:“我什么我?”
沙肯神色驚恐:“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你不會是幻覺吧?”
奧雷烏斯翻了個白眼:“某人當年舞會跳女步——”
“停停停我知道你不是幻覺了!!”
“就憑這份自討苦吃的本事,我也相信你一定是本人。”
硬了,拳頭硬了。沙肯默默地握緊了拳頭。心里偷偷怒了一下,也就一下。
看著對方含笑的臉,他恍惚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這讓沙肯的語氣稍稍軟了些:“如果被人發現你在這里,你會死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將這件事告訴對方,明明讓對方留在這里會更好。人類會少一個敵人。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后沙肯情不自禁改了口。他說完便有些慚愧,但仔細想想,又沒有一絲后悔。
奧雷烏斯上上下下地打量對方一番,神情古怪:“你——”
聽到對方拖長的聲音,沙肯莫名感到一陣緊張。緊接著聽對方說:“你不會是暗戀機械師吧。”
沙肯:“”
沙肯:“???”
沙肯:“你從哪看出來的!?”
這人腦子有毛病吧!怎么扯到機械師身上的?紅發青年面不改色:“那你怎么對我這么好?難道是想當我姐夫?”
“”
你有病吧!一段時間不見,這家伙越來越過分了!沙肯氣得想給他一拳,咬牙切齒道:“那我真是謝謝你啊。”
“不客氣,該做的。”
奧雷烏斯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垂眼看向地面:“地上那個還不起來嗎?不知道的還以為躺著有多舒服。”
原本躺在地上的丹一骨碌爬起來,完全不見睡醒后的朦朧。他用了太多血脈能力,如今看起來頂多十歲,一張小臉嫩得不能行,偏生語氣老氣橫生,很有一點可愛的味道。
“這不是怕打攪你們嘛。”
沙肯對此呵呵一笑,扭過頭不再搭理他。奧雷烏斯挑了挑眉:“你們不怎么不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你會在這里的原因無非兩種,一是敵人,二是盟友。既然你救了沙肯,看來就是后者。”
“聰明,不枉機械師特意拜托我進來。”
丹問:“機械師小姐沒事吧?”
“沒什么。只是因為她的大腦機械化了,無法產生幻覺。格洛麗亞又是靈魂,這才拜托我進來的。”
沒等奧雷烏斯說話,沙肯冷不丁插進了他們的談話,神情微微有些喜意:“你果然沒背叛!”
“你的重點居然是這個嗎。”
“這個很重要啊!既然你不是叛徒,就有機會回來。”不知想到了什么,沙肯沉默了一下,仍舊堅持。“父親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保護你的。祂能夠說服貴族協會,至于那些普通人更不用畏懼,只要我們”
沙肯說話的聲音很急,似乎想要掩飾什么。紅發青年伸手捏住沙肯的臉,往兩邊狠狠一扯,制止他說出剩下的話。
“想那么多干嘛,首先要從這里出去再說,你們研究出什么了嗎。”
丹道:“兩種辦法,第一種是找到永恒的本體,殺了她。但我們現在正在她的領域中,如果她不主動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很難主動找到她。”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
丹定定地看著城墻,好似要透過它看到背后的景象。
“動用如此強大的能力,消耗肯定不少。就算怪物無數,只要堅持到她無法堅持,我們就能出去。”
“聽起來比第一個靠譜多了。對你們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為了進攻黑霧,協會往這里集中了不少力量,其中肯定包括家主和長老級別的強者。”
“的確如此,城里有不少強者。但他們全都陷入了沉睡。無論我們做什么都無法喚醒,只能依靠S級以下血脈者進行處理。我們之前已經消耗了一些怪物。但正如你所見,沒有任何影響。所以需要堅持的時間會很長。”
丹輕嘆一聲,補充道:“而且經過一位特殊血脈者的判斷,只要在這里死亡,現實中的自己也會死。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人們的士氣,想要成功離開這里,很難。”
奧雷烏斯來了點興趣:“誰判斷出來的,他人呢?”
“死了有段時間了,這里的時間和外面不一樣,鬼知道他的尸體現在在哪。”
兩人談話間,東方露出一點微白。隨著第一縷光線投射在大地上,原本平靜的野外再度開始騷動起來。
看著這一幕,原本正在自閉的沙肯抬起頭,表情十分凝重:“又到白天了。”
他知道奧雷烏斯剛來,對這里的情況還不熟悉,開口解釋道:“這里的黑夜只有一個小時,能夠休息的時間也很短。太陽一升就會有怪物來,經過今天這一遭,晚上也不安全了。”
這樣下來,敵人不會減少,守城的人卻會疲憊,最終只有死亡一條路。是放在明面上的陽謀。
“怕什么,有我在。”
奧雷烏斯輕笑一眼,畢竟這位逃過了整個貴族協會的追捕,實力之強讓人安心。沙肯更是對他有奇妙的信心:“那就交給你了,我的血脈能力已經用空了。”
“沒問題,有面具嗎?”
兩兄弟對視一眼,丹用骨頭凝結出一張純白面具:“你拿面具做什么?”
“總不能讓其他人直接看到我的臉吧,多多少少要照顧一下彼此的身份。”
紅發青年毫不客氣地拿過來,將面具按在了自己的臉上。他活動了一下
風中傳來怪物的怒吼,喚醒了正在休息的守衛們。人們紛紛起身,再次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來這里的人都有一腔熱血,只要還拿得動武器就不會放棄戰斗。他們是為了生存而來的,站在這里的沒有懦夫!
所有人默默拿緊了武器,等待和怪物決一死戰。就在這時,一道紅影突然劃過眼角。對方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剩下的人愣了幾秒鐘,才突然有人喊道:“是誰下去了!”
是誰在這個時候沖出去了?這相當于自尋死路啊!在不利情況下,無人會選擇和怪物正面戰斗,這相當于自殺!
可這樣的情況就是出現了。那人絲毫不顧他們的詫異,獨自沖進了怪物中。沒等人們發出第一聲驚呼,冰冷血光飛出,攔路的怪物被生生撕碎!
這一下頓時惹惱了獸群。憤怒咆哮中,那個身影如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怪物哀嚎不斷、尸橫遍野。居然以一己之力鎮壓無數怪物!
這一幕看呆了不知道多少人,戰場一時間成了對方的獨秀。與此同時,又一個人緊隨其后跳了下去。這次倒是有不少人認識。
金發藍眼,看起來只有孩童大小,渾身氣勢逼人,正是羅家族的丹!
“跟著我一起上!”
血脈者渾身長出骨刺,出手狠辣干脆。他和奧雷烏斯配合默契,兩人大殺四方,生生在人群中開出一條血路。
這是一條看似有去無回的路。
但有第一個人做示范,越來越多的人燃起勇氣,爭先恐后地跟了上去。敢來黑霧中支援的人怎么會害怕死亡?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就敢拼命!
“殺!!”
“干掉這群怪物,我們回家!!”
第438章 幻境異變
戰場是最殘酷的血肉磨坊, 吞噬著雙方的生命。
一個個戰士接連死去,換來無數怪物被斬殺。尸體不斷增多,所有人都殺紅了眼。血脈者本身就受到黑霧影響, 這段時間變得性情殘忍兇暴。
人群中的妖精契約者反而情況更好,在妖精的幫助下不時出手救援同伴, 挽回了不小的損失。
饒是如此, 因為沖動將自己陷入險境的例子仍舊比比皆是。
其中一個血脈者沖得太快,一不小心和同伴拉開了距離。當他想要后退的時候, 卻發現退路已經被怪物阻斷。
這下糟了!
心神大亂下,他差點被怪物咬到。血脈者險險躲開, 卻被另一只怪物趁機咬住了肩膀。血脈者悶哼一聲,渾身冷汗不已。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要死的時候, 一只手突然洞穿了怪物的身體。血脈者嚇了一跳, 被殺氣刺激得汗毛直立。
“謝”
他剛想道謝, 身旁的人隨手已甩開了那具尸體, 再次沖進了怪物中。骨白面具被鮮血染紅,恍若惡魔般攝人心魂。
血脈者呆呆地看著對方的背影,心臟止不住狂跳。直到金發藍眼的血脈者提醒他:“別走神,有怪物過來了!”
對方這才回神, 磕磕絆絆地說了聲謝謝,隨后投身于戰斗中。
丹的目光始終落在前方的人影身上, 提醒完別人后就立刻追了上去。紅發青年一路砍殺, 宛如一把尖刀刺入怪物之中。丹看得熱血沸騰, 怪物們也注意到這個過于強悍的人類。
越來越多的怪物涌來,丹逐漸力不從心, 眼看紅發青年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怪物中,他急忙揚聲提醒:“奧雷烏斯, 它們是故意的!”
對方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已不見任何人。形容猙獰的怪物咆哮撲來,尖銳犬牙滴落黏稠唾液。
紅發青年見狀冷笑一聲:“滾!”
滔天血氣驟然爆發,恍若毀天滅地。被其殺死者永遠沉淪于血海中不得解脫,成為助紂為虐的惡鬼。
正在奔跑的怪物猛然剎車,驚恐得像是遇到了天敵。后方的怪物來不及剎車,過多數量在這時候反而變成了累贅。奧雷烏斯揮劍一斬,直接砍斷了十來個怪物的腦袋。
這一幕不僅讓怪物聞風喪膽,還更進一步鼓舞了人類的士氣。
越來越多的人殺紅了眼,傷口頃刻愈合,隱約有鮮紅的紋路閃過。就像是傳染一樣,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字。
殺、殺、殺!
猩紅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成為人群抵抗怪物的第一防線。血金色雙眸妖異無比,浸透嗜血的殺意。無人注意到他的血液滴落處,倒下的怪物沒有重新復蘇。
以奧雷烏斯為核心,這片猩紅血網逐漸串聯了整片大地,怪物越來越少,隨著最后一只怪物倒下去,戰士們喘息著停了下來。
他們看著周圍的實體,神情有一瞬間茫然。
“我們贏了?”
“沒有敵人了?”
無人回答他們的自言自語,耳中再也聽不到任何怪物吼聲。幾秒鐘的寂靜后,渾身浴血的守衛們歡呼起來。
“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我們可以離開這里了!!”
沙肯站在城墻前向下望去,怪物和人類的尸體堆成了小山,場面極其可怕。只有這些沒有打上頭的人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
毫不夸張地說,今天覆滅的怪物可以說是之前的總和!就算是拍死一萬只蟲子都需要不少時間吧?可奧雷烏斯屠殺這些怪物簡直比那還輕松。沙肯比誰都清晰地看到對方作為利刃尖端沖入了怪物中,撕扯開一大片血色。隨后整支人類隊伍就像是吃了藥似的奮勇殺敵,生生將源源不絕的怪物殺光了!
但正如所有人呼喊的那樣,場上再無任何站著的怪物。沙肯興奮地握住拳頭,眼睛閃閃發亮。
贏了!他們真的贏了!
歡呼聲響徹天空,人們激動不已。就算不害怕作戰,可誰都不想在敵人的陷阱里生生困死。
眾人互相攙扶著往城里走,奧雷烏斯卻沒動。丹往回走了幾步才發現對方沒跟上來,回頭問道
“怎么了?”
紅發青年抬起頭,意味不明道:“有東西來了。”
有東西來了?
站在高處的沙肯看得更清楚。
黑色的群山從地平線上升起,向城墻這頭飄來。天空呵出一口氣,便在人間化為了風暴。那是暴風雨嗎?不。
直到其更近了些,沙肯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他終于看清了——那不是霧,也不是云,更不是什么山。
那是一個個強大真實的身影。
猶如實質的力量將其托起,龐大的身軀遮蔽太陽。人類對巨物的恐懼深深扎根在靈魂中。隨著更多的人看清那是什么,人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即便隔得老遠,仍舊能夠清看到那些恐怖的身影。蒼天巨樹枝葉蒼翠,腳下蔓延出無盡翠綠;半人半蟲的怪物容顏妖冶,無數高等蟲民護衛周圍
每個都能夠輕松滅絕這座城市,攜帶者無與倫比的威勢。丹緊緊地盯著這些怪物,面色十分難看。
“這些不是那些已經死了的SSS級怪物嗎?”
作為羅家族家主的兒子,他對一些密辛更為了解。這些怪物不該出現在在這里!祂們早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亡了!
奧雷烏斯一言不發。自這些怪物出現,他就感知到驚人的殺意。就像是被困在血海中的亡靈一樣,這些怪物從地獄里爬出,來找他復仇了!
隨著一聲啼鳴,黑壓壓的云層終于顯出了輪廓。數以千萬計的觸須從天空飄落,表面長滿無數哀嚎的人面。祂冷冷地俯視著紅發的冒犯者與其背后的城市,所到之處盡是死亡。
怪物之主的坐騎云母攜帶死去的SSS級怪物們現身!
半晌,終于有人顫抖著吐出聲音,向后面的人示警。
“怪物來了——!!”
原先的興奮蕩然無存。原來那無窮無盡的怪物僅僅是開胃小菜,只有征服了它們才有資格面對接下來的挑戰。
可他們真的能贏過這些怪物嗎?
幻境的另一頭。
原本清幽寂靜的草廬早就不知道飛哪去了,只剩下滿地掀飛的草皮和溝壑。兩個身影相互交錯,不斷撕扯著對方的身軀。
鮮血迸濺,染紅地面。山崩地裂、日月黯淡。
柳先生抹掉臉上的血,急促喘息不斷。與他相比,永恒反而越打越興奮,眼睛逐漸布滿猩紅血絲。這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證明對方誤入歧途之深。
柳先生咬牙:“你究竟從黑霧里換取了多少力量?”
永恒輕描淡寫地一笑:“這都是黑霧的恩賜,如果你跟我回去,你也能擁有。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夫君,你我一起在黑霧中做一堆神仙眷侶,不一樣是件好事嗎?”
雖然說著夫君,永恒的表情卻沒什么變化,仿佛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
見她這副模樣,柳先生臉色微微一變,盯著面前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心中涌出不安預感:“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的娘子呀,夫君。”
“不對、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沒人比柳先生更熟悉真正的永恒了。如果說剛開始,對方還有他妻子的模樣,那么現在的【永恒】只不過是披著同樣皮囊的怪物而已。
“夫君怎么這樣說,真讓人傷心。”
【永恒】詭異地看著他,吃吃笑道:“用著你娘子的身體,說著你娘子的話,怎么就不是你娘子呢?”
咔嚓、咔嚓。
伴隨細微的聲響,永恒美麗的皮囊從中間裂開,皮膚像蛻殼一樣脫落。
一只巨大的蝎子爬出皮囊。額頭懸著一顆寶石,正是永恒的本體,可惜已被血液污染。它渾身散發出強大而詭異的氣息,隱隱與蒼穹中的存在相勾連,又與遠處的存在相聯系,影響著整個幻境。
作為交換,屬于永恒的氣息已經完全消散,柳先生再也感知不到一點。他握緊了拳頭,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即便立場不同,永恒終究是他的妻子!有妻子的靈魂與記憶!
對方這幅異變證明永恒的意識被其所替代,他的妻子已經不在了。
沒有死于跨越時空,沒有死于漫長歲月,沒有死于身體殞滅,而是在這里被不知道什么東西所替代,成為了這個幻境的中心!
“呵呵,你的妻子倒是對你真心實意。可惜一切靈魂歸于黑霧。如果你還站在人類這邊,怕是再也見不到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愿意站在黑霧這邊,我就能讓你們再次見面。”
“做夢!”
面對蝎子的蠱惑。柳先生生生嘔出一口血來。他的背后浮現出一只咆哮的巨龍幻象,雙目赤紅地沖了上去。、我一定要殺了你!!”
幻境外,白色霧氣彌漫,最終籠罩了包括城墻在內的一大片土地。
越來越多的怪物或是從霧氣外的土地里鉆了出來,或是從遠處匯集過來,黑壓壓一大群看起來極為駭人。
只要有人從黑霧中醒來,這些怪物就會沖過去將其撕碎。確保人類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直到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站立的人影。她孤零零地站在白霧前,粉紫色的長發隨風飄動,身形纖瘦高挑,獨自一人的模樣看起來甚至有些弱不禁風。
但如果真的講其當作一個普通人那就大錯特錯了。見怪物們蜂擁而至,機械師站起身后。
背后的白霧中傳來沉悶響聲,一個個身影出現在怪物面前:機械大炮自行選定位置、填充彈藥。機械獸們組成軍團,進退有度。人造人們則是優秀的戰士,在機械師的加成下可攻可守。一旦有損耗就可以原地修復。
這些怪物中不乏已經誕生智慧的,看著面前渺小的人類,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忌憚。
從怪物群中傳出聲音:“這些人類不可能離開幻境,如果你愿意離開,我們可以為你讓路。”
機械師冷冷地盯著這群怪物,機械們整裝待發。她的臉上殘留著一絲倦怠,可更多的是刀劍出鞘的銳利。
“我不這么覺得。人類的尊嚴不是施舍出來的,打還是投降,選一個吧。”
怪物一方一時靜默,知道接下來不打不行。贏了就能配合幻境殺滅所有血脈者,輸了就功虧一簣。那位的氣息絕不會輕饒它們。
“吃了他們!”
隨著一聲咆哮,怪物大軍與機械軍團狠狠撞在了一起。
殺!唯有殺才能打出一條路!
第439章 反戈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看清怪物的模樣, 原本以為戰事已經告一段落的人類陷入久久的沉默。
“完了,我們怎么可能打得過這么多強大的怪物!”
“我們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嗎”
“這樣強大的怪物怎么可能打得過!”
令人窒息的壓抑彌漫在空氣中,丹見狀, 急忙穩定軍心:“別怕,我們能贏!那么多怪物都打過來了, 還怕這一兩個嗎?”
沙肯則走下城墻, 急匆匆地往城里去。一個個強大的血脈者沉睡在房子里。他直接找到其中的最強者,輕聲呼喚:“家主大人, 家主大人?”
火色長發的女人沉睡不醒,對外界的呼喚沒有絲毫反應。沙肯心急不已, 索性直接上手拍了一下:“得罪了,家主大人, 請快醒醒!”
他使盡了渾身辦法都無法喚醒對方, 外面的怪物卻逐漸靠近。
青嵐之木枝葉晃動, 抖落無數胚胎。在落地的時間中就已長大成熟, 變成了無數厲害的怪物。它們遵從青嵐之木的命令,發起自殺式襲擊。不顧傷勢、不顧消耗。
這和先前的無盡怪物何等相似,可傷痕累累的人類們已經沒有余力對戰。
“這些人類的質量真不錯啊,如果能全部收成磕頭蟲一族, 肯定能為我提供不少力量。”
蟲之女王舔了舔嘴角,看著這些人類的眼神像是在看食物。身旁青嵐之木微微晃動, 抖落更多的子實。
挑選的目光掠過眾人, 忽然停在了佩戴骨白面具的紅發人類身上。看到他的第一眼, 蟲之女王心頭涌出強烈的厭惡。
這種厭惡讓祂一眼選中了目標。高等蟲民們回應女王的想法,紛紛向那個人類撲去。
他們要扭斷他的喉嚨、吞噬他的血肉, 將他的靈魂獻給女王。平息創造者的怒火!
這種想法雖好,可當他們近身后才發現不對勁。紅發青年不僅沒有畏懼, 反而迎難而上,主動向高等蟲民們發起進攻。
長劍掃過,血雨傾瀉而下。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高等蟲民們頭顱落地,臉上仍舊殘留著錯愕的表情。
這個人類居然挑釁祂!
蟲之女王暴怒,強大的威壓落下,地面直接下沉數米,堆積的實體碾成了肉泥。倘若是普通人在這里,恐怕會直接粉身碎骨——
但紅發青年僅僅是瞥了她一眼,將長劍劃過自己的掌心。這個眼熟的動作讓蟲之女王眼皮狂跳。這對祂來說可不是什么遙遠的記憶。
“是你、是你!!”
那個屢次逃脫祂的追殺,甚至反過來害她死亡的元兇!那個可惡的人類!
蟲之女王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出手就是殺招。鋒利蟲肢刺向對方的腦袋,奧雷烏斯身后的人毛骨悚然,不知為何覺得自己也即將死亡!
“如果躲開這一擊,就會直接殺死那些人類嗎”
紅發青年喃喃低語,渾身殺意飆起,直直迎了上去。兩個身影不斷交錯,蟲之女王猛然加速,割斷了對方的幾縷頭發。
“——”
紅發青年動作微微一頓,引來觀察者的一陣驚呼。
難道是受傷了?無數緊張的目光下,紅發青年臉上的骨白面具咔嚓碎裂,露出半張臉龐。
側臉冷峻,眉骨鋒利,血金色眼瞳沉沉,蘊藏著無盡殺意。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蟲之女王頓時面容猙獰:“奧雷烏斯!奧雷烏斯!!!”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這個名字同樣引起人類中的軒然大波。在這里的人都聽過這個名字。
“奧雷烏斯?那個人是奧雷烏斯?”
“他不是人類的叛徒嗎?為什么會在這里!”
“難道他想要暗害我們?”
最后說話的人被丹一巴掌拍在了腦袋上,血脈者神情冰冷,殺氣騰騰地環視四周:“我不管你們怎么想,奧雷烏斯這次幫了我們。如果不是他出手,我們根本撐不過第一階段。前方戰斗者不該受到來自后背的打擊,倘若再有人說這種話,我會親手殺了他!”
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氣,眾人一時不敢作聲。又一個清冷女聲說:“我贊同。”
來者銀發如瀑,疲憊中不掩鏗鏘。作為哈特家主的女兒,此行地位最高的血脈者之一,雪莉雅一直負責整條戰線的作戰安排。盡管沒有親身上陣,仍舊極其耗費心力。冰冷的目光所過之處,人們紛紛低下頭顱,不敢與之對視。
“無論奧雷烏斯是什么身份,既然他現在為我們而戰,就不該說那些無所謂的話。更何況他是為了我們才和敵人硬碰硬的。否則依靠他的實力能夠輕松逃走,沒人能抓得到他。”
剛剛說出猜測的人不敢再說一句話。他們固然討厭奧雷烏斯這樣的叛徒,可如今受了對方的照顧,一時也說不出什么來。
蟲之女王見狀嘲諷:“呵呵看來你的人類同伴也不怎么喜歡你啊。不如乖乖被我吃掉,等我心情好了還能放過你身后這群人類。”
紅發青年背對眾人,居然真的停下了動作。所有人類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背影上,空氣在這一瞬間變得極為沉重。
“呵呵呵,看來你也做出選擇了。依靠你一個人的力量絕無可能戰勝我們。在這里的是所有曾在黑霧中死去的怪物,對人類的怨恨不曾燃盡,我們就不會死!你的能力再古怪也不可能戰勝我們,臣服于黑霧吧。”
“的確。雖然不是完整的復活,但你的智慧很完整。而你旁邊那個則較為呆板,應該是由于力量已被繼承的原因。就算這樣,憑我一個人也很難保護好所有人。”
紅發青年語氣淡淡,說出的話更令人喪氣。丹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就連奧雷烏斯都沒辦法嗎
他深吸一口氣,悍然喊道:“那就加上我!我和你一起,只要能除掉這些怪物就值得!”
片刻,越來越多的人出聲:“沒錯,我們一起!”
“人類絕不屈服于黑霧之下!”
“人類絕不屈服于黑霧之下!!”
越來越多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攜著不破的決心。蟲之女王揮起一道利風,卻被紅發青年攔下。祂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你要阻止我?”
對方聲音平緩,神情淡漠:“我只是很不喜歡你和我說話的方式。上一個這樣和我說話的人已經死了。”
“轟——!”
明明沒有聲音,所有人耳邊卻像是有雷聲炸響。人類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駭然看向戰場中央。
滔天血海翻涌而出,以不可抵抗的聲勢覆蓋了整片大地。死去的冤魂瘋狂地啃咬著怪物,吞噬著對方的能量,每當消散后便會在血海中無限重生。
而在血海中央赫然漂浮著一座白骨王座。骷髏當做扶手,敗者彎下脊骨充當臺階。無數細密血絲從血海中伸向虛空,連接著某處的宿主。
黑霧中,正在梅森指揮下急行軍的血液戰士齊齊嘶吼一聲,渾身氣勢愈發高漲。前方就是進入黑霧深處的屏障。
而在屏障的另一頭,一位妙齡少女停下腳步,回頭被血線操控的生物正向這里匯集。
梅森瞟了眼血液戰士頭頂的虛幻血線,心思被分成了幾份。
一份化身為機械師的視角,操控機械大殺四方,所有越過界限的怪物統統倒地不起,化為機械大軍的養分。
一份化為正忙于安撫人類領地內部的女孩,手持提燈揮灑光明與安寧。
一份化為凈化污染、庇護萬物的神明,正俯瞰著被白霧凝視的城市,無聲以力量滲透。
一份則成為被殺意操控的嗜血殺徒,眼眸猩紅、饑餓難耐,唯有敵人的死亡才能填補這份空缺,帶領血海吞噬著敵人。
種種景象同時上演,梅森穩定心神,上前以掌心緊貼那墻無形的屏障。僅僅隔著一層無形屏障,成群怪物拼命拍打著屏障,身軀被無形空氣擠壓出褶皺,向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咧開滴落黏液的獠牙。
只要能夠破除這面墻壁,它們就能立刻撲殺這家伙!
面對近在咫尺的血腥大口,梅森神情不變,從掌心里釋放出無數細小的孢子。這些孢子順著墻壁蔓延,飛到無限遠的地方。
亞麻發色的人類聲音平靜,如一縷厚重的風:“生長吧。”
高聳入云的巨樹幻影與他的聲音同時出現,孢子轉瞬抽出枝芽,成為了巨樹的根脈。進而纏繞在一起,形成粗壯的樹身。
一絲微不足道的破碎聲響響起,原本堅固的透明屏障直接崩碎。而怪物們一頭扎入巨樹的根須中。
以梅森的血脈能力作為契機,以世界樹的力量作為引子,以無數怪物血肉為養料,深深扎根于這片大地中。幾乎轉眼間,擠在屏障另一頭的怪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枝葉蒼翠的巨樹。
它像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巨人,支撐著大地與天空。將血腥與新生結合得如此完美。
血液戰士們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隨著這棵巨樹出現,周圍的污染居然在不斷降低!
他們看向梅森的目光頓時變了。怪不得主人如此看中這個人類,污染就像水流,會自動向濃度低的地方蔓延。
而如今整個人類領域污染濃度都很低,因此污染入侵很嚴重。但如果有其他地方作為分擔就不一樣了。他們不知道這棵樹能支撐多久,但只要能夠支撐一年半載,人類方的勝算就會大大提升。
這還不是結束。在接下來的路程中,梅森又連栽十二棵樹,僅憑一人之力將沖上來的怪物全都變成了樹肥。
當他栽下最后一棵樹,意識深處的世界樹無聲晃動,傳來一陣欣喜之情。
這段時間積累的世界樹之力盡數傾吐而出,覆蓋在了這十三棵樹上。樹木立刻煥發生機,竟憑借這些力量獨自撐起了一個小小的結界。
十三個結界如地面上的星辰相互輝映,世界樹的力量傾瀉于地面上,宛如熱油澆水般沸騰起來。
蒼穹中的眼眸驟然睜開,攜著無盡暴怒望向始作俑者。梅森輕笑一聲:“別生氣,這才剛開始呢。”
第440章 破除幻境
如今幻境中的景象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原先的血海僅僅是以奧雷烏斯為中心, 如今已經蔓延到了肉眼所及的所有地方。怪物一旦碰觸血海就被吞噬殆盡,只剩下亡魂沉沉浮浮。
戰斗延續到第三天,雙方傷亡都很大。最開始, 沙肯他們還能下去幫忙,如今就算他們自己都被困在了城墻上。
血海不分敵我, 一視同仁。自從一個血脈者差點被亡魂叼走, 剩下的人就被嚴禁加入戰事。
與此同時,他們還在不斷嘗試喚醒高等級的血脈者, 希望通過自己的方式幫助奧雷烏斯戰勝怪物,可惜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高等血脈者們仍舊昏迷不醒,他們只得在旁圍觀, 找機會插手幫助。
另一邊, 蟲之女王臉色難看。她本想速戰速決, 卻被對方生生拖成了持久戰。
三天!整整三天!!
對方只有一個人, 祂們有兩個復蘇的SSS級怪物,以下階級更是數不勝數。就算一只一口都能咬死不知道對少人了,居然無法突破對方的能力!
奇恥大辱、真乃奇恥大辱!
祂惱怒地瞪著身旁的同伴:“別生了!沒看到你生出來的東西全成了把對方的補給嗎!?”
青嵐之木全然無視蟲之女王的暴怒。仍舊有條不紊地生產子實。真正的祂已經不復存在。要不是最后斬殺蟲之女王的人并非群星之地的人,恐怕如今復活的女王也會和祂一樣失去所有靈性, 變成死板的復制品。
“廢物、都是廢物!”
蟲之女王見狀將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忌憚的目光始終不離那個人影。紅發青年每次出手就會引得血海風暴, 隨著每一劍落下, 就會有許多怪物命喪當場。
城墻上的人們敬畏地看著那個渾身浴血的身影, 無數怪物爭先恐后地爬入血海,轉瞬被撕扯成碎片。殘肢漂浮在海上, 與亡魂的哀鳴一起勾勒出極其恐怖的景象。
血的君主漠然注視著這一幕,如果是普通人, 三天三夜的作戰一定會讓其精疲力盡,但由于鮮血的滋養,奧雷烏斯反而越打越精神。半張臉爬滿猩紅紋路,妖異光輝讓人不敢直視。
怪物的身體在血海中沉沉浮浮,由于數量太多甚至已經搭建起血肉的橋梁。這是生生拿怪物去填,讓后面的怪物能夠沖到奧雷烏斯身邊。
沖在最前方的高等蟲民神情一喜,當機立斷刺向對方的心口。還沒等它碰到對方,只見猩紅光影閃過,它就栽倒在血海中,被無數亡靈撕咬著身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紅發青年從喉嚨中溢出一絲笑聲,緊接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張狂。無論有多少怪物沖上去都只會落得一劍斬斷頭顱的下場。
跟與祂對戰的時候相比,這家伙變得更強了。蟲之女王忍不住咬牙,一時居然不敢親自上場。祂咬緊牙關,改變了主意:“沖你們全都沖進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什么時候失控!”
早在蟲之女王還活著的時候,祂就知道奧雷烏斯的能力是有副作用的。一直殺下去不僅是對自己的威脅,對方也會承擔很大的壓力。既然沒辦法一口氣滅除對方,那就讓祂作繭自縛!
在人類一方憂慮的目光中,青嵐之木開出一朵朵艷麗的花。花開花落,從花蕊中射出一道道光柱,配合怪物進行遠程打擊。而怪物也在兩位頭領的命令下變得愈發瘋狂,向人類發起自殺式的襲擊。拼盡全力只為給對方多增添一道傷口!
殺,唯有殺才能沖出阻礙!
殺!統統殺光!
紅發青年低吼一聲,身上的猩紅紋路爆發出妖異光輝。在光輝照耀下,血海中的亡魂紛紛暴走,整片血海化身為絞肉機,不斷吞噬著怪物的生命,同化著對方的靈魂。
漸漸的,青嵐之木生育怪物的速度慢了下來。
蟲之女王咆哮:“生啊!你不是很能生嗎,繼續生啊,為什么停下來了?”
青嵐之木傳來一段簡短的意識,祂能夠將這個空間內的怪物不斷復活,前提是對方的靈魂還留在這個空間里,被奧雷烏斯殺死的怪物全都成為了血海中的一員,這才使得怪物大軍越打越少。
“難道我們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都沒辦法將這個人類留下來嗎。”
蟲之女王咬牙,心里不斷冒出其他念頭。忽然間,她感知到一縷熟悉的氣息,臉上頓時一喜:“使者大人,您回來了!”
空間撕裂,蝎尾女人出現在祂身旁,手里拎著一個人。她身上滿是傷口,在污染的滋養下快速恢復著。
“你們在拖延什么,居然花了這么長時間。”
面對蝎女的呵斥,一向高傲的蟲之女王居然乖乖低頭認錯:“抱歉,使者大人,敵人的實力超乎我們的想象。”
“就憑他?”
蝎女打量幾眼,將傷痕累累的柳先生扔在了地上: “如果你再不停下,我就不能保證這家伙的存活了。”
紅發青年眼眸閃動,分心的瞬間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只能量蝎子。尖銳尾針直直刺向奧雷烏斯的喉嚨!
這一擊必殺!完全不給人反映的時間!
尖銳蝎尾停在了人類的咽喉處,已然刺入幾分。
不是不想繼續,而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卡在了中間。能量幻影在僵持幾秒后無聲消散,蝎子驚疑不定地盯著對方,沒想到他居然能夠從自己的必殺一擊中逃脫。
“本想控制一下,既然你們出手了可就”
斷斷續續的聲音猶如惡魔的低語,讓人不禁毛骨悚然。這一擊似乎讓奧雷烏斯下定決心做出什么決定,突兀地閉上了眼睛。
距離最近的怪物舍生忘死,直接撲了上去,卻在空中爆成了一團血花。殘存的理智徹底隱去,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狀的偉大存在降臨于此。
他——亦或者說是祂,睜開了眼睛。無論是人類還是怪物,在此刻心中都突然升起不知從何而來的畏懼。
生命對死亡的畏懼、被掠奪者對掠奪者的畏懼、獵物對獵手的畏懼
深埋于生命骨髓中,從出生就錨定的敬畏再次涌現出來。
奧雷烏斯努力直起身體,所有傷口飛快愈合。血紅花紋在蜜色皮膚上延伸,勾勒出邪異的圖案。而后從中涌出一顆顆珍珠似的血液,擴散到血海中。
畸形的、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血之怪物出現在眾人面前。冰冷的目光掃過所有人,腳下尸山血海,背后是匍匐的亡靈。
以白骨雕琢臺階,端坐在血肉王座上。將殺死所有可見之物,將永遠站立在他人的畏懼中,將統帥整個世界。
血之君主、操控生命的主人、征服一切之人、夢魘。
“不可能,這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你們究竟引來了什么東西!?”
蝎女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交給兩個SSS級怪物的任務是將這里的人類全部清除。幻境只有在怪物全部死亡后才能打開,但她所在的是另一個空間。也就是說,這個幻境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打破。
加上怪物們可以無限重生,按道理來說拿下這些人類簡直是小菜一碟,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還沒等蟲之女王回答,對方就已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身上。祂揮動右手,血海中有什么在閃爍,幾乎連成了一片星海。蟲之女王將視力發揮到最大,這才看清那是一個個細小到極致的符文。無數符文固定著血海與那些亡靈,強行灌輸了一股強大的力量。
漠然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青嵐之木的樹皮突然破碎。僅僅一縷目光就勝過利劍,恐怖的殺意割裂身軀,讓青嵐之木陷入了僵直。
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蝎女的預感無比精準,轉身就要撕開空間逃跑。但當她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視野正在不斷拔高。
頭顱斷裂的痛感與心中的驚恐相比,前者居然顯得微弱。
蟲之女王呆呆地看著倒下的蝎女,終于意識到自己惹了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在無盡的絕望中,祂伸手捏住蟲之女王的腦袋。只聽咔嚓一聲便被捏得粉碎。臉上仍舊帶著殘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就連那些亡魂都不敢接近。
還不夠、還不夠。
需要更多鮮血,更多殺戮,更多死亡,更多尸體!
隨著怪物們不斷死去,白霧撐起的幻境正在破碎,翻涌的血海反而愈發真實。趁這個空隙,君王冰冷的目光投向身后的城市,蘊含著無窮殺意。原本喜形于色的人們頓時一僵,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對方的眼神再也不是保護,而是一視同仁的殺意。只見血海吞噬完那些怪物,逐漸向城墻靠近。
“奧雷烏斯!!別輸啊!!”
沙肯和丹交換了個眼神,心生不妙預感。所有人感到頭皮發麻,
沙肯雙手撐住城墻邊緣高聲吶喊。就算所有人加上都拼不過奧雷烏斯的力量,他只能寄希望于對方能夠恢復。
紅發青年眼底閃過一絲微弱的掙扎,隨后恢復了一貫的冰冷。血浪沖到城墻下方,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停下。”
一抹亮光從天而降,直直刺入城墻與血海的間隙。直接隔開了兩者。天空被來者強行撕開,露出光輝燦爛的身影。
圣潔領域降臨,與血海互相拼殺出滋滋聲響。第一時間吸引了失控者的注意力。
“吼!!”
血海中的怪物憤怒蠕動,對膽敢冒犯王的存在怒目而視。迦南掃視一圈,確定人沒有問題后才微微頷首。
“抱歉,我來晚了。在破除白霧前,我需要先處理他,請你們稍作等待。”
早先被奧雷烏斯救了一命的血脈者經過短暫掙扎,突然出聲:“請、請不要傷害他,是他救了我們!”
這句話引來剩下的人驚訝的眼神。但很快,其他人也點頭贊同:“是啊是啊,要不是他,我們早就死了!”
盡管奧雷烏斯陷入了失控,可在座誰不是血脈者?都知道能力的代價。再說了,奧雷烏斯是為了對抗敵人才陷入失控的,這一點應該體諒。
銀發神明似是微微一怔,唇角彎起一絲柔和微笑:“我明白了。”
祂彎弓搭箭,箭出如流星,整片血海浪濤激蕩!
血之君主直直對上,居然以血浪攔下了這聲勢驚人的一擊!赤色雙眸緊緊盯著天空上的敵人,首次吐出艱澀的聲音。
“迦、南”
祂手中的劍滴落鮮血,徹底染成了紅色。表情冷漠嗜血,只有聲音顯得異常微弱。面對圣潔的死敵,一邊掀起血浪撲打,一邊急促而緩慢地說。
“殺了我!”
眾人心中一凜,沙肯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他們都聽到了對方的呼救,也明白了他為什么始終不愿和人接近。這是在求救啊,即便變成了不分敵我的怪物,奧雷烏斯也還在那里,仍在渴求著由誰來終結自己。
沙肯緊緊抓住城墻,無力地意識到自己沒有這樣的能力,幻境中的所有人都無法和如今的奧雷烏斯匹敵。就算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痛苦,能夠承擔他的愿望,殺死這樣的他的人只有一個。
沙肯的目光不自覺落在高空,想要穿透光輝看到神明此時的表情。而后者沉默幾秒,指間重新凝結出箭矢。
“奧雷烏斯,我曾經的摯友。我知道你的悔恨,也知道你的痛苦。無論何時,我的承諾都有效。”
清晰的聲音從高空流入所有人耳中,帶著不可摧毀的決心。神明渾身縈繞光輝,猶如身處太陽中,顯出不可撼動的威嚴。
“有罪之人,背負一切之人,承受絕望之人。”
一滴滴金色液體滴落,在空中化為無盡繁茂花朵。沙肯緊緊盯著那盛大的景象,忽然意識到這是什么。
這是神明的鮮血。
鋒利箭尖刺穿掌心,汲取著神明的血液而成長。表面泛起耀眼的光芒,仿佛有千斤之重。銀發神明長發飛舞,嗓音平靜。
“你的意志令人驚嘆,你的決心令人敬畏。為了守護你這份高潔——”
“今日,我定會將你(惡念)射殺在此。”
一箭飛出,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強烈光輝。尖銳的破空聲摩擦耳朵,所有人下意識閉上眼睛,即便如此眼球仍刺痛不已。
聲音與景象在這一剎那都被摧毀了,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遍體鱗傷的紅發青年站立在城墻前,手中的長劍插入地面,支撐起身體。
他背對城墻,目視上空,城墻上的人只能看到他被血染紅的衣服,就像是一條鮮紅的、屬于騎士的披風。
數千年前,曾有一位騎士守衛在自己的故鄉之前,直到戰死不肯倒下。
數千年后,他不成器的弟弟同樣站在了一座城市前。
沒有成為騎士的騎士微微抬頭,望著天空中的身影扯動嘴角:“你未免太慢了吧我可是自己打了一整場啊。”
神明垂首與他對視嗎,光輝照在不是騎士的騎士身上。
一切猶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