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景陽三年, 春。
帝大婚。
實際上,自從那七日之后,陛下便已擺出非寧清歌不可的態度,若不是心中殘留遺憾, 恐怕連瑣碎禮儀都想拋去, 立刻將寧清歌迎入宮中。
但因前次不夠滿意的緣故,陛下對這次大婚很?是鄭重, 不僅命大臣竭力操辦, 還?把閑賦在?家的武安君都拉出來主持, 甚至連自己未登基前的小金庫都取出,可見其的態度。
可主角之一的寧清歌卻施施然?,丞相之職未去,照樣如以?往一般處理朝政, 只是寧府又?一次被?閑置,直到即將大婚的前幾日,才又?迎回自己的主人。
“你別?擠!”
“小心點躲著, 可別被人瞧見!”
漆黑夜色中,一堆穿著錦衣華服的少女擠在?墻邊, 一邊伸著腦袋想往那邊看, 一邊又?怕被?發現,慌慌張張往后擠, 讓后頭?人低聲斥罵, 推著她往前。
在?這樣的推攘中, 難免出現口角。
有人嚷嚷道?:“孟四兒你怎么回事?仗著自己練出的一身腱子肉, 專門擠我是吧?”
孟清心如今在?御林軍廝混, 越發嘴欠,直接就道?:“擠你怎么了?過幾日我就找幾個身高體重的御林軍, 專門到你府中喝茶,看你敢出聲嗎?”
這人還?沒有回,蕭景就先道?:“你們兩別?鬧了,小心盛九聽見。”
孟清心頓時“嘿”了聲,矛頭?一轉就道?:“蕭景你怎么回事?考了個榜眼當個五品文官就有官威了?小心我……”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蕭景抬腳一踹,踢在?她小腿,斥道?:“小心我讓畫影去找你。”
一聽到這話,剛剛還?囂張不得了的孟清心脖子一縮,唯唯諾諾就道?:“有個大理寺少卿媳婦了不起?”
說話間,被?兩人夾在?中間的人不禁跺跺腳,嫌累得慌。
于?是話鋒立馬指向她,有人陰陽怪氣冒出一句:“我們潘玄潘大人也是出息了,居然?敢擠蕭大人、孟大人。”
潘玄無?奈,只得說道?:“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吵的,我們不是要來這兒聽墻角,看盛九到底會不會在?大婚前,翻墻來尋丞相大人嗎?你們吵吵嚷嚷的,等會被?人聽見。”
話音剛落,眾人的聲音越低。
孟清心嘀嘀咕咕地說:“你們是沒瞧見她兩那黏糊勁,我每次帶人宮中巡邏,都能起一身雞皮疙瘩,大婚之前足足要分開?三日,我不信盛九憋的住。”
忽然?有一道?陰惻惻的聲音擠出:“本官也覺得,今兒這家伙鬼鬼祟祟將葉流云、葉赤靈喊進宮,肯定?就是為了這事。”
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嚇得眾人差點跳起,扭頭?一看,竟是穿著暗色衣袍的葉危止和南疆女王。
這幾人汗毛炸起,還?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抬手推開?,之前擠成一團的家伙愣是被?推出個兩人的位置。
武安君大人牽著另一人的手,理所?當然?往那兒一站,探頭?就道?:“怎么還?沒有來?”
原來也是個來蹲墻角的。
眾人心中一松,突然?就聽見巷子另一邊有腳步聲傳來,眾人驟然?繃緊身子,紛紛閉嘴看向那處。
只見一片漆黑里,有人挑著燈籠走來。
凝神看去,盛拾月居中間,左右為葉赤靈、葉流云,腳步皆匆匆忙忙,尤其是盛拾月,時不時就往前后掃過,像是怕人追來一樣,滿臉心虛。
話又?說回來,她哪里能不心虛?
明明是她自個反復叮囑旁人,千萬要按照禮制操辦,一點也不能出錯,葉危止都快被?她說得不耐煩了,好幾日都不愿入宮,可如今倒好,她自個先耐不住,偷偷溜出宮。
不過,盛拾月轉念一想,又?覺得理直氣壯起來。
她與寧清歌和離那么久,自然?得時時刻刻粘在?一塊,將分開?的時間全部補回。
可這大婚的規矩麻煩,非要婚前分離幾日,她連著幾日孤枕難眠,直到今日,實在?無?法忍受……
思緒間,三人已經走到墻前。
盛拾月左右看了看,便低聲道?:“你們兩幫我上去。”
躲在?墻邊的葉危止冷呵一聲,低低冒出一句:“多大個人了,還?要讓流云、赤靈幫忙翻墻。”
那邊的人不知自己小姨在?蛐蛐自個,抬腳踩在?兩人交叉的手上,連忙往墻上翻。
那衣角一掀,人就落地,不敢有絲毫耽擱,輕車熟路就往寧清歌房間跑。
今兒還?是滿月,皎潔月光灑落在?女人精致的眉眼,有些慌亂,卻遮掩不了其中的雀躍,就連那身黑袍都跟著發著光,沉穩散去,莫名又?冒出幾分少年氣。
不知是不是夜深的緣故,寧府中的侍人都已回房休息,讓盛拾月十分順暢地抵達寧清歌房前。
里頭?還?亮著燭光,紙窗倒映著倩影,那人像是已經洗漱,披著外?袍,歪倚著木榻,低頭?看書。
盛拾月腳步突然?放慢,慢吞吞往那邊挪。
對方像毫無?察覺,抬手撩起垂落在?耳邊的發,隨手別?在?耳后,姣好輪廓在?紙窗上格外?明晰,如同大師費盡心思勾出的工筆畫,讓匆匆趕來的急促心跳逐漸放緩。
盛拾月站在?窗前,想抬手敲窗又?停頓住,側耳聽著里頭?的翻頁聲。
不知怎的,分明十分想念寧清歌,可到這兒,偏又?不想進去,浮躁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
抬起的手緊握成拳,壓著自己放下,里頭?的人卻察覺,先出聲道?:“陛下?”
盛拾月有點慌亂,連忙回應道?:“我……”
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什么,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只能喊道?:“寧望舒。”
“你、你還?沒有睡嗎?”她結結巴巴地找著話題。
好奇怪,可能是今夜格外?特殊的緣故,所?以?才會那么奇怪,明明兩人認識了那么久,從倚翠樓那一夜開?始,她們的紅線就好像被?纏在?一塊,打上了死結,日日相伴、夜夜纏綿,那怕是分開?的一年半,也能隔著不遠的距離對視,更何?況她們現在?已經結契。
可是如今卻依舊羞郝,像是訂婚之后第一次見面的情人,只敢隔著屏風,低聲說幾句你吃飯了沒、你怎么過來的廢話。
幸好寧清歌不在?意,放低的聲音溫柔,攜著繾綣的情意,直叫人心頭?發軟:“有些睡不著,起來看會書。”
盛拾月“哦”了聲,低著頭?去踢窗下的草坪,沒話找話道?:“你府里那么早就休息了?我一路都沒看見人。”
那人停頓了下,而后低笑了聲,說:“不早。”
“啊?”盛拾月茫然?抬起頭?。
那人放下手里的書,柔聲回道?:“不早,是我怕她們驚擾了陛下,所?以?特地讓她們早些回房。”
盛拾月驟然?瞪大眼,有些急又?有些無?措,結結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思緒一轉,又?板起臉說:“你又?猜到了?”
她皺著臉,有一種被?人猜到的氣急敗壞,也不知道?氣什么,這種事情很?難說,就是莫名生氣,就好像有一個人完全了解你,卻不肯主動,偏偏要好端端坐在?這兒,等你送上門來。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討伐,那人就道?:“不是猜到。”
“嗯?”盛拾月抬了抬眼,看著那道?灰影。
“因為我也同樣想念著小九,所?以?在?回府的那日就將侍人驅散,夜夜盼著小九過來。”
她的聲音很?輕,好像春風一吹就散開?,卻能盛拾月讓清晰聽見。
心臟莫名顫了下,盛拾月壓住發麻的指尖,耳垂卻紅起,吶吶道?:“寧望舒。”
“嗯?”那人很?有耐心,偏身向外?面。
盛拾月將方才掀翻的草坪又?踩實,聲音放輕道?:“我們明日就要大婚了。”
“嗯,”寧清歌溫柔答應。
“你明日便是我的皇后了,”盛拾月抬頭?看向側影。
“是的,”寧清歌眉眼舒展,越發溫柔。
忽有春風涌來,停留在?盛拾月眼尾眉梢,那被?強壓下的雀躍欣喜情緒再一次涌出,像一千只蝴蝶飛出,又?好像是一千只鳥雀在?嘰嘰喳喳的鳴叫,或是一場綿綿細雨,打濕土壤,冒出細嫩枝丫。
讓人忍不住想原地蹦起,或者?大聲嚷嚷著歡喜,無?論怎么樣都可以?,無?論做什么事都是快樂的。
盛拾月再一次重復:“寧清歌,你明日就是我的皇后了。”
寧清歌笑起來,說:“我會陪陛下很?久。”
“多久?”盛拾月快速詢問。
“很?久很?久,”寧清歌語氣篤定?。
盛拾月笑起來,雙眼都彎起,如同月牙般明媚。
寧清歌眼神溫柔,盛拾月在?看紙窗上的她,她也在?看紙窗上的盛拾月,風將書頁翻過一頁,上頭?的指紋明顯,也不知道?掐著這這一頁過了多久,才盼得來人。
窗戶被?輕輕抬起,露出一條小小縫隙,有人將翡翠鐲子遞進來,上頭?還?殘余著溫柔的體溫,隱隱攜著一絲櫻花香氣。
窗外?人小聲說:“這個給你。”
“我本來是打算明日大婚再給你,可是、可是寧清歌,我太高興了。”
她又?一遍重復:“我真?的太高興了,寧清歌。”
“我終于?要娶你了,這一次無?關別?人,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原因或者?詭計,只是因為我心悅你,你也同樣心悅我,所?以?我們成親。”
顛三倒四的話語,被?女人翻來覆去說,她現在?像個小孩,那些成熟、穩重都被?拋棄,只剩下本能的言語。
手鐲被?拿起,寧清歌垂眼凝視,神色有些復雜,不知該是驚喜還?是悵然?,總之交雜在?一塊,匯聚成一大塊石頭?落了地。
“寧清歌你別?在?把我丟掉了,”那人又?這樣說。
寧清歌抬起眼,看著紙窗上的灰影,思考著盛拾月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如同幾次被?拋下的小狗,眼巴巴地仰頭?看著,脆弱又?可憐。
或許是太想知道?了,寧清歌推開?了木窗。
那人還?側身站在?原處,低頭?吶吶,說著沒有章法的話。
寧清歌伸手扯住她的手臂,便往里拽。
那人慌張無?措,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只憑本能跟隨,翻窗入屋。
剛剛踩到木榻上,就被?附身過來的人壓住,荔枝香氣涌來。
“寧、寧清歌,”她靠著木榻,手往下抵,差點將軟墊擠到地上,明明是占據主導地位的乾元,卻比坤澤更慌張。
“他們說、他們說大婚前三日不能見面,”盛拾月懊惱又?后悔,急急忙忙解釋道?:“我只是想在?屋外?看你一眼。”
那人衣衫垂落,露出平直鎖骨,在?往下的弧度也若隱若現,上頭?還?殘留著盛拾月前幾日留下的印記,因那時知道?很?快就要分離的緣故,盛拾月咬的特別?兇,生怕三日后這印子就消失不見。
可現在?倒好,印子還?完完整整在?那邊,可她們卻見面了。
寧清歌笑了下,抬手替她理好散落的發,說:“無?事。”
“那是對新婚妻妻的要求,我們已經第二次成親了。”
明明是寬慰,卻讓人聽出循循誘導的感覺。
盛拾月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人箍住側腰被?迫抬起,繼而偏頭?吻住唇。
含糊的聲音聽不見,只能依稀分辨出疑惑。
壞心眼的人輕笑,說:“本來是想忍到洞房花燭夜的,可是、臣實在?忍不住了。”
衣衫落在?地上,紙窗上的人影交疊融為一體,喘息聲響起,散亂發絲交纏在?一塊。
屋外?滿月依舊,明亮掛在?天際,不知何?時有煙火升起,炸開?無?數朵煙花,驟然?照亮了漆黑的夜。
守在?府邸外?的人們打了個哈欠,好奇著盛拾月什么時候才會出來,不耐地蹲在?地上,嚷嚷著就算盛九糊涂,寧相也會攔著她的。
葉危止雙手抱在?胸前,斜靠著墻冷冷哼出一聲,她旁邊的葉赤靈、葉流云被?堵住嘴,捆綁丟在?一邊,發出無?奈嗚嗚聲。
不過這一切都與房間里的人無?關,她們只知今夜夜色很?好,不能辜負良辰。
呼吸散落,人影分合,甜膩的荔枝香氣與櫻花交融在?一起。
她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
第120章 番外一
“這張元義好大的膽子!”
斥罵聲從房中傳出, 外頭?刮著大風,雨水如柱,噼里啪啦往地上砸,將紙窗炸得砰砰作響, 遠方忽有紫雷彌漫。
在這樣下?著暴雨的夜, 一切都變得安靜,那?怕是回廊處的侍人都已早早歇下?。
唯有寢宮內依舊亮著燭火, 繼而有腳步聲響起, 有人溫聲道:“是那個不長眼的東西惹陛下?生?氣了?”
雖然是斥罵的語句, 卻沒有半點怒氣,更像是哄小孩的語氣。
盤腿坐在木榻的人正生?氣呢,低頭?垂眼,捏著折子, 明黃的綢緞里衣往下?落,襯得她?鎖骨明晰,膚色更加白凈, 聞聲抬頭?后,眉眼間的怒意在看向來人時, 又化作孩子氣的抱怨。
盛拾月氣鼓鼓地怨道:“張元義那?群家伙還?在揪著先帝的謚號不放。”
原來是這事, 寧清歌恍然。
盛黎書雖然做了不少惡事,但不可否認, 她?確實為大梁付出不少, 起碼如今交到盛拾月手上的, 是一條沒有任何荊刺、完全由盛拾月驅使的藤鞭, 一個還?算強盛平穩的國家。
于是就有人對?謚號一事提出不滿, 覺得盛拾月對?自己母皇太過苛責,畢竟戾一字始終為下?謚。
大儒常說父為子隱, 子為父隱,就算盛黎書有天?大的過錯,盛拾月也不該給母親擬定一個惡謚。
更何況在外人眼里,盛黎書還?算一個不錯的皇帝。
于是全國上下?非議不斷,哪怕盛拾月已差人將太女一案的真相泄出,并?重?修太女廟,表明盛拾月態度,還?是有不少人上奏,要求重?擬先帝謚號。
這張元義便是其中最鬧騰的人。
盛拾月一想到他?就頭?疼,揉著太陽穴發愁,這人確實有些真才實學,也是個勤勤懇懇的好官,就是在這一事上太過擰巴,讓盛拾月拿他?沒辦法?。
“煩人,”她?抱怨了一句。
走至旁邊的人就笑,隨意捏起旁邊矮桌的冰荔枝,落在盛拾月唇邊。
她?們?兩人一坐一站,便讓盛拾月矮了一截,只能仰頭?去接。
那?人卻使壞,每當盛拾月要咬住時,她?就微微抬手。
紅唇觸碰到冰鎮果肉,還?沒有嘗到甜味,就被提起。
盛拾月不明所以,卻也跟著揚頭?,滴落的水珠描繪薄唇紋理,順著清晰下?頜線滑落,墜入鎖骨與肩頸構成的三角凹坑中。
寧清歌眼眸一暗,再?看那?人,還?是無所察覺,分?明是極具艷嫵的輪廓,長時間久居高位蘊養出來的威儀,讓輪廓更加凌厲,可眼眸卻澄澈,被寧清歌逗著玩也不生?氣,還?在努力仰頭?夠著那?荔枝,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孩子氣。
寧清歌眉眼舒展,越發柔和。
那?人氣惱,本以為寧清歌只逗兩下?就會松手,可沒想到來來回回好幾回都不見停。
她?干脆伸手,扒拉住寧清歌的手腕,想要拉扯著往下?。
寧清歌眼眸一彎,又想起幼年見過的那?只獅子貓,旁人拿零嘴逗它時,它也這樣伸出爪子,扒拉住旁人的手,試圖抓下?來。
“小九,”她?輕聲喚道。
“嗯?”那?人還?在努力,眼巴巴地瞧著那?荔枝,越得不到的越惦記,完全忽略了旁邊堆成荔枝小山的盤子。
“我們?養只貓?”寧清歌如此詢問。
“你喜歡?”盛拾月不明所以,卻答應:“想養就養,我讓人將偏殿收拾出來。”
盛拾月向來愛養這些小動物,震風、照夜,那?怕是之前與許正明相斗的受傷蛐蛐,也是費盡心思養了一年半載,直到那?蛐蛐壽命盡絕。
話到此處,寧清歌偏又轉了口?風,說:“一時之念,現在想一想又覺得索然。”
盛拾月眨了眨眼,不明白寧清歌怎么會變得那?么快。
那?荔枝終于更近一些,拉扯回注意力的盛拾月剛剛想要咬住,又被寧清歌抬高。
氣得她?腮幫子都鼓起,提高聲調冒出一句:“寧清歌你竟敢欺辱朕?!”
寧清歌聞言,不急反笑,居然低頭?將荔枝咬住,繼而附身往盛拾月唇邊送,低笑道:“臣不敢。”
唇舌相碰,將甜膩果肉咬碎。
有人聲音暗啞,含糊道:“臣伺候陛下?吃荔枝。”
盛拾月沒有反抗,終于嘗到了心心念念的荔枝,注意力卻全在另一邊,抬手攬住對?方的腰,毫不費力就將對?方拉扯向自己,跪坐在自己大腿兩側。
煩人的折子被揮落,掉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聲。
裝著荔枝的果盤也搖晃了下?,潑出融化的水。
纖長白凈的手指捏住果肉,說是伺候,卻不往對?方唇邊送,反倒放到自己鎖骨。
同色的里衣被水染濕,寧清歌微微曲身,被肩頸與鎖骨夾住的荔枝搖搖晃晃,幾乎要掉落。
“陛下?……”有人尾音勾人,拉扯著對?方低頭?。
最喜吃荔枝的盛拾月哪里能忍住,當即低頭?往下?,可還?沒有碰到,寧清歌肩一抖,那?荔枝就滑落,往里衣里墜。
“掉了啊,”寧清歌這樣說,明明是遺憾惋惜的語氣,卻讓人聽出幾分?笑意,恨不得寫著自己就是故意。
盛拾月哪里看不出她?的壞心思,低頭?就想去尋找,還?說:“朕找一找就好。”
可寧清歌卻伸手勾住她?下?巴,清雅的面容染上緋色,燭火映著寬松且單薄的里衣,里頭?的姣好身形若隱若現,就是瞧不見那?荔枝藏在哪里。
“掉了就再?拿一個,不礙事,”她?這樣說,抬手又往旁邊取了顆荔枝。
之前壓在其他?果肉上的荔枝都被取走,如今這幾個都是壓在碎冰上的,很是冰涼。
剛剛落在身上,寧清歌就忍不住蹙眉,肩頸一抖,那?衣衫就越發往下?滑,露出圓潤肩頭?。
“陛下?……”那?人抬眼看向盛拾月,分?明盛拾月還?沒有做什么,她?就先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讓盛拾月自個懷疑起自個,難不成她?是什么欺辱美人,逼迫她?們?做什么胡亂事情的昏君?
荔枝果肉瑩白,卻不比寧清歌膚色白凈,被冷到的地方冒出些許紅痕,便讓人更加憐惜。
盛拾月再?次低頭?,想咬住那?荔枝,以免寧清歌繼續受果肉折磨,可又一次,她?還?沒有碰到,那?荔枝就順著領口?滑落。
如此這般,一連三次。
盛拾月脾氣本就差,更何況是這樣的戲弄,她?眼簾一抬,正準備出聲斥道:“寧……”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堵住,盛拾月確實是個祖宗,但寧清歌將祖宗拿捏得死死的。
柔軟的唇相貼,還?殘留著些許荔枝的香氣,毫不費力地撬開唇齒。
寧清歌抬起雙臂,勾住對?方脖頸,低頭?加深這個吻。
盛拾月被壓得往后,手杵著的軟墊陷出一個凹坑。
呼吸散亂間,那?人又說:“方才的荔枝不知掉到何處了,小九幫我找一找好不好?”
低啞的聲音勾人,撩得人心顫。
衣衫被拉扯,隱隱能看見荔枝的輪廓,盛拾月還?沒有觸碰到,那?人就偏身躲開。
惹得盛拾月反復尋找,指尖劃過細膩肌理。
隨著幾聲雷聲,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細密的雨簾將周圍建筑都籠罩,完全看不清前路,只能看見若隱若現的燭光。
樹木被拍打,落葉掉在地上,順著積水流淌,堵住疏水口?,院里的水便上漲,幾乎淹沒臺階。
有人推開窗戶,四處張望,嘀咕著這場大雨怕是到明日都不會停,且看這水勢,恐怕連馬車都難以前行。
她?愁眉苦臉地關上窗,剛剛轉身又忍不住回頭?望,重?重?嘆了口?氣,擔憂這明日的早朝。
可皇宮里頭?的人卻不擔憂,燭火燃去半截,不但沒有微弱,反倒越來越明亮,細碎的火星四處彈起,發出噼里啪啦聲。
融化的水浸透矮桌,染出深色痕跡,燙得發紅的指尖捏走剩下?的果肉,依舊不往唇邊送,放到別人懷中。
盛拾月傾身往下?,低聲道:“冷。”
“姐姐幫我暖暖。”
舌尖抵住果肉,包裹住起伏的粗糙處。
寧清歌嘶了聲,勾著盛拾月脖頸的手收緊,不知道是想拒絕還?是拉扯她?更往下?。
曲折的腿更往里縮,還?沒有躲好,就被讓拽住腳踝,往腰間擱,非要她?往上搭。
荔枝果肉香甜,汁液在舌尖纏繞,呼吸更亂,信香將寢宮淹沒,就連飄入的雨絲都被阻攔,無法?摻入其中。
“寧、寧清歌,”有人低聲開口?。
那?人少見的遲了半拍才回應:“嗯?”
“荔枝進去了……”那?人這樣說。
寧清歌沒有回答,只是扣住她?的手不準她?離開,要她?自個處理自己留下?的爛攤子。
長夜漫漫,雨聲更大,幾乎將這一切的淹沒,偌大個京城就這樣消失在大雨中,完全看不清輪廓。
直到天?將明時,有人穿著蓑衣踏水而來,一家一戶都通知:“陛下?有令,昨夜雨勢太大,恐今日都不會停歇,擔憂路上擁擠困難,索性取消今日早朝,各位大人若有急事,等雨停之后,再?入宮稟告。”
眾人頓時感恩跪地,感慨著陛下?體恤朝臣,擔憂一整晚的事情就這樣輕松解決。
皇宮中的燭火油盡燈熄,混亂木榻上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空了的果盤,里頭?的冰塊融化殆盡,唯有水波輕晃。
地上的衣衫雜亂,從木榻到床邊皆有掉落。
纖長的手無力拽住床沿,片刻又被人拽住手腕,拉扯回窗簾里。
喘息聲依舊,只是這一回多了些許哭腔,那?櫻花的香氣逐漸蓋住荔枝的甜膩,將人包裹住。
不知過了多久,那?雨終于停下?來些許,濃云還?未散開,黑壓壓地籠罩著群山,完全看不清輪廓,萬物寂靜,就連城里也鮮少有人活動,獨留積水默默順著石縫流淌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