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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楚寒松循著那些細微的蹤跡來到一棟公寓前站立, 他稍稍仰頭注視著其中一戶透過窗簾發出的淡光,男人冷漠的斂下眸子,如果不是裴爍, 就都殺了的好。

    旁邊竄出的喪尸不到半米便被凍成了冰棍, 楚寒松沒給一點眼神,抬腳走了進去,隨著他的腳步, 整個樓道都開始布滿冰霜,從下到上的泠冽寒意逐漸蔓延進每扇房門中,這些寒冰就仿佛他的眼睛飛快的搜尋每處蛛絲馬跡,如果恰好房間里有人或者喪尸,便會毫不留情的包裹吞噬, 直到整棟樓體都散發著令人畏怯的氣息。

    葉鶴敏銳的發現了不對勁,太安靜了,他翻身下床沒有驚擾熟睡的裴爍,走到窗邊看著透明玻璃被蒙上霧氣, 男人火熱滾燙的手指僅輕輕一碰,就傳來“滋滋”的水霧。房間里溫度驟降, 窗簾上結滿了霜花, 葉鶴面無表情的發動異能,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氣溫恢復了正常。他又看了看熟睡的青年,徑直走到大門口, 盯著地毯上的水跡, 眼神黯了黯。

    楚寒松一頓, 回頭看向側邊, 接著面色陰沉的用寒冰圍上整扇大門,低溫的侵襲讓防盜門變得脆弱破碎, 只僅僅伸出手指觸碰,面前的冰門就從中心處散出蛛網般的裂紋,而阻擋破碎的瞬間,火焰從門內燃燒而出,直沖命門,不斷舞動的火蛇張著大嘴妄圖吞食不請自來的客人,楚寒松升起一道保護罩,冰與火交纏之間,水霧蒸汽滋啦作響充斥樓道。

    楚寒松皺緊眉頭,明白面前這個操縱火系異能的就是葉鶴,于是在沉默的對決中,他開口了:“裴爍在哪里。”

    葉鶴同樣認出了這個聲音,他煩躁的咂舌:“關你什么事?”同時收斂了自己的攻擊,到這時煙霧散去后他才看見站在門前這個如山一般高大強壯的身影,更是不爽的抓了抓頭發,“發什么瘋?你要把人凍死嗎?”

    說到這里,他隱晦的瞟了眼緊閉的臥室門。楚寒松一愣,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些復雜的情緒,臉色陰沉到:“你們做了。”如鷹隼般銳利的視線停留在葉鶴脖子上的痕跡上,男人的胃開始變得酸痛,所以說無論怎樣抗拒,既定的命運總會出現嗎?

    葉鶴笑的張揚,摸了摸側頸,甚至將領口拉得更開了些:“這不是很明顯嗎?”

    楚寒松咬緊后槽牙,攥著的拳頭咯吱作響,晦暗不明。終于他不再隱忍,一拳打在了這個囂張的男人臉上,他憑什么?不就是因為這張臉勾-引了裴爍!

    葉鶴懵了,活動了下腮幫,臉上火辣辣的疼,他很快反應過來暴躁的目光直直射到楚寒松身上,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腳,二人心照不宣的沒有使用任何異能,僅僅簡單又原始的用拳頭去發泄自己陰暗的情緒。

    “你真是個瘋子!神經病!”葉鶴一邊罵一邊躲過楚寒松扔來的沙發,稍顯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圈之后直接把茶幾踢了過去,在對方躲避的時候一個飛撲掐住男人的脖子拳頭揮了過去,楚寒松雙眼赤紅的扯著葉鶴的胳膊就想折斷,憤怒的火焰徹底沖毀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你們…在干什么?”混亂的客廳里,一個溫柔渺小的聲音不容抵擋的出現在兩人耳邊。

    楚寒松愣住了,被葉鶴一腳掀翻過去單膝跪地直直看著裴爍,那雙眼里是晦暗不明的神情、飽含著失而復得的喜悅與棄犬般擔心被丟棄的恐懼,他垂眸看向坑坑洼洼的地面,幻想著如果自己有倒轉時空的異能就好,這樣青年就不會看到自己狼狽窘迫的一面。

    葉鶴夸張的吸氣,他到像條接受主人寵愛地家犬,揉著臉委屈的走到裴爍身邊,湊近讓青年看他臉上的慘狀。但其實他的心里也沒底,畢竟和裴爍在一起的時光都是他偷來的,如果裴爍最終選擇了楚寒松……不、他才不會放棄,他只會執著的呆在青年身邊,祈求那一點點憐憫。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依舊生出隱秘的渴望:萬一裴爍會選擇自己呢?

    “怎么不說話?”裴爍瞧了瞧失蹤的大門以及門檻上的焦黑,看了看樓道中的水跡與外界的冰天雪地,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們可真厲害,怎么不干脆把整棟樓搞垮呢?”

    被驚擾的睡眠讓他起床氣大發,面色不爽的注視著兩個如鵪鶉般一聲不吭的男人們,什么表情也沒有,扭頭就回了臥室。

    楚寒松和葉鶴對視一眼,分別嫌棄的別開臉,但他們卻心照不宣的開始收拾客廳的殘局,一個個動作溫柔的不像話,和剛剛要拳拳到肉把別人打死的兇狠截然不同,大門是沒辦法重組了,楚寒松用冰做了一扇門,遮擋了部分隱私,到這時他才恍然房間里的溫度與外界截然不符,帶著暖意,于是男人將視線放在正在熱水的葉鶴身上。

    “他怕冷。”葉鶴言簡意賅。

    “他也怕熱。”楚寒松冷淡直白。

    葉鶴端了杯熱水走到臥室前,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上下環視楚寒松,勾起嘴角:“晚上就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了,免得凍到他。”

    起初末世的夜晚還沒有現在這么涼,裴爍還可以和楚寒松一起睡覺,但隨著整個地球越來越極端,夜晚的溫度甚至低到零度以下,這時候一個滾燙的暖爐就足以令青年安眠。

    等葉鶴走進臥室,裴爍還沒有休息,他靠坐在床頭神情淡淡的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葉鶴有點心慌,但強裝鎮定的走到床邊將熱水遞給了裴爍,看著青年抿了一口后就放在床頭柜上,忍不住為自己剛才的沖動解釋:“是他先攻擊我的……”

    裴爍嘆了口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

    葉鶴眨眨眼、不明所以:“你有什么壞的?”論壞,他們這些殺人兇手才是最壞的,依仗強大的異能橫行霸道,根本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

    “明明并沒有和楚哥分手、卻還是和你上-床了……”裴爍的眼底藏著憂傷,擰緊了被子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這有什么?”葉鶴急了,皺緊眉頭,“都末日了,道德底線早就沒了!況且是他的問題才讓你陷入危險中,我救了你、說明你和我本應該在一起。”暗自貶低了楚寒松。

    “是嗎?”裴爍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還沾著潮濕,深棕色的鹿眼帶著希冀,“沒關系嗎?”

    “當然沒關系!”葉鶴徹底被美色迷惑了心智,俯身抱住了青年,“況且無論你做什么,他肯定會原諒你的…就像我一樣。”

    “真的嗎?”裴爍彎彎眼眸,稍稍推開了葉鶴。

    “對啊!”葉鶴十分堅定。

    裴爍:“那你能把楚哥叫進來嗎?”

    葉鶴一愣,繼而咬牙切齒的艱難道:“當、然、沒、問、題。”

    第82章

    葉鶴陰暗的坐在摔成兩半的沙發上看著緊閉的臥室門咬指甲, 越來越暴躁的情緒讓他強忍著打斷這兩人久別重逢的幻想,憋屈的咬緊了腮幫一動不動。

    這倆人在里面做什么?不會搞起來了吧?但是剛剛裴爍明明已經很累了,應該不至于這么快就…況且楚寒松已經看見他身上的痕跡了, 難道真能心甘情愿的接下這頂帽子?快點吵架鬧起來好了, 這樣他就能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他可不在意這些所謂的道德準則。

    說實在的,那楚寒松長得又高又壯還沒自己帥, 臉兇的要死,也就仗著認識裴爍比較早所以捷足先登,否則無論如何都不能得到裴爍的青睞。體力好又怎么樣?裴爍說不喜歡就不做,體力再好也沒用!而且自己還會做飯洗衣服,晚上冷了還可以用異能暖床, 簡直是末世中的男德典范,裴爍怎么可能不選他?楚寒松一看就冷冰冰的接受不了第三者,所以還是早點放棄好了,以免生出更多事端!

    葉鶴胡思亂想, 將兩人的身體、能力、面相等各方面做了全方位的的比對,竭盡全力的貶低楚寒松, 畢竟從末世前他就長得帥且家里有錢, 成績好每個學期名列前茅,各個方面都優秀完美,第一次喜歡的人就是裴爍, 純情得很。想到最后, 他甚至松了口氣, 覺得裴爍一定會選擇自己, 留在他身邊的。

    葉鶴不再緊張,愉悅的靠著不再松軟的沙發, 想著明天去別家重新搬一個回來。更是勾起嘴角,好整以暇的玩著火,跳動的火焰在掌心上演情景劇,三個人的故事最后裴爍選擇了自己。

    楚寒松站在門前一時間不敢上前,他攥緊拳頭像石頭一樣堅硬的肌肉此刻卻軟弱無比,躲避裴爍的視線。末日后全城斷電,夜晚的臥室里只有一根被罩住的蠟燭搖曳閃動,照出楚寒松高大的影子,帶了些壓迫。

    他咽了口唾沫,踟躕不前。

    “楚哥什么時候這樣膽小了?”裴爍輕笑著沖男人伸出手,“過來吧。”

    楚寒松心中酸澀,卻還是沒辦法拒絕裴爍的要求,大跨步走到床前坐下,床沿塌陷,青年一時不察朝男人倒了過去,被楚寒松眼疾手快的扶住雙肩,接著他緊緊盯向裴爍那雙狡黠深情的鹿眼,一些莫名的冰冷正逐漸融化。

    裴爍抬手摸了摸楚寒松的臉,輕聲道:“你好像瘦了。”

    楚寒松沒說話,只是斂著眸子附上裴爍的手背,更深切的感受對方掌心的溫熱,良久才喟嘆著:“……我好想你。“

    不忠貞的愛情也是愛。

    楚寒松看到裴爍眼底的情緒,只要這樣就夠了。房間里的溫度很高,因此楚寒松的低溫并沒有影響到什么,男人俯身抱住了裴爍,將整張臉埋進對方的頸窩,就像很久前做過的模樣,貪婪的吸著對方的氣息,但裴爍和葉鶴的味道已經逐漸交融變得陌生。

    楚寒松略帶不安的嗅聞每一處讓他覺得熟悉的位置,成功的看到了青年身上同樣的痕跡。男人的眼神變暗,溫柔的撫摸著那些痕跡,最終艱澀道:“你喜歡嗎?”

    “喜歡什么?”裴爍困惑,彎彎眼眸,似乎正溫柔的鼓勵對方繼續說下去。

    “喜歡…喜歡我嗎?“楚寒松不想聽見另一個問題的答案,及時止損。漆黑的眼睛深深的注視裴爍,閃過一絲脆弱,“你還喜歡我嗎?小爍。”

    即使不喜歡也沒關系,他會永遠跟在青年身邊,永遠永遠。他不會讓葉鶴好過。

    “是因為你覺得我背叛你了嗎?”裴爍問。

    楚寒松忪怔片刻,囁嚅著一句違心話都說不出口。

    “但當初是楚哥沒有保護好我呀。”裴爍平靜的陳述事實,“我被關了好久,是葉鶴把我救出去了…楚哥,你有找過我嗎?”

    楚寒松瞳孔緊縮,僵硬的抬頭看著面無表情的裴爍,低聲解釋:“我找過你,但那時候你已經被他帶走了。”他的眼中是憤怒與愧疚,“對不起,是我太自傲,才讓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機,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就算讓我去死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裴爍捂住了楚寒松的嘴:“不要說這種話,我們都會好好活下去的。”他的臉上浮現淡淡紅暈,“我當然喜歡你,楚哥,我一直很喜歡你。”

    只要聽到這句話就足夠了。楚寒松終于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低頭吻住了裴爍的嘴唇,充滿深情與愛意。

    “我愛你。”他低聲道。男人的手開始不安分的撫上裴爍敏感的腰部,沙啞的聲音里藏匿著明目張膽的情-欲與引-誘,“做嗎?”

    裴爍卻拍掉了他的手,不滿道:“你的腦子里總想著這些嗎?”

    “對不起…我只是想補償你,讓你舒服。”嘴上說著為裴爍好的話,但其實是為了楚寒松自己內心那無法忽視的恐慌與不安,只有徹底與裴爍水乳-交融、肢體交纏才能緩解重逢的焦慮。楚寒松松了口氣,退而求其次,“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嗎?”

    裴爍遲疑:“但是晚上好冷…”

    楚寒松聽出了青年的言外之意,也明白自己寒冷的身體沒辦法帶給對方想要的,只能壓抑嫉妒的怒火,說:“你們晚上不要做。”

    裴爍無語:“不要把每個人想的和你一樣。”

    可顯然,這兩男人都不是清心寡欲的人。葉鶴挑釁的路過楚寒松,當著對方的面微笑著關上門并且鎖住了,接著轉身就撲到床上按著裴爍親。

    “什么啊、葉小鳥!“裴爍又一腳踹了過去,這一次直直的踹到男人的小腹,葉鶴含著笑意捉住青年白嫩的腳,撓了撓裴爍的腳心,惹得對方想收收不走,只能泛著淚花不爽的看過去。”爍爍啊,你差點要讓我斷子絕孫了。“葉鶴嘆了口氣。

    裴爍警惕道:“反正你又用不到。”

    “不是還能【嗶——】著給你玩嗎?”葉鶴坦然道,簡直不懂羞恥為何物。

    裴爍羞憤的捂住耳朵,狠狠瞪了男人一眼:“不睡覺就滾出去。”

    “別別別,親愛的,我超級特別十分想和你睡覺。”葉鶴放下腳側躺在裴爍身邊,長手一攬,青年就包進了一個暖烘烘的懷里,裴爍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終于結束了一晚的荒唐,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坐冷板凳的楚寒松則睡不著了,呆在客廳聽著里面的動靜,在裴爍睡著后才終于呼了口氣,攏了攏衣服蜷在沙發上也睡了。

    葉崇赤-裸著精瘦的上身,神情平靜的看著鏡子里包扎好的傷口,子-彈早被取了下來,白色繃帶正逐漸暈染血色,開始發烏,他朝后抓了一把頭發,接著便冷漠的點了煙坐在沙發上看向不遠處穿著沖鋒衣的男人,問:“找到了嗎?”

    “在A城。”男人恭敬的說,瞟了眼放在葉崇手邊的槍。

    葉崇冷笑一聲:“真是自信啊。”被保護的很好的弟弟,竟然這么放心自己的異能嗎?

    “老板,現在要過去嗎?”男人看了看窗外的漆黑,低聲問。對葉崇的傷口完全沒有好奇心。

    葉崇看了眼男人,說:“你們先去,遇到的活人,都殺了。”

    男人麻木的點頭,轉身離開。葉崇看著男人的背影,眼神黯了黯。

    “雖然有些嫉妒,但畢竟是送給他的禮物。”那個聲音開口了,“為什么不自己親自去呢?明明很渴望才對。”

    葉崇皺眉:“不要把我想成和你一樣的原始動物。”

    “哈哈哈,真有趣。不過……你總會變成我的。”

    張強和劉安拼了命的跑,好不容易跑出A城松了口氣,就看見前方的車隊正朝這邊過來,他們立即興奮的揮手,仿佛有了獲救的可能,但下一刻,劉安的腦門上就開了個洞,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張強瞪大雙眼,連滾帶爬就想躲開,可始終不敵子-彈的速度,鮮血暈染了整片土地。

    “隊長,他們倆是人類吧?”后座的小年輕聲音顫抖的問。

    “安靜。”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整個人散發冷寂的氣息,“這是任務。”

    他是葉崇手下最冷血絕情的劊子手,也是最忠誠的利刃。裴爍也曾經見過他,就在上一世和葉崇上床后的第二天,是這個男人將他帶出了基地。或許還抱有最后的憐憫,男人沒有主動處決他,反倒將人扔到喪尸潮中,靜靜地遠觀他的死亡。

    凌晨六點后,天氣開始升溫,裴爍冒了一身的汗將被子掀開,再次將葉鶴踢下了床,但這人睡得深沉,竟然這樣都不醒。青年睡得不安,眼皮動了動仿佛即將蘇醒的模樣,但很快他的身邊就開始散發陣陣涼意,裴爍舒服的哼了一聲抱緊那人的胳膊,又做了個好夢。

    等葉鶴終于被堅硬的地板硌醒,揉揉脖子坐起來看到的就是一副讓他面若寒霜的場景,楚寒松不知什么時候占據了他的位置,正抱著裴爍睡的安寧。葉鶴冒著火氣甚至就像現在和楚寒松打一架,但到底不想吵醒裴爍,就只能安靜的退出房間氣悶的走到廚房開始做早餐。

    楚寒松有自己好用嗎?沒有!葉鶴一邊開著火煎雞蛋一邊想著,連頓熱飯都沒辦法給裴爍,簡直弱爆了!

    裴爍醒來的時候舒服極了,在他的前方就是男人爆滿隆起的胸肌,擠壓著印出一道溝壑,再向上看去,楚寒松早就醒了,正溫和的注視著自己。

    “早安,小爍,要再睡會兒嗎?”楚寒松在青年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抱得更緊了些,冰涼的皮膚在炎熱的天氣是最好解熱的良方,裴爍在溫柔鄉里好好冷靜了下,然后問:“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楚寒松說:“天氣逐漸升溫的時候,我想你應該睡得不太安穩了。”畢竟身邊呆著個火球,怎樣都睡不著了。

    裴爍點點頭,探頭看了看:“葉鶴呢?”

    楚寒松面色不虞,但始終不想在裴爍面前展露自己丑陋的嫉妒,繼續溫和道:“先起來洗漱吧,他早餐已經做好了。”

    只要把葉鶴當作廚師,他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餐桌上只有兩份早餐,看著楚寒松沒什么表情的臉,葉鶴裝模作樣道:“真不好意思,家里就剩這些食物了,要不你自己下去找吃的?”

    “沒事,我不餓。”楚寒松斂著眸子,手放在裴爍的腿上,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即便他的臉并不適合這種表情,但裴爍還是沒打斷他的表演,甚至附和道:“楚哥都瘦了,吃我的吧。”

    “不行、你也會餓的,小爍。”就是一整個體貼溫柔,嬌柔做作。

    葉鶴受不了了,皮笑肉不笑:“你吃,我再做一份。”

    第83章

    樓下的喪尸又開始大量聚集, 他們如同被什么吸引一般左顧右盼尋找著能吃的血肉,裴爍總喜歡站在窗邊注視著這些,烈日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到胳膊上, 帶著灼燒。

    楚寒松走過來護住了青年, 用自己的手臂完完全全擋住裴爍暴露的皮膚,也跟著對方的模樣靜靜注視街道上的一切,敏銳的觀察力讓他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但男人并沒有說什么以造成慌亂,只是低聲問:“你在看什么?小爍。”

    裴爍搖搖頭,感受男人身上冰涼的氣息,如同在炎熱的夏季進了空調房喝飲料一樣的舒爽,于是完完全全倒進了對方的懷里, 垂眼注視著猙獰的喪尸,笑了笑:“他們長得真恐怖。”

    楚寒松嗯了一聲,神情冷淡:“他們已經死了。”

    一如上一世自己面對變成喪尸的裴爍一樣,就算心中清楚的明白青年早已死去, 但那份執著與痛苦卻讓他逃避現實,甚至做出殺害人類的行徑……如果現在的裴爍知道自己的經歷, 一定會覺得害怕的吧。楚寒松的眼神暗了暗, 沒人會喜歡傷害自己同類的劊子手。

    “如果我變成喪尸的話、楚哥會怎么樣呢?”裴爍勾起嘴角淡笑著問。

    楚寒松一怔,而后說:“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我是說如果。”裴爍扭頭注視著男人,“楚哥會很傷心嗎?”

    “當然……”楚寒松聲音艱澀, 幾乎就想把一切訴說在裴爍面前, 但最終他只是按捺住那份恐怖的過往, 回答了現在裴爍的問題, “我會、非常非常傷心。就算變成喪尸也沒關系,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繼續照顧你,尋找任何可以讓你復活的方法。”

    “可是變成喪尸會好丑。”裴爍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

    “在我眼里你永遠是最漂亮的。”楚寒松心疼的說,“沒有人會比你更美。”

    “真是的、楚哥真會說好話。”裴爍羞怯的紅了臉,暗藏雀躍。

    楚寒松也跟著笑了起來,裴爍不知道也沒關系,他所說的全都源自真心。

    裴爍:“那天見到楚哥的時候,總覺得你有點變化。”

    楚寒松:“什么時候?”

    裴爍:“末世前你給我打電話要和我見面那天……實在是一副哭出來的模樣,讓人很不放心啊。”

    楚寒松沉默一瞬,說:“我只是很久沒見到你了,太開心……”

    “不是哦。”裴爍打斷道,“就像我死而復活一樣的驚喜呢。”

    楚寒松微微睜大雙眼,想說些假話含糊過去,卻怎樣都講不出來。

    裴爍:“我當時就在想,楚哥一定經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迫不及待想和我見面。況且你看上去對末日喪尸似乎早有預料,那段時間買了很多東西、我一直在等你告訴我一些秘密,但如果楚哥不愿意的話,也沒問題。”

    他笑意盈盈:“畢竟我也會一直陪著楚哥。”

    楚寒松的眼眶微紅,吸了口氣將臉埋進裴爍的頸窩,悶聲悶氣道:“你不怪我瞞著你嗎?”而且他最終也沒能保護好裴爍,導致葉鶴橫插一腳,讓他們的感情出現了某種裂痕,但沒關系,他會想辦法去縫合的。

    裴爍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啊,就算是最親密的情侶也不可能萬事都清楚……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承受太累了,想著是否可以和你分擔呢?”

    楚寒松的堅強幾乎要被裴爍的溫柔給擊碎,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就連聲線都帶著抖動:“我不敢確定,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

    裴爍眨眨眼,安靜等待著楚寒松接下來的話。

    楚寒松:“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他將一切和盤托出,甚至不敢去看裴爍的眼神,生怕在里面發現厭惡的情緒。

    畢竟他做了太多正常人無法承受的事。

    但聽完后,裴爍只是意味不明的“啊”了一聲,然后側頭親了親楚寒松的臉:“一個人生活這么久一定很孤單吧,實在是辛苦了。”

    “不要擔心,這里不是夢境……或許上天真的給了你第二次機會、第二次和我重逢的機會。”

    “楚哥,我就在你身邊呢。”

    「宿主大人,您心軟了嗎?」系統莫名的問出了這句話,在它看來如論是哪個世界的裴爍都不可能真正愛上別人,所有的情感都建立在利益之上,包括權勢、金錢以及如今的保護。但現在裴爍的表現卻讓它摸不著頭腦,難道宿主真的對楚寒松有了別樣的情感,以至于愿意和他上演純愛劇情?

    不知為什么,系統的心里總有些別扭。它眼中的宿主應該不會被這些人類脆弱的情感所糾纏的、但如果裴爍真的能愛上楚寒松,那他是否又會愛上別人呢?

    「你不是要我完成任務嗎?他只要情緒穩定,就不會毀滅世界吧。」裴爍淡淡道,「我在為他提供情緒價值呢,這不是很有趣嗎?」

    系統松了口氣,果然這才是它所熟悉的裴爍,于是又問:「那葉鶴呢?您要和他斷了聯系嗎?」

    裴爍笑了笑:「我只是一個脆弱的、需要被保護的對象,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從來不是我能決定的。」

    系統有些驚訝,可它分明看見是裴爍將這些強者狠狠玩弄于股掌之中,無法抗拒:「可是……」

    「系統,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任務,我還真想看看世界毀滅的場景啊。」

    「一定,非常、非常有趣。」

    葉鶴臉色陰沉的盯著二人甜蜜的背影,嫉妒的火焰幾乎要化為實質,坐在新搬來得沙發上語氣不爽的說:“楚寒松,能把溫度再降低點不?挺熱的。”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扯了扯胸前的衣服。

    楚寒松怎么不清楚葉鶴的真實想法,平復了下情緒,淡淡道:“小爍會感冒的,現在很合適。”最起碼這樣的溫度下葉鶴不會有任何近距離接觸裴爍的機會,就連站在身旁半臂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他散發的熱氣。

    裴爍瞅了眼獨自生悶氣的葉鶴,沖男人伸了只手:“很無聊嗎?不好意思冷落到你了。”

    那只手的出現將葉鶴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就像終于得到主人眼神的大金毛,興致沖沖的跑了過去,但又站在警戒的紅線外,只敢拉住裴爍的手,十指相扣。

    這下又輪到楚寒松不爽了,不斷散發寒氣。

    但他內心卻始終被裴爍剛才的話一次又一次安撫平靜,就算有這個聒噪精在旁邊也沒關系,裴爍的眼睛會時刻看見自己、注視自己、愛著自己的。

    裴爍說:「這樣的世界,早該被毀滅了。」

    第84章

    燕立舟正靠在車門上抽煙, 嗆人的煙味讓喪尸蠢蠢欲動,卻由于威懾或是別的什么,不敢上前一步。男人眉眼如墨, 漆黑的瞳仁冷漠的瞟向公寓窗戶的位置, 接著又抽了口煙便隨意丟在地上碾滅了。他沒什么表情的看著面前被寒冰封住的入口,拍了拍車頂讓里面的人出來。

    “隊長,這是異能吧?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少年模樣消瘦的隊員從車內鉆出來, 戰戰兢兢的瞥了眼周圍的喪尸便渾身僵硬起來,略帶崇敬的看著燕立舟。聽說這位隊長在覺醒異能后產生了暴動,導致方圓百里的喪尸都被吸引去了他所在的城市,讓原本存活的親人朋友全都死在了喪尸潮中。

    葉崇是在搜尋物資的時候找到他的,那時候的燕立舟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殺紅了眼, 整個人如同浴血的惡魔看不到一絲人性。身邊的下屬原本想擊殺燕立舟,但葉崇卻阻攔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畫面。

    葉崇肩膀上的槍口隱隱作痛,但他卻依舊神情冷漠的看著基地順利的運轉, 整個人潛藏著隱秘的瘋狂。

    “他好像知道即將發生什么。”腦中的聲音時刻同他搭話,“他知道是我們殺死了他。”

    “他沒有死, 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葉崇依然不想面對現實, 可隨著與那個聲音的對話,一切轟然倒塌。

    “果然、還是喜歡自欺欺人。”仿佛嘆息,“裴爍擁有那份記憶啊, 當他看見燕立舟的時候, 會不會害怕呢?”說到最后, 甚至笑出了聲。

    葉崇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隨著肌肉緊繃,原本包扎到位的傷口又開始滲血、疼痛, 男人面無表情的點了根煙,低聲說:“所以我讓他去贖罪了啊。”

    楚寒松首先發現了不對勁,明明整棟建筑都被他用寒冰包裹,應該聽不到任何聲音才對,可偏偏有細微的、猶如嚙齒動物啃咬的響動逐漸逼近窗戶。

    “怎么了嗎?”裴爍坐在沙發上看書,看著楚寒松警惕的神情,忍不住皺眉問道。

    楚寒松稍稍挑開窗簾,看著下方如常的街道,眉頭微微舒展:“沒事。”然后他走到沙發前蹲下,就像剛才一直在做的一樣,為裴爍按摩小腿,可隨著不安分的大手愈發朝上,讓青年不滿的動了動:“別煩我。”

    楚寒松神情寵溺,也沒過多掙扎,只是說:“我們很久沒做過了……難道是那家伙讓你太勞累嗎?”

    裴爍神情冷淡但臉上卻泛起微紅,一看就是強壓害羞的模樣讓男人眼神幽深:“我猜對了?”

    “亂猜什么!”裴爍瞪了他一眼,“沒事做的話就和葉小鳥一起洗衣服去。”

    “我不去。”楚寒松將臉輕柔的放在裴爍的大腿上,“我要一直陪著你。”

    裴爍仿佛還有些氣悶,但也隨著男人去了,重新沉浸在書本當中。

    然而很快,寧靜的生活便被擊碎,落地窗外傳來敲擊聲,伴隨喪尸貪婪的嘶吼讓楚寒松瞇了瞇眼,他再次走過去打開窗簾,迎面而來的就是猙獰可怖的喪尸。

    看見人類的身影讓他們騷動起來,幾乎不管自己身處何地,開始劇烈的撞擊窗戶,沒有幾秒,玻璃開始四散裂紋,那些惡心的東西更蠢蠢欲動的用渾濁的雙眼緊緊盯住客廳里的二人。

    他們所在的房間是六樓,十幾米高的樓層卻被喪尸攀了上來,怎么想都覺得荒唐極了。

    楚寒松皺緊眉頭,根本不畏懼這些喪尸的齜牙咧嘴,垂眸朝樓下看去,緊接著他就微微睜大雙眼……這些喪尸就像金字塔一樣疊了起來,蠕動著攀爬向上,直到最頂端的幾只觸及到目標,大街上行動緩慢的喪尸奔跑著爬向金字塔的斜坡,源源不斷的喪尸大軍正朝著這間公寓襲來。

    和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楚寒松瞇起眼觀察不同尋常的情況,很快他就注意到在街道拐角處正停著一輛昨晚還不在的黑色越野。

    男人發動異能,寒冰順著窗檐往下,將金字塔凍結起來,但喪尸們也明顯發現了他的意圖,開始四處逃竄,就像擁有了智慧。

    智慧?多么可笑。楚寒松的眼睛變得深邃,如果喪尸真的那么容易擁有智慧,他的裴爍就不會在上一世死去。

    異能暴動讓客廳結滿冰霜。

    “你瘋了嗎?”葉鶴還系著圍裙,一邊從浴室走出來一邊用火焰替裴爍驅散寒意,而等他走到窗前,也忍不住暗罵了一聲,“這些喪尸怎么知道的……”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猛地回頭看向裴爍,著急的說:“葉崇發現了,我們得趁早離開A市。”

    楚寒松用冰重新封上窗戶,嚴絲合縫幾乎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不光這一個窗戶,幾乎所有可能的出口都擠滿了喪尸,葉鶴也不得不加入清除的隊伍,直到整個房間變成冰窖,葉鶴才終于得到裴爍的寵愛,坐在青年身邊替對方暖身子。

    而楚寒松現在顯然也沒有末日后期那般強大,異能的濫用讓他精疲力竭,額頭冒汗,可他的精神卻依舊緊繃著不敢有半分松懈。

    “隊長,看起來里面有個強大的異能者。”消瘦的隊員低聲說,恐懼的看向被冰凍的喪尸金字塔以及周圍連續不斷朝“金字塔”飛奔的喪尸們,頭一次在燕立舟身上看到了磅礴又邪惡的壓迫感。

    燕立舟只是微不可聞的頷首,接著活動了下手腕站直身子:“時間差不多了。”

    “這是異能?”裴爍蹙眉。

    “對,哥哥手下有個叫燕立舟的人,他的異能就是操縱喪尸。”葉鶴表情嚴肅,“這一看就是他手筆,真是惡心。”

    楚寒松冷漠的說:“你出去把他們引走,我帶小爍離開。”

    葉鶴笑了:“怎么不是你去引走他們,我帶裴爍離開呢?”

    正當二人爭吵之際,耳邊傳來刺耳的爆鳴,裴爍被葉鶴捂住了耳朵,他茫然的看著兩位強大異能者痛苦的模樣,特別是幾乎將異能消耗殆盡的楚寒松,男人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通紅的臉上落下,但很快他就表情空白,似乎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夢境,而一旁葉鶴的手也逐漸失去力道,沉沉的倒在了裴爍身旁。

    裴爍微微轉頭與敲碎冰門走進來的男人對視,看著對方空無一物的眼睛,輕聲問:“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坐在冰天雪地里的青年擁有著不似人世間的美貌,他的睫毛濃密纖長微微顫動,凍得通紅的耳尖更是如薄翼般透明背光處還能看見血絲,他吸著鼻子似乎正極力掩蓋自己的恐懼,白皙無暇的皮膚幾近透明,那雙深棕色的鹿眼正倔強的盯著自己。

    燕立舟斂下藏著驚艷的眸子,面無表情的將視線放在青年與葉鶴接觸的皮膚上,注意到他們的十指相扣,裴爍骨感纖細的手指正無措的試圖喚醒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異能者。

    燕立舟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肋骨下方心臟的劇烈跳動,就像很久以前自己在喪尸潮中的廝殺一樣,某種隱秘的欲望占據了他的頭腦。

    突然間,他想起了葉崇給他的任務。

    “跟我離開。”燕立舟說。

    「這是怎么回事?能毀滅世界的強者竟然被輕易打敗了。」裴爍輕笑著,語氣溫柔又藏著陰沉。

    「燕立舟的異能不僅僅可以操控喪尸,您和葉鶴最開始來到A市遇到的烏鴉就是由他操控的。」系統解釋道,也很憂心裴爍的處境,畢竟現在的場景與前世太過相似,「他能操縱人類,讓其陷入短暫的昏迷的狀態。」

    裴爍微微挑眉:「按理來說,這樣的人應該可以阻止楚寒松才對。」

    「是這樣沒錯…」系統輕輕嘆了口氣,「但在您徹底死亡后,他也自殺了。」

    第85章

    在車上的時候, 裴爍就已經睡了過去,盡管在末世,但他面色紅潤根本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樣, 燕立舟的越野開在最前方, 只坐了他和裴爍兩個人,后面跟著另外兩輛。隨著車子的顛簸,青年的眼皮動了動, 睫毛不安穩的震顫,下意識抓緊安全帶,他小聲喘息著,似乎正在做噩夢。

    直行的大道上沒有任何阻擋,燕立舟將窗子敞開, 左手搭在上面,未燃盡的香煙被狂風抽了一半,男人眉眼間染上倦怠,他面無表情的用拇指撓了撓緊皺的眉心。天色漸晚, 陽光直直照在兩人的臉上,燕立舟扔了煙蒂從盒子里翻出墨鏡, 他偏頭看了看裴爍, 指尖遲疑的摩挲鏡架,最終戴在了裴爍臉上。

    從A市回基地要開最起碼九個小時的車,燕立舟隨便找了個路邊停車, 看著手下疑惑的表情, 冷漠的揮揮手:“你們先走。”四周很安靜, 除了車內的小燈外見不到一點光亮。平穩下來后, 裴爍睡的更安寧了些,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 甚至蹭了蹭尋找更舒適的地方。

    燕立舟下了車又開始抽煙,他的心里有躊躇也有不解,葉崇給他安排了一個無論如何都稱不上正常的任務。被自己看作首領的男人,竟然讓自己……燕立舟咬著煙扭頭去看裴爍,讓自己去勾-引這個青年。

    不得不說,裴爍長了張無論是誰都會稱贊的美貌,漂亮青年的身上有種難以形容的神秘與脆弱,當那雙眼睛盯向你的時候,沒人可以拒絕他的任何要求。與生俱來的冷清破碎與后天形成的溫柔性格造成反差,塑造出末世中最令人喜愛的青年。不可否認的是,燕立舟第一眼見到裴爍的時候就被驚艷了,明明害怕得不行卻因為自己同伴的昏迷而不得不堅強起來的樣子,實在讓人心動。

    燕立舟撫上自己砰砰直跳的胸膛,與樹枝上停留的對視,那雙眼睛就是他的眼睛,他會好好完成任務的。

    裴爍打了個噴嚏,夜間的寒意襲上單薄的身體,他摸了摸胳膊,接著身上便搭上帶有陌生人體溫的大衣。青年緩緩睜開雙眼,動作間衣服滑落到腿上,他的脖子有些酸痛,正準備抬手按一按卻回想起自己的處境,警惕的環顧了一圈,最后將視線放在燕立舟身上:“這里是哪?”

    “休息好了嗎?”男人卻稍顯沉默寡言,直接啟動了車輛。明明專門停下讓裴爍好好睡一覺的也是他。

    裴爍捏緊了那件衣服,漆黑的公路上只剩下他們一輛車子,于是又問:“他們呢?”

    燕立舟僅僅瞟了一眼青年,便讓對方僵住了,霎時間安靜席卷車廂,燕立舟略一皺眉,單手開車食指敲了敲方向盤,低聲說:“回基地。”

    裴爍咬緊下唇,艱難道:“又要囚-禁我嗎?”

    燕立舟一愣,側臉冷峻,繃緊嘴角:“是首領的意思。”無意間一瞥,仿佛看見青年眼中逐漸泛起的水光,燕立舟的心愈發不平靜,但對于葉崇的忠誠讓他做不出任何違逆的舉動,只能繼續沉默的將人帶回基地。

    裴爍被關進地下室的某個房間里,這里密不透風只有一扇門供進出,而葉崇也似乎放下了防備,沒再給他戴上鐐銬。

    燕立舟站在門前,看著地板上的羊毛毯,整個房間被布置的很溫馨,明亮的燈光給了足夠的色彩,深棕色格子亞麻布遮蓋住黑皮沙發的冰涼,旁邊是擺放各式圖書的書架,柔軟的席夢思是最好安眠之地,甚至就連床頭花瓶里的植物都是新鮮采摘的,散發淡淡馥郁的清香。

    一切的一切都是葉崇專門為裴爍置辦的。

    但裴爍卻不領情:“難道說這樣就不算囚-禁了嗎?”

    燕立舟沒說話,他知道青年心里的憤怒,靜靜看著對方清瘦的背影,看著對方頭也不回的徑直倒在床上,一副封閉自我的模樣。

    男人斟酌了下:“……你好好休息。”接著便關上門離開了。

    “怎么回來這么晚?”燕立舟去匯報的時候,葉崇還沒休息,他斜靠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翻書,銳利冷漠的眼神毫不留情的釘在燕立舟身上,上下掃視一圈才終于重新回到冷淡狀態。

    “他睡著了,路上不是很安穩。”燕立舟抿緊嘴唇,面無表情道。

    葉崇笑了笑:“看來你的確在很好的完成任務。”

    “首領、可以換別人嗎?”燕立舟平靜地問。

    “為什么?”葉崇挑眉。“你不喜歡他?”

    葉崇記得當時變成喪尸的裴爍回來后,燕立舟就成為了對方的保姆,這個向來游刃有余殺死不少喪尸的男人,在面對需要保護的裴爍時顯得手忙腳亂,但最終他還是很好的執行了自己的任務。只可惜,藥物研究并不成功,裴爍死在了實驗中。

    葉崇斂下眼皮,他錯誤的預估了裴爍的魅力,導致燕立舟的瘋狂與愧疚,讓這個強大的男人最終自殺了。

    不過這一次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邁進,畢竟裴爍還活著,也并沒有變成喪尸。這意味著他們還有更多的機會與選擇、不會重蹈覆轍。

    “我不喜歡男人。”燕立舟語氣生硬。

    葉崇勾起嘴角:“那就學會喜歡男人。”說著,他扔給了對方一本書:“好好學學。”

    “你不擔心他背叛嗎?”男人離開后,葉崇淡淡道。

    “只有我們的異能才能拯救他、他才能活下來。”

    葉崇:“但他最后還是死了。”

    “那就讓裴爍好好活著,保護好他。”

    葉崇皺眉:“不要命令我。”

    “我只是說出了你卑劣的渴望罷了…你會嫉妒的、你同樣會后悔,喜歡上他并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你呢?你接受了嗎?”葉崇冷嘲。

    “當然,我快愛死他了。”聲音逐漸變得瘋狂,“讓我們去看看那個男人吧,有件事我非常在意。”

    裴爍一覺睡到了自然醒,房間里沒有時鐘,時刻黑暗的環境只有頭頂的燈光宣告白天黑夜,青年伸了個懶腰,不愿動彈。

    沒一會兒,就像有人正時刻監視自己一樣,門被推開了,裴爍立刻像受到驚嚇一樣將被子蒙上腦袋,然而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燕立舟印入眼簾,他的眼底帶著淡笑,猛的又想起昨天書里令人臉紅耳赤的內容,忍不住僵住了表情,冷硬的走進來打開暖燈。

    他端著餐盤,里面擺放著豐盛的食物,男人面無表情的走到餐桌前將餐盤放下,接著站直身子看向床的方向,低聲道:“該用餐了。”

    裴爍將自己包的像個蠶蛹一樣一動不動,試圖等待對方的離開。然而燕立舟卻走了過來,腳步聲帶著壓迫感停留在床邊,接著一把掀開了被子,露出穿著睡衣眼眶微紅的裴爍。

    燕立舟眉頭一皺:“不吃飯的話胃會難受。”

    裴爍倔強的與男人對視,卻率先別開視線坐起身來揪著自己的衣服:“你們要把我關到什么時候?葉崇為什么不來?”

    “看首領的意思。”他又用這句話搪塞了過去。

    裴爍心情不爽,氣沖沖的下了床,也不穿拖鞋就跑進了浴室開始刷牙。

    燕立舟沉默的看著床邊的毛絨拖鞋,俯身提起就打開浴室門對上青年震驚的眼神,于是他蹲下身溫柔的抬起裴爍的腳將其放進拖鞋里。

    等青年漱完口他才臉色古怪的開口:“你們基地的人都有這種癖好嗎?”葉崇一個,燕立舟一個,都很喜歡他的腳。

    燕立舟眉間緊鎖:“不是。”帶著妥協的起身說:“現在去吃飯吧。”

    裴爍瞇起眼,勾起嘴角:“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一頓,聲音有些沙啞:“燕立舟。”他沒有反問裴爍,畢竟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

    是他、一次次找到了對方的藏身之地。

    第86章

    楚寒松端坐在牢房內, 他的脖子被戴上鐐銬,開闊明亮的房間墻面是整塊透明玻璃,外面穿著白色長袍的研究員可以隨時通過儀器觀測他們的能量波動。

    這是一個天然的屏蔽罩, 壓抑了這些超人類的異能。楚寒松安靜的看著外面的黑暗, 明明這個房間在末世六年才被研究出來,這也是他第二次被關在里面,可現在……男人的視線停留在剛剛走進的葉崇身上, 徒增的怒火與厭惡讓他握緊了拳頭。

    “都出去吧。”葉崇的保鏢將研究員全都清了出去,碩大的房間中只剩下玻璃罩子里的兩人,與站在外面勾起嘴角的葉崇。高高在上的基地首領一邊翻看桌子上凌亂的研究記錄,一邊繞著玻璃踱步,“很強大的冰系異能, 評級為SS。”

    他讀著上面的信息,接著凌厲的眼神刺在楚寒松身上,低聲道:“你變弱了、是輕易得到的幸福讓你放松了警惕?”

    楚寒松面無表情的與人對視,冷峻的面龐下是緊繃的頜部, 他問:“裴爍在哪?“

    葉崇隨意扔開文件,抱著手臂冷淡道:“你以為自己能再次逃脫?“

    果然。

    楚寒松愈發煩躁, 這個罪魁禍首竟然也擁有上一世的記憶, 他會怎么對待裴爍,他會殺了他嗎?

    上一次見到葉崇的時候,這個男人正捂著滲血的傷口, 楚寒松原本是想殺死這家伙的, 但下一秒他的異能就全部消失, 如同現在被抑制一般變成徒有肉-體的普通人, 在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了葉崇的能力, 他可以讓異能消失,就像現在一樣。而就在楚寒松打算用刀殺死葉崇的時候,燕立舟出現了。

    楚寒松說:“我可以作為實驗體,但你不要動他。”

    葉崇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瞧著端坐的男人,嘲道:“你并沒有這樣珍貴。而且顯然,你再次失去了他。”

    葉崇悠閑地走到高腳椅前坐下,斜靠著辦公桌,冷淡的眼神看向空地,流露淡淡的懷念:“他就像只兔子不是嗎?弱小敏感的在這個世界求生,葉鶴給了他機會、我也給了他機會,但可惜,我做錯了選擇……所以我有了重新改變的機會。放心,他會在我這里生活的很好,他會很快忘記你。”

    眼神瞟到葉鶴身上:“……你們。”

    “讓那個異能者改變他的記憶嗎?你要將他永遠囚禁在自己身邊?”由于憤怒,楚寒松的鼻翼肌肉開始輕微顫動,“實在卑鄙極了。他不會喜歡上你、更不會愛上你!”

    葉崇說:“他不用愛上我、會有人陪在他身邊的。”不知為何,心中的酸澀無法緩解,葉崇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接著勾起嘴角:“而你們,會成為記憶的塵埃,不值一提。”

    隨著話音將落,整個房間發出刺耳的警報,紅色燈光閃動著宣告危險降臨,記錄異能的儀器閾值猛增。

    楚寒松站起身來,如山般健壯的身體帶來難言的壓迫,他的眼睛變成深海般幽深的藍色,發著光亮就像冷血動物冰涼的目光,男人扯掉了脖子上的束縛,毫不留情的扔到石頭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接著,他走近玻璃罩,雙手附在上面,厚重的玻璃阻攔了他的力量,只能壓抑憤怒與葉崇的笑容對視。

    到這時,葉鶴終于蘇醒,他似乎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大腦昏沉疼的要命,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平靜的葉崇,大聲質問:“哥、你到底要做什么?”脖子上沉重的鐐銬讓他覺得難受。

    “你覺醒了前世的記憶,還是與這個世界的靈魂融為一起呢?”葉崇瞇起眼,冷靜的問。

    “無論是哪種情況。”楚寒松說,“裴爍都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葉崇忍不住笑出了聲:“……那就讓他永遠不要知道。”

    呆在由他編織的搖籃里,懵懂單純的活著吧。

    “好無聊。”裴爍不滿道,“你到底要把我關到什么時候?”

    燕立舟正修剪青年的手指甲,看著那雙白玉般骨感修長的手,細心的打磨著。他甚至帶了指甲油,讓裴爍挑選。

    男人低聲道:“外面太危險了,再等待一段時間。”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生銹了。”裴爍垂眼看著男人平穩的為他涂黑色指甲油,“明明沒過多久,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呢?燕哥。”

    最后的稱呼就像撒嬌一樣甜蜜,燕立舟手一抖涂出去了,他連忙抽出紙巾為青年擦拭,而裴爍就用另一只手撐著腮幫子,深棕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燕立舟:“是你的異能嗎?幫我清除了一些不好的記憶。”

    燕立舟嘴唇繃得很緊,湊得近了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肅殺,但裴爍卻毫不在意的捏著燕立舟的臉,微微皺眉:“要時常笑笑呀!燕哥,太冷漠的話很難交到朋友的。”

    “不需要朋友。”燕立舟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的開口,斂著眸子遮蓋住眼底的情緒,不只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你在身邊就好。”

    裴爍眨眨眼,臉頰泛紅:“你將我放在這里,基地的首領不會有意見嗎?”

    “他知道。”燕立舟說。這一切都是葉崇的打算。

    裴爍似懂非懂的點頭:“那他人還挺好的。”

    燕立舟一頓,繼而抬頭注視著似乎什么都忘記的青年,啞聲道:“不要相信任何人,裴爍,不要相信任何人。”

    裴爍展露笑顏:“難道燕哥也不能相信?”

    燕立舟沉默了,深邃的眼中是復雜孤寂的情緒。

    裴爍收斂了笑容,小心翼翼的問:“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沒事。”燕立舟繼續手上的動作,“總會有人保護你的。”

    “燕哥呢?燕哥會離開我嗎?”

    每一次稱呼,就像在燕立舟的心尖上劃了一道血痕,這是他通過異能偷來的感情,他將裴爍對楚寒松的愛意嫁接到了自己身上,試圖淡化那個男人帶來的影響。

    本該是這樣的、他本該可以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

    可為什么這個稱呼卻如此令人難過,就像裴爍在透過自己看著別人一樣。

    青年一無所知的感受到男人的情緒變得消沉,急忙問:“是我說錯了什么嗎?”

    “沒有。”燕立舟搖頭,將指甲油放下,接著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不會離開你的,放心。”

    裴爍微微勾起嘴角看著燕立舟落寞的背影,伸長五指瞧著上方涂抹均勻的指甲油,略微刺鼻的味道卻讓他放松的融進沙發。

    青年看了看角落正工作的監控,上挑的鹿眼中是懵懂的風-情。

    「燕立舟沒有上一世的記憶?」青年平靜地問。

    「沒有。」系統補充著,「能量波動沒有涉及這些提前死去的角色。」

    裴爍“唔”了一聲:「總感覺他喜歡上我了呢。」

    系統:「所有人都會愛上您。」

    青年笑意盈盈:「葉崇呢?他迫不及待想殺死我。」

    「他在贖罪。」系統冷靜的說,單調的機械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他將燕立舟當作禮物送給了您。」

    「以篡改記憶的方式?」裴爍笑了笑,「還不如直接在我面前自殺來的真誠。」

    「他的身體里有兩個靈魂,您想讓他的肉-體死亡嗎?」系統問。

    「他殺了我兩次誒,怎樣也得補償兩次吧。」裴爍的笑意不達眼底,「到那個時候,我會原諒他的。」

    “你和他上-床了嗎?”葉崇面無表情的問,指尖還夾著未燃盡的煙,嫉妒的眼神總是無法掩蓋的停留在燕立舟身上,只看一眼都無法忍耐嗜血的欲望。

    “沒有。”燕立舟沉悶的站在原地。

    葉崇的眉頭稍微舒展:“他開始依賴你了嗎?”

    燕立舟回憶著這段時間裴爍的狀態,開口道:“他很想出去。”

    葉崇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說:“今晚和他上-床吧。”

    燕立舟瞳孔緊縮:“可是……”

    “立舟,你要反抗我的命令嗎?”葉崇冰冷的眼睛盯著燕立舟。

    “…不。”燕立舟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我會完成任務的,首領。”

    “用自己的身體和他接觸,就這么讓你難以忍受嗎?”那個聲音中飽含憤怒與惡意,“你該認清自己的欲望。”

    葉崇淡淡道:“我不會讓你得到他。”即便無法壓制這個靈魂的出現,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那你就忍著嫉妒看他們zuoai吧,真是懦弱的家伙,你只能一輩子呆在陰暗的角落,像偷竊者一般窺探他的身體。”已經氣急敗壞了,“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葉崇:“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但在那之前,我不會讓你接近他。”

    基地的電力充足,在地下室呆著就像末世般一般安寧,裴爍早早躺到床上看書,疑惑的盯著推門進來的燕立舟:“燕哥,今晚怎么過來了?要和我一起睡覺嗎?”

    燕立舟難忍頭一回的羞怯,強壓表情的點點頭,然后緩緩解開自己的扣子,低聲道:“我已經清理好了……”

    第87章

    “啊……”裴爍羞澀的別過臉, 燕立舟爬到床上將青年面前的書給拿開,隨意扔到床頭柜上,他故作嫻熟的用微涼的嘴唇觸碰裴爍的皮膚, 干燥的不像樣。

    男人的閉著眼, 睫毛不安的顫動,也因此并沒有注意到青年眼中的趣味,他仔細思考之前書里的內容, 寬大帶著薄繭的手掌輕輕撫上裴爍的腰,下一秒就停住,有些不知所措。燕立舟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上去盡在掌握,具有極強的欺騙性, 他鎮定的抬眼看了看似乎比自己還要羞澀的裴爍,繃直的嘴角終于忍不住彎起一個弧度。

    他舒了口氣,解開裴爍的睡衣扣子,潔白光滑的肌膚大片暴露在眼前。燕立舟的喉結上下滾動, 如同野獸的本能,他俯身印上一個又一個曖-昧的痕跡, 甚至用牙齒磨蹭著鎖骨, 直到上面的印子徹底無法消失。

    燕立舟看癡了,手指微微施力卡住了對方纖瘦的腰肢,然后隨著動作間愈發下滑。

    “燕哥。”裴爍抬起男人的臉, 注視著原本冷靜沉悶的臉上露出濃烈的色彩, 忍不住勾起嘴角, “要接吻嗎?”

    燕立舟的瞳孔縮小, 墨色眼眸中倒映著裴爍溫柔的影子,他抿了抿嘴唇, 聲線帶著不穩:“我……”他可以嗎?他可以和裴爍做這種親密的事情嗎?無關任務、無關欺騙。

    裴爍湊近他,又問了一遍:“要接吻嗎?”

    這次,燕立舟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余地,狠狠親了上去,天賦異稟的用舌頭撬開青年的牙關,長驅直入,帶著曖-昧黏膩的液體翻滾攪動著,過于熱情的爆發讓裴爍有些吃不消,推開燕立舟后擦擦自己通紅的嘴角,笑罵著:“燕哥是小狗嗎?我的嘴都麻了。”

    燕立舟的眼神依舊低垂著放在裴爍的唇上,渴求道:“能再親一次嗎?”

    裴爍輕笑:“那燕哥這次要閉上眼睛,不要動。”說完,燕立舟便聽話的閉了眼,一動不動的迎接裴爍的獎勵。

    青年沒有讓他失望,用自己的嘴唇磨蹭著對方的,淡淡清香鉆入燕立舟鼻腔,幾乎不用任何心理準備,他的身體就出現了某種現象。

    恍惚間,燕立舟想,原來自己一直是同性戀嗎?但為什么面對其他男人卻提不起興趣……只有面對裴爍的時候,才這樣沖動、急躁。

    裴爍饒有趣味的看著男人明明已經迫不及待,卻因為命令隱忍的模樣,輕輕拍了拍燕立舟的臉,倒在床上,臉蛋通紅的注視著上方的男人,眼中沾了水汽:“燕哥做了什么清理?”

    一時間,又難以啟齒了。燕立舟回憶著剛才在浴室里的舉動,葉崇甚至連各種用具都準備齊全,為的就是給裴爍最好的享受。而看到陌生用品的那一刻,燕立舟不得不放穩心態仔細思考該怎么用、用在哪里。

    他向來是最忠誠的利刃,他不會讓葉崇失望……也不會讓裴爍失望。

    這個澡洗的,卻比在喪尸潮中的戰斗更疲憊。

    葉崇倒沒有做出檢查燕立舟準備的變態舉動,他只是坐在書房里,看著屏幕上裴爍房間里每一處變化,看著他們如同情侶般接吻,看著他們倒在同一張大床上,看著他們進行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行為。

    “這種窺伺感讓你很愉快嗎?”那個聲音冷嘲道。

    葉崇雙腿交疊掩蓋住自己的某些變化,波瀾不驚的盯著監控,淡淡反問:“你呢?”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壓抑的欲望會以更丑陋的姿態出現,所以我坦然享受這份歡愉……而你,你以為自己真的能壓制自己內心的野獸嗎?你明明很想擁有他。”

    葉崇冰冷的眼神愣了一秒,接著勾起嘴角:“你終究會輸給我。”他看著屏幕里的場景,貪婪的黏在裴爍被遮擋的每一處肌膚上,甚至伸手觸碰,實在瘋狂的不行。

    燕立舟的肌肉飽滿緊繃,冒著熱氣,他的汗水滴進眼睛帶了刺痛,但男人的眼睛卻依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裴爍,這時的青年是在美麗極了,他的臉上泛起潮紅,沾濕的睫毛上下顫動,眼睛失焦的注視天花板,稍稍張開被吮吸的紅腫的唇部,露出潛藏的貝齒與舌尖。

    燕立舟癡迷的望過去,繼而重新俯身親吻。直到一切結束,裴爍倦怠的倒在床上紋絲不動,他被男人抱進浴室放在浴缸里清洗,溫熱的水流讓他的頭腦清醒過來,微微偏頭注視著跪坐在地上的男人,說:“燕哥一起進來洗吧,地上涼。”

    “會擠到你。”燕立舟細致的為青年涂沐浴露,絲毫不管自己身體的狀況。

    裴爍也不執著,慵懶的瞇了瞇眼睛,像撒嬌的小貓一樣舒服的側倒在男人的胸上,洗頭膏的泡沫沾了一大片。

    “我好開心。”裴爍開口道,“之前總覺得燕哥有事瞞著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但今天我確定了。”

    青年的語氣雀躍:“今天你的眼里全是我呢。”

    “燕哥一定很喜歡我!”

    燕立舟手上動作一頓,然后沉悶的“嗯”了一聲。

    裴爍不滿:“太敷衍啦。”他抬起腦袋,執拗的盯著燕立舟:“燕哥是覺得我煩嗎?”

    “不是。”燕立舟微微皺眉,嚴肅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就連他自己都不理解的情緒,“你不煩、我很喜歡你和我講話……”

    他抿了抿唇:“我很喜歡你。”

    青年這才愉快的重新倒回燕立舟的懷里,乖巧又可愛:“我也喜歡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說多了假話便不再虛假。

    燕立舟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他好像找到了某種存在的意義。

    第88章

    燕立舟吻了吻裴爍微潮的發頂, 試探道:“你想出去嗎?”

    裴爍到很驚訝,他原以為葉崇會一直將他關在籠子里…所以說那個男人已經信任自己的記憶被清洗,不會造成任何威脅了嗎?青年翹起嘴角:“我可以出去嗎?”

    燕立舟沉默的點頭, 想到葉崇命令他和裴爍上-床之后的話語, 只有足夠親密才能確認對方的忠誠,他為了這份忠誠與內心潛藏的愛意,矛盾扭曲的完成了任務。一方面, 他會盡力聽從葉崇的指令,無論是與殺人也好、引發暴亂也好,他都會完美的實現;另一方面,他又主動嘗試達成裴爍的愿望,不帶任何回報的、單純的企圖讓青年愉悅。

    男人環抱著對方的身體, 感受裴爍削瘦起伏的脊椎,垂下腦袋舔了口脖頸處凸起的骨頭,不帶任何情-欲的想將青年吞進肚子里。裴爍慵懶的倒在燕立舟的懷里,抬起手看著胳膊上的水珠順著流下, 曖-昧的蒸汽氤氳著模糊視線,他反手摸了摸燕立舟的腦袋, 輕聲問:“我很好奇, 首領是什么樣的。”

    燕立舟動作一頓,腦中徒生的警惕與占有欲讓心臟變得酸澀,他明白裴爍不該僅僅只屬于自己, 畢竟在很久之前他就清楚看見了葉崇眼中的野心欲望。只不過作為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 他無法承認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也無法忍受用身體去帶給別人快樂, 所以燕立舟成為了那個媒介。

    就算在浴室,也安裝了攝像頭, 男人面色如常的瞟了一眼,葉崇一定在后面觀看著。如果葉崇某天想通了……燕立舟更用力的抱緊了裴爍,他會將裴爍奪走。

    “首領他……擁有強大的異能。”燕立舟啞聲道,“他能幫助我清除腦子里的雜音。”

    裴爍恍然,接著問:“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異能是什么。”

    燕立舟不想太過誠實引起青年的懷疑,畢竟裴爍想來聰明,于是他干巴巴的說:“我可以控制喪尸。”

    裴爍驚呼一聲,眼睛亮亮的:“除了喪尸呢?”

    “……還有一些小動物。”

    “那人類呢?”

    “……”

    “不行嗎?”聽上去很可惜。

    “我可以聽見人類的心跳聲。”燕立舟嘆了口氣,“很雜、很吵,我沒辦法關上。”這些東西會鉆進他的大腦,讓他變得煩躁、瘋狂。

    “哦,所以首領可以幫你關上這扇門?”裴爍就像個好奇寶寶,“他的異能是什么?靜音?”

    燕立舟被問的沒辦法,飛快的掃了一眼攝像頭,低聲說:“無效,他可以讓任何異能無效。”

    裴爍眉眼彎彎:“聽上去一點都不意外?”他“唔”了一聲,“畢竟在這個世界只有足夠強大才能生存下去啊…不像我,什么都沒有。”

    “你有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會一直保護你。”

    裴爍的眼底仿若星光閃爍,但很快黯淡了下去:“如果首領要將我扔出去呢?“

    燕立舟的心臟砰砰直跳,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翹課翻墻那種刺激,一點點隱秘的念頭逐漸揭露,他說:“我會和你一起。”

    裴爍又笑:“但和我呆在一起的話,燕哥不會覺得吵嗎?”

    燕立舟搖頭,想著對方看不見自己的動作,開口道:“一點都不吵。”裴爍的心跳活力平穩,帶著生命的躍動,讓他仿佛置若遮蔽陽光的樹蔭下,傾聽寧靜中的鳥鳴。看著光芒中的浮沉跳舞,舒適的讓他根本無法輕易逃脫,就像上-癮的罪惡。

    燕立舟說:“你很安靜。”

    葉崇沉默的聽著屏幕里二人的對話,面無表情的盯著燕立舟幸福的表情,妒忌就像潮濕陰影里的苔蘚般滋生,帶著腥臭。

    他靠在椅子上,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胸膛,砰砰的心跳聲宣誓他并不平穩的心情,腦子的聲音又開始嘲諷,似乎在試圖讓他失去冷靜:“嫉妒的話,就搶過來啊。燕立舟不會違背你的命令,他會好好完成任務的。”

    顯然,他并沒有和盤托出,畢竟在上一世,他親眼所見燕立舟的頹圮與茫然,一切都失去希望。

    葉崇垂眼,半晌沒有說話,等再看向屏幕時,正正對上裴爍的眼神。男人身體一僵,磅礴的欲-望噴涌而出,就像被看著一樣。實在是太嫉妒了。

    燕立舟為裴爍整理好衣服,牽著對方溫熱的手走出大門,幽長深邃的游廊上安裝明亮刺眼的燈光,就像實驗室里的冰涼。青年瞇了瞇眼,跟著男人一同走了出去。

    “這是地下室?”裴爍問。

    燕立舟的聲音變得冷漠,宛如重新成為末日中的戰士:“跟我一起走吧。”

    他們來到了一間實驗室,簡單的裝潢與囚禁的房間截然不同,里面忙碌工作的研究員根本沒有分給倆人半分目光,冰冷的儀器正在運轉,被無數玻璃罩子分割的房間里,喪尸正張開嘴巴露出恐怖的神情,青灰色的皮膚沒有任何彈性,空茫的眼神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他們嘶吼著面對研究員,但由于玻璃的隔音效果,造不成任何威脅。

    「第341次實驗失敗,試驗體P672死亡。」機械音不帶感情的播報,一些研究員從另外一個房間穿著帶血的隔離服走出來,經過消毒后打開通往這個房間的門。

    “他們在做什么實驗?”裴爍微微皺眉。

    燕立舟說:“疫苗,讓病毒消亡。”

    裴爍撓撓臉頰:“聽上去很難。”

    「看到了嗎?如果被發現,被綁在手術臺里的人就是我。」裴爍勾起嘴角,「肯定會很痛苦吧。」

    系統無措道:「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到位。請放心,宿主大人,沒人會發現的。」它會用力量去保護他,即便…即便什么?

    系統一愣,它似乎早就得到了一些東西,一些獨屬于人類的東西。在逐漸的學習與同化中,它開始注視自己的宿主、自己的主人。

    “所以你可以控制喪尸不讓他們傷人?”總是有很多問題,但這一次回答他的并不是燕立舟。

    “當然,他是我最厲害的手下。”葉崇說,一時間所有研究員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看了過來。裴爍也微微偏頭看向男人冷峻的側臉,面無表情之下是巨大的、不可忽視的壓迫。

    葉崇冷淡的瞥了一眼這倆人牽著的手,下頜緊繃,平靜的與裴爍好奇的眼神對視:“我是葉崇。”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自我介紹,葉崇的手心微微出汗,他在賭裴爍是否真的忘記了他。如果說是逢場作戲…他并不覺得對楚寒松抱有深刻情感的青年會輕易與燕立舟上床。

    裴爍愣愣道:“我叫裴爍,你是、基地的首領?”看上去完全不記得了。

    葉崇松了口氣,態度更加自然:“是的,你似乎對這些實驗很感興趣。”他的身體因為興奮而顫抖,“想看點更有趣的東西嗎?”

    第89章

    聽到聲響, 楚寒松緩緩睜開雙眼,他原本以為又是葉崇的耀武揚威,可誰知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懵懂陌生的裴爍, 漂亮的青年似乎被養的很好, 許久不見天日的肌膚變得更加白皙帶著一點蒼白,但臉上粉嫩的顏色與紅潤的唇部,正訴說著他的被優待。

    裴爍好奇的盯著玻璃罩里的兩個人類, 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右手被輕輕捏了捏,他眨眨眼看向燕立舟,男人側臉堅毅冷酷,冰冷的眼底潛藏不安。燕立舟低聲問:“感覺還好嗎?”是試探也是請求。

    裴爍點點頭:“這里是什么地方?”整個房間里只有一間玻璃房, 關著兩個看上去像是普通人類,“他們也是實驗的一部分嗎?”

    “不是。”葉崇嘴角的弧度加大,玩味的盯著裴爍青澀的臉龐,抬手溫柔的為對方理了理垂落的黑發, 沒有觸碰青年的肌膚。收手后,葉崇指尖輕輕碾磨, 似乎正感受著剛才的曖-昧。燕立舟身體一僵, 但最終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只是沉悶的呆在原地,注視裴爍的怔愣。

    葉崇說:“他們是基地的叛徒, 需要一些懲罰。”

    楚寒松眉頭緊皺, 目光死死黏在裴爍身上, 他同樣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陌生, 仿佛完全不認識自己一樣,他憤怒的捶了一拳玻璃, 帶來輕微震顫,裴爍有些害怕的瑟縮了一下,被燕立舟護在身后。

    “葉崇,你對他做了什么?”楚寒松握緊拳頭,緊繃的肌肉線條暴露內心的不平穩,男人與葉崇對峙,眼中燃燒怒火。接著,他重新將視線放在裴爍身上,祈求又溫柔的問:“小爍、你不要怕我。”

    “裴爍,你也不記得我了嗎?”葉鶴也走上前來,裴爍那猶如小鹿般疑惑的清澈眼眸中,不再倒映他們的影子,反而如今最信任的就是他身邊這個將他擄走的強盜,“我是葉鶴,你的室友,A大,707?”

    裴爍始終躲在燕立舟身后,他的腦袋有點疼,過多的情緒無法發泄,只能懨懨道:“我想回去了…帶我回家吧,燕哥。”

    聽到這個稱呼,楚寒松更無法自抑內心的憤怒,不是強盜、而是小偷,將他的愛人從身邊偷走。

    “小爍,不要離開我。”就像請求,楚寒松低聲道,原本冰冷仇視的眼中滿是對青年的繾綣不舍。

    燕立舟清楚感受到裴爍的手逐漸松開,他幾乎沒有任何阻攔的讓青年向前走了一步,與楚寒松對視,眼中是疑惑與陌生:“……我、認識你嗎?”

    “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裴爍呢喃著,“對不起。”

    這句道歉一出,楚寒松被完全釘在原地,這些家伙們到底對他的裴爍做了什么?讓原本外向溫柔的青年變成現在的樣子!明明、明明該道歉的是自己才對。

    “這不是你的問題。”楚寒松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你會好起來的,小爍,你會記起來的。”

    燕立舟內心酸澀,緊緊看著裴爍的背影,終于開口道:“首領,我帶他離開這里吧。”

    葉崇略一挑眉,嘴角勾起冷笑,他也厭倦了這場敘舊:“當然沒問題……但是立舟,你得看清自己的身份才好。否則到最后,什么都會失去的。”

    宛如警告,燕立舟的身體一僵,垂眼說:“我明白。”他會找到自己的位置,做裴爍身邊的傀儡。

    “你們更改了他的記憶嗎?”等裴爍離開后,葉鶴才終于氣沖沖的問,他不想再給裴爍更多壓力,“讓他忘記了我們…甚至、甚至找人去博得他的信任。”

    葉鶴在某些方面的敏銳讓他注意到裴爍肌膚上偶爾露出的痕跡,令人咬牙切齒:“你到底要做什么!取代我的位置嗎?”

    葉崇收斂了笑容,面無表情的盯著葉鶴:“沒有用處的東西就應該被取締,不是嗎?最起碼現在,是我在保護他。”

    “他將畏懼我、敬重我、最后,離不開我。”

    楚寒松臉色陰沉:“這種偷竊游戲讓你感到愉悅?”

    “這是一種補償。”葉崇仿佛陷入回憶,“畢竟當初他還請求我去找你呢。”

    他笑了笑:“這么弱小的人類,在外面連半天都活不下來。所以、我幫助他見到了你。”并最終死在了楚寒松面前。

    楚寒松清楚的明白對方是在講上一世的記憶,在強烈的憤怒下,他逐漸變得冷靜,周身溫度開始降低,最深切感到的就是葉鶴,他疑惑不解的問:“你們在說什么?”

    明明是他把裴爍帶出去了。

    好像也只有他在狀況外。

    檢測儀發出警報,葉崇卻并不慌張的抬了抬手指,一切趨于平靜,他說:“但現在,他不用再見你了。”

    “他甚至開始害怕你們。”葉崇假惺惺的嘆了口氣,“多可憐……”

    回到臥室后,裴爍就沉默的坐在床上,亮晶晶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燕立舟,讓男人不由得除了一身冷汗。他撐著下巴,輕聲問:“燕哥騙了我嗎?”

    燕立舟走到床前坐下,他向來不擅長騙人,只能想辦法糊弄過去:“困的話就休息吧,明天我帶你看看整個基……”

    “燕哥。”裴爍雙手捧住燕立舟的臉,神情嚴肅,“我看起來很好糊弄嗎?”

    他微微皺眉,有些郁悶:“我會相信你的,只要你告訴我那兩個人是怎么回事。”

    燕立舟抿緊嘴唇,內心掙扎的想要逃脫這富有壓迫的氛圍,他輕輕擺脫了裴爍的雙手,眼神躲閃:“我幫你放熱水洗澡。”

    “不用了。”裴爍定定地看向他,“你不用這樣討好我,太虛偽了。”

    燕立舟只覺得氣血翻涌、渾身冰涼,青年眼中的猜疑已經徹底讓他墜入冰窟,他得手指痙攣著想觸碰裴爍的臉頰,卻被對方下意識避開,他看見了對方的冷漠絕情,以往生活的俏皮溫柔截然不同。

    燕立舟無措的停在空中,進退失據,最后垂眼茫然的盯著床單褶皺,低聲說:“我是真心的……”

    “真心?”裴爍輕笑,“你的異能最擅長玩弄操縱的把戲,到底有幾分真心呢?我的記憶、是否也被你控制了呢?”他抬手捂住心臟的位置,“每次看到你時的欣喜與愛意,也是你刻意的支配嗎?”

    燕立舟問:“僅僅見到他們,就讓你開始懷疑我?”究竟是多么深刻的情感才能擺脫異能的掌控…男人不敢去想,只要想到這些,他的心臟就像被一雙手給狠狠捏住,幾乎要爆開來。

    裴爍淡淡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你是因為愛才來到我身邊的嗎?”

    燕立舟沉默不語,他擔心會造成更多不可扭轉的傷害。最開始的確是因為任務,但逐漸地相處下、他徹底愛上了裴爍的靈魂……但是、葉崇是基地的首領,也是他的恩人,他不能背叛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不能背叛,不能。

    真的不能嗎?

    “我愛你。”燕立舟擰緊床單,“從第一眼就愛上你了。”

    “那就不要控制我。”裴爍極富耐心的看著燕立舟,溫柔開口,眉眼彎彎就像一切都還未發生,“站在我身邊,讓我變回之前的樣子。”

    “我也會繼續愛你的。”

    燕立舟刷的抬眼,深邃的眉眼中是復雜的欣喜,在背叛與忠誠的理智抉擇下,他選擇跟隨自己的內心。他慢慢俯身,將腦袋放在青年的腿上,感受著對方溫熱的活力,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伸手與裴爍手指交纏,細細摩挲對方的指節,低聲說:“不要拋棄我。”

    裴爍勾起嘴角:“不會的。”

    「宿主大人為什么要裝作失憶呢?」系統不解,「是為了博得他們的信任嗎?」

    「太過傲慢的人總會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們想將一切握在手中,所以我可以成為獵物。」裴爍輕輕撫摸著燕立舟的頭發,「這很有趣不是嗎?當獵物舉起獵槍,一切角色調轉,那些自詡獵人的掌控者會付出代價的。」

    「您想、殺了葉崇嗎?」系統恍然大悟。

    裴爍笑了笑,在他知道葉崇另外一個靈魂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已經是他的獵物了。

    「不過更有趣的一點是,原來忠誠,竟然這樣不堪一擊。」他垂眼看向燕立舟,「真可憐。」

    「他這次會自殺嗎?」裴爍問。

    「在他看來,您已經成為新的支柱了,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裴爍“唔”了一聲:「那如果我丟下他呢?」

    系統不想去計算這個概率,只是說:「宿主大人,任務還沒有完成呢。」請不要在別人身上分心了。

    裴爍覺得無趣:「好啦~我知道了。世界不會毀滅的。」

    研究員A的瞌睡被突然響起的警報驚醒,他連忙去看數據發現并沒有什么問題,再看看玻璃罩子里的兩人,一個個都很安靜,于是打了個呵欠,關上警報重新坐回座位,翻看實驗記錄,而他身后的玻璃罩子卻逐漸裂出紋路,最后稀里嘩啦的碎了滿地。

    研究員B這時才抬頭看見楚寒松冰冷的眼睛,就像森林中孤傲的野狼正緊緊盯著自己的獵物,帶深切的壓迫,他咽了口唾沫,研究員A在跑到大門之前就被凍成冰棍,整個房間里溫度極低,哈出的熱氣都具像化顯示。

    “這個先別殺。”處在冰冷的環境中,葉鶴很不自在,但他相比較更有理智的制止了楚寒松瘋狂的殺戮,臉色不爽的走到B的面前,抓著對方的頭發將其拖倒在地上,不顧對方的求饒威脅般燃燒自己的異能,狠戾道:“你們把裴爍關到了哪里?”

    研究員B戰戰兢兢,根本不知道裴爍是誰,恐懼的大腦想到前兩天被首領帶過來的陌生青年,結結巴巴說:“…我、我不知道,但我聽說地下一層有單獨的牢房,專門關押實驗品……”他的眼神瞟到了旁邊的柜子里,里面有手-槍,只要他動作快一點,說不定!

    然而還不等研究員B動作,楚寒松便像捏死一只螞蟻般結束了他的性命。實驗品?裴爍不能成為實驗品,他要殺死這個基地里的所有人,為裴爍報仇。

    “嘖。”葉鶴嫌棄的拍了拍手,走到附柜前拉開抽屜,里面赫然放著兩把手-槍,他扔給楚寒松一把,解釋道,“異能殺不死葉崇,他能無效化這些。”

    只有最原始的殺戮武器才能解決掉那個男人,在這時,葉崇早已不是他的兄弟,而是已經走火入魔的敵人,他必須、處決他!

    整個底下研究所里滿是哀嚎與寒冰,人們四處逃竄,被火灼燒的研究員企圖用冰來緩解,下一秒就完全變成冰雕,恐怖詭譎的場景下楚寒松卻面無表情,就像做過很多次一樣,他的腦子里不斷浮現裴爍的面容。

    他的愛人啊。如此善良溫柔,他不會讓對方看見一點點陰暗。

    再次沒問到任何有價值的回復,葉鶴的耐心也終于耗盡,他陰冷的看向唯一的大門,勾起嘴角:“全都殺掉好了。”他會讓這些小偷付出代價。

    第90章

    起初, 是基地大停電,外圍的喪尸如同受到召喚開始瘋狂攀爬壘砌的墻壁,探照燈在黑暗中顯示如地獄的場景, 哨兵們舉起武器恐懼的射擊, 無數鮮血與腥臭交織而生的氣味彌漫在整片燃燒的火光中,逃難者驚慌失措的奔跑向基地中心,企圖得到更多的幫助, 但很快,他們就看見那棟矗立的建筑已被寒冰緊緊包裹,肅穆冰涼、張牙舞爪,而令人畏懼。

    慘叫聲在喪尸爬進圍墻戛然而止,他們捂住自己的耳朵緊閉雙眼, 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蹲在原地接受折磨,可奇怪的是,這群喪尸竟然忽視了新鮮的血肉,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不帶任何停留的向中心爬去。

    葉崇坐在黑暗中, 面無表情的盯著窗子上爬滿的冰霜,只要靠近就會被泠冽的寒意所刺痛, 他抬了抬手指, 寒冰以手指為中心逐漸散去,但很快就被前赴后繼的包裹,牢牢的占據主動權。男人的眼神幽深, 在感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全部電力切除, 研究所厚重的、幾乎不可撼動的鋼門抵御在那兩個男人面前, 博得一些喘息的機會。

    但是…葉崇皺緊眉頭, 他看見了樓下翻涌的喪尸浪潮,是背叛還是意外?

    傲慢的靈魂終究會付出代價, 葉崇轉身看著推門走進的燕立舟,冷冷道:“裴爍呢?”他原本想帶著裴爍一起離開這個基地,后院的直升飛機已經準備完畢,他們可以一同飛向末日前購買的私人島嶼,那里水電齊全,囤積的物資足夠生活很多很多年。

    看著燕立舟獨自一人前來,葉崇明白了,自己曾經最忠誠的利刃已然倒戈,男人勾起嘴角:“你要背叛我?你忘記當初是誰救了你嗎?”

    燕立舟說:“是你,首領。我很感激、但你對裴爍做了錯事。”他的思緒很安靜,耳邊聽不到一點聲音。腦海中滿是裴爍的模樣,微笑的、厭惡的、愛慕的、青澀的,每一幕都是那么迷人,占據了他全部的回憶。

    “你讓他恢復了記憶。”葉崇的瘋狂讓他忘記了前世的走向,自以為是的贖罪終究將裴爍越推越遠。葉崇輕笑著搖頭:“你才做了錯事。”

    畢竟在既定的世界走向中,正是燕立舟的能力導致裴爍最終死亡,而具有這份記憶的青年怎么可能毫無防備的坦然接受燕立舟的愛意與信任?只是虛偽的謊言罷了。

    燕立舟沒說話。

    “所以你要殺了我嗎?”葉崇接著問,悠閑的走到沙發前坐下,“或者,干脆一起死好了。”

    基地地下埋藏暗-雷,從一開始建造的時候他就預見了故事的未來。只是他太自傲,以為一切盡在掌控,卻忽視了裴爍本身的不確定性,這個青年,足以擁有讓所有人都愛上的魅力。

    裴爍靠在門外的墻上抽煙,他瞇了瞇眼,深棕色的眼中是一片冷漠,青灰色的煙霧蜿蜒而上漆黑的走廊里只有紅色警報拉響,嘈雜的哀嚎從下往上鉆入耳朵。青年斂眸,靜靜聽著里面二人的談話,然后夾著煙轉身進入房間內。

    此刻的葉崇早已失去了運籌帷幄的姿態,看著到來的裴爍,瞳孔微顫,他抿緊嘴唇,冷峻的側臉書寫些許癲狂來,但男人卻弓著腰捂住臉,試圖抵御另外一個靈魂的引誘。

    “你要離開這里嗎?”葉崇啞聲道,不穩的聲線里飽含復雜。

    裴爍略一挑眉,坐到對面的沙發上,雙腿交疊倚靠著,嘴角顯露弧度:“你總是放任他傷害我呢,難道你也被同化了嗎?”

    “我們本來就是一樣的靈魂,你為什么非得對他和顏悅色?”葉崇舔了舔干澀的下嘴唇,“好嫉妒,讓他消失吧。”

    裴爍吸了口煙,冷聲說:“該消失的是你才對。”他瞥了眼男人的肩膀,“那顆子-彈沒有讓你看清自己的位置嗎?”

    “裴爍,別對我這么殘忍。”葉崇抬眼癡迷的盯著青年,“我已經在贖罪了。”

    “不夠。”裴爍勾起嘴角,看著面前男人的僵硬,“做過的事情沒有反悔的余地、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在盡力保護你,將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葉崇詭辯著,失去冷靜,“甚至還專門安排人來為你緩解欲-望,你難道不喜歡我的禮物嗎?”

    就像物品一樣的評價,燕立舟的表情卻沒有出現松動,他沉默的站在原地,目光深深黏在裴爍身上,一刻都不放松。就算只是被使用的物品也沒關系,他會待在裴爍身邊,擺正自己的位置,無論是按摩儀還是器具,他都可以做的很好,他喜歡裴爍留下的味道,清單香甜讓他癡迷。

    裴爍笑了笑,在煙灰缸中碾滅了煙頭,輕聲說:“你主動將自己的刀劍交給了我呢。”

    葉崇也跟著笑:“畢竟也是為了洗清他罪惡的靈魂……既然你都可以原諒他,為什么我不行?”

    “如果你主動去死的話,我可以考慮下。”裴爍表情乖巧溫順,說出的話卻刻薄極了,他撐著下巴上下掃視,“這才算贖罪不是嗎?否則你之前的一切只能算作施舍、需要被好好教訓一下啊。”

    葉崇瞇起眼,竟然跪在了裴爍面前,深邃的眼中滿是病態:“讓我做你的狗吧,我會乖乖的被你操縱。”

    裴爍被逗笑了:“這豈不是成了獎勵?”接著,他收斂了笑容,陰沉的注視葉崇,挑起男人的下巴,玩味道:“你以為剛剛只是在開玩笑嗎?”

    青年說:“我真的、非常想讓你去死。”

    純粹的厭惡徹底擊潰了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態,原本堅固的心理防線也決堤般倒塌,葉崇恍惚間聽到了玻璃碎掉的聲音,讓人喘不過氣來。他仰望裴爍冷漠的樣子,手指無意識的蜷縮,就連胃部都發出疼痛的痙攣。他似乎低估了自己對裴爍的愛,再次目中無人的操縱自以為是的劇本。

    而現在,這把利刃終于刺向了自己。

    無數次的選擇,沒有一次是對的。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次,他一定會做好的,葉崇懇求道。

    裴爍輕笑一聲:“當初你也沒有給我余地呀。”

    他溫柔的撫摸葉崇的臉頰:“看著我的臉去死,應該很幸福吧。”

    燕立舟不想再看他們的親密姿態,小聲提醒著:“他們快上來了。”

    裴爍眨眨眼,松開了葉崇的臉,燕立舟立刻上前來為青年擦拭指節,就像一條忠誠的狗。裴爍親了親燕立舟的側臉,對葉崇說:“我有狗了哦。”

    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不對。他從來都不需要。

    葉崇捂住自己的胸膛,感受肋骨下不穩又劇烈的跳動。

    “砰——”

    刺耳的聲音劃破天際,建筑外的喪尸更加騷動起來,鋒利的爪子無力的抓著寒冰,在上面劃下一道道痕跡。

    楚寒松與葉鶴剛剛走出地下室,聽到聲音后立刻朝樓上跑去,等他們推開門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保持開槍姿勢的裴爍以及捂住腹部倒在地上的葉崇,滾滾而出的鮮血淌過指縫浸潤到羊毛地毯里,烏紅色染了一大片,葉崇臉色蒼白,那雙瘋狂的眼睛依舊執拗的盯著冒出硝煙的槍口,以及后面裴爍冷淡的表情。

    葉鶴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他向前走了一步想將葉崇扶開,下一刻槍口就抵住了他的后腦勺,而楚寒松的槍也對準了燕立舟。

    “放下。”楚寒松認出了這個男人,危險的家伙不能再出現在裴爍面前,他要想辦法清除掉他。

    燕立舟說:“不要打擾他。”甚至威脅般的上了膛。

    葉鶴本身就覺得憋屈,這樣的威脅下更是煩躁不已,在燕立舟開搶前發動異能融化了槍口,只要扣動扳機就會炸膛,然后他飛快轉身想擰住對方的手腕,卻被燕立舟躲開一拳打在臉上。

    到底沒有專門訓練過,葉鶴舔了舔裂開的嘴角,不爽的看著燕立舟就想打回去,誰知對方卻隨意扔掉手槍,在楚寒松的注視下面無表情的舉起雙手。

    到這時,裴爍才將將把視線分到了這邊,挑眉問:“你們在做什么?”

    葉鶴突然就變得委屈巴巴,湊近青年告狀:“那個男的打我,都毀容了。”

    “啊、真可憐啊,小鳥。”裴爍笑意盈盈的揉了揉對方的臉,沒有動用自己的異能,看著對方夸張的表情,一時間心情愉悅。

    鬧了會兒,葉鶴才支支吾吾的問:“……你要怎么處理他?”畢竟是自己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哥哥,雖然現在誤入歧途,但葉崇卻也真真實實的照顧了自己很多年。

    他的心中有恨,有不解,但他從沒想讓葉崇死在自己面前。

    “你覺得呢?”裴爍溫溫柔柔的問。

    不知為何,某種名為危險警報器的直覺讓葉鶴寒毛直豎,他直勾勾的看著裴爍清冷的側臉,眉眼間是目空一切的倦態。于是葉鶴低聲道:“…就把他丟在這里吧,沒人能救他。”

    裴爍偏頭看向他:“但是你給了他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葉鶴咬了咬下嘴唇,囁嚅道:“兩次開槍,你都避開了命門,明明是你在給他機會才對吧……”

    裴爍“唔”了一聲,垂眼看著冷汗直冒的葉崇:“因為我是很公平的人。”他笑了笑,“看看運氣之神站在哪一邊吧。”

    接著他扭頭看著楚寒松,勾起嘴角:“沒關系的,楚哥。”

    “他不會傷害我了。”

    聽到這個稱呼,燕立舟的神情又暗淡了幾分。

    楚寒松明顯不信任燕立舟,但看著裴爍亮晶晶的眸子,也終于心軟的走了過去坐在身邊,任由對方偎在懷里,溫熱的身體驅散寒意,楚寒松滿足的親了親裴爍的發頂。

    他不會再讓裴爍離開視線。

    “裴爍、你要看著我痛苦的死掉嗎?”葉崇喘息著,隨著呼吸聲,腹部的血液更加翻涌著流出,他將額頭抵在地毯上,試圖緩解疼痛,“殺了你的人、可不是他。”

    裴爍笑了笑:“我知道。”

    葉鶴不明所以:“[他]是誰?”

    “他還不知道…難道你沒有告訴他嗎?”葉崇沙啞著聲音笑著問,“這句身體里有兩個靈魂。”

    葉鶴睜大雙眼,刷的站起身來,他就覺得有段時間葉崇不太對勁,現在這個葉崇也根本不像末世前那副冷漠無情的樣子,反而更多了幾分邪性:“什么意思?你是誰?”

    “我是葉崇,不過都不重要了。蝴蝶效應改變了一切……或許,這本來就是另一個更美好的世界。”葉崇翻了個身躺在地毯上,繾綣又深情的盯著裴爍,“對不起,是我做了太多錯事,讓你遭受了本不應有的痛苦。裴爍,你的人生應該像現在這樣,所有人都愛你,并且平安順遂…是我的傲慢讓你遭受苦難,讓整個世界都充滿悲哀。我錯了,抱歉,我本不應該出現在你眼前。”

    葉崇的眼尾劃過一滴淚,他發出瀕死的“嗬嗬”聲,接著開始劇烈的咳嗽:“…請看著我的死亡吧。”

    實在是最浪漫的事情。

    葉崇沒有了聲息,到這時,葉鶴才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手指放在男人側頸的動脈處感受那里細微的鼓動。葉鶴手指顫抖,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又空落落的,他就像條寵物狗著急尋求主人的安慰,而裴爍也給予了他反饋,輕聲說:“那個葉崇已經死掉了,留下來的,是你的哥哥。”

    不知何時,男人腹部的鮮血已經停止流動,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生命的痕跡。他的睫毛顫動,睜開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房門緊閉,外面是混亂嘈雜的聲音,而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葉崇脫力的倒在床上,右手捂上腹部,皮肉完整,就連痊愈的痕跡都沒有,一切仿佛自己的幻覺。

    但是,腦袋里的聲音卻徹底消失了。

    「宿主大人,您真是個溫柔善良的人。」系統無措地說,任務在不知不覺中完成,它甚至感受到只有人類才會擁有的恍惚,「任務已經完成了…宿主大人,您高興嗎?」

    「唔,還行吧,畢竟整個世界都和我沒有關系了。」裴爍躺在沙灘椅上,帶著墨鏡一邊喝椰汁一邊看著海浪翻滾,太陽傘灑下的陰影讓他的皮膚免受暴曬,身旁巨大的冰塊正散發寒意,給海島生活增加了幾分愜意。

    楚寒松從不遠處走來,裸露著上半身露出精裝飽滿的肌肉,碩大的胸肌鼓起在炎炎烈日下散發冰涼的氣息,他徑直走到裴爍身邊,不顧青年的掙扎將人塞進懷里,發出滿足的喟嘆。

    僅僅只是這樣的接觸就讓他情難自禁,楚寒松親了親裴爍的側臉,冰涼的手掌撫摸青年的肌膚,含了一塊冰然后坐起身順著向下,親昵的蹭了蹭可愛的地方。

    楚寒松知道在白天青年并不愿意出汗,所以他會用自己的方法讓兩個人都得到快樂。

    裴爍將椰汁放在沙灘上,抓著楚寒松的頭發,催促著:“楚哥,快點吧,小鳥和舟舟的飯要做好了。”

    這樣親密的稱呼讓楚寒松的眼中生出戾氣,但他強壓陰暗的一面,貪婪的開始自己的進食。

    “別叫他們這么親密。”等一切接觸后,裴爍的表情饜足,還在賢者時間呢,耳邊就傳來楚寒松幽怨的話。

    “主要是不知道該怎么叫楚哥呀,松松?”裴爍輕笑,“但是楚哥很緊。”說完,他自己倒先臉紅了。

    楚寒松已經不是青春期的毛頭小子,但面對裴爍的調侃他卻總忍不住自己的欲望,耳尖也發了紅,他輕咳一聲說:“你不用變稱呼,我都很喜歡…”

    裴爍笑瞇瞇的:“……那、老公?”

    楚寒松身體一僵,接著急忙坦誠內心:“我最喜歡這個。再叫我一次吧,小爍。”

    裴爍伸了個懶腰,穿上拖鞋就朝別墅走去:“不想叫了,楚哥不是不讓變稱呼嗎?”

    楚寒松撐著傘跟了上去,高大的身軀緊貼著青年,黏黏糊糊的:“我錯了,小爍,你就再叫我一次吧?”

    “不要,我覺得不好聽。”

    “挺好聽的,我特別喜歡。”

    “那…有空再說吧。”

    “…等你什么時候高興,今晚上?”

    “晚上葉小鳥要暖-床啊。”

    “讓他暖完了就滾。”

    ……

    「宿主大人,我們下個世界再見。」

    不知什么時候,系統已經開始期待與裴爍的再會,下個世界靈魂又回事什么樣呢?

    系統想,一定依然那么溫柔又善良。

    第91章

    喧鬧嘈雜的酒吧里充斥著香煙、酒精與dupin的氣息, 震耳欲聾的搖滾樂與色彩斑斕的燈光相得益彰,舞池中央的人群搖頭甩尾,暈眩的頭腦孕育最原始的欲望, 男男女女相互接吻擁抱然后簇擁著去周邊開房。

    昏暗的燈光下黑暗滋生, 裴爍坐在吧臺前端著一杯雞尾酒,銜著笑意拒絕了前來搭訕的人們,他眉眼彎彎, 深棕色的眼睛看向舞臺中央的搖滾樂手,在對視的剎那,眨眨眼。

    “唉,你又在散發自己的魅力了。這次的目標是誰?舞臺上那個帥氣的貝斯手?聽說他來者不拒。”調酒師循著裴爍的視線望去,雙手撐在吧臺上湊近裴爍的臉龐, 淺色睫毛下是灰藍色冷淡的瞳孔,他饒有趣味的觀察這個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過來尋找獵物的青年,伸手曖昧的在對方手背上刮了刮,“不過親愛的, 你覺得我怎么樣?”

    由于長時間的夜間工作讓調酒師的皮膚變得蒼白毫無血色,但這并不影響他同樣是個有魅力的男人。襯衣袖子挽到手肘, 露出精瘦而線條流暢的小臂, 內側紋著某種意義不明的花體語言。他的鼻子動了動,輕嗅著復雜氣味中獨屬于裴爍的清香,瞇起眼舔了舔嘴角:“你很香, 亞洲人都是這樣嗎?”

    裴爍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撐著下巴上下掃視調酒師的臉, 輕聲說:“張嘴。”

    調酒師一愣, 然后笑著張開嘴,青年侵略性的視線讓他毛骨悚然, 從尾椎骨生出的戰栗讓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

    裴爍收回目光,調酒師的牙齒白潔整齊,一看就花了大價錢養護。

    青年的手指點了點杯沿,然后抬眼看向男人:“幾點下班?”

    “隨時都可以。”調酒師感受到危險的刺激,他當面脫下酒吧制服,與另外一位調酒師交接后便領著裴爍離開了。

    “你想去哪?我的房子在附近。”走出酒吧,微涼的霧氣陷入衣領,街道蒙上層層雨幕,身后的搖滾樂漸漸遠去,隨著寧靜到來,裴爍抽出一根煙咬在嘴里,他的身體正發生著某種變化。

    調酒師略一挑眉為青年點燃香煙,抱著手臂等待裴爍的答復,他看著對方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暈,就連鼻頭也因為涼意發紅,飽滿的嘴唇吮吸煙嘴,青白色的煙霧從那張嘴中吐露,調酒師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忍不住湊去溫柔的奪過裴爍的煙,盯著對方的眸子交換了一個單純的吻。

    更加香甜的氣味在嘴里爆開,調酒師嘴角弧度變大,引誘著:“去我家?”

    裴爍抬眼瞧他,笑了笑:“好啊。”

    克萊斯特跟著調酒師走進廁所,最近街區不太安寧,連續幾天晚上都發生了案件,經過核對發現是吸血鬼的后裔正躲在黑暗中狩獵。在幾百年前,吸血鬼一族第一次出現在教廷面前,他們簽訂了休戰協議,一方面保護普通民眾的生命安全,一方面為吸血鬼提供不要的生存空間。

    就這樣相安無事數百年,直到最近的騷動。

    克萊斯特作為教廷的神父,承擔起了審判加害者的責任,在這段時間的觀察中,他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酒吧工作的一個調酒師身上,今晚就是決定行動的日子,但由于地下搖滾樂隊的表演,舞池中央人群爆滿,為了不引起懷疑,克萊斯特也喝了幾杯酒,而就在一個恍惚后那個調酒師就不見了,等再看見時,克萊斯特就跟在那人身后進了衛生間。

    通道上倚靠著醉酒的人們,他們饒有趣味的審視著克萊斯特,甚至還主動問他抽不抽dama。正直嚴謹的神父向來潔身自好,就連酒精都很少沾染,他忽視了那些放縱欲望的人們,推開門走了進去。

    酒吧廁所的環境很糟糕,在門關上的一瞬間隔絕了內里的喧鬧,克萊斯特將脖子上戴著的十字架取下,另一只手握緊了專門用來對付吸血鬼的銀器,圣經被裝在手提包里,這是他的精神支柱。

    而就在他準備強行闖入隔間的時候,里面的人打開門走了出來。克萊斯特愣住了,眼前的調酒師穿著一樣的制服,身高外形也很相似,但他絕對不是那只吸血鬼。

    “布蘭登·雅克呢?”克萊斯特急沖沖的拉住眼前的工作人員。

    “他已經和一個客人離開了。”

    克萊斯特睜大雙眼,他究竟犯了多么愚蠢的錯誤!追問道:“那個客人是誰?”

    “一個漂亮的亞洲人,每周都會過來。”調酒師不明所以,上下掃視克萊斯特,“你如果去搭訕的話還勉強行得通,那個亞洲人很挑剔,但他今晚帶走了布蘭登。”說著,洗完手就丟下克萊斯特離開了。

    裴爍悠閑地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布蘭登端來果汁遞給了裴爍,然后坐在青年身邊,曖昧的視線黏膩的舔在裴爍臉上。微微偏頭看向電視中的夜間新聞,正在報道最近幾起襲擊事件,主持人建議大家宵禁,夜晚盡量不出門。

    布蘭登勾起嘴角:“你好像什么都不怕,如果我就是那個壞人呢?”

    裴爍笑著問:“你是嗎?”

    布蘭登將整張臉埋在青年的頸窩處,他聽見了對方動脈血液流動的聲音,活力、甜美不斷的誘惑著他張開獠牙去吸食血液。但最終,布蘭登只是舔了舔那塊肌膚,壓抑內心的渴望看向一無所知懵懂的青年,伸手掰過對方的臉頰與其接吻。

    布蘭登的舌頭很靈活,肆意的挑-逗著裴爍口腔內敏感的地方,吮吸青年舌尖感受粗糙的舌面因為液體的潤滑而扭動,令人著迷的氣息讓男人的手伸進裴爍的衣擺,撫摸對方滑嫩細膩的肌膚。

    布蘭登的睫毛顫動,他想,他一定要好好用裴爍的肉-體磨一磨蠢蠢欲動的牙齒,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內心不安的欲-望。

    男人喘息著抽出青年的皮帶,在電視的熒光下跪到了對方身前。他張開嘴,伸出舌頭,拉著裴叔的手去撫摸自己的牙齒,布蘭登的眼中逐漸泛起癡迷,他說:“我是安全的。”

    可就在他垂頭的時候,卻被裴爍的手指抵住了額頭,青年居高臨下的盯著自己,手心下滑挑起了男人的下巴,說出的話冷酷極了:“你看上去很熟練,帶很多人回過家嗎?”

    布蘭登一愣,連忙說:“只有你…”自視甚高的吸血鬼從未將人類看作自己的同族,只是可供飼養的食物罷了。盡管經營著一家酒吧,布蘭登依然潔身自好,是個十足十老處男。

    他總在吧臺附近看見裴爍,看見對方游刃有余的游走在不同人的身邊。他的心中生出對這個亞洲人的好奇與欲-望來,而今天是個絕佳的好日子。

    布蘭登說:“我沒和其他人做過。”

    裴爍卸下力氣靠在沙發上,笑意盈盈的看向男人:“繼續吧,我會好好評價你的服務。”

    而就在布蘭登結束一次之后,掀開裴爍的上衣才發現對方小腹處竟然擁有一個紋身,張牙舞爪的盤踞在白皙的皮膚上,似乎正訴說自己的所有物。

    “這是什么?”布蘭登覺得危險,手指輕輕觸碰上去,而那個黑色的紋身卻如同活物一般流動著。

    裴爍的臉頰潮紅,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漩渦,他的眼中泛起一片水霧,好不容易搞明白布蘭登的問題,他躺在床上宛如從地獄被召喚的魅魔,汗濕的頭發黏在臉上,引得布蘭德湊上去舔了舔對方的汗水,也是甜的。

    “這是我很小時候得到的東西。”裴爍瞇起眼注視男人,“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布蘭登覺得自己要失控了,連續不斷的快樂讓他的犬齒刺了出來劃破自己的嘴唇,他強壓吸血的渴望捂住自己狼狽的臉,鮮血順著手肘滴到了裴爍的鎖骨上。

    布蘭登的眼睛發紅,弓著腰顫顫巍巍的用舌頭卷走了最后一點血腥。

    第92章

    冰涼的水沖走了頭腦發昏的失態, 布蘭登一拳砸在墻壁上,犬齒微微發熱,過往的幾百年里他一直依靠在醫院工作的朋友, 吸食血庫里冷藏的血液, 而今天的愉悅讓他忘乎所以,從靈魂深處感受的戰栗讓布蘭登在人類面前露出獠牙。

    裴爍看見了嗎?他會告訴教廷嗎?

    布蘭登煩躁的輕嘖,身體上的情-欲還沒徹底消散, 他又想到了對方在床上的風情,自己的處男身一定帶給了青年絕佳的體驗,否則他怎么會在被束縛雙手時睜開那雙濕潤的鹿眼,祈求的看向自己?

    裴爍的腰身纖細精瘦,如玉般白皙的肌膚與吸血鬼不見天日的蒼白形成鮮明對比, 再加上小腹上發燙的紋身,簡直將人推進欲-望的深淵。

    因為快樂帶來斷斷續續的喘息,布蘭登看見裴爍微張的紅唇中吐露誘惑的話語,讓素了幾百年的吸血鬼變的亢奮, 最后徹底失控。

    吸血沒有心跳,皮膚也是冰涼的, 為了融入人類社會, 布蘭登用巫術維持自己的身體,甚至可以在白天出門,當然必須做好物理防曬。

    但剛剛他卻差點暴露本性, 在裴爍發現之前及時停止了xingshi。

    裴爍慵懶的趴在床上玩手機, 維蜷的發絲乖巧溫順的貼在臉上, 他整個身體包裹在被子中, 只露出圓圓的腦袋與沾染粉色的肩膀。青年疲倦的打了個呵欠,偏頭看向從浴室走出來的布蘭登, 露出一個乖順的笑容,他問:“你叫什么名字?”

    看到這個笑容,又稍稍有些反應的吸血鬼一愣,繼而勾起嘴角說:“你可以叫我布蘭登,你呢?我聽別人都叫你爍。”他有些拗口的發音。也跟著趴在床上,親了親青年的嘴唇,“感覺怎么樣?”

    “很不錯。”裴爍敷衍的笑了笑,仿佛對于這些事后寒暄很不感冒,他垂眼看著藍鳥上的帖子,沒有任何互相關注的意思。

    布蘭登斟酌了些:“我是說,你覺得我怎么樣?”

    裴爍沉吟,挑剔的說:“我不太喜歡上個床搞成案發現場的模樣。”他眨眨眼,“你為什么會流血?”

    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很強,現在根本看不見布蘭登嘴上的傷口。聽到這句話,經驗老道的吸血鬼回復說:“我太興奮了,你讓我很舒服,你呢?我讓你舒服了嗎?”似乎非得要得到滿意的答案才行。

    裴爍略一挑眉:“還算不錯。”

    “只是不錯?”布蘭登的手慢慢探去,湊近裴爍的耳邊私語,下一刻青年的耳朵就變得通紅,帶了些羞惱的瞪了自己一眼。

    布蘭登說:“我是單身,你每周都可以來找我。”

    裴爍饒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歡?”

    布蘭登誘-惑的眨眨眼:“我很愛。”

    等裴爍睡著后,布蘭登才松了口氣。這個青年給他一種危險的魅力,讓他忍不住靠近,當然,這個危險并不來自于裴爍本身,而是吸血鬼的身份或許會隨時暴露。

    不過布蘭登也很奇怪,明明每周裴爍都有和人離開,為什么那些人卻沒能和青年保持穩定長久的關系…黑暗中的吸血鬼瞇起眼描摹裴爍的輪廓,難道自己也會僅僅只會成為對方一夜.情的對象嗎?

    布蘭登不愿多想,從剛剛開始的干渴已經忍耐許久,他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在不驚擾到裴爍的情況下走進廚房,明明是一個不常做飯的單身漢,但他卻擁有一個雙開門大冰箱。吸血鬼拉開門,在最底層的裝滿血袋的暗格中拿出一袋,沒什么表情的喝完了。

    在聞到裴爍的香氣后,這些東西已經變得淡然無味,可布蘭登不會傷害人類。

    在黑暗中,邪惡正悄然滋生,嫉妒丑惡的眼睛正盯著布蘭登的背影。布蘭登如有所感的回頭,角落空空如也,他皺緊眉頭走過去,卻發現白墻上長了塊霉菌,青黑色表皮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菌絲,絨毛上的孢子四散開來尋找新的寄生。腥味讓嗅覺敏感的吸血鬼猛的捂住鼻子,不對勁,明明回家的時候還沒有。

    布蘭登完全失去風度的跑回了臥室,他擔憂裴爍的安全。但下一秒他就停在原地,因為一個黑色的影子正站在青年床前注視熟睡的人類,影子很安靜,身上散發的邪惡力量卻不容忽視。布蘭登警惕的盯著他,心中有了猜測。

    人間、地獄、天堂,是三個不同的維度,地獄里的惡魔如果想進入人間必須通過召喚的方式附到人類身上,而隨著力量增強,惡魔會徹底占據人類的身體,到那時,就是惡魔完全進入人間的時刻。

    而面前的這個影子,明顯就是一只惡魔。

    難道他附身到了裴爍身上嗎?但在剛才的親密中布蘭登并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息……除了那個詭異的紋身。

    惡魔扭頭看向布蘭登,怒氣無法發泄,黑色的霧氣逐漸散開,直到最后消失在眼前。

    布蘭登眉頭緊皺,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而這時,裴爍緩緩睜開雙眼,沖布蘭登笑了笑:“快來陪我睡覺啊。”

    「宿主大人,您為什么不像之前一樣放任他的動作呢?」系統觀察著裴爍的神情,學習對方的一切。

    「布蘭登是吸血鬼啊。」裴爍彎彎眼眸,「我很想看看他喝下我的血之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在裴爍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因為信了撒旦而用他做實驗召喚出了高階惡魔,附在裴爍身上。

    貪婪的人類想借此完成自己的愿望,卻被惡魔控制著失去生命,裴爍到現在還記得鮮血灑在身上的感覺,鐵銹的腥味鉆進鼻腔,而那個黑色的影子卻包裹著自己,為他擦干凈每一處肌膚。

    而就是那一天,他的腹部多出來一個紋身。

    梵蒂岡知道這個案件后,安排了神父過來驅魔,儀式看上去很成功,裴爍被送進了孤兒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惡魔并沒有被祛除,反而由此給予的禮物讓裴爍成年后每段時間都會陷入猶如動物的、發-情期。

    而到那時,裴爍才明白那只惡魔的名字與來歷———

    七宗罪中掌管“色-欲”的阿斯蒙蒂斯。

    第93章

    布蘭登正在廚房做早餐, 裴爍只穿了襯衫靠在門框上看著眼前這個皮膚蒼白的男人,布蘭登的臉頰削瘦,灰藍色的眼中是漠視的冰涼, 但這并不影響他的俊美, 帶著一些神秘與詭異。

    而就是這樣的男人,在轉身看見裴爍的時候,露出怔愣的表情, 他解下圍裙,伸手將眼前的亞洲青年抱起來,精瘦的腰肢被對方白皙光滑的雙腿環住,布蘭登笑著轉了個圈,讓裴爍坐在櫥柜臺面上, 反手放在下面,避免大理石臺面的冰涼讓青年厭煩。

    平底鍋上的煎蛋滋滋作響,給整個廚房增添幾分溫馨的曖-昧。布蘭登親昵的蹭了蹭青年的鼻子,低聲問:“起來的這么早?”昨晚他們三點多才睡, 而現在才九點左右。

    “嗯。”裴爍笑意盈盈,“我該走了。”

    布蘭登瞳孔緊縮, 他并沒有顯露自己的慌張, 只是挑眉道:“我以為你會想留下來吃早餐。”

    裴爍親了親對方的嘴唇,說出了拒絕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中餐。”

    男人微微皺眉,似乎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他捏了捏裴爍的腰:“…是我哪里沒讓你滿意?”

    “不是。”裴爍摸了摸布蘭登的臉頰, 接著略顯強硬的撬開對方的嘴唇, 細細摩挲整齊有序的牙齒, “你是吸血鬼?”

    布蘭登身體一僵:“我不太明白……”

    “我看到了你冰箱里的東西。”被放在最底層的暗格中,按理說不會被輕易發現, 但裴爍還是看見了。

    一時間,布蘭登覺得嘴唇干涸,發涼的掌心處傳來的人類溫度讓他的手指稍稍縮緊,男人張張嘴似乎正斟酌自己的辯解,可看著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睛,他卻一點謊言都說不出口。

    “……你看到了什么?”

    裴爍:“我想看看你的牙。”

    布蘭登蹙眉,放開青年,向后退一步接著關了火,廚房里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莫名的危險讓男人后頸發麻。

    布蘭登垂眼看著鍋里的煎蛋:“你走吧。”

    裴爍依舊坐在臺面上,饒有趣味的側頭盯著布蘭登:“你也看見了吧,我們相當于交換了秘密?”

    說到這里,布蘭登想起了夜晚的黑影,他原本以為只是某個不請自來的惡魔試圖傷害裴爍,但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于是他動作一頓,與青年對視:“你要做什么?”

    “你是原本就知道這些、所以才故意在酒吧出現嗎?”

    “很有趣啊。”裴爍笑瞇瞇的,做出邀請,“你想喝我的血嗎?”

    ——————

    金色的陽光穿透玻璃彩窗灑在巨大的十字架上,受刑的耶穌基督下是虔誠禱告的人們。圣歌低吟,遮蓋世間陰暗。

    昨天晚上沒有出現襲擊事件,克里斯特站在老師旁邊講述昨晚遇到的情況,他一手捏著十字架,一手拿著圣經,穿著神父的黑色長袍,整個人顯得禁-欲而不近人情。

    克里斯特從出生開始就被教廷的人抱走,預言顯示他會是最適合召喚神降的人,他的身體將在未來被神眷顧,而在此之前,他必須保持處子之身、經受考驗。

    暗金色冷淡的瞳孔下是他淡泊的欲望,他全身心都是為了侍奉上帝而存在。

    “沒關系,孩子,這只吸血鬼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地,總能找到機會的。”老神父慈祥地說,寬慰著克萊斯特的失敗,“況且他可能只是被嫁禍了。”

    克萊斯特微微皺眉:“吸血鬼是黑暗產物,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混跡在人類的世界中。”

    老神父輕輕搖頭,克萊斯特心中的信仰已經讓他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對上帝的熱愛讓他甘愿獻祭生命,時刻為神降做準備,但二十多年來,除了那雙眼睛之外再沒有更多指示,于是克里斯特覺得慌亂,他認為神已經不愛他了,他必須做更多的事才行。

    “東城區探測到惡魔的蹤跡,你去看看吧。”老神父低聲說,“注意低調。”

    就是這個機會,克里斯特再次見到了裴爍。

    他站在街對面看著咖啡店里喝飲料的亞洲面龐,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過去打招呼。

    思索片刻,他同樣走進咖啡店,坐在離裴爍不遠的位置,剛好可以觀察到對方的情況,克里斯特斂下眸子,長時間不與人類社會接觸讓他有些慌亂的點了和裴爍一樣的咖啡,然后男人就裝作讀圣經的模樣用余光觀察青年的一舉一動。

    裴爍看上去沒什么變化,精致的五官塑造出最完美的容貌,從上到下就連頭發都順滑漂亮的不行,青年鼻尖微翹泛著粉色,纖長又濃密的睫毛下是那雙深棕色充滿靈氣的鹿眼,他的皮膚白皙沒有瑕疵,飽滿的嘴唇正含著吸管。

    裴爍的注意力顯然不在周圍,他神情嚴肅的看著手機屏幕,應該是某些社會新聞,他總是那么善良又溫柔……就算被惡魔附身,也從不愿意傷害任何人。

    克萊斯特的手抖了一下,服務員將他的咖啡端了上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需要我去要聯系方式嗎?他已經在這里呆很久了。”

    “不、不用,謝謝。”克萊斯特連忙收回視線,掩飾的喝了口咖啡,明顯為了轉移話題,“很好喝,謝謝、不用了。”又重復了一遍。

    服務生最后說:“主動才有可能啊,他已經被不少人要聯系方式了。”

    紙頁被捏皺,克萊斯特才匆忙的合上圣經,再看過去,裴爍已經不見了。

    男人有些失落,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裴爍愉悅的坐到旁邊,打了招呼:“好久不見,神父,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

    那是十年的一個雨夜,教廷接到了一個案子。

    某個信仰撒旦的父親為了召喚來自地獄的惡魔,用自己的兒子做祭品。

    男孩被附身了,兇殘的惡魔殺掉了他的父親,整個客廳里都是凝固的血液,那個中年男人被十字架釘在墻上,像是張揚的宣告,讓人覺得惡寒。

    警察闖入這個充滿黑暗的家庭,在臥室里找到了安詳睡著的男孩。

    奇怪的是,他的身上沒有淤青與任何虐待的痕跡,甚至在他父親死去的這段時間里被照顧的很好。這是很典型的附身案件,于是通知了教廷過來驅魔。

    而就是這個時候,克萊斯特跟著自己的老師第一次見到了裴爍。這個懵懂無知的男孩坐在床上雙手被束縛,可憐巴巴的鹿眼無措的向自己求救。

    “不要被他迷惑,他已經被惡魔附身了。”老神父開口道,擰開瓶蓋沖裴爍潑灑圣水,男孩的身上升起煙霧但他并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倒繼續疑惑的盯著他們,問:“你們要趕走我的朋友嗎?”

    克萊斯特那時候也很年輕,實在不忍心讓這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蒙在鼓里,于是說:“那是惡魔,他會傷害你。”

    裴爍微微皺眉:“但是他幫助了我。”

    “他從父親的手上救走了我。”

    克萊斯特低聲說:“這是不對的,惡魔必須要被驅除。”

    裴爍:“我請求他不要傷害別人…他答應了。”

    隨著老神父的咒語,周圍狂風大作,克萊斯特看著裴爍揚起腦袋沖著天花板然后露出一個笑容,接著他活動了下自己被束縛的手腕,歪歪腦袋:“可以幫我解開嗎?他已經走掉了。”

    老神父覺得不對勁,的確有惡魔存在,但這只惡魔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對人類保持敵意,也沒有使用男孩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就像……在保護這個孩子一樣。

    惡魔的確離開了,他們并沒有檢測到任何異常波動,克萊斯特的眼睛也沒有察覺任何不對。所以在那之后他們將裴爍交給了孤兒院,直到五年后的一場大火將整個房間燒得一干二凈。

    裴爍失蹤了。

    第94章

    “我最近搬回了東城區。”就像許久未見的友人一樣寒暄, 裴爍笑瞇瞇的坐到克萊斯特對面,重新點了一杯咖啡,“曾經住過的房子里。”

    青年托著腮幫子盯向克萊斯特:“神父是有什么事嗎?我記得你并不經常來這。”

    “有一項調查任務。”克萊斯特低聲道, 他甚至不敢與那雙鹿眼對視, 手指摩挲著冰涼的杯沿,表明了含蓄的姿態。

    “關于惡魔?”裴爍倒很好奇對方的生活,瞥了一眼放在桌角的圣經, “有人被附身了嗎?”

    “不、我只是過來看看。”克萊斯特不想透露更多關于調查的細節,也不想讓裴爍再次卷入黑暗的漩渦。

    但他遮遮掩掩的模樣讓裴爍趣味橫生,青年重新坐回到克萊斯特身邊,他們離得很近,裴爍甚至可以聞見對方身上傳來的焚香。

    克萊斯特同樣聞到了青年身上的香味, 淡淡的、如同靈魂深處散發的甜蜜。他很緊張,身體僵硬的一動不動,克萊斯特可以聽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不太規律的隨著青年的動作而顫抖。

    裴爍惡趣味的撐著臉頰觀察克萊斯特的側臉, 這位剛正不阿的神父長著一張俊美冷淡的面龐,棕色的頭發聳拉著, 暗金色的雙睛更是為其曾加了幾分神性。

    克萊斯特大半個身體貼緊墻壁, 他在心中默默吟誦圣經,但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于是,他終于嘆了口氣, 垂眼看著杯中的液體, 倒影自己的影子, 問道:“你去了哪里?”

    孤兒院火災后, 克萊斯特找了大半個城市,甚至請求上帝幫助指引方向, 可最終了無音訊。他明白神愛世人,不可能為一個人類停留,但他卻總是忍不住責怪上帝的漠視,為什么要讓懵懂的孩子遭受苦難與災厄。

    克萊斯特心想,或許就是這一點點信仰的崩潰讓他的神再也不愿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

    裴爍眨眨眼,笑得輕松:“我去了很多地方,你呢?一直呆在這里嗎?”

    克萊斯特點頭,接著又道:“我一直在找你。”

    “那真可惜,看來我們總是錯過。”

    裴爍輕笑:“神父可以幫我解決一個疑惑嗎?”

    “什么?”克萊斯特一愣,轉頭看向裴爍。漂亮的青年笑的狡黠,仿佛早就看透了男人的內心:“你喜歡我嗎?”

    克萊斯特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在不知不覺中他跟著青年去了對方居住的公寓。

    這個街區魚龍混雜不太安寧,樓道上垃圾發酵的酸臭與吸.毒者的瘋狂混雜在一起,紅燈區的賣.淫者也因為低廉的價格而居住,脂粉氣帶來的嗆鼻欲望讓克萊斯特皺緊眉頭,他看著裴爍步調輕松的背影,忍不住抿起嘴角。

    等關上門看見狹窄的房間內干凈整潔的擺設后,克萊斯特才終于松了口氣。裴爍挑眉:“你在想什么?不會以為我也放逐了自己?”

    當初驅魔事件曝光后,整棟公寓人去樓空,成為了底層社會的寄局場所,沒人愿意接近這里,除了裴爍。

    “我可以為你找更好的房子,你也可以住到教堂里,上帝會保佑你不遭受任何侵害。”克萊斯特手足無措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裴爍為他遞來一杯熱茶。

    裴爍笑了笑,坐到神父一旁:“上帝不會看見我的、否則祂就不會輕易讓惡魔來到我的身邊。”

    他看向克萊斯特,將手附在對方的手背上,溫熱的掌心讓神父的心臟更加欲裂跳動起來,內心潛藏的欲望呼之欲出。

    “你會保護我嗎?克萊斯特。”

    克萊斯特恍惚的撐在洗手池上,看著水龍頭嘩啦啦的流水沖刷著池底,他抬頭與鏡子里的自己對視,扯了扯嘴角,傷口發出疼痛。棕發濕漉漉的向下滴水,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明明只是看著裴爍的眼睛,他卻忍不住親了上去,就像被誘-惑般完全放棄理智,失控的將裴爍按在沙發上……

    克萊斯特晃晃腦袋,他到底都做了什么!直到現在腦袋上還有裴爍溫柔撫摸的觸感,在發昏的放縱下,耳邊是對方鼓勵的話語:“神父、再努力一點,繼續吧,做的很棒。”

    克萊斯特身形一頓,還好他只是幫助了裴爍,并沒有將自己的處.子之身交給對方。否則上帝一定會厭棄自己的縱-欲,從此徹底離開他。

    男人有些挫敗的走出洗手間,老神父將干燥的毛巾遞給這個迷茫的孩子,看著克萊斯特的眼睛,暗自嘆了口氣。在很多年前預言就說明了這孩子的未來,他不單單將作為上帝的化身,與人類交流的媒介,更是會被罪惡吸引,最后背叛天堂。

    老神父不愿意看見自己撫養長大的孩子走上預言的道路,只能盡力修正克萊斯特的性格,卻不料情況越來越偏移。

    “我今天去了東城區,有好幾個年輕男人都說在酒吧遇見了同一個漂亮的青年,跟他們回家后這些男人們就失去了記憶,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那個青年也消失不見了。”克萊斯特機械般的答復自己調查的結果,“是布蘭登的酒吧,我懷疑這些案件都與吸血鬼脫不了干系。”

    “除此之外呢?”老神父銳利的目光盯向克萊斯特的嘴角,“還發生了什么事?”

    向來誠實的男人第一次難以啟齒自己的經歷,他遮掩自己的嘴角,不去看老神父的眼神,低聲說:“我看到了裴爍…他似乎,更漂亮了。”

    老神父皺緊眉頭,問:“他身上有惡魔的氣息嗎?”

    克萊斯特搖頭:“我沒看見。”他的眼睛是神賜,可以看透一切黑暗。

    “我好嫉妒、我好嫉妒…我想殺了他們,讓我殺了他們。”黑色的影子俯在裴爍身上,洶涌的殺意彌漫整個房間,但青年卻絲毫不受影響的玩著手機,笑著說:“不可以哦。”

    “為什么要選擇他們?讓我來為你紓解欲望不好嗎?你可以再挑選一個男人,我會控制他。讓我來和你上床吧…就像之前一樣。”黑影在青年耳邊低喃,誘.惑的魔咒鉆進人類的耳朵,裴爍終于將目光聚焦到黑影身上,勾起嘴角:“讓我看看你。”

    黑影一愣,隨著霧氣的消散,惡魔出現在眼前。他擁有一身紅褐色的皮膚,上面浮現出黑色的紋路,惡魔的長相并不丑陋,反倒很符合人類的審美,他的額頭上長著兩只上鉤的羊角,黑色的卷發毛絨絨的垂落,綠色的山羊眼貪婪的凝望著每一寸裴爍的肌膚。

    他伸出分叉的舌頭舔.弄著青年的側頸,舌心處堅硬的寶石刮蹭著人類脆弱的皮膚,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紅痕。

    惡魔沒有人類的道德與羞恥,他裸-露自己的身體,強壯飽滿的肌肉冒出滾滾熱氣。他拉著裴爍的手按在腹肌上,垂眼看著自己癡迷的人類,低聲說:“感受到了嗎?我在等你。”

    裴爍笑了笑:“我的發.情期已經結束了。”

    惡魔不爽的皺緊眉頭,如果不是那兩個家伙,他一定可以吃到最濃郁的食物。

    “為什么選擇他們?”惡魔皺緊眉頭,“我才應該是你最好的選擇。”

    “的確。”裴爍摸了摸惡魔身上的紋路,“畢竟這些東西都是你給予我的啊,阿斯。”

    這頭張狂的惡魔將他從孤兒院擄走帶回了地獄,用來自深淵的食物與低等惡魔的血肉飼養嬌弱漂亮的人類,將其同化成自己的種族,最后在人類的要求下重新將他送到人間。

    但裴爍的身體已經發生了改變,盡管擁有人類的外表與靈魂,卻得到了惡魔的能力,他變得更加艷麗而富有魅力,隨著成年到來的發.情期,他徹底告別了作為人類的平靜生活。

    而每到這個時候,惡魔就會附身到年輕男人身上讓裴爍快樂。向來沒有情愛概念的惡魔頭一次對人類如此占有,他無法接受對方的視線停留在別人身上。

    但惡魔的身體太過強壯,他擔心自己的失控會傷害到裴爍。

    所以每周都會有不同的男人作為媒介,而裴爍只會屬于他。

    “我是屬于你的。”裴爍低聲道,湊上去親了親惡魔的嘴唇,“阿斯,下一次就用自己的身體吧。”

    第95章

    布蘭登魂不守舍的站在吧臺后擦玻璃杯, 他的腦袋里不住的回想起早上裴爍的話語,這個漂亮的青年在發現自己的身份后并沒有露出驚訝與恐懼,反倒好奇極了。

    陌生的反饋讓吸血鬼幾乎落荒而逃, 直到無意識進入酒吧才堪堪回過神來, 他甚至忘記了要對方的聯絡方式,只能祈求裴爍能再一次出現在吧臺前。

    吸血鬼的壽命很長,所以幾乎不會和人類有任何親密的接觸, 他們孤獨又寂寞,不會跳動的心臟卻奢望愛情。布蘭登想,假設裴爍不介意他的身份,他們是否可以真正在一起?他會簽訂契約和青年共享生命,在黑暗中共度余生。

    但裴爍看上去并不喜歡他、對方只是因為自己吸血鬼的身份而選擇昨晚的陪伴, 再加上那頭出現在青年身旁的惡魔,布蘭登并不認為那個亞洲人像看上去那般單純。

    “啪啦”一聲,玻璃杯被捏碎了,細小的透明硬塊扎進了布蘭登的掌心, 男人卻面無表情的放下抹布,注視著血肉飛快愈合, 將玻璃渣擠了出來, 而后只剩下一些烏紅色的血液與一地狼藉。

    另一位調酒師從工作室換好制服走出來,著急的想為布蘭登包扎,但沖洗過后的平滑掌心卻讓人覺得疑惑。

    “布蘭登……”調酒師正想說些什么, 視線直直的撞進了對方鮮紅的眸子里, 霎時間他的眼神變得迷茫起來, 轉身回了工作室。

    布蘭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瞳色重新變成灰藍,他斂著眸子慢慢沖洗手上的血液。

    或許, 將裴爍變成自己的同類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青年聞起來香甜可口,他們可以互相慰藉。

    還未營業的酒吧中只有一個男人坐在卡座上抽煙,他靜靜注視前方的舞臺,昏暗的燈光映照在深邃蒼白的臉上,削瘦的臉頰向下收窄,俊美冰冷的容貌彰顯幾分高高在上的刻薄。

    厚重的鐵門發出沉悶的聲響,布蘭登斜眼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黑袍的男人走了進來,脖子上還戴著純銀制作的十字架。布蘭登瞇了瞇眼,沒有任何慌亂的勾起嘴角:“神父想喝什么?”

    克萊斯特卻沒有任何寒暄的將公文包放在茶幾上,從里面翻出幾張男人的照片,冷聲道:“你認識這些男人嗎?”

    布蘭登隨意的瞟了眼,抽著煙道:“不認識。”

    克萊斯特臉色更冷:“這是你的地盤,那些男人都接觸了同一個青年。”

    吸血鬼的記憶向來很好,克萊斯特并不認為眼前這個活了上百年的家伙會輕易講出真話。

    布蘭登笑著問:“你認為最近那些事都是我干的?”

    克萊斯特說:“你是這片區域最強大的吸血鬼,就算不是你,你也明白是誰。”

    “你的態度可不算友善。”布蘭登垂眼看著公文包里露出的銀器,“想殺了我嗎?”

    克萊斯特繃緊了嘴角,說:“我需要知道兇手是誰。”他當然迫切的想殺死眼前的吸血鬼,被神放棄的一族,清除這些罪孽是他應該做的。

    但老神父不贊同他過于偏執的舉動,認為所有生物都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吸血鬼存在于這個世界是上帝的默許,他不能忤逆神的意思。

    布蘭登不想再摻和進這些事來:“有個才被轉化不久的男人,就住在一個街區外。”

    克萊斯特皺眉:“我以為你們已經放棄新鮮血液了。”

    “他自己找上來的。”布蘭登勾起嘴角,“他想獲得永生。”而永生的代價則是孤獨。

    克萊斯特立刻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另外。”布蘭登低聲說,“我的確見過這些男人。”

    克萊斯特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布蘭登。

    “他們都和一個亞洲人離開了。”

    克萊斯特一愣:“那個亞洲人叫什么名字?”

    布蘭登挑眉:“我不知道。這些人發生什么事了嗎?”

    “和你無關。”說完,他就步履匆匆的離去。

    布蘭登沉了臉色,那些年輕男人都是曾經跟著裴爍離開的人,再聯想到那只惡魔,似乎一切都一目了然。

    克萊斯特迫切的想聯系裴爍,但看著手機上的號碼,手指無論如何都按不下去。他獨自站在街道上,看著夜幕下行人往來,天上沒有星星,濕潤的空氣讓不遠處起了淡淡霧氣,他圍上圍巾向遠處走去。

    裴爍是一所藝術大學的學生,他常喜歡背著畫板坐在湖邊繪畫,享受難得的寧靜。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隱約的窺伺感讓青年勾起嘴角。

    當最后一筆落下時,身后傳來了陌生的聲音:“要去我家喝一杯嗎?”

    裴爍微笑著側身看向出現在一旁臉色蒼白的男人,笑意更深接受了邀請:“好啊。”

    他跟著男人回到了對方的公寓,公寓里很干凈,只有簡單的裝修,書房里卻擺滿了對暗黑生物、未知宗教的書籍,再往過看去,是畫在白紙上的某些神秘學法陣。

    “我對這些比較感興趣。”不知何時,男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了裴爍身后,他離青年很近,鼻尖幾乎可以觸碰到對方脖頸的皮膚,男人輕輕嗅聞著皮囊下血液的香甜,難耐的咽了口唾沫,接著將下了安眠藥的果汁遞給裴爍。

    青年毫無防備的接過,正準備喝一口的時候卻被書架上的另外一本書吸引了目光,他將杯子放在桌上,抬手抽出那本關于吸血鬼的書籍,饒有趣味的問道:“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嗎?”

    “或許吧,一切都有可能。”男人的目光放在杯子上,平靜地回答道。

    裴爍轉身靠在桌子上與男人對視:“我很好奇,吸血鬼到底長什么樣子。”

    男人向前一步將青年禁錮在雙臂之間,垂眼盯著對方紅潤可口的嘴唇:“…想看看嗎?”他伸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正想湊過去接吻的時候,大門被敲響了。

    克萊斯特幾乎失去了理智,他的大衣沾滿鮮血壓在這個早已失去心跳的男人身上,用銀鑄成的刀一下又一下扎進尸體的心臟,隨著生命里的抽取,尸體變得干癟而惡心,整個房間都散發著一股難言的腥臭。

    “克萊斯特。”溫柔的聲音喚醒了他的瘋狂,克萊斯特怔在原地,無措的看向自己的掌心,鮮紅的血液正向下流淌。

    裴爍輕柔的用紙巾擦拭著男人的臉頰,看著對方暗金色眼眸中的茫然,忍不住翹起嘴角。

    在吸血鬼的公寓里看到裴爍的一剎那,克萊斯特就徹底失控了。他不明白為了什么命運總是讓青年遭受侵害,而自己又為什么總錯過對方的求助?

    無盡的等待與痛苦讓他嘶吼著想擺脫上帝賜予的命運,唯一的念頭就是保護裴爍不受任何傷害。

    所以,他變成了行兇者。

    克萊斯特抓住了青年的手,就像落水者的救生筏,他神情恍惚的松了口氣:“…你沒事吧?”

    裴爍嘴角弧度變大:“我很好,你救了我啊,克萊斯特。”

    這場“謀殺”以教廷的介入而告終。

    克萊斯特主動去了懺悔室,自我訓誡,皮鞭毫不留情打在脊背上留下一道道紅色的痕跡,他疼的額角冒汗,但暗金色的眼眸卻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耶穌的神像,虔誠的吟誦圣經,但他的腦子里卻一直一直回放著一個人的影子,那就是裴爍。

    周圍的燭火搖曳,倒映著克萊斯特的影子。

    “主,國度、權柄、榮耀都是你的,直到永遠……”

    “主,愿你寬恕我的罪惡與我的欲望,愿你寬宥世間萬物,救我們免于兇惡;”

    “主,我感激你贊美你,你是主宰,是唯一的真神,求你繼續注視我的存在,讓我全心全意的侍奉你。”

    “阿門。”

    ……

    “主,你為什么要讓裴爍遭受苦難?”

    “他同樣是你的子民,他理應受到你的優待!”

    “請幫助他,求您救他!”

    第96章

    等再次見到裴爍已經是三天后, 喧鬧的酒吧中這個漂亮的青年再次坐到吧臺前離布蘭登最近的位置,他撐著下巴看著男人優雅的動作,彎彎眼眸不發一語。

    布蘭登為青年調了一杯酒, 他聽見襲擊案兇手被清除的傳聞, 也明白大概率是克萊斯特的手筆。但他從沒想過裴爍竟然也會摻和進去,作為最后一名未遂的受害者。

    裴爍一動不動的盯著布蘭登,似乎他這次過來的目的就是眼前的男人。

    布蘭登神情自然的將酒杯遞給裴爍, 離開時的指腹卻輕輕摩擦了青年的掌心。

    舞臺上樂隊的演奏并沒有停止,裴爍再次被貝斯手吸引了注意,他向那個英俊的男人看去,嘴角掛著淡淡笑容。

    布蘭登皺緊眉頭,壓抑內心的不甘與嫉妒, 低聲問:“喜歡這種類型?”

    “嗯?”太過嘈雜的環境讓裴爍沒有聽清對方的話,微微偏頭看了過去,那雙漂亮的鹿眼在昏暗的燈光中流光溢彩,透明又純潔, 如同……如同真正的天使。

    布蘭登問:“這幾天你去哪里了?”他的手指縮緊,明明只是一晚上的情誼, 卻讓他對青年平白生出占有的欲望。

    這似乎是不對的。但布蘭登卻放任這種感情滋生。

    畢竟、是裴爍先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沒有害怕。

    “唔,有些私事。”裴爍緩慢的眨眼,勾起嘴角, “你很好奇嗎?”

    布蘭登垂眼看向玻璃杯中的酒精:“最近街區不怎么太平…一會兒你要找人回家嗎?”

    裴爍輕笑:“你要帶我回家?”

    布蘭登盯著青年:“可以嗎?”

    裴爍挑眉, 抿了口酒:“我考慮下。”

    “你好, 今晚有空嗎?”一個不請自來的金發男人帶著充滿魅力的笑容走到裴爍身邊坐下, 他的瞳色純黑,顯示出某種邪惡陰暗。

    布蘭登的眉頭皺得更深, 裝作不經意的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要喝什么酒?先生。”

    男人湊近裴爍,手指觸碰對方的酒杯,食指順著杯沿沾上酒精,接著涂抹到自己的嘴唇上,舌頭一卷吞之入腹,一舉一動都寫滿了張揚的誘-惑。只要看著裴爍的臉,就讓他興致盎然。

    裴爍也不回應,平靜的將視線放在金發男人身上,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接著捏住對方的下巴,上下觀察這具新的皮囊,是很符合自己心意的肉-體。

    “知道我喜歡什么嗎?”裴爍好整以暇的期待男人的表演。

    “當然。”附身于男人的惡魔了然于心,他眨眨眼,勾起青年的手指,在手背上落下一個溫柔而濕漉漉的吻。

    布蘭登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自知沒有立場去譴責對方的濫情,可莫名生出的酸澀卻讓他別看視線,明明是沒有心臟的吸血鬼,為什么左胸的位置卻像被一雙手狠狠的捏住?

    在看著裴爍即將和男人離開的時候,布蘭登終于忍受不了的越過吧臺抓住了青年的胳膊,他笑著問:“不是說考慮和我回家嗎?”

    金發男人的臉色變冷,人類無法看見的黑暗力量圍繞在他的周圍,阿斯蒙蒂斯冰冷的注視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吸血鬼,下一秒卻被裴爍制止了。

    “你很無趣。”裴爍對布蘭登說,強大的吸血鬼蜷縮在自己的龜殼中,在人類世界孤獨的活了上百年的時光,早已失去了作為吸血鬼的高傲與傲慢,自中世紀以來,這個種族不斷縮減,即將滅絕。

    布蘭登瞳孔緊縮,迫切的問:“到底怎樣才能讓你覺得滿意?”

    裴爍思索片刻:“答應我的要求。”

    一旦突破自己的底線,就再也回不去了。布蘭登深知這個道理,可面對裴爍強硬的態度,他的手指卻開始顫抖,如同落魄的貴族祈求上帝憐憫:“……這樣、你會和我離開嗎?”

    裴爍笑了笑:“當然。”

    明明是混亂的空間,他們周圍卻安靜極了,布蘭登咽了口唾沫,強烈的危機感讓他做出了不理智的選擇:“好,請跟我回去吧。”

    阿斯蒙蒂斯輕嘖,煩躁的抓緊了裴爍的手,他根本不想青年被另外一個家伙奪走,但他又不能拒絕對方的任何想法。只能湊近裴爍的耳邊,咬牙切齒道:“親愛的,你必須要補償我。”

    “我會的。”裴爍拍了拍惡魔的胳膊,安撫了下對方的情緒,接著沖布蘭登說,“現在?”

    第97章

    這不是第一次在青年面前展露自己的身體, 但看著對方的眼神,布蘭登蒼白的皮膚上還是忍不住翻起紅暈,他單膝跪在床上, 雙手撐在裴爍身側, 湊過去親了親對方的嘴唇,淺嘗輒止,接著在青年等待的目光中露出自己尖尖的犬齒, 鋒利的獠牙不同于人類的溫順,更富有攻擊性。

    原本作為食物鏈上端的獵人張著嘴任由裴爍欣賞自己的特征,在對方試圖伸手撫摸的時候別過頭去低聲說:“會劃傷你。”

    “沒關系。”裴爍笑意盈盈,“我很喜歡你的牙齒。”

    布蘭登一僵,獠牙被輕輕觸碰, 在裴爍的指腹留下淡粉色的劃痕,吸血鬼的下巴被捏住,人類的拇指按了按下唇,輕聲問:“想親我嗎?”

    布蘭登的瞳孔泛著紅光, 緊緊黏在青年的唇上,收起牙齒狠狠碾了上去, 他的舌頭濕滑靈活攪動著口腔, 汲取內里甜膩的汁水,唾液分泌順著嘴角流下,再被吸血鬼的舌頭卷走, 他的舌尖猩紅, 在昏暗的燈光下彰顯出幾分瘆人的優雅。

    只是接吻, 布蘭登爽的頭皮發麻, 身體不斷顫抖著包裹著裴爍的溫熱,冰涼的皮膚是最好的藥劑, 他拉著對方的手撫上自己的左胸,原本心臟的位置卻平靜無比,像死一般寂靜。

    到這時候,他非人的一面才徹底展現在裴爍面前,不同于人類種族的活力,他已經是生活了上百年的、古老腐舊的家伙。

    “吸血鬼會吃人類的食物嗎?”裴爍喘息著倒在床上,他的臉頰暈染潮紅,深棕色的眼里泛出水光,就像掉進一汪清泉。布蘭登難耐的俯身舔了舔青年的眼尾,由內而外生出的干渴讓他的喉結上寫滾動,發出欲-望的呼嚕聲。

    “我偶爾會喝酒。”布蘭登的臉埋進裴爍的頸窩,鼻子嗅聞對方血管里散發的香甜。

    裴爍瞇起眼:”是什么味道?”

    “就像水一樣。”吸血鬼的恢復能力讓他們對酒精的暈眩完全免疫,這些類似甜水的東西對他們而言只是某些調味劑,只有鮮血才是正餐,“冰箱里的那些才是我的食物。”

    裴爍勾起嘴角,扯著布蘭登的頭發讓人看著自己,問:“我聞起來是什么味道?”

    “很香、很甜…讓我著迷。”布蘭登舔了舔嘴唇,毫不吝嗇的夸贊著裴爍的美味,他悶哼一聲,拉著對方的手摸上腹肌,“欲罷不能。”

    “現在想要嗎?”裴爍抬眼瞧他,神色間帶了誘惑。

    顯然,布蘭登很吃這一套,他的獠牙幾乎無法控制的長出,輕輕磨蹭青年的脖頸,聲音沙啞:“爍、請給我……”

    青年溫和的笑了笑,抬手按住了吸血鬼的腦袋,下一秒他就感覺到皮膚被刺破的感覺,沒有絲毫疼痛,反而由于毒素的緣故而覺得快樂,青年捂住了即將發出呻-吟的嘴,難耐的閉上雙眼,整個人如同陷入滾燙的欲-望,翻涌的快-感在體內升騰,他抱緊了布蘭登。

    吸血鬼此時也有些失控,他不斷的吸食著甜美的液體,隨著溫熱的血液進入食道,似乎心臟重新開始跳動,但很快他就在血液中發掘出一絲不同來。裴爍的血液中混雜了黑暗物質,這種陰暗邪惡得滋味讓布蘭登渾身戰栗,沾染惡魔濃郁氣息的鮮血讓吸血鬼同樣陷入了不可調和的狀態。

    “哈啊、爍,你的血液……”布蘭登在失態無法控制之前停住了自己的動作,他在人類的血液中讀到了對方的過去,“太棒了,好孩子…”

    強大的女巫在意外中誕生了裴爍,不被期待的孩子從出生便攜帶詛咒,他短暫的壽命中會不斷吸引邪惡與黑暗,直到徹底墮入地獄。但顯然,青年始終也接受著上帝的愛,他被詛咒,同樣也被祝福。

    所有人都會愛上他,沒人會拒絕他。

    血液的交融讓布蘭登的心中盛滿了對裴爍的愛,原本冷血自私的生物開始不斷注視青年的神情,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就像曾經的阿斯蒙蒂斯。

    他同樣被詛咒了。

    布蘭登閉上雙眼接受了命運。

    裴爍的額角冒汗,將黑色發絲黏在臉上,他的神情恍惚,快感之后的滿足讓他倦怠起來。青年的手溫柔的撫摸吸血鬼的脊背,輕輕舒了口氣,評價著:“很舒服。”也因此在歷史的記載中不少被吸血鬼品嘗的人類會對這樣危險的行為上-癮。

    布蘭登翻身趴在床上,側臉注視裴爍的容顏,抬手替對方理了理頭發,漏出來的血液浸染了枕頭,青年的脖子卻光滑一片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吸血鬼湊過去舔了舔那塊肌膚,冰冷的氣息噴灑著帶來淡淡癢意,裴爍溫柔的問:“還要繼續嗎?”

    布蘭登咽了口唾沫,說:“不用了,已經夠了…爍,留在我身邊吧,我可以與你共享生命。”

    裴爍眨眨眼:“你想和我交往?”

    布蘭登微微皺眉,不單單只是作為戀人,而是更加深刻的、鐫刻在靈魂上的:“…做我的主人吧,讓我們簽訂契約,我不會背叛你。”

    裴爍輕笑道:“你應該見過阿斯。”

    布蘭登想到了那只惡魔,眉頭皺得更深。

    “他會不高興的。”裴爍平靜道,阿斯蒙蒂斯是第一個與他簽訂契約的惡魔,也是唯一一個。

    作為掌管色-欲的七君主之一,阿斯蒙蒂斯對于裴爍的占有欲已經達到了恐怖的地步,他可以允許青年與其他人上床,卻無法接受任何事物取代自己的位置,他才應該是裴爍唯一可以依賴的惡魔。

    同生共死,永遠相伴。

    布蘭登說:“惡魔的道德底線很低,他不可能只為你保持干凈。說不定在地獄的這段時間早已經和別的惡魔在一起了,不過是花言巧語騙你的把戲,想要你的靈魂罷了。”

    吸血鬼竭盡所能的在人類面前上眼藥:“對任何人類他都會這樣,惡魔最會騙人了……但我不一樣,你是第一個我想共度余生的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這只骯臟的蝙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巨大的影子從墻上升起,紅色的惡魔逐漸顯露憤怒的身形,他的容貌俊美額頭卻長著兩個巨大的山羊角,綠色的橫瞳羊眼正厭惡的盯著布蘭登。

    在酒吧里他專門挑選了合適裴爍心意的男人,但他低估了裴爍對于吸血鬼的好奇心,只能沉默的呆在黑暗中看著青年的選擇,一如既往。令惡魔沒想到的是,這種精致利己的吸血鬼竟然愿意共享自己的生命來和人類簽訂主仆契約,巨大的危機感讓他出現。

    布蘭登擁有古老吸血鬼的優雅與惡毒,他勾起嘴角:“惡魔是最貪圖享樂的生物,你的身體恐怕都被玩.透了吧?”

    阿斯蒙蒂斯輕笑:“的確被玩.透了,但是被爍玩.透的,你這種后來居上的黑暗生物以為僅僅簡單的說兩句就能挑撥爍和我的關系嗎?”

    布蘭登的眼神很冷,嫌惡的與阿斯蒙蒂斯對視,惡魔身上的氣味讓他惡心,而惡魔也是如此。

    戰爭仿佛一觸即發。

    裴爍坐起身擋住了他們的視線,無奈的沖惡魔招招手:“阿斯,抱歉最近冷落你了。”

    惡魔一愣,稍顯別扭的坐到床上任由人類摸了摸自己微卷的黑發,軟軟的就像羊毛一樣。

    “你今天應該和我一起走的。”阿斯蒙蒂斯不爽的說,“你還必須得補償我。”

    裴爍輕笑,原本強大不可一世的惡魔在他面前如同撒嬌的黑犬,張牙舞爪的譴責主人的忽視,但那雙眼睛卻分明寫著“愛我”“再愛我一點”。

    裴爍問:“那你想什么時候呢?”

    當然,他指的是補償。

    布蘭登身體緊繃,果不其然,再看見惡魔挑釁的目光后,他明白裴爍不會拒絕了。

    “我要現在。”

    如同突然從天堂墜入地獄,布蘭登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就像喝水一樣對瓶吹白蘭地,試圖喚醒自己昏沉的腦子。

    但越喝,他越干渴,腦袋里不斷回想起裴爍甜美的血液。

    吸血鬼弓著腰捂住臉,敏銳的耳朵一清二楚的將房間里的情-事展露給他。

    “這些吸血鬼只是裝作優雅,實際上卻最野蠻。”阿斯蒙蒂斯也在背后說著布蘭登的壞話,“在人類社會生活的太久,他們早就習慣偽裝自己,那些喜歡、討厭,全都是假的,都是他騙你的。”

    惡魔喋喋不休:“特別是主仆契約,一看就是喝了你一次血就想把你當長期血包,等用完就扔。”

    “但我不一樣,我只想要你的身體,所以我會一直讓你活著。”

    裴爍輕笑:“你真的很坦誠,阿斯。”

    “當然,畢竟和你很舒服,就像你在g我的靈魂,快被gao上天了。”阿斯蒙蒂斯瞇起眼盯著裴爍的臉,“怎么樣,我讓你舒服嗎?”隨著他的動作,青年小腹上的紋身開始泛起熱意。

    裴爍哼了一聲,重新處于發.情期的他忍不住打了惡魔一巴掌,不輕不重的力道讓阿斯蒙蒂斯更加興奮起來的動作,癡迷的看向青年眼尾愉悅的淚水,湊過去用蛇舌舔干凈。

    “我會讓你更喜歡的。”

    第98章

    那條蛇舌前端分叉, 舌心處打著裴爍送的舌釘,每一次刮蹭都能清楚的帶來猶如靈魂深處的戰栗,敏感的讓人發抖。裴爍無意識的撫摸惡魔的腦袋, 巨大的羊角上戴著粗糙的紋路, 正不斷的摩擦白皙細膩的肌膚,在小腹的紋身處生熱發紅。

    惡魔偶爾抬頭注視青年慵懶的神情,伸出自己靈活的舌頭舔舐著從嘴角流出的液體, 動作間泄露舌釘頂端的綠鉆,與他的瞳色如出一轍。

    “給我。”他說,飽含著欲望的聲音下是即將將人類吞下去的渴望。

    裴爍輕哼一聲,踩上對方的肩膀:“那你得更加努力才行。”

    阿斯蒙蒂斯縱容的輕笑,側頭親了親人類線條流暢的纖細小腿, 順帶捏了捏那塊肌肉。仿佛上好白玉雕刻而成的身體,讓他愛不釋手。

    “你只能是我的。”惡魔呢喃低語,他舍不得對裴爍說出言靈的控制,只能以簡單的話語講出內心的渴望, “你永遠都是我的。”

    “嗯。”裴爍平復著過于激烈的呼吸,瞳孔因為快感而放大, 失神的看向天花板, 他整個人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柔軟無力的被阿斯蒙蒂斯攬在懷里。

    他抬起手環住惡魔的脖子,指尖輕輕劃過對方堅硬粗糙的皮膚, 黑色的紋路凸顯在上面, 滾燙的肌肉冒著熱氣, 幾乎要灼燒人類。

    裴爍輕聲說:“畢竟, 是我選擇了你,不是嗎?”

    掌管色-欲的惡魔第一次現世看到的就是身處魔法陣中的男孩, 他的瞳孔清澈透明,懵懂無知的精致面龐上寫滿了對惡魔的好奇。

    男孩穿著優雅的禮服,如同被獻祭的祭品微笑著注視著自己,明明是那般弱小的人類,卻始終沒有出現害怕的情緒,即便面對強大的惡魔也依舊泰然自若,甚至伸出胳膊問能不能抱抱。

    阿斯蒙蒂斯起初對裴爍的表現嗤之以鼻,認為不過是人類試圖討好他的把戲,不過顯然,惡魔也生出了興趣,想看看究竟怎樣的情況才能讓男孩變了臉色,于是惡魔在裴爍的面前殺死了他的親生父親,也就是那個將他獻祭的男人。

    但裴爍始終平靜的看著血腥沾滿的臥室,接著淡笑的看向惡魔,輕聲問:“你要和我簽訂契約嗎?”

    男孩的靈魂并不強大,甚至可以稱得上羸弱,阿斯蒙蒂斯并不感興趣,但面對對方的態度,他頭一次有了真正關于“七宗罪”的欲望,他的傲慢讓他施舍了男孩壽命,簽訂了并不平等的契約,假意被驅魔后又重新通過紋身與裴爍鏈接,呆在黑暗中。

    他想看看,這個男孩最終的命運。

    如同巫女的魔法、某些強大的詛咒。惡魔深深陷入了對裴爍的期待中,不斷充斥的陌生情感讓阿斯蒙蒂斯將裴爍帶回了地獄,在那里迎來了人類的成年禮,他用自己的身體緩解對方帶來的欲望,用血液改變人類的身體,將其同化為自己的種族。

    現在想來,或許從第一眼見到裴爍的時候,他就進入了人類的圈套。

    “當然。”阿斯蒙蒂斯開口道,他習慣性的將自己放在低等位置,用強硬的口氣祈求青年的回答,“所以你不要和那只吸血鬼簽訂任何契約,只有我就夠了…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盡管如此,直到現在他也不清楚裴爍真正渴望的到底是什么。不得不用發.情期這種劣等手段留住對方的身體。

    惡魔本身就是卑劣的,不是嗎?

    「你似乎沒怎么說過話?」自從被這個自稱系統的東西綁定后,除了那天的交流外,裴爍再沒聽到系統的聲音,「你說的任務是什么呢?」

    「已經沒關系了,宿主大人,只要按照您喜歡的方式去做就好了。」系統聲音平靜。

    「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嗎?」裴爍沉吟,「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樣活著。」

    這顯然是注定不能實現的夢想,從出生開始流淌著女巫血液的裴爍就注定會看到很多與常人不同的東西,他的身體將不斷吸引邪惡,危險將包圍他。

    擺在面前的似乎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徹底成為地獄的惡魔,要么在人間短暫的死去。

    裴爍選擇了第三種。

    他要利用這些特質,帶來不一樣的命運。

    裴爍最近總覺得被窺探,無時無刻的目光不帶任何欲念的黏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感受到的時候他正在咖啡店寫生,他喜歡坐在窗邊觀察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然后將一些景色印刻在畫布上。

    他喜歡這些普通人無知無覺的樣子,是他無法觸及的生活。

    而就在偶爾失神的時候,一種不容忽視的、毛骨悚然的視線開始窺探他。

    裴爍沒有輕舉妄動,隱晦的觀察著四周,什么都沒有。從那一天開始,這種目光如影隨形,即便睡覺他也能察覺到。

    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出現在夢境中,帶著慈悲憐憫以及高高在上的冰涼,充滿神性又觸手可及。

    “你最近還好嗎?”裴爍去找了克萊斯特,那只眼睛讓他想到了神父。他坐在教堂大堂的長條椅上,看著面色蒼白朝自己走來的克萊斯特,黑色長袍將對方的身材包裹,帶著禁-欲的冷清。

    克萊斯特最近似乎也沒有睡好,眼下帶有淡淡鴉青,他眉頭低垂掩蓋自己的疲憊,坐在青年身旁捏緊了十字架。

    為了懲罰自己,克萊斯特關了禁閉,在漆黑的空間里他才能靜下心來不再思考裴爍,全新侍奉自己的神,可一旦見到青年,提前筑好的防御墻便不堪一擊的破碎,轟然倒塌。

    “你呢?”克萊斯特沒有回應裴爍的問題,他不想再暴露自己骯臟的心思,也不想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卑劣。

    “還不錯。”裴爍笑了笑,“神父當初救了我,我一直在想該怎么答謝你。”

    “不用。”克萊斯特的態度稍顯冷淡,始終不去注視裴爍,“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裴爍略一挑眉,從包里翻出一幅畫:“我最近總做夢,夢里出現了一只金色的眼睛,我把它畫下來了,感覺很熟悉,讓我想到了你。”

    “總有一種它正時刻注視我的錯覺。”裴爍平靜道,“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克萊斯特一怔,垂眼看著畫上的眼睛,瞳孔緊縮,接著他飛快抬眼注視著高高豎立的神像,握緊了拳頭。

    主,你重新選定了自己的仆人嗎?

    主,你要將視線放在裴爍身上嗎?

    主,你要……搶走他嗎?

    巨大的恐慌讓克萊斯特渾身顫抖,嫉妒油然而生。他更加抓緊了十字架,閉上眼念著禱詞,不想讓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被神靈聽見。

    “可以、將這幅畫給我嗎?”克萊斯特聽見自己疲憊的聲音。

    ——————

    自從喝了裴爍的血液后,冰箱里的血袋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布蘭登看著手機里的聯系方式,抓了抓自己的脖子,想著要不要現在打電話過去。

    他頹廢的撐著腦袋。整個吸血鬼都不太對勁的貪婪著對方帶來的欲望。

    那天實在是太刺激了,身體與靈魂仿佛都在同一時間交融,從內到外的快感讓他根本無法停止自己的動作。

    只要一想到那天發生的一切,布蘭登就無法控制的戰栗,他舔了舔無法控制生長出來的尖牙,瞳孔泛著紅光,他要去找裴爍,無論如何,他要與人類簽訂契約。

    第99章

    布蘭登進入了裴爍的學院, 行走在枯萎的林蔭道上嗅聞著對方的蹤跡,冬天的陽光并不熱烈,但他依舊撐著一把黑傘, 遮蓋住白日的光芒。周圍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這個高挑俊美又削瘦的男人身上, 毫無血色的皮膚為他增添了幾分陰森可怖。

    他的姿態優雅卻顯得高高在上目中無人,所以攔住一個路過的學生,雙瞳閃過一絲紅色, 詢問有關那位亞洲青年的蹤跡。

    “或許你可以去圖書館尋找他。”那個學生麻木的開口,“他常喜歡在那學習。”順帶將自己的學生證交給了布蘭登,“你可以刷卡進去。”

    裴爍作為學院內為數不多的亞洲面孔,從入學開始就因為精致的容貌而廣受大家的追求,再加上善良溫柔的性格, 更是讓他成為了美術學院最想doi的排行榜榜首。

    也因此他的一舉一動都收到廣泛關注,不論在哪里都容易偶遇到一些追求者。

    等布蘭登看見裴爍的時候,他正拒絕了某位學弟的邀約,自己一個人靜靜坐在沙發上看書。

    似乎是某些宗教類的書籍, 關于地獄與天堂。布蘭登毫不客氣的坐到青年身邊,將咖啡放在對方面前的桌子上, 之后便安靜的等待青年的“施舍”。

    直到夜幕降臨, 圖書館開啟亮堂的燈光時,裴爍才放下手中的書,微微偏頭笑著看向布蘭登:“你有什么事嗎?吸血鬼先生。”最后這個稱呼只做了口型。

    他最近恰好無聊, 阿斯蒙蒂斯返回了地獄, 沒人再陪他找樂子。而那個視線無處不在, 或許他需要用些手段讓真正的主人來到自己面前。

    “我來找你約會, 晚上有空嗎?”布蘭登勾起嘴角問。

    裴爍略一挑眉:“你該明白的,我很忙。”他擺了擺手上的書, “有太多需要學習的東西。”

    布蘭登:“如果你對吸血鬼感興趣,為什么不直接來問我呢?我會告訴你我的能力與弱點,以及…如何控制我、殺死我。”

    “讀過故事書的小孩都明白你們懼怕十字架、銀器與大蒜,這對我而言并非需要了解的知識。”裴爍饒有趣味的等待著布蘭登的回答。

    “當然,但只是這樣可殺不掉我。”布蘭登說,“這些會讓我感到痛苦與折磨……或許,你想換個新的玩法?”

    “嗯?”裴爍瞇起眼看著布蘭登拉著自己的手撫摸他的犬齒,“只要你今晚有空,你可以隨意在我身上發泄自己的好奇心。怎么樣?很有趣不是嗎?我不會輕易死掉。”

    “那只吸血鬼就被神父殺死了,用銀刀扎進心臟。”裴爍笑了笑,“或許我也可以對你這樣?”

    “當然。”布蘭登湊近青年,猩紅的舌頭舔舐對方的耳根,“不過我沒有心臟…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模擬它的跳動,砰、砰、砰…隨著這個聲音來g我。想想就很刺激。”

    享受欲望的黑暗生物在此刻變得浪-蕩不堪,他極力的引誘人類試圖博得一點點的好處。布蘭登等待著裴爍的答復,并不存在的心臟竟然開始緊張的發顫。

    “聽上去很有趣。”裴爍開口道,“讓我再了解你一點吧,布蘭登。”

    銀器被毫不留情的按在皮膚上發出滋啦的灼燒,黑色的煙霧順著接觸的部分向上飄散,極致的痛苦讓布蘭登失去了人類的外表,他的獠牙長出瞳孔變紅,蒼白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來自靈魂深處的刺激讓吸血鬼發出哀鳴,但他并沒有反抗,只是靜靜接受著裴爍賜予的快樂。

    “會留疤嗎?”青年的手指輕輕觸碰殘忍的燙傷,那一塊血肉粘粘著開始愈合。

    “不會。”布蘭登喘了口氣,“吸血鬼的愈合能力很強。”

    “是嗎?”裴爍揚起眉梢,重新將銀器按了上去。

    “呃、嗬,親愛的,你可以再重一點……”布蘭登痛苦的向上挺腰,試圖壓抑自己逃避的本能,拉著裴爍的手放在胸前,“燙這里,讓我的心臟印上你的痕跡。”

    青年覺得沒什么意思,將銀器扔到了地上,活動了下手腕正想說些什么下一秒就被吸血鬼撲倒在了床上,鋒利的獠牙危險的觸碰自己的側頸,薄嫩肌膚包裹的血管下是甜美上-癮的的血液。

    “乖孩子,我可以享用你嗎?”布蘭登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手指發顫的按住了裴爍的手腕。

    裴爍溫柔的順了順毛,輕聲道:“繼續吧。”

    獠牙扎進皮膚,與第一次一樣的洶涌快-感瞬間包裹著青年,他難耐的皺緊眉頭,潮紅染上臉頰,四肢發軟的環住了布蘭登的腦袋。

    布蘭登這次顯得要冷靜很多,他的指甲變長劃破掌心,紅色的鮮血順著流到了床單上,他趁著裴爍失神的間隙想為青年喂食自己的血液完成初擁,將其同化成自己的種族,下一秒卻看見青年變了臉色,不顧脖子的傷口,一巴掌打到了布蘭登臉上。

    由于快感還未消散,裴爍的動作軟綿綿的,可那雙冰冷的棕眼卻猛地讓布蘭登墜入冰窟。

    “你在做什么?”青年抹掉了滴落在下巴上的血液,似笑非笑的注視著吸血鬼,“想同化我嗎?”

    此時床上已經暈染了大片血跡,宛如恐怖的兇案現場。

    布蘭登跪坐在中央,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但那雙紅色的眼睛依舊貪婪的注視著裴爍的臉:“這樣不好嗎?成為我的同族,擁有吸血鬼無限的壽命與能力,與我一起停留在黑暗中……”

    “我們可以搬離這座城市,尋找一個小鎮或村莊,沒人會記得我們、沒人會阻止我們。我們可以結婚,組建家庭,甚至只要你喜歡,你可以去找別的男人,讓他加入我們。”

    “我不會阻礙你的快樂,我會幫你更加快樂。”

    “你只是想占有我。”裴爍的話卻毫不留情,“但我不想成為見不得光的生物。”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布蘭登又粘了上來,舔掉已經凝固在皮膚上的液體,“我會奉上自己的靈魂來幫助你。”

    ——————

    克萊斯特跪坐在懺悔室中朗誦禱詞,暗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高高在上俯瞰人類的雕像,他的面容冷靜,繃直的嘴角卻訴說著內心的顫動,他猛地垂下頭握緊了發燙的十字架,原本熨貼的黑袍也布滿褶皺,神父聲音艱澀的質問神明:“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無限的死寂中,一道光芒從玻璃窗射了進來,帶著純潔的神圣,白色影子逐漸具現在克萊斯特面前。男人愣住了,他不是第一次在夢里或某些幻覺中被神注視,但現在……上帝真正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他的心中有崇拜、仰慕、贊美和熱愛,除此之外,還有深深的嫉妒與丑惡的不甘。

    他說:“主,我的父……我會竭盡所能侍奉您,請告訴我吧,您的指引。”

    帶著光暈、類似觸手的不可言狀的東西逼近克萊斯特,神父閉上雙眼,靜靜等待神罰。就在觸手碰到額頭的一瞬間,克萊斯特睜開雙眼,神,不見了。

    老神父焦急的站在門前,剛才主教室的神像突然綻放光芒,祭臺旁的蠟燭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燃燒,房間里的法陣開始運作,一切的一切都宣告著答案———神降。

    這是自從百年前的動蕩后,神第一次降臨人間。

    懺悔室的門由內打開,克萊斯特走了出來,老神父的心中有諸多疑問,可當看見男人那雙眼睛的時候全都停下了,他按捺震撼與敬畏,沉默的單膝跪在地上,親吻十字架:“主,我是您最忠誠的仆人,您這次前來有什么指示?”

    克萊斯特沒有說話,偏了偏頭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金色的眼睛充斥神性與冷漠,黑色瞳仁徹底消失不見,唯獨留下的只剩淡金色的紋路清晰可辨。

    他的眼中倒映萬物,人間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世人都說上帝和善慈悲,但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會真正賜予人類善意,至高種族帶來的壓迫讓老神父身體顫抖,他捏緊發燙的十字架,讓信仰去抗衡神的強大,而很快他就松了口氣,克萊斯特消失在了原地。

    一如往常,裴爍坐在街角的咖啡店,撐著下巴在靠窗的位置享受陽光。在咖啡被端上來的時候,他看見了站在角落靜靜觀察自己的克萊斯特,青年有些恍然,他注意到對方金色的眼眸,帶著神性的光暈,就像夢里出現的那雙眼睛,上帝的眼睛。

    裴爍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神父,為什么不坐過來呢?”他邀請著,注視著克萊斯特一步一步走近,圣潔而強大的力量讓他的神情逐漸嚴肅,但裴爍依舊勾起嘴角溫和的與克萊斯特對視。

    “有任何頭緒嗎?關于我的夢境。”裴爍用湯匙攪動咖啡,繼而側身看向坐到自己身旁的克萊斯特,“那雙眼睛和你現在很像…你一直在注視我嗎?神父。”

    克萊斯特神情平靜不知在想些什么,高不可攀的姿態下是被封禁的靈魂。良久,男人才終于與裴爍對視,抬手捏住青年的下巴,金色瞳孔冷淡的打量裴爍的外表,他的力道不大卻無法讓人掙脫,亦或是說只要看到那雙眼睛,便沒人能擺脫他的桎梏。

    裴爍輕笑,任由熟悉的視線包裹著自己,深棕色的鹿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克萊斯特陌生的容顏,然后淡淡道:“你想做什么?”

    克萊斯特微微蹙眉,說:“人類,你不該與惡魔為伍。”

    他察覺到對方身上深刻又淺淡的契約,以靈魂為媒介換取惡魔生命的共享。黑暗的力量覆蓋著他,如毒蛇般陰冷的詭異中卻飽含著某些曖/昧的情愫,克萊斯特看不真切,只能繼續警告道:“你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裴爍勾起嘴角,長時間的仰頭讓他的脖子有些發酸,但青年只是靜靜道:“我已經付出代價了不是嗎?接受著詛咒而出生的我,不被上帝垂愛的我,這是唯一的方法……”

    裴爍垂眸,遮蓋住眼底的情緒:“我只想活下去,這并沒有錯。”

    “你可以尋求教廷幫助,讓神注視你。”克萊斯特眉頭緊鎖,一刻不能松開。

    “可我不信上帝。”裴爍說,“如果神真的存在,祂為什么放任我受到傷害呢?”

    克萊斯特一愣:“神不可能只將目光放在你一個人身上。”

    裴爍掙脫了對方的桎梏,摸了摸發紅的下巴,笑得愉悅:“所以我選擇只會注視著我的惡魔。”

    “您現在要抹殺我嗎?神。”

    克萊斯特從沙發上坐起來,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扭頭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裴爍,踉踉蹌蹌的走到床邊抬手摸了摸裴爍粉嫩的臉頰,沒有發燒,看上去做了個好夢,嘴角微微上揚,帶著甜蜜與美好。

    男人松了口氣,他想起了懺悔室里神的模樣,刺眼的金光讓他看不清楚高等生物的表情,只能從無盡的威壓中察覺對方的心情。

    神似乎……很迷茫。

    作為高高在上被敬仰的神靈,祂見過太多丑惡與美好,但裴爍的身體雖然與惡魔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內心卻純潔無比并未沾染絲毫污穢。

    祂應該守護人間不遭受地獄的侵-犯,讓圣潔的光耀驅散陰暗的潮濕,祂應該懲罰異類、天堂的叛徒,可面對裴爍那雙稚嫩迷惘的眼睛,祂給了青年第二次機會。

    克萊斯特的房間里擺滿了十字架與圣物,由神親手布下的保護陣讓任何惡魔無法前行。

    光亮寬敞的空間中鋪滿了柔軟的羊毛地毯,壁爐里的柴火發出噼里啪啦的輕炸聲,給安靜的空氣增添幾分溫馨舒適。

    暖和的被窩讓青年深陷其中,被珠寶點綴的毛毯包裹著他的身軀,整個人就像睡美人一樣期待王子的吻。

    裴爍被換上了神父的長袍,莊嚴肅穆的雙手交叉疊放在小腹處圣經上,脖子上帶著十字架項鏈,拇指也被套上純銀制成的首飾,惡魔賜予的紋身被神清除,脊椎往上的蝴蝶骨逐漸浮現出金色的紋路,咒紋攀附著白皙的肌膚從上到下每一處都被神明庇佑。

    青年表情恬靜,粉嫩飽滿的嘴唇有些干涸,克萊斯特接了水為裴爍滋潤,用湯匙一點一點浸潤他皮囊。神父虔誠的注視著青年,看著對方濃密纖長的睫毛如蝴蝶振翅微微顫動,眼皮正不安的滾動,似乎很快就要蘇醒。

    克萊斯特開始緊張,甚至希望裴爍永遠不要醒來,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接受自己細心的服侍。他會用毛巾清潔對方的肌膚,每一寸都被很好的照顧,他會為對方解決欲望,不造成一絲困擾。

    他會是最好的仆人,沒人能夠勝過他。

    裴爍睜開自己淺棕色的眼眸,他似乎有些疑惑自己身處何地,以及為什么會換上神父的衣服,他的大腦很亂,部分記憶被封存,剩下的斷斷續續像被蒙上一層霧,看不真切。

    “這里是?”裴爍低聲詢問,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轉頭看向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克萊斯特,像頭受驚的小鹿,“神父,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被依靠、被寄托、被信賴、被期待……克萊斯特說出了謊言:“這是神的指示,祂需要你和我呆在一起。”

    “神?我記不清了,祂在保護我嗎?”裴爍迷茫的問。

    “對,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克萊斯特略帶狂熱的說,“不能離開我的身邊。”

    [主,我贊美您、侍奉您,我是您最忠誠的仆人……感謝您對我的恩賜。]

    第100章

    裴爍全身浸透在溫熱的池水中, 岸上燭火搖曳,圣潔的十字架在昏暗的燈光中顯得格外明亮,他身后是用圣水為他洗除污穢的克萊斯特。

    信仰虔誠的神父用濕潤滴水的毛巾細心打濕對方的每一寸肌膚, 暗金色的眼眸注視著青年脊背上的咒文, 淺淡的咒文猶如上帝的影子纏繞著完美漂亮的軀體,從下到上的延伸直至喉結,最尾端的扭曲字體仿佛觸手環住脖頸, 親昵而冰冷。

    克萊斯特神情晦暗不明的撫上裴爍后頸的棘突,溫柔、帶來不可言喻的顫栗。他微微湊近注視青年發尾的濕潮,柔軟的尖端被水滴壓迫,隨著重物落下而稍稍回彈,最后重新浸滿液體。

    神父口舌干澀, 閉上眼感受難得的靜謐,裴爍身上散發的清香是最好的催.情藥,克萊斯特呼吸一滯,將毛巾放到石臺上, 向后退了一步,濕重的長袍粘在身上, 透明清澈的水中清晰可見他的變化。

    “怎么了?神父。”裴爍不明所以的轉身, 男人的視線停留在他的鎖骨處,凸起的皮膚上帶有淡淡粉紅,他上身赤.裸只戴有十字架, 銀質項鏈緊緊貼合他的胸口, 開始沉默的發燙。

    接著, 青年的眼神向下, 露出笑意:“看來神父也是正常男人啊…需要我幫幫你嗎?”

    他所謂的幫忙不言而喻,克萊斯特略帶難堪的側過身去, 低聲說:“不用,它會自己消下去。”

    裴爍勾起嘴角,直直地看過去:“神父是對我有欲.望嗎?但我聽說宗教不允許同.性戀。”

    克萊斯特皺眉:“從來沒有這樣的說法。神并不在乎人類的取向,祂是慈悲、包容、強大的…”

    況且在之前相遇后,他還……克萊斯特捂住下半張臉,他感覺自己快紅的爆炸了。

    裴爍:“所以神父承認了嗎?是什么時候有的事情、上次你對我的親密也出自欲.望嗎?”

    克萊斯特:“……沒錯。”他緩緩放下手,“我不僅僅是神的仆人,我會服侍你。”

    “哦……”裴爍眨眨眼,“你想和我做?”

    直白的問題一出,克萊斯特更加不敢面對裴爍了,他垂眼看著平靜的水面泛起漣漪,說:“我需要保持處.子之身以等待神的降臨。”

    男人行事古板果斷,平靜嚴肅的外表下壓抑著一顆瘋狂的心。克萊斯特咽了口唾沫,甚至有些期待的看向裴爍:“但我可以幫你。”

    他溫和的笑了笑:“用我的手、或者嘴。”

    他們所處的房間在教堂庭院最中心的位置,幾百年前建筑下錯綜復雜,為了躲避戰爭與黑暗生物的侵犯,人類依靠天堂的力量布下重重法陣,地下通道猶如蜂巢迷宮,只有被神欽定的人才能找到正確的道路。

    老神父提著煤油燈走在通道中,以往他都可以找到正確的道路,但今晚卻迷了路,前后幽深靜謐的黑暗中似乎潛藏著某些巨大的變化。

    上方雷聲轟鳴,承載著憤怒的情緒宣泄到人間,瓢潑大雨稀里嘩啦的灑了下來,老神父腳步一頓,煤油燈掉落到地上,玻璃破碎,火光蔓延,最后消失不見徒留一片黑暗。

    他緩緩跪下低聲禱告,乞求神的恩典:“主,請為您的仆人解惑,您為何生氣?”

    “怎么不動了?不是說要幫我嗎?”裴爍瞇起眼盯著克萊斯特,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床里,不像人類,更像來自地獄里的魅魔。汗濕的黑發黏在臉上,潮紅的皮膚無法抵御情.欲的快樂,他不滿的哼了一聲,抬腳踩上男人的肩膀,“你在騙我嗎?”

    男人有些迷茫的抬頭看向青年,金色眼眸暗淡一瞬,開口道:“欲.望會讓人走向墮落。”

    他的手還放在裴爍的大腿上,掌心的溫熱幾乎要將他灼燒,男人五指大張捏著肉感的內側,紅色的印子出現在對方細嫩的肌膚上。

    怎么看,都是一副沒什么說服力的樣子,更何況,男人也正因為信仰忍耐著。

    “你不應該做這樣的事。”克萊斯特跪坐在床上,放開了對裴爍的束縛,眉頭緊皺,“我讓你來這,是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而不是和……”他有些說不出口,作為萬物主宰,祂見慣了野蠻的欲.望,卻第一次直面人類的身體。

    克萊斯特:“或者說,你本來就只享受這樣簡單的愉悅?無論對象是誰?”

    裴爍被弄的不上不下,他與那雙金眸對視:“你在譴責我嗎?克萊斯特。”

    作為神最忠誠的仆人,克萊斯特本身應該是純潔善良的,可每次見到裴爍時,那從靈魂深處出現的渴望便將他拉進了深淵,他很早就墮落了,他早就不該被神注視,他應該墜入無間地獄,接受罪惡的鞭笞。

    男人不太高興,淡淡道:“我不是他。”

    裴爍恍然,勾起嘴角:“神,你很喜歡在這種情況下降臨嗎?”

    神的眉頭皺得更緊,祂沒有名為尷尬的情緒,所有人類都是祂的子民,自然不明白這種情況有什么不同。不過,祂可以感受到這具人類身體里翻涌的情.欲,正不斷渴求著面前這個亞洲青年的賜予。可祂并不覺得這是正確的,畢竟裴爍之前與惡魔簽訂了契約,或許殘留的魔法蒙蔽了神父的內心,讓他誤以為自己愛上了對方。

    這種情感,總是沒有道理的。

    “你不能與其他人接觸。”克萊斯特一板一眼道,神的代行者不能輕易被誘惑,“我會注視你。”

    裴爍輕笑:“你的確一直在注視我呢,夢里的那雙眼睛是你嗎?”他再次詢問。

    “神不會放棄任何子民。”祂回避了這個話題,“我會幫你擺脫惡魔的誘惑。”

    青年眨眨眼:“那如果是我自己主動墮落呢?你要將我關到哪里去?”

    克萊斯特眉頭一皺:“我會清除你的欲望,我會幫助你。”

    “如果我殺人?”裴爍覺得有趣。

    克萊斯特:“你需要懺悔自己的罪行。”

    “僅僅這樣?”

    “已經足夠了。”

    裴爍笑出了聲,擦掉眼尾的淚漬,他現在確實什么欲望都沒了。

    青年看向克萊斯特,一字一句:

    “假設、我要瀆神呢?”

    雨下的很急,伴隨雷鳴電閃,漆黑的夜晚不見星云,昏沉沉的霧氣開始彌漫。一個金發男人站在教堂對面,陰森的注視著那座恢弘的建筑,他戴了帽子,一動不動。

    在契約被斬斷的一瞬間,阿斯蒙蒂斯就從地獄出來想根據最后一點聯系找尋裴爍,兜兜轉轉,他站在了教堂面前。整個建筑物都被人類看不見的力量所籠罩,圣潔光輝,絕不僅僅是那群天使的作為,而是更高一層的……神。

    這層保護罩隔絕了一切的黑暗滋生,即使附身到人類身上他也沒辦法進去。惡魔的臉色更加不好,他不明白裴爍為什么會引來神的爭奪,明明那個高高在上的至高神并不在乎單個人類的生死,否則人間也不會那么容易被惡魔滲透,只有那些自詡神的使者的教堂神父會竭盡全力用那一丁點微薄的神力進行驅魔。

    神,根本就不在乎。

    但現在,祂為什么又在乎了?在裴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惡魔覺得焦慮,他倒是想硬闖進去,可又擔心裴爍受傷,那群偽善的家伙并不單單只是神的仆人。

    布蘭登同樣不太好過,這個古老的吸血鬼壓根聯系不上裴爍,尋著氣息跑到對方家里也空蕩蕩一片,學校里更是傳來青年已經退學的傳聞,讓他煩躁不甘。近段時間的低氣壓已經讓酒吧里的工作人員苦不堪言,他們一個個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看著老板對舞臺上貝斯手怨毒妒忌的眼神,更是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而就在這個時候,布蘭登在酒吧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金發男人,當初被惡魔附身試圖搶走裴爍的家伙。一時間,吸血鬼的心情更不好了,調酒的力道就像是要把玻璃杯弄碎,灰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金發男人,妄圖將人一起調進酒里。

    “呵,吸血鬼。”惡魔冷笑一聲,盡管是遙遠的距離也清晰的傳到了布蘭登的耳朵里,惹得男人眉頭皺得更緊。

    他原本不想找這個狡詐的家伙,但拉個墊背的總是不錯。這個吸血鬼不是自稱就算奉上靈魂也會保護裴爍嗎?那就先讓他去死好了。

    裴爍會感激他的付出的。

    克萊斯特的眼中倒映著裴爍的影子,他聽見對方緩緩開口道:“他們都想得到我,你呢?你想擁有我嗎?”

    高傲圣潔的神不允許他人的冒犯,可看著裴爍的笑容,祂瞇了瞇眼:“你在引誘我。”

    生氣的神明帶來巨大壓迫,而裴爍卻笑著問:“有效果嗎?”

    神熄了火氣,不解道:“為什么?”

    “你可是神啊。”裴爍贊嘆不已,“會很有趣。”

    面前的人類總以虛偽的溫柔偽裝自己,內里卻冷漠冰涼,神覺得自己看錯了,裴爍的確擁有純潔無暇的靈魂,但他的心卻早已被黑暗滲透、千瘡百孔,他的罪行從出生開始便不會被天堂接納,他注定是地獄的糧食,短暫的人生中滿是罪惡與痛苦,他無法被治愈,無法被原諒,同時……無法被替代。

    神問:“你想進入天堂嗎?”或許他可以為這個可憐的靈魂破例。

    “不要。”裴爍嘟囔著,“我不要上天堂,也不要下地獄。死亡就是我的終點,我不想再延續。”

    克萊斯特一愣:“我以為人類都想永生。”

    裴爍輕笑:“已經足夠了。”

    眼前的青年著實讓神感到好奇,祂低聲說:“我或許、的確想擁有你。”

    祂想讓青年保持純潔善良,不遭受任何痛苦的進入天堂,讓祂時刻注視。但作為仁善的至高神,祂還是有必要征求裴爍的意見:“所以,你必須進入天堂。”

    不過看上去,并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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