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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發

    為期一周的內測時間,除了幾個開通了直播的玩家玩得如癡如醉外,其余參與測試的玩家,也基本是全住在了游戲里。那些個別肝帝,更是好像覺都沒睡過,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仿佛有二十五個小時都泡在游戲里。

    此外,按理來說,沒拿到內測碼的大多數玩家,除了在游戲直播的第一天去湊湊熱鬧,后面應該把注意力轉移,除了偶爾去論壇和直播嚎兩聲,就一切如常才對。但實際上,守著《成仙》直播間看的觀眾,人數一反常態地在持續增多。

    這除了游戲的可玩性高、自由度高,每個直播間的“風味”都完全不一樣,導致非常吸引人外,還有其他沒參與直播的玩家在分享游戲內容,沉迷“整活”的緣故。

    有人應聘上了游戲城鎮的護衛隊,稱“提前做保安,早退休,早享受”,并配圖在城門上一邊站崗一邊嗑瓜子,接著被怒氣沖沖的上級找上門來,瓜子灑了一地,最后還得自己打掃。

    有人沉迷種田,自選的水木雙靈根對種植有良好增益,很快就成為了各大商店搶購訂閱的稀缺品,幾個NPC為了搶購不斷增加價格,甚至不惜大打出手,玩家配文“二句話,我讓這群男人為我花了四十萬。”

    有人按部就班地進了宗門,開啟了游戲的主線,但同時發現,部分NPC操作和實力都屬于頂尖,還會在任務中對玩家維護。長得又好看,動手又利落,已經不止一個宗門的玩家拍下來和“師兄”的合照,配文說“兄弟你好香”。

    短短幾天時間,沒能去游戲試玩的玩家是越來越“饞”了,見到了整活圖文或視頻,也從一開始的“這也可以”?漸漸變成了“都坐下,常規操作”。

    好像在《成仙》這個游戲里,玩家整出什么花樣都不稀奇。

    除了沙雕玩家的整活,更多的普通玩家對游戲驚艷、再進行隨手分享,這類圖文和視頻雖然熱度不一定有整活類的高,但各種細節,也被玩家們津津樂道。

    其中最出名的,是一則取名為“釣魚釣到了大佬師父”的趣事:

    玩家“不是魚露是鱸魚”人如其名,是個喜歡釣魚的“釣魚佬”。他對游戲的態度一直偏向悠閑,運氣又好,前期就摸到了一個品質很好的釣魚竿,終日沉迷垂釣。游戲內不同的河流湖泊在魚類上有不同的產出,他在一個地方釣夠了,開完魚的圖鑒,往往會換個地方。在這個過程中,他偶遇了好幾次同一個NPC,長相蒼老,身披蓑衣,看著就是普通的漁民。

    期間,因為釣上來一條稀有魚,對方主動跟他搭過話,之后再無交流。但某次在野外,一個莫名其妙的紅名玩家攻擊他,這名NPC竟然將蓑衣一脫,拿著那柄釣魚竿,一招將對方擊殺。

    那一刻,玩家“不是魚露是鱸魚”覺得對方簡直帥得不行。

    之后事還沒完,那名紅名玩家竟然還試圖卷土重來,甚至帶上了親友,但也被這名NPC兩招擊殺。紅名玩家被殺死是會掉落身上的東西的,他反而因禍得福,撿了幾樣好東西。NPC不要這些,玩家“不是魚露是鱸魚”自己留了兩件,剩下的全部賣出,這下好了,一波肥。

    事后他主動給這個NPC送禮物,來回幾次,這個面容蒼老的老人,就提出收他為徒。成了師父后,對方第一件事,就是扔給他兩本上品功法。

    雖然后續放養了,但那可是當時還沒有任何玩家開出過的上、品、功、法啊!

    類似的,這種不愛參與爭斗的玩家,在野外遇見危險被NPC救的事其實并不少見,但也有玩家抱怨說旁邊的NPC看見自己被打,跑得比兔子還快……

    各種細微的小事不勝枚舉,整個《成仙》的游戲世界之鮮活,讓無數玩家為之感嘆。直至游戲的內測時間結束,玩過的沒玩過的,都在各大平臺催促官方讓游戲盡快上線。

    原本被壓下去的游戲期待值評分,如今一路往上竄,定格在了9.8分,各大平臺對游戲的關注和預約量,更是持續增長,內測結束后的一個月內,各大游戲平臺的預約總量已經達到了七千萬!

    這對于整個游戲行業來說,都無異于是一記驚雷。

    這之后,余缺顯而易見地變得更忙了些,一來,內測結束后,游戲發現了不少BUG,雖然都在可控范圍內,但他的工作量本就不小,還有后續要收尾的內容,林林總總,加起來不少。

    另一方面,這次對外宣傳的成功,外界對他的關注顯而易見地變得多了很多,預約采訪的媒體不少,行業相關的會議活動,也會特意的主動邀請他出席。

    今天又參加了行業活動,結束后,時間已經是晚上7點了。

    夜風帶著涼意,余缺從大樓里邁步而出,站在馬路邊等司機開車過來。

    身邊陸陸續續地遇見一些人,大家見面不免也互相招呼一聲。之前活動中沒怎么交談的高總,正帶著他助理一起從室內走出來,見到他,面帶笑意,主動握手:“余總!你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赤狼科技成立后發展迅速,除了旗下兩款自研自發的游戲表現優異,在同行列都排得上號外,注資過的游戲也數不勝數,似乎在轉眼間就成了媲美大廠的龐然大物。

    但發展快歸發展快,作為同行,大家之前是完全沒料到,余缺會在新游戲上搞出這么大的新聞。

    他是游戲制作人沒錯,有能力開發游戲也沒錯,但之前他做的那款恐怖向游戲,在一向看重氪金的大家看來,也就是小打小鬧的程度。

    這下突然就做起了MMO,游戲上的技術的突破打了大家一個猝不及防——之前悶不作聲,這突然就放出來了,效果還這么好,可不就是一鳴驚人?

    現今同行個個眼熱到不行,想和他達成技術合作的更數不勝數,高總也有心想套套近乎。

    “高總客氣,”余缺面不改色:“游戲上,我還有很多要學的部分。”

    “哎!這你可就過于謙虛了!”高總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現在我們都等著《成仙》上線呢!”

    此刻高總臉上的笑并不作偽,一方面,他的確對余缺的技術感興趣,另一方面,他也因為《成仙》的熱度有點幸災樂禍:

    北極光互娛之前有意把他換下去,讓白總上位,同時給《玉笛暗飛聲》撥了大筆資金,期望新游戲能擺脫之前游戲流量逐漸下滑的困境。

    要是游戲上線表現不錯,那他們就真的要交接位置了。但誰知半路得了轉機。

    余缺的游戲一開始就讓白總如臨大敵,后面他們看直播,一屋子人越看越沉默,發現游戲反應良好,熱度極高,白總算是徹底的破防了。

    那天高總路過的時候,白總已經一連吃了好幾顆速效救心丸,被一圈員工圍著撫拍心口,深怕有個好歹。

    但他緩了口氣,起來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游戲提前上線。

    白總的思路很清楚,游戲被《成仙》沖擊已成定局,這其實不是只針對他一家,而是對整個MMO類型的游戲,甚至是對整個行業的沖擊。

    他們已經徹底不知道怎么贏,因此干脆轉換了策略:不管如何,《玉笛暗飛聲》必須得先上線。只要先上線,就能先得到一批玩家,假如晚了些,或許連一口湯都分不到。

    此外,還要求員工要把充值活動密集的端上來。什么服裝售賣,房產售賣,人物抽卡,有一個算一個,全部一起拿出來賣!

    他們的時機真的太不湊巧了,之前還故意巴著人營銷過,上線后假如只是面對嘲笑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得避免后面《成仙》公測后,他們的流量迅速下滑,可能不能回本的問題。

    那么多的投資完全打水漂,白總怎么肯干?當然是想辦法早點上線,能撈回來多少算多少!

    高總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現在再看余缺,便笑得真切極了。

    兩人站著聊了一會兒,高總除了夸贊還是夸贊,對技術上也明里暗里的打探。

    余缺不想暴露2247,只七扯八扯了一通,見此,高總又狀似關切的提起游戲出海的事。

    華夏的版圖雖然大,但從游戲行業來看的話,國外還有極大的市場,很多做得一般的游戲都想在國外市場撈一筆,那些有大投入的,當然也不會放過。

    余缺的確也有這個打算。

    這段時間員工已經在對接國外的各大游戲平臺了,因為政策不同,稍微還要花點時間。在他的預計中,包括美日韓英法等全球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都在《成仙》的目標范圍內。

    高總笑道:“好!這種劃時代的大作,就應該面向全球,語言上翻譯到位的話,后續的收入肯定更高。”

    余缺淡淡點頭:“借您吉言。”

    說著話,余缺的司機也終于姍姍來遲,停在了路邊。

    林秘書下來給余缺開門,見后座上還坐著羅摩,看著像是先接了他再開車過來的,高總一副驚喜的態度同他也握了握手:“羅先生別來無恙啊!”

    之后,趁著余缺進車,背對著人,高總還隱晦地對羅摩做了個口型:隨時聯系。

    余缺坐了下來,車門被緩緩拉上。看著高總再次恢復如常的臉,他但笑不語。

    高總這人,算不上令人討厭,不過還蠻執著的,一直對羅摩另眼相待,這時候了,他竟然還想著挖墻腳。

    第 82 章 晉

    告別了高總,車里只有自己人后,余缺臉上帶出些許戲謔。

    其實像他這樣覬覦自己公司員工,嘗試挖角的人不少,特別是《成仙》暴露在大眾目光下之后,赤狼科技的許多老員工都收到了外面遞出的橄欖枝,只是沒有一個人想要離開——現今公司蒸蒸日上,已經如寧海生入職所想的,在籌謀上市了,前途一片光明。員工們薪水待遇又一向不薄,怎么會想不開要跳槽?

    除了普通員工,往羅摩頭上打主意的人也不止高總一個。在他們看來,羅摩作為同樣能力不俗的游戲制作人,這么久了竟然都沒有升職,還拿著普通的薪資,指不定心里早生了多少嫌隙,只是一直沒有發作。

    那些關于自己和羅摩關系匪淺的傳聞,他們雖然大概也知道一些,但持有同樣傳聞的人還有其他人,這或許更能讓人覺得是不甘和嫉妒。因此不少都嘗試旁敲側擊,想要挖角。

    他們產生心思的原因,或許有些是和高總一樣,純粹的見獵心喜。但更多的,還是覺得羅摩和余缺是同職業,同公司下,應該對《成仙》有所了解,不說完全清楚內幕,也會知道不少內情。一旦利益成功打動人心,他們就能得到好幾倍的回報。

    可惜,這份推測和猜想,要是放在任何一個普通人身上都有成功的機會,但羅摩和余缺關系并非外界猜想的那般淺薄。

    沒人能靠著算計或利誘將他們拆分。

    余缺懶散地往椅背上一靠,羅摩手上還在用平板翻閱文件,長臂一伸,習慣性地將一只手按在本體的肩頭,身體挨近,氣息融為一體。

    夜色下,黑色的車子亮起兩盞尾燈,如同兩顆游曳的星子,流入滿是霓虹的公路,匯集成晃動的星河。

    前排的司機專心開車,副駕駛的林秘書瞥了眼后視鏡,對羅摩這種彰顯占有欲的動作見怪不怪。不,應該說這才哪到哪?那幾個男人都靠坐在余總身邊的時候,那種感覺才是……

    余缺:“公司有需要我處理的事嗎?”

    突然的話讓思緒飛遠的林秘書立馬回過神,他肅了肅神色:“有的,之前王總那邊……”公司事忙,也的確有很多需要余缺親自拍板。這次他們出差參加活動,羅摩和余缺分別去了兩個地方,已經連續幾天了,都是像這樣,等到了空閑的時候才有時間把事情一一匯報。

    交談聲持續了好一會兒,談到正事,余缺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像是依舊坐在辦公室里。羅摩不知道什么時候放下了文件,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好整以暇地注視著他。

    “咳,”林秘書收回了落在后視鏡的眼神:“除了這些,還有兩件事。一個是《成仙》的技術部員工,他聯系不到我們那位核心技術人員,因為整個公司就余總您能聯系他,所以想問問是什么情況。”

    這個技術部員工,余缺是知道的,他是2247認識的朋友。

    提起他,余缺視線下垂,在外人看不見的視線中,他面前張開了一片金色的光幕,系統面板上那個提示框明晃晃的掛著,顯示出小字“系統升級中,請稍候……”

    余缺淡淡開口:“祂家里有事,料理完后才會回公司。”2247雖然接駁了游戲,但游戲并不是離了祂就不能運轉,而且,這個員工想聯系祂,應該也不是因為技術上有問題,否則就不應該是想找人,而是直接說明情況。

    “好的,我會轉告他。”林秘書提起這個語氣變得輕松:“話說這位技術人員也的確神秘,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一面。”

    見面,那恐怕不太可能……

    雖然余缺并不想抹消2247的存在,也不想將祂的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即使只有自己能看見,在接駁游戲后,公司還是特地設立了祂的職位,并且按正常的渠道發放工資。但是,2247畢竟沒有實體,祂在得到工資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在《成仙》里按定價購買服裝。

    那天直播時的整套狐貍裝扮,就是祂硬要買下的,臉和體型也是自己捏的。

    不知不覺,最開始出現時那顆聲音刻板到怪異的金色光團,已經有了自己的喜怒和偏好,變得會思考,甚至因為員工的代碼寫得漂亮,用獨特的溝通方式給人家留言,并且因此成了朋友,會替余缺和粉絲們聯絡感情,幫他掌控直播鏡頭……

    后面甚至學會了閱讀,發現世界上第一臺計算機的名字是奧拓,英文和祂中間的Otto是一樣的時候,竟然還有些與有榮焉的樣子。

    這些變化最明顯的轉折,是余缺的一切袒露出來后,祂為此感到氣憤,之后就一發不可收拾,變得越來越鮮活。但要是詳細追溯,其實不難發現,2247從出現在他身邊的一刻起,就在慢慢的發生變化,只是那件事成了爆發點。

    祂的存在過于特殊,余缺不覺得這些變化是壞,但心中偶爾也會想,自己這個特殊的朋友,以后會變成什么樣?

    直到直播結束,《成仙》收獲了外界無數目光,系統面板上的能量突然積攢到了滿格。余缺當時還沒反應過來,2247便突然問“能不能先不回修真界”,祂需要一定的能量進行升級。

    余缺當即答應了,不知為何,他隱隱浮現出一種預感:2247這次升級是件好事。

    但這次升級的時間似乎有些長,那顆像星星一樣的光團遲遲沒有完成升級,面板上的能量值每次快要浮到滿格,就又像是被植物的根須汲取著,慢慢回落下一些。

    心底無數思考,面上也只過了一瞬,余缺將面前的金色光屏收起,沒說其他什么。

    坐在副駕駛的林秘書又提起另一件事:“差點忘了說,我們請的那個攝影師今天到了辦公室,剛好蘇西沉帶著畫作出門,兩人打了個照面,便點名要他也參加拍攝。”蘇西沉要去參加國內的國畫評選,也要出差,這事應該就是今天白天的事。

    余缺輕笑:“角色不都定好了嗎,他想讓蘇西沉拍哪個?”

    這說的是《成仙》的一個前期宣傳。

    他們的游戲內容豐富,光玩家可選的角色就有六十四個,為了造勢,公司打算邀請娛樂圈幾個知名一線明星進行cos,并進行拍攝宣傳。

    為了保障效果,整個攝制組成員都是頂尖的一批,林秘書說的這個,是個留著小胡子、看著一臉頹廢的中年男人。他外表看著不修邊幅,實力卻不俗,一般都是給一線大牌拍宣傳片和MV,還有給時尚屆的雜志、秀場拍攝。

    本來寧海生這次是打算用“全明星陣容”,余缺也批了這個預算,但中途出現了意外:做背調的時候,看好的幾個明星塌房的塌房,漏稅的漏稅,寧海生頭發都愁白了,只選出幾個來。

    后面,這個攝影師提出,明星雖然有熱度,但人物和角色氣質貼合也很重要,幾經周折,最后定下的除了幾個背景清白,風評極好的一線大牌明星,其余的人選很多都定的是超模。

    此外,因為余缺和許燼的熱度,他們也已經定下了cos游戲中的人族和其中一個妖族,具體的妝造還在商議中,攝影說想看到人再定,他需要靈感。

    結果余缺還沒能回去,這位攝像先看中了蘇西沉。他可是實打實的素人,沒有一點熱度的那種。

    “這位攝像好像沒想那么多,當時只是拉著員工,一副很激動的樣子。”林秘書說著也笑了笑,心道:他能看中蘇西沉也實屬正常,畢竟顏值已經優越到了一個地步。

    想到這里,林秘書還下意識從后視鏡看了羅摩一眼——假如那位攝影看見的是羅總監,說不定也會有同樣的反應。圍在余總身邊的這幾個人,就沒有哪一個是凡夫俗子。

    余缺:“都可以,等他回來吧。”兩個人拍和三個人拍,都是一樣的。

    說話間,耳垂忽然被捏了捏,微涼的指尖觸及到皮膚,冰得一顫,余缺不自覺躲了一下,偏過臉,和羅摩眼含笑意的目光相撞。前排的林秘書立馬收回眼神,裝作渾然不知地安靜下來。

    那只手沒有收回去,雖然被躲了一下,但在本體停下動作后,又繼續慢條斯理地用指腹碾壓著耳朵上的軟肉,像是在把玩,又像是用這種小動作持續吸引注意力。

    雖然能忍受,但感知太明晰了,余缺伸手拍了下這只作怪的手。羅摩低笑了一聲,按下升起隔板的按鈕。

    車輛依舊在行駛中,但隔板升起后,莫名的氣氛讓后座好似逼仄了許多。那只玩弄耳垂的手指松懈下來,松松垮垮地搭在頸間,羅摩整個人都緊挨過來,幾乎一整天沒見,他想嗅聞本體的氣息,想要擁抱他、親吻他,心里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

    羅摩伸手將人摟進懷里,形成一個側坐的姿勢,下巴壓在本體肩頭,親吻臉頰和耳垂。很輕柔又很溫情的吻,余缺虛虛地將手抵在他身前,并不怎么用力,吻落下時,眼睫輕顫,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因為這細密的吻而觸動了心緒。

    而這,更讓癡迷于親吻他的人胸腔里情愫發酵。

    那股強烈的情緒愈演愈烈、一刻不停,羅摩貼著耳垂親吻,又極其曖昧地用牙齒輕輕碾磨,猶如猛獸得到了自己想吃又舍不得吃的獵物。聽見細微的喘息聲,愈加感覺心底有種很難形容的癢意和渴求。

    他順從了自己的渴求。

    余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反手扣住后頸,帶著洶涌情緒的吻用力落在了唇上,羅摩像是饑渴的怪物在進食一般,急切地入侵了他的口腔。聽見本體隱忍地細微悶哼,他眉宇間壓抑著隱隱的興奮,被一口咬在舌尖,也沒有絲毫退卻,而是就著淡淡的血氣,迫使余缺將那點不適盡數吞了回去。

    這過于兇戾的親吻,一直到他稍微有點缺氧,羅摩才戀戀不舍地松開。

    看著本體臉帶紅暈,略微喘息的樣子,羅摩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伸手用拇指擦拭他的唇角。

    真漂亮……

    不知何時,余缺的發絲已經完全散開了,垂在鬢角的一縷發絲被汗水微微打濕,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帶著一點模糊不清的微末情愫,淡色的唇沾著水光,唇角有點鮮紅,是剛剛咬出來的一點血。

    羅摩迷戀地看著本體的這副情態,心尖一陣發燙。

    車子一路安靜地行駛著,直到穿過鬧市,來到一處相對安靜的別墅區。

    因為時不時就往這邊出差,余缺已經在這新買了一處宅邸,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地開進別墅的車庫,停穩后,車輛熄火,林秘書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余總,那我們走了。”

    稍等了一秒,隔板后才傳來余缺有些許沙啞的聲音:“嗯。”

    前排的兩位下屬自覺地打開車門離開,只是,在按下關閉車庫門的按鍵時,司機忽然好奇心頓起,往后看了一眼。

    車后座,兩人的身影交疊,明顯是在接吻。從這個角度,能看見羅摩強硬的將人壓制在車窗上,一只手還牢牢按在后頸處不許人逃離。似乎發現了誰在注視,他低垂的眼睛忽然直直望了過來,黑沉的眼睛里,濃烈的占有欲令人心驚。

    林秘書聲音冷凝:“不要亂看。”新來的真不懂事。

    “是,是……”司機已經被羅摩那一眼盯出了冷汗,趕緊扭回了臉,不自覺的擦頭上的虛汗。

    車庫門緩緩關閉。

    車后座,余缺似是不安,想要掙脫,被羅摩略微用力地咬了下唇,見他吃痛,又轉為輕輕地舔舐,大掌安撫性地在他后頸處緩緩摩挲。

    親吻是永遠覺得不夠的,羅摩簡直恨不得將人吃下去,仿佛吞進肚子里,才會覺得安心。哪怕此刻他吻得再用力,也依舊處于滿足和不滿足之間,聽著耳邊凌亂的喘息,他握著本體的手,緩緩下按。

    忽然的動作將余缺驚醒,他用力想將手往回掙脫,羅摩卻猶不滿足,最后被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才不滿地從口腔中退了出去。

    兩人都有點喘。

    余缺想開口說話,嗓子卻啞得不成調子,羅摩一聲輕笑,將那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知到,手下的心臟正劇烈地跳動著。

    羅摩又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心口。

    兩個加速的心跳聲,是同一個頻率。

    他摟著人的手臂在一寸寸收緊,下巴輕輕壓在了本體的肩窩。綿長的呼吸一陣陣地噴灑在頸側,余缺下意識伸手,手指卻觸及到另一只手。

    “不要躲……”羅摩輕輕的啃咬他的耳垂,聲音含著嘆息:“我渴望你,你也在渴望我。”

    柔軟的唇在頸側胡亂吻著,深重的呼吸噴薄在肌膚上,細微的感知讓余缺身體輕顫,腦子里的思緒漸漸混亂起來。

    “余缺……”

    羅摩的聲音暗藏著隱忍壓抑的情緒,又帶著極致興奮的顫音。這么叫了一句后,他突然低頭咬在了余缺的頸側,這一下咬得極重,舌尖很快就嘗到腥甜,他稍微松開力道,但很快就再度不滿足地咬了上去。疼痛感和心底的那份難耐,讓他在心底醞釀起極度的渴求,齒間發癢,不管不顧的咬住研磨。

    隱忍的呼吸聲更重了。

    夜晚的別墅的車庫是極為安靜的,室內明亮的燈光從頭頂傾灑下來,將線條流暢的車身照得清清楚楚。車后座的兩人久久不下來,導致玻璃上都起了霧。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修長的手突然按在了車窗上,汗津津的指尖有些發白,掙扎間,往下帶出幾條蜿蜒的水痕。想要拿起的時候,一個大掌覆了上來,將其完全按在玻璃上,五指交錯。

    第 83 章 江

    之前林秘書問起的時候,余缺便說,蘇西沉可以加入宣傳片拍攝。畢竟對于他而言,兩個人和三個人沒什么區別,但后面三個人漸漸成了六個人。

    原因還是在于公司請的這位攝影師。

    他是典型的“靈感型”藝術工作者,那天在看到蘇西沉后,說什么也想讓人加入拍攝,就是有了創作靈感,被允許后,比起那些明星超模,反而先給蘇西沉定下“狐妖”這個角色。

    后續再看到沈玦和羅摩,這位攝影同樣是眼睛放光,來敲余缺辦公室的門,問他倆能不能也加入,說話時手里比劃著,要他倆一個拍攝“蠱師”,一個拍攝“冥月魔”。

    當時余缺和司妄都在辦公室坐著,一開始司妄幾乎是背對他,聽著聽著側過了臉,攝影師一愣,轉而又興奮地說司妄是天選的“蛇妖”扮演者。

    旁邊幾個工作人員都覺得他是不是喝醉了說胡話,念頭怎么一個接一個的冒?加上司妄氣勢太盛,看著就不好相與的人,怕說錯什么得罪人,趕緊想捂住他的嘴把人拉走。幾個人在辦公室門口拉拉扯扯,攝影師臉都激動紅了,一直扒拉門框。看到這混亂的場面,余缺:“……拍吧,都拍。”

    現場靜了一瞬,旁邊的司妄沒說話,事情就這么定下了。

    圍觀全程的江特助:司總寵老婆,司總好。這么久余總還不給名分,余總壞。/狠狠咬手絹.jpg老神在在的林秘書:不愧是余總,輕松拿捏。/推墨鏡.jpg事情定下,正式拍攝很快就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來。

    這次宣傳除了需要拍每個人各自的硬照,以及單人長鏡頭,也有部分雙人鏡頭。因為是游戲,途中還涉及到“秀技能”、也就是打戲。末尾,則會用雙人合作鏡頭將每個角色一一串聯。

    由于人物多,還需要進行CG特效合成,整體工作內容不少。而余缺他們都有公事在身,拍攝屬于額外工作,加上之后的一次行業大型商業活動時間突然提前了,時間沖突,最后定下的拍攝日期不僅提前了很多,還干脆都湊到了一起。

    光線明亮的化妝間內,余缺坐在化妝鏡前。化妝師在給他進行妝發微調,收尾的時候,一邊給他脖頸上幾個痕跡未完全消解的青紫上遮暇,一邊時不時往前面瞟一眼,露出意會的微笑:

    許燼妝造已經在另一位造型師手下完成,此時就坐在余缺的右邊位置,他懶懶散散地將手肘撐在桌子臺面上,嘴角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眼睛一直盯著本體看。

    那種看自己心上人的眼神太過直白,外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余缺身上又還帶著痕跡,化妝師工作之余,也是狠嗑了一口。

    “好啦,”最后一步完成,化妝師麻利地收起桌面上琳瑯滿目的化妝品:“暫時不要做大動作,后面拍攝時候需要補妝的現場再補,現在可以稍作休息,等開拍了會有人來叫的。”

    余缺“嗯”了一聲:“辛苦。”

    “您客氣啦……”

    化妝師背著自己的箱子外出去找其他工作人員,轉身關門之際,正好看見許燼滑動了一下座椅,湊到了余缺身邊,她立馬露出了一臉姨母笑:小情侶就是恨不能天天黏在一起呢。

    房門緩緩關閉。

    其實房間里其他幾人都在,但另外的化妝師還在專心工作。許燼得閑,湊近后,伸手撩了一縷余缺的發絲。

    他現在的樣子和日常不盡相同,紅色的頭發沒有接長,但做了造型,一身黑色的云紋錦袍搭配張揚的發絲,耳廓上戴著銀質的流線型耳夾,偏著頭看過來,頗有一種瀟灑肆意之感。

    兩人沒說什么話,許燼指尖和烏黑的發絲糾纏,視線交錯,自有一種外人無法理解和插入的氛圍。他們好像也不需要交流,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在想什么。給羅摩做造型的化妝師不經意的一瞥,剛好看見余缺不知道為什么視線偏移了一下,耳廓也染上了一點緋色,而挨在他身邊的許燼,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幾分。

    好像在欺負人,又好像……在調情?

    沒能思考下去,門就被從外面敲響:“飾演炎翼族的老師,可以上場拍攝了!”

    許燼高聲應道:“來了。”起身離開的時候,那縷發絲從指尖緩慢地松懈,垂落了下來。

    第三個做完造型的是羅摩。

    為了貼合冥月魔形象,他身上的衣服略顯夸張,尖利的爪牙仿佛要從肩頭伸出,眉心還化了類似烈焰一般的標志,整體看著相當邪戾。

    可惜,因為手上同時戴了不方便取下來的尖利爪牙指套,雖然想和本體親近,但礙于造型,他在被叫去拍攝前,最終只是將手搭在余缺的肩頭,在旁邊靜靜站了一會兒。

    沈玦要拍的蠱師在造型上布料最少,上半身都是細細金色的鏈條掛飾,會隨著走動的動作在肌肉的溝壑間滑動,色氣十足。他走過來的時候,余缺就一直往他身上看,無意識中,視線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晦暗。

    被本體用這種眼神看著,沈玦滿身的血液都要滾了,他喉頭發干,走到面前后,誘導著余缺的手落在自己腹肌上。纖長的指尖劃過纖細的金色鏈條,像是故意玩弄,又像是無意地用指尖點了點,接著就妄圖抽手離開。

    沈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牙關緊咬。要不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對,他其實很想說:這是你的。

    想做什么都可以。

    旖旎的氛圍沒能持續太久,拍攝已經輪到他了。

    給司妄做造型的化妝師壓力很大,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覺得稍微站近一些心里就毛毛的。別人還會注意一下房間里的情況,她全程精神緊繃不曾分神,好不容易硬著頭皮把妝造完成,立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撿著東西離開的時候,都有點迫不及待的意思。

    門被打開又關上,余缺并未在意,定定看向走來的司妄。

    化妝師的手很巧,司妄臉頰和頸側的幾處蛇鱗被描繪地栩栩如生,黑色大氅交織著金線披在身上,不用刻意做什么動作,屬于螣蛇的危險和強大的氣勢已經蔓延而出。

    成年期的螣蛇,僅僅靠著血脈壓制,已經足以讓無數妖族冷汗涔涔,讓無數修士汗毛直立,心生戒備。但余缺不同,他的目光落在司妄身上,只有一種欣賞美麗又危險的事物而生出的興奮。

    本體的目光,讓司妄眼神暗了幾分。礙于兩人身上的造型,他沒做什么出格的動作,只是克制不住的,伸手輕輕摩挲了一下余缺的后頸——在被遮暇蓋住的部分,有結契后留下的蛇類鱗片印記,指尖稍微一碰,余缺就忍不住鼻息微沉,喉結滾動。

    司妄將這些極細微的表情收入眼底,屬于蛇類的金色豎瞳已經縮成了一道細線,他此時牙根發癢,本能驅使,他很想在本體的后頸咬出新的印記,彰顯出自己的歸屬權,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卻又只能克制的,再次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余缺后頸那處皮膚。

    “啪-”手背被打了一下,余缺眼睛里像是燃著一簇火苗,明示他收斂。

    此時房間里除了他們,只剩下蘇西沉和他的化妝師,聽見清脆的聲響,化妝師疑惑地往他們那看了一眼,發現氛圍好像有些……劍拔弩張?很難形容,好像下一秒要打起來,又好像是要滾在一起,怪怪的。她不想摻和,手下加快了動作。

    蘇西沉的狐妖造型是最耗時的,頭上有毛茸茸的耳朵,身后還有九條狐尾。司妄已經去拍攝了,化妝師還在忙,外面人來敲門說要拍司妄和他的雙人打戲了,化妝師才終于做完。

    房間里變得空蕩蕩起來,余缺坐了一會兒后便站起身,打開房門,看他們拍攝的畫面:

    在一片濃稠的黑暗中,陡然睜開司妄的金色蛇瞳,他從一片黑暗中徐徐走出,身后顯現出大型蛇類的虛影。黑與金交織,冰冷鋒利的鱗片在他臉頰和脖頸處若隱若現,淡淡的黑色霧氣從身上溢散而出。

    更多的“嘶嘶”聲響起,無數游蛇在地面匍匐蔓延,暗色的光線下,亮起一點幽幽的淡紫色火苗,下一瞬,司妄漫不經心地抬手,黑金交織的屏障,抵擋住一次武力攻擊,沖擊波略微撩起他黑色的發絲。

    明月高懸,蘇西沉斜倚在一株合歡樹下,長睫微垂,漫不經心地看向自己掌心悅動的淺紫色狐火,身后九條銀白色尾巴在輕微搖晃,銀白色的發絲傾瀉下來,仿佛月光澆淋在身上。

    在聽見蛇類的“嘶嘶”聲后,他倏地眼神一利,五指微張,向黑暗中送出一道紫色的光球……

    兩人交手,攻勢凌厲,余缺靠著門框,淡笑著看著這一幕。

    清脆的打板聲響起,工作人員喊了一聲“卡”:“這部分過了,準備一下,我們補前面幾個鏡頭……”

    蘇西沉從臺上下來,被告知可以先休息一會兒,后面會再補拍。點頭應下后,視線便直直看向了化妝間門口的余缺。

    今天的余缺也很好看,他的角色是人族,身上的衣料有點像墨色浸染后的樣子,相當飄逸。發絲束起,長長的發帶拖拽在身后,上面描繪著字跡清晰的毛筆字,整個人仿佛剛從水墨畫里踏出來一般。

    好看到讓人心跳加速。

    看著人淺淡的笑顏,走近后,蘇西沉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了一下本體的臉側。怕花妝,余缺下意識偏頭躲了一下,那只手停在空中,忽然像是帶著火氣一般,推著人進了門。

    短短的幾步路,一進一退,蘇西沉把人抵在化妝鏡前,冷靜自持的假面徹底破碎,他用炙熱的目光描摹著本體的眉眼,低頭欲吻。余缺試圖伸手反制,一個微燙的掌心就將他的右手按在了桌面上。

    “別動,”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不能更近,蘇西沉伸手,緩慢地按在他的背部:“妝會花的。”

    這一句話像是無形的、捆縛住手腕的帶子,余缺腦子里一團亂麻,竟真的無法做出什么反制的動作,只能任由他一點點的將最后那點距離縮短,任由溫軟的吻落下來。

    蘇西沉低斂著長睫,極克制地吻了下來,他輕而易舉地侵入了那毫無防備的柔軟唇瓣,溫熱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轉,唇舌交纏,呼吸凌亂,他莫名品嘗到了一股泛著甜的氣息。

    因為怕弄亂妝發,兩人動作都很小,蘇西沉在極力克制自己不做出更出格的動作,但洶涌的情緒需要一個發泄口,于是吻得格外用力。余缺呼吸都快呼吸不過來了,缺氧很快讓臉頰籠上了一層艷麗的緋色,他戰栗著仰起頭,試圖躲避,但最終只是從水光淋漓的雙唇間漏出幾聲含糊的喘息。

    氧氣幾欲殆盡,余缺左手無所適從地動了動,想做點什么,但最后伸出手,只是抓住了他傾瀉下來的銀白發絲。

    這些白色的長發,隨著親吻的動作漸漸將他完全籠罩,從外部看,仿佛形成了一座獨特的囚籠。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工作人員來敲門:“余總您在嗎?要先拍您的戲份!”

    屋內停了片刻,傳出余缺略啞的聲音:“來了。”

    工作人員沒感覺到什么異常,等門打開,他就想和這位余總說說拍攝的要點,一個錯眼,看見了屋內的蘇西沉,他也沒多想,只是點了點頭算作招呼,繼續進行工作。

    等余缺站在了鏡頭下,拿著相機的攝像透過高清鏡頭鎖定在他臉上時,才發現嘴唇上那一點淺淡的口紅只剩下一點暈染的痕跡,不知道被誰吃干凈了。

    攝像調整著畫面,對旁邊待命的化妝師招手:“給他補一下妝!”

    “好的老師!”

    “各部門注意,各就各位——”

    “Action!”

    畫面中,余缺背向鏡頭,描著無數行書的發帶隨風飄揚,在音樂的鼓點中,他拿起長劍轉身橫劈,一條水墨色的游龍纏繞在劍氣中,跳斬落地,在鋒利的劍鳴聲下,劍鋒的銳氣仿佛割破了紙張,把畫面帶出破損的痕跡。

    “成仙”兩個鋒芒畢露的毛筆字,漸漸顯露在畫面中央,紅色的印章落下,蓋出“貪婪之獄”四個紅字。

    等畫面末尾漸暗,末尾方出現一行字:7月1日,《成仙》開啟全平臺公測,敬請期待!

    游戲開始進行公測前預熱,各大社交平臺、長視頻平臺、短視頻平臺,以及全部游戲平臺,都開始被《成仙》刷屏。拍攝出的宣傳視頻,則以每天1到3個的速度,被不斷推送。

    這下不止是游戲圈,整個網絡都看到了余缺的大手筆。公司請了那么多明星和超模下場,男男女女美人如云,每個在視頻中都好看到不像話。但凡點進去的,不是夸好看,夸妝造到位,就是在說CG好看到該去做動畫。

    超模和明星也都是有各自的粉絲的,每次他們先發,《成仙》的官博再進行轉發,總有粉絲來官博下面打卡,認領自家的哥哥姐姐。

    臨近公測,《成仙》官博還放出了一張所有參與拍攝人員的合影。

    經過這么久的宣傳,官博粉絲已經漲了幾百萬,合影一發,自然有明星的粉絲到評論區說自家的哥哥姐姐在哪個位置。大多數都是在“感謝金主”,或者夸自家正主好看,也有極少一部分在唱反調。

    比如說,發現合照里余缺站位很靠前,就有粉絲不高興了,在評論區留言:你誰啊?哪家的糊咖,竟然站得比我們家哥哥還靠前?經紀公司干什么吃的,這都不知道爭取一下嗎!

    這條點贊的不多,回復卻多,點進去看,前排回復都是:“人家是游戲公司總裁”、“人家是給錢的金主”、“人家是游戲制作人”、“人家是你哥哥都不敢得罪的人”。

    【好大的扔子a:笑死,有些時候,一粉頂十黑真不是蓋的。你說話前好歹過過腦子啊!人家能這么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自熱米飯11:真切感受到娛樂圈和電競圈是有壁的,余缺可是《時空戰場》的前一代神王,之前傳說他要復出,直接就上熱搜了,現在他徒弟許燼是新一代神王,兩人操作都是頂尖那一批。不是我說,他要是還在打比賽,你們這些嚷嚷人家是糊咖的,分分鐘能被粉絲撕成碎片/擦汗.jpg】

    【廢物小點心:前面說娛樂圈和電競圈有壁,我贊同也不贊同。贊同的是話很有理,不贊同是因為我覺得,就余缺這顏值,他要是進軍娛樂圈,你們那哥哥直接被秒殺好嗎?/白眼.jpg】

    【汪汪隊立大功:進娛樂圈這點+1,余缺和許燼是真的帥啊,而且他倆旁邊不是明星就是超模,普通人好看的,一對比能直接拉穿地心,他倆對比竟然沒有絲毫遜色。】

    【WV大鯉子魚:不止余缺和許燼,這張大合照里面的幾位素人都很驚人啊,我天,人家擱那兒一站,身材比例和旁邊的超模都有一拼。】

    普通的路人或無粉籍的玩家說話已經不算客氣,余缺粉絲和許燼粉絲到達現場,那就更加陰陽怪氣了。嘲諷說“誰能比得上你們哥哥”、“咖位高、比金主還高”之類的,硬是不靠點贊靠回復,把人的這條消息頂到了第一條。

    那名粉絲大概也不知道這個轉折,但要承認自己的錯誤也難以接受,最后干脆注銷了賬號,直接裝死。

    相較之下,余缺和許燼他們幾個發布了視頻的評論要和諧且統一得多——幾乎都是尖叫舔屏的。

    他們兩人都有粉絲基礎,評論更多,另外幾個雖然沒那么高熱度,但極高的顏值也非常吸粉。后面不知道怎么的,或許因為他們拍攝時時間在一起,有雙人的打斗戲份,有粉絲就把他們幾人的末尾結算畫面單獨裁剪拼接到一起,配文:頂級dom天團,并且建立起了話題。

    要是分散來看,粉絲們可能還沒那么激動,但他們幾人湊在一起,看到的沒有不想尖叫的。

    【冰西瓜好次:我靠這么頂嗎!!每一個都這么頂嗎!!】

    【苦勞德取悅我:細說“頂”/斜眼笑.jpg】

    【右手的手W:司總這個眼神,我死了/躺地.jpg】

    【蓮花鐵道之夜:太蠱了,我們家余缺太蠱了/色.jpg】

    【小兔幾:我想拽他尾巴/色.jpg】

    【紅糖糍粑:好澀的腰,這游刃有余的支配感/色.jpg】

    到了后面,話題里幾乎都成了“色”的表情包海洋。

    而不論是明星各自引發的討論,還是屬于二創“頂級dom天團”的熱度,都在托舉著《成仙》的知名度。公測前幾天,游戲的相關熱搜就沒從榜單上掉下去過,熱度已經勢不可擋。

    第 84 章 文

    此前一直對標的《玉笛暗飛聲》早已上線快一個月了,《成仙》公測前夕,白總看到這近乎刷屏的熱度,也不在乎什么臉面不臉面,直接讓自己的游戲宣發貼著《成仙》蹭,同時在游戲里上架了新的時裝和氪金禮包,還上線了新的“登錄福利”,期望能做到留人。

    其實《玉笛暗飛聲》在整個MMO玩法里看,質量并不差,但白總要求制作組迅速上線,很多玩法和功能都沒能完善,上線后,玩家們就一直抱怨自己玩得很像是半成品,即使他們下場控評,效果也收效甚微,不管日活還是熱度都不達預期。

    現在《成仙》已經要公測了,白總就做主,不再像游戲剛上線時,各種有意無意地進行逼氪,而是打算用福利留人。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時段,同類型的游戲,幾l乎都在緊急進行福利加碼。

    同樣是買下武俠IP的《試劍》,不僅增加了玩家的登錄福利,還宣布,在《成仙》公測的前幾l天,每天都送玩家新的時裝和游戲幣兌換券,大手筆撒錢將近一個億。

    運營了好幾l年的經典MMO《碧血丹心》,此前一直對玩家扣扣搜搜,就連春節國慶都舍不得發點好的福利禮包,一度被外人嘲笑“別人過年收紅包,你們過年薅羊毛”,竟然也大方起來,在《成仙》公測的前七天,只要玩家上線登錄,就會按時間梯度直接發放游戲貨幣。

    還有非MMO類的其它游戲,有不少竟然也在緊急加碼福利。一時間,整個游戲圈的玩家比過年還熱鬧,有些在高興,有些則發出疑問:我們游戲咋啦?官方要跑路啦?突然這么大方,搞得人心慌慌的。

    【十年磨一劍:笑死,大家忽然就大方起來了呢。】

    【小兔幾l:哈哈哈哈,是因為《成仙》要公測了吧?這次他們的游戲看著真的很有意思的樣子,我身邊但凡是玩這類型的,都很感興趣】

    【思思嘶十四:競爭對手要發力了,自己當然得做點動作啦。而且他們這么著急,主要還是知道,赤狼科技的游戲在氪金點上一直對玩家很友好吧?公司研發的那幾l款游戲就不必說,但凡參與了投資,掛上了赤狼科技的logo的,玩家們基本都不用擔心逼氪,我玩的好幾l款都是這樣】

    【女神嫁我:玩家要吹別的游戲公司,我肯定是嗤之以鼻,但要是吹赤狼科技,那我沒得噴。之前玩《荊棘王座》就體驗到了,他們是真的重視玩家,不管是bug反饋,還是提意見,每次客服都有認認真真聽,會給反饋,你說的話中肯的,他們后續也是真的會改。這體驗感是拉滿了】

    【試試就逝世:之前《荊棘王座》出來,把同類型的佼佼者《新中世紀》卷得不行,增發了不少福利,現在《成仙》一來,感覺半個游戲圈都被他們卷起來了/斜眼笑.jpg】

    【三點一線159:《成仙》你干得漂亮啊!/愛心眼睛吐舌頭.jpg支持開卷,多卷!】

    正如玩家們所說,大半個游戲圈都被卷到了。

    《成仙》作為競爭對手下場,不管是星球類型的大世界,還是獨特的開放性的玩法,以及革新的NPC超智能化的相關技術,都是吸引玩家的利器,自然也在倒逼其余游戲開卷,各自想方設法,用福利和新玩法爭奪玩家的游戲時長。

    行業的大家都已下場,這一對比,白總在游戲上的操作就被比了下去,顯得不夠大方,只能緊急再增加贈送的游戲禮包。其余暫且沒發福利的游戲,也在被言論裹挾,畢竟玩家都在嚷嚷,說官方你太摳搜啦,別人都發,你怎么不發?

    現階段還不知道《成仙》的,有些因此搜索了這個游戲,并點下預約。那些不打算玩MMO的,因為這種“一家公測,整體過年”的現狀,也下意識對這個游戲多了幾l分好感。

    在這種玩家們熱熱鬧鬧的氛圍中,7月1日終于不急不慢的抵達,《成仙》正式開始公測。

    游戲上線第一天,就有對家想要搞事,預備好了水軍下場,連稿子都寫好了,想在論壇里先大面積說游戲上線就卡,卡到爆,根本不能玩,后續再看玩家吐槽的部分,進行復制和添油加醋,大肆抨擊。

    但實際情況并不如他們的意料,注冊的玩家太多了,游戲論壇一秒一個樣,幾l個游戲平臺都因為高度的流量集中,因此出現短時間的癱瘓,平臺方緊急搶修,玩家們為了玩游戲,很多是摸到了《成仙》的官網才下載成功。

    水軍的言論根本沒有人在乎,因為熱度太高,他們下場幾l乎是一點水花都沒有,錢花了,但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點效果都看不見。

    《成仙》上線,首日注冊量就達到了驚人的2.9億,游戲一舉躥紅,拿下華夏全平臺免費榜榜一,熱度斷層。由于時差不一,后續統計,發現在包括韓、美、英、法等全球105個國家和地區,游戲也都拿下了合作平臺的免費榜榜首。

    期間,競爭對手幾l度期盼游戲服務器掉鏈子,但實際上,全程運行良好,偶爾的細小波動影響并不大。

    之后的兩三天,游戲的注冊量雖然有所下降,但整體的日活依舊很高,一直在2.1億到2.4億之間來回浮動。而行業相關平臺,預計《成仙》首日收入約為31億人民幣左右!

    ——這遠遠超出大家的預期。

    游戲相關的熱搜一個接著一個往外冒,各大新聞媒體也紛紛成為擁躉:

    gamer游戲在線V:不玩《成仙》,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游戲NPC能有多智能[鏈接];

    山羊晚報:今日名人堂,劃時代大作背后曾經歷了哪些挫折?

    東方傳媒:“新文化符號”出海,《成仙》掀起世界各國華夏文潮;

    淮市日報:據可靠消息,赤狼印章網絡科技正籌謀上市,已順利進展到申報階段;

    ……

    游戲成績“飛升”,背后的游戲公司上市在即,這種過于強盛的狀態帶起洶涌的流量,曾經發生過的種種趣事,也全被翻了出來。

    比如早期對家搶《成仙》的員工、搶著和知名音樂人簽約,花費幾l個億的資金做出來。結果雷聲大雨點小,上線后效果完全不及預期,玩家們一直嘲諷說是“半成品”。

    在《成仙》上線后,其它同類型的游戲因為玩家的長情,只是日活下跌,他們的游戲卻幾l乎是“爆死”,賠了個底兒掉,口碑跌入谷底。

    又比如游戲即將上線,幾l乎大半的游戲被迫開卷……

    赤狼科技的相關主創團隊成員經歷,也被拿出來津津樂道,比如某某技術是從業內大廠跳槽出來,曾經經手的項目都屬于業內第一梯隊。比如某個程序,曾經是被大廠“優化”出來的,結果在新公司得到了更好的待遇……

    當然,其中議論最多的,自然還是余缺。

    他是從職業電競選手轉業,經歷簡單但含金量極高,過往的經歷被扒出來,極低的起點和極高的成就形成了鮮明對比。更重要的是,他人還這么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可能。

    不過,此時吹捧余缺打游戲有多強的,吹捧他每段經歷的,都沒料到,后面會演變成一場大型的“吃瓜”。

    事情的起源要從游戲的論壇一個熱帖開始:

    gamer主論壇【玩家討論區】

    綜合>>>>>>日常交流主題貼:有道友沒睡的嗎?半夜睡不著去扒《成仙》背后這位神級游戲制作人的履歷,很想說#0樓主:【匿名】

    他真的好牛啊!

    #1樓主:【匿名】

    孤兒院出身,上學期間就一直拿獎學金,最后以優異的成績,拿下了華夏一級學府的雙學位證書,這期間還一直在打比賽,拿了好幾l個冠軍。后面轉業做游戲制作人,上一個游戲是《絕密檔案》,雖然不是大眾向游戲,但還一直在更新,流水穩定,后期玩家們基本很少脫坑。新游戲直接就是《成仙》,技術上算是革新了整個行業!

    他這個起點真的夠低了,但是拿著一手爛牌打得是格外漂亮。他還這么年輕,已經完成了這么多成就,這天賦,真的絕了啊!

    #2先認領余缺粉籍。

    作為老粉,我想說,余缺不僅是有天賦,也是真的夠努力,夠卷。

    之前他還在打比賽的時候,直播匹配的間隙都在看書做作業,當時有很多黑粉都說他故意的,想立人設,但他從來不管。大學有些課程去不了,就拜托同學給他錄頻。落下了進度,都是自己想辦法補。他能走到今天,我真的豪不意外。

    因為他就是那種,背地里付出的部分,一定比我們知道的要多得多的人。他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這也的確是他該得的。

    #3有天賦還夠卷,學業有成是應該的。但想要事業有成,還是要幾l分運氣在吧?

    #4我覺得他最大的運氣,就是遇見自己的教練賀危。余缺的人生轉折就是從遇見教練開始的。

    之前采訪時賀危說過,他是偶然從代練群里把人發掘出來的,代練的人那么多,他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余缺后面才能正式打比賽,才有機會得到這些成就。

    #5遇見賀危是余缺的運氣,但遇見余缺也是賀危的運氣啊!

    假如不是余缺,外人真不一定能拿下FIY的冠軍,后面賀危的職業生涯肯定會坎坷很多。而且,從投資的角度看的話,余缺算得上是賀危做得最成功的一筆投資了。

    讓人進戰隊,就拿下聯賽冠軍,后面余缺開公司,看股權分布圖,賀危也進行了投資,那種早期的投資要不了多少錢的,但現在《成仙》這么火,公司給賀危的分紅卻會是很大一筆。

    #6投資不投資的,賀危給余缺公司投錢,純粹是從朋友的情誼出發吧。但凡之前粉過FIY的,誰不知道賀危和余缺是關系特別好的朋友?他們很信任對方,賀危還對余缺有知遇之恩,說實話,自己親爹也不過如此了。

    #7感覺……有點好嗑怎么回事。

    #8驚恐,這可嗑不得!人家賀危是真直男,而且都結婚了,和老婆感情好得不得了。

    #9其實友情就很好啊,沒必要非扯到愛情上,友情也是世界上很真摯的情感啊,大家不要一看到很好的感情就只聯想到愛情嘛/允悲.jpg

    #10有一說一,真要扯愛情,那也得扯許燼吧?我相信只要看過余缺和許燼相處,再對比和賀危相處,就會明顯感覺出余缺對兩人態度的區別。那眼神,那氛圍,嘿嘿。

    #11樓上+1,第一次看他倆直播的時候我就emmmm,感覺直播鏡頭一關,他倆立馬就會親起來。

    #12哈哈哈不止是親起來吧,我感覺直播一關就要doi了~

    #13不是我KY,感覺余缺和羅摩才是要doi的氛圍。那次直播的時候,羅摩身上都是印子,看眼神就知道是誰留的,而且看他明顯對余缺有很強的占有欲,對視的時候眼神都能拉絲了……

    #14額,我也一直感覺羅摩眼神黃黃的……他完全不掩飾的。

    #15要說不掩飾,沈玦才是最不掩飾的那個吧?而且他每次穿個衣服都好騷,上次那個露腹肌的深V領,感覺是在勾引余缺一樣。重點是,余缺貌似也真的有被勾引到,他一出現就會盯著人看。

    #16蘇西沉才是吧……看著清冷自持的樣子,實際上光白發就夠有心機,我看見好幾l次余缺偷偷抓他頭發玩兒,他一副、嗯,怎么說呢,很勝券在握的樣子。就……清冷款男狐貍精。

    #17那是你們沒看過余總和我們司總相處,兩人隨時在辦公室里一起呆著,一呆就是很久,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有幾l次司總送人下樓的時候,我都看見他領口的扣子扣錯了。

    #18???什么鬼?許燼我還知道,畢竟是余缺一手教出來的徒弟,羅摩是誰啊?后面這幾l個,都是誰啊?

    #19這后面來的姐妹都是余缺粉絲嗎?感覺知道好多內幕的樣子。

    #20不對勁吧……我就是余缺粉絲,什么都嗑的那種,但有些細節我也不清楚啊?這怎么感覺,像是余缺公司里員工?前面兩樓你們能回復嗎?很急,真的。

    #21樓主:【匿名】

    哈哈哈哈哈剛剛的幾l位已經在私聊我,讓我刪他們樓層了,哈哈哈哈,感覺暴露了什么東西(不過我不會刪,嘿嘿嘿)

    #22我好迷茫,前面還好好的,怎么越往下越歪,后面這說的到底是啥?

    ……

    #42看名字眼熟,切出去找,果不其然,前面提到的幾l位,不都是在《成仙》宣傳片里出現過的素人嗎?!還專門被剪輯出來,說是“頂級dom天團”來著,每個都超級帥。

    #43頂級dom應該是真的,只是,都是余缺專屬/邪笑.jpg

    #44我震驚,這么說的話,每個人都和他這么曖昧,不就是養魚嘛?余缺是海王?

    #45宣傳片的那幾l個素人?我的媽啊,我記得!余缺牛逼,他的魚質量這么高的嗎?!

    #46

    ……我也出去扒拉了一圈,太神了,余缺真的太神了,他養魚就算了,更重要的是,這些魚里好幾l個都在為他做事啊!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們竟然沒打起來!

    #47不是,你們說真的?誰來和我詳細說說他們之間的關系,給我深扒啊!我要吃瓜,我要吃瓜!

    ……

    #221樓主:【匿名】

    還有人看嗎?我捧著深扒后的瓜來了。

    #222有!請樓主細說!!

    #223瓜來,瓜來!

    #224啊啊啊樓主竟然真去深扒了,我要聽,我要聽!

    #225后排兜售瓜子花生礦泉水~~

    ……

    #275樓主:【匿名】

    前面大家扒過的,關于余缺那些過往我就不重復了,具體關于他和另外幾l人的八卦,就按梳理的時間線說。

    首先:余缺上學期間兼顧打游戲,拿下了游戲冠軍,之后在狀態依舊是巔峰的時期突然隱退,兩年沒有音訊(他的好友賀危那里也一直沒傳出聚會、吃飯等消息),行蹤不明;

    等余缺再度出現時,就注冊了赤狼科技,同時把徒弟許燼引薦給當時已經接近解散的戰隊FIY,一進隊就是主C。

    這里需要重點關注的是,許燼和余缺不僅打法相似,還有極為出圈的“同頻操作”廣為流傳,由于過于默契,很多他們的CP粉就是在這時開始嗑的(之后幾l次直播,許燼都有出現在余缺家中的場景);

    作為時下國內身價最高的電競選手,許燼現在還是大學生在讀,翻看他的履歷,不難發現,在一定程度上,他在復刻余缺之前的經歷:同樣是一邊讀書,一邊打比賽,還在讀書期間拿下了第一個全國聯賽冠軍。

    另外,許燼的大學專業選的是和余缺一樣的“游戲制作”。我不清楚是他特意為之,還是無意識的在復刻,但他似乎非常崇拜余缺。個人懷疑,他選擇一樣的專業,就是有打算之后進余缺公司,為他效力。

    最后貼一下余缺和許燼未二剪版本的視頻合集[鏈接],他們CP超話里剪輯后的部分顯得過于曖昧,但原片也……實在gay得不遑多讓。#276表白樓主,比心~

    #277感恩樓主!

    這么籠統的看,余缺和許燼算是養成系?啊不對,但總是有引導的感覺在。總之這么一說,感覺他倆是真的好配啊,就是那種我崇拜你,所以想踏上你之前走過的路這種感覺。

    #278看了下視頻,同意樓主說的,這倆是真gay啊……

    #279其實我覺得余缺看起來還好,但許燼的單箭頭好明顯,他對外不是酷哥嗎?在余缺面前卻溫順得不行,看人家余缺的眼神,嘖嘖,感覺愛意都要溢出來了。

    ……

    #319樓主:【匿名】

    接著說一下羅摩。

    按時間線看,在余缺成立赤狼科技初期,羅摩就參與了他的第一款游戲《絕密檔案》的制作,具體職位不明,但后續公司有了進項后,余缺就立馬支持他自行開發游戲了。

    羅摩作為和余缺一樣的游戲制作人,能力同樣不俗,《荊棘王座》就是他的作品。按游戲的日活和流水看,雖然不至于說把同類型的《新中世紀》直接打垮,但已經做到了平分秋色,且在后續的運營中,玩家的風評明顯更好,甚至迫使著《新中世紀》不斷優化自己的游戲內容,為玩家增發福利。

    目前羅摩在赤狼科技是總監席位,一直沒有職位變動,內部流傳他的工資不高,也不分紅。這種能力極強的人,隨便去業內的一個大廠都有人接手,或者自行創業,也能闖出一盤天地,但他卻心甘情愿留在赤狼科技做余缺的下屬。

    最后照例是視頻和圖片合集,畢竟是實打實的素人,這位在網上流出的消息和視頻不多,和余缺有交集的,除了幾l次直播,就只有他們參加行業會議或者活動的照片[鏈接];

    這位我就不說gay不gay了,他比許燼還出格,對余缺的占有欲已經放在了明面上。

    #320我的媽呀,信息量好大。

    #321能力這么強,但甘心做余缺下屬,游戲那么賣座,但不參與分紅?這尼瑪,余缺你給他下蠱了吧?!

    #322我是公司員工,羅總監真的……他收入基本和項目里其他員工持平,算不上高。我們私下都說他來公司上班,是對余總是真愛。

    #323真愛不真愛的,許燼不也一樣?說讓他去打比賽就去了,FIY當時也是爛攤子啊。

    ……

    #369樓主:【匿名】

    后面這位司總更是重量級。

    他同樣是在余缺成立游戲公司初期就出現的,同期成立了一家“冷杉創投”,他不僅在游戲行業投資,像芯片、新能源、生物科技等都有涉獵,后續還收購了不少數字化業務、軟件硬件相關的公司。冷杉創投在其它行業投資暫且未找到回報率相關的數字,但在游戲行業,整體的回報率高于百分之一百三,司妄,也是業內知名的投資人。

    司妄和余缺在公司上互有持股,辦公地點就在同一棟樓,更重要的是:那棟掛著“赤狼印章網絡科技”的全名的辦公樓,是司妄送給余缺的禮物。

    一整棟,淮市核心商圈。你們品品這含金量。

    最后,收集他們兩位的同屏畫面相對困難,可能因為兩人都是總裁,業務繁忙。最后收集到了采訪相關、以及相關的財經新聞板面湊數[鏈接]

    #370一棟樓……

    #371果真是重量級。有錢人這么追人的嗎,送樓,然后順理成章把辦公地點放一起,這種心機外人都學不來/擦汗.jpg

    #372看了眼照片,本來想說這位看起來正常多了,不那么gay,出來再細看,送了一棟樓……行吧。

    #373曾經在宴會上見過司總一面,大家都說他可能是出自什么隱世的豪門大族,氣勢太強了。也見過兩人相處,說實話,我之前一直在想,司總會忍到什么時候才直接強取豪奪。他倆私下相處很有那味兒的……

    #374司總有錢,又帥,是超高的鉆石配置,但私下沒有一個人敢追他。每次出去談事,不管是客戶還是對家,感覺在司總面前都是一副汗流浹背的狀態。除了他的下屬,也就余總和司總走得近了吧?

    ……

    #411樓主:【匿名】

    蘇西沉是在余缺《成仙》立項后加入赤狼科技的,職位是項目主美。這位也是純素人,對外露面不多,信息有限,唯一知道的是,他在畫畫上是真的能力出眾。

    我在網上扒他的時候,搜到的都是各類參加展會的信息,年紀輕輕,金獎銀獎拿到手軟,評委都說已經是國畫上的大師水平。

    我不懂畫,單看的話,總之畫的很好看就對了,按蘇西沉的能力,再對標其它拿獎的,他其實應該嘗試辦畫展的,但他一直在余缺手下工作,看著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最后附上蘇西沉和余缺在直播鏡頭下的片段,還有部分合照[鏈接]

    這位和余缺相處的細節,其實和上面那位司總一樣,乍一看不怎么gay,但是某些細節上,他又好像不怎么清白。總之,莫名就有種“喜歡,但不需要說出口”的那種既視感。

    #412這位感覺乍一看很端著,但是實際上好像又在對余缺暗送秋波(大霧)

    #413看了圖,他私下竟然也是白發嗎?驚呆了,而且看著真的好有那種古代受過良好教養的世家公子的感覺。

    #414這顏值是真的好啊,余缺,你吃的是真的好啊/流口水.jpg

    ……

    #434樓主:【匿名】

    最后這位沈玦,他對外的信息是最少的一位,網上去查,基本連個相對應的新聞鏈接都沒有。具體是什么學歷,什么職位,完全無從扒起,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最后來的,現在在余缺公司是擔任私人助理。

    這位的僅有的幾l次露面里,我仔細看了看,感覺就,一直在對著余缺騷你們懂嗎?別人是直白,他是露骨[鏈接]

    #435看完了,真的感覺他無時不刻都在勾引余缺/捂臉.jpg

    #436可以說嗎……別看人家只是私人助理,權限其實很大的,很多文件他都有資格代簽,在公司幾l乎和羅摩是平起平坐,員工們找不到余總就找他,余總看起來非常信任他。

    #437這位顏值也很高啊!而且私人助理這個職位,小臉通黃#438樓主:【匿名】

    大概說了一下這幾l位和余缺的關系,這里再整體梳理一下。已知:

    1、這幾l位的背景來歷其實都是謎團,外界沒有多余的背景信息,感覺他們不是為了余缺,都不會出來露面似的;

    2、余缺和這幾l位是真的在保持著曖昧關系,其中沒有證據的我都沒貼,私下流傳說他們關系混亂的,余缺一夜帶幾l個人回家過夜的,什么消息都有(這里也奉勸一下,我們吃瓜要保持理性,不要人云亦云,看到實錘再確認,不要胡亂傳播)

    3、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一點:他們幾l個,除了許燼所在的隊伍離赤狼科技有一段距離,其余幾l人,是真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余缺是怎么做到讓他們和平相處的?

    #439嘆為觀止,翻到了這么多樓,我只能說嘆為觀止……

    #440余缺,我有一個朋友想和你討教一下怎么讓魚和平共處的秘訣/可愛.jpg

    #441這還是什么神級游戲制作人,明明是神級海王好吧?!不說每條魚的含金量都這么高,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敢讓自己的魚互、相、見、面??

    家人們,誰懂啊,他敢讓自己的魚互相見面!

    #442不止是互相見面,還在他眼皮子底下上班……

    #443都是重要崗位啊,余缺就不怕被反噬,有朝一日被架空嗎?

    #444架空后,直接鎖家里*是嗎/色.jpg

    #445樓上你好黃,不過好帶感,細說/遞筆.jpg

    #446我是真的疑惑,余缺他的魚既然都見面了,為什么還沒有翻車?一般情況下,海王之所以是海王,不就是魚之間沒機會好好交流,才能繼續釣下去嗎?他們幾l個日常可都在一起啊。

    #447我只能說,余缺不一樣。他不僅能讓自己的魚忠心耿耿為公司做事,爭風吃醋也牽連不到他頭上。

    ……

    回復越來越多,吃瓜群眾也越來越多,帖子后很快被加上了[hot]和火苗的標志,但凡點進來的,大部分都會注意,接著再點進去。現階段本就是《成仙》的流量高峰期,背后的游戲制作人有這樣的瓜,自然也被有心之人轉了出去。

    這一轉,后續也引發了更大的討論度。

    玩家們一邊玩游戲一邊吃瓜,有點“越扒越有”的意思,相關的證據泄露得更多,普通的路人哪怕不玩游戲,也尋著瓜的氣息追過來,一起大肆談論:

    好哇,沒想到你這個游戲制作人背地里竟然玩這么大?

    這些頂級帥哥,全載你手里了?這是什么絕世蠱王。

    不僅像養魚一樣釣著人家,還在你手里物盡其用,讓人給你矜矜業業地做事。這實在是……

    太牛逼了。

    寧海生刷手機的手指一頓,臉上露出幾l分微妙的神色。

    話題出來后,他一直時刻注意著網絡上的風向。按理來說,海王這個詞匯算不上什么好詞,為了避免招黑,便一直密切關注,打算風向不對就下手引導。但實際上,外界對余總的事似乎很是包容。

    不是在說余總手段了得,竟然能這么養魚的,就是沉迷于嗑余總的ALL向CP,之前那個“頂級dom天團”都被入侵成為余總的CP大本營了。

    “額……余總,”寧海生抬起頭:“這事我們,要直接處理了嗎?”現在熱度平穩了,可以操作著讓其慢慢降下來。

    余缺正拿著簽字筆批閱文件,頭也不抬:“影響游戲數據了嗎?”

    “怎么說呢,”寧海生撓了撓頭:“其實是有影響的,但對游戲反而是利好的方向。”

    《成仙》公測后形式一片大好,但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很多玩家還是存在信息繭房,反而是這次吃瓜,莫名其妙地完成了二次破圈,推送的效果極好,也帶動了游戲,后面這幾l天,用戶注冊速度在短暫下滑后,反而贏來了些許上升。

    吃瓜的力量還挺大。

    余缺:“那看你安排,我都行。”他不在乎自己所謂的風評,更何況所謂海王的對象是自己的幾l個馬甲,也不會覺得被冒犯。

    “好的余總,”寧海生狗狗祟祟的看了他一眼:“話說……您到底喜歡哪一個啊?”

    旁邊一直默默站著的林秘書移動目光,盯了過去。辦公桌上,晃動的簽字筆停下了,余缺緩緩抬頭,用毫無情緒起伏的目光看向他。

    “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我開玩笑的!”就這一眼,寧海生立馬夾著尾巴逃離了辦公室:“我工作去了余總!”

    林秘書用拳頭抵了抵唇,止住了笑意。心道可惜,他其實也想知道答案的。

    余缺沒在這事上保留太多的注意力,繼續批閱文件。只是,他簽字的時候,忽然手指一頓。他聽見了久違的屬于2247的聲音:“系統升級完成。”

    第 85 章 學

    自《成仙》上線后,余缺的系統面板中,顯示的能量值終于不再是上下浮動,將滿未滿的狀態,而是在公測開啟的第一個小時,就達到了滿格,之后便再也看不出其它變化。

    主面板上的幾個重要功能全部解鎖,包括【切換世界】,也成了可點擊的狀態。

    當時2247仍未顯示升級完成,但余缺也沒準備多待,而是在這幾天不斷梳理和安排公司上的事務:一來,要確保自己長時間不在,游戲能正常運營,二來,假如出現重大的事件,有人能擔負起做決定的重擔。

    游戲上還好,《成仙》的內容做得夠多,玩家們光是探索就得花費大量時間,多變的副本,多樣的機制,也足夠應對他們的大量需求,至于時不時的游戲活動,之前也通過了不少策劃案,主創團隊只要認真做事,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其余游戲也通過了不少方案。

    公司上的事卻有一定的突發性,假如有意外情況,就得有人勇于站出來擔責、做決策。為了保證這點,余缺進行了幾次會議,對每個不同方向都劃定了具體的責任人,司妄的公司同理。

    今天是準備正式發通知的,系統在這個時間段升級完成,時機也掐得剛好。

    隨手將文件放下,余缺看向一旁的林秘書:“通知各部門負責人去會議室,下班前我要宣布一件事。”

    林秘書頷首:“好的。”

    夏季天黑得晚,今天的赤狼科技罕見地加班到了外面亮起霓虹的時刻。

    普通員工大多數已經離開,最后留下的都是重要的負責人,等大家背著各自的包陸續從公司的辦公樓往外走時,都伸手對余缺一行人揮了揮:“余總度假愉快!”

    “余總再見!”

    有人趁機道:“余總別在外面玩太久,要早點回來啊~”

    兩輛不同車型依次停在了樓下,羅摩單手扶著車門,余缺正要坐進去,聞言回頭對大家招了招手:“我盡量。”引來一片哄笑聲。等他坐進車里,透過車窗,還看見幾個員工互相嬉戲,有人去揉剛剛說話的那人的頭,氛圍活潑又舒心。

    車輛啟動,車窗中的畫面也變得流動起來。

    車內,余缺的手機屏幕上跳出一則消息,是賀危發的,問他什么時候到,菜好下鍋。余缺打字回復。

    “他馬上到,”賀危將手機放進系著的圍裙兜里,一只手拿著鍋鏟,從廚房伸出半個身子:“老婆你別玩了,收拾一下桌子。”

    客廳里,陽靜“哎哎”的答應了兩聲,眼睛還盯著《成仙》界面中需要澆水的菜地:“馬上,馬上!”

    很快,廚房里就響起菜在熱油中下鍋的聲音,“滋啦”一聲,濃烈的香氣傳出。陽靜在忙游戲的間隙,終于把客廳里凌亂的東西歸置了一下,沒多久就聽見按門鈴的聲音,踢著拖鞋去開門。

    “來啦!”

    “陽姐,”余缺拎著在樓下隨手買的西瓜和提子:“挺新鮮的,隨便買了點。”

    “我去放冰箱,待會兒咱們飯后吃就正好就涼了。”

    廚房賀危拖長了聲音:“來端菜——”

    大家關系熟稔,余缺隔二差五就來,夫妻倆沒察覺出有什么不對,飯桌上還一直笑著說游戲的事。

    之前內測他們就參與了,也有了部分經驗,這次公測自然而然地走在了玩家前列。陽靜在論壇寫了菜地種植相關的心得,賀危沉迷公平競技和副本,在游戲世界頻道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

    氛圍熱鬧又祥和,賀危吐槽自己老婆光顧著游戲,好幾次都不理他,被陽靜屈起手指敲了下腦門。看著這一幕,余缺臉上露出一點微笑。

    飯畢,大家坐在沙發上,一邊玩游戲一邊嘮嗑。余缺沒留太久,走的時候賀危正在打競技場,沒站起來送人。陽靜要起身,余缺說了句“陽姐你玩”,也就作罷了。

    客廳門開了又關,賀危完全都沒知覺,等他一把打完,回頭的時候才發現余缺不見了,原本的位置上放著一個文件袋。

    “這小子,東西都忘記拿了。”他小聲念了一句,拿起來就想給余缺打電話,可剛翻開手機,就看到上面的一條消息:走了。

    走了?

    賀危想到什么,將耳機一垮,站了起來,眉頭緊皺著,點擊撥通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聽,他還不死心,依舊繼續撥打電話,同時擰著眉將文件袋打開,里面是文件和委托書。

    在余缺失聯的時候,公司的事務由各部門負責,部分決策賀危有決定權,財產交由他打理,還有零零碎碎的其它東西。這和上次離開時的交代異曲同工。

    看見這些紙頁,賀危有些失神地坐了下來。旁邊的陽靜注意到他的動靜,問道:“怎么了,不打競技場了?”

    “沒有,”賀危沒把話說出來,只道:“余缺要出門一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陽靜白了他一眼:“瞎操心,忙完了就回來了唄……”

    ******

    修真界,青棠城。

    這里地處人界和妖界的中間地帶,四周山峰高聳,植被茂密。城內繁華,各式各樣的商鋪和小販數不勝數,城鎮附近種植著當地特有的合歡樹,大片的絨花開得熱烈。

    因為地勢原因,這里易發沖突,城主為確保內部安穩,設有“禁靈大陣”,凡進入城鎮內,都和普通人無異,起了沖突想要斗法,也只能自覺到城外去。

    這本是好事,但不知不覺,青棠城的城墻上就多了無數的“觀景點”,每次有人斗法,都有些愛湊熱鬧的出現在上面當看客。

    “你們覺得,今日是那白虎族的軒轅靜贏,還是輕云真君能贏?”一個穿著青衫的人族修士坐在茶桌前,懶懶散散地看著城外的打斗:“同樣的境界,我真不好判斷。”

    “這有何不好判斷?必定是軒轅靜了,白虎族可是上古血脈,同階無敵!”

    旁邊有人出言反對:“那輕云真君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此前就曾經越階殺人,也不一定輸。”

    “說什么大話呢,沒看他被壓著打嗎?”

    空中兩道不斷變化的虛影在碰撞,其中一人手持利劍,在獵獵罡風中不斷發招,對面的卻不是人形,而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色老虎。雙方激戰,也正如看客們所說,這位人族修士已經被壓制到了下風,身上帶著好些被風刃割開的傷口。

    又一個激烈碰撞,雙方如同流星墜落,一起狠狠砸向地面,現場激起無數煙塵。

    等煙塵漸漸散去,地面情況卻出乎眾人意料:此時雙方站在兩端,正中卻出現一個陌生人。

    “這人哪兒來的,他不要命啦?!”青衫修士猛地將身子探了出去,滿臉驚愕:“這可是兩位元嬰期的修士斗法,此時貿然出現,稍不注意就會被波及。他瘋了嗎?”“那兩位可不是好相與的!萬一惹怒他們……”

    “哎呦,怎么還愣著啊,趕緊跑哇!”

    “這年輕人,別是嚇呆住了吧?”

    余缺當然不是呆住了。

    剛剛穿回修真界,沒想到一來就面臨別人的斗法現場,面板上【角色召集】正處于一分二十秒的倒計時冷卻中,他只是在想要不要先抽刀出來用以防身,但這可能被他們視為挑釁,一起合力攻擊。

    系統CD時間雖然并不是很長,但此時他修為盡失,假如這兩人真的動怒,他想要撐過去得花些功夫。

    畫面僵持了一瞬,完全化為原型的白虎妖突然站立起來,像是看稀罕事一樣,慢慢地繞著他看,言語戲謔:“好小子,你和妖結契了?”余缺身上那股屬于螣蛇的妖氣也太重了,很可能是剛剛幫對方渡過了發情期。

    結契對妖族來講過于特殊,稍不注意就可能促成雙死的結局。這種小崽,修為還這么低,既然都和人渡過了發情期了,該被自己的道侶好好揣在懷里護著才是。

    軒轅靜緩慢地踱著步,語氣沒變,話中卻多了絲審視:“不過,這時候不陪著你道侶,跑出來干什么?”

    他此時對戰斗的渴望已經消失大半,屬于白虎的威壓施放出來,不管聽見什么答案,都準備將人生擒,抓回妖族的地界——這個結契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罷,事實已經如此,為了那個妖族的性命,他不可能放人走。

    感受到威脅,余缺沒有貿然回話,只是默默地伸手,試圖抽刀。

    對面的人族修士并不知道結契是什么,以為軒轅靜是打算對一個剛剛筑基的修士動手,內心不恥。更何況,他們的斗法并未結束,對手注意力轉移,也讓他感受到一股極強的輕視,遂不耐煩地舉起了劍:“軒轅靜,你的對手在這里!”

    這一聲打破了對峙的局面,白虎面上浮現出怒氣,就在他打算先出招將人生擒,再把對手徹底打服時,余缺緩慢地、自虛空中抽出一把黑色長刀,直接插入地面。

    橫蕩的波紋散開,四周的合歡花隨風散落,凜冽的風帶過余缺臉頰的發絲,淡淡的煙霧中,他身后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身影。

    元嬰期的許燼,化神期的羅摩和司妄,練虛期的蘇西沉,還有一個看似毫無修為卻莫名有種危險感的沈玦。一個又一個的等級威壓傾瀉而出,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位修士,此時反過來感受到自己被極為恐怖的氣息鎖定著。

    余缺沒說話,也沒看他們,而是緩緩抬頭:頃刻間,已是風云變幻,原本朗朗晴空的天空烏云蔽日,黑沉的天空,仿佛有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正在醞釀。

    剛剛還試圖把人生擒的軒轅靜面色凝重,對輕云真君大喝一聲:“快走!是雷劫!”而且不是一般的雷劫,這突然冒出來的幾個人,竟然都在突破的邊緣!

    拿著劍的人族修士也是冷汗涔涔,別人他不認識,蘇西沉是認識的,他也是萬劍宗的修士。沒想到這位峰主在被發現突然不見后,竟然出現在這里,還要渡劫了。他一邊走一邊給宗門發信:“附近的師叔請快來支援!”

    圍觀的人群見到這個轉折,也是驚住了,此時斗法不斗法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幾人竟然聚在一起。

    沒人渡劫會一起渡,修士與天爭命,雷劫本就是一道坎,別人插手,只會讓雷劫加重。現在他們聚在一起,天道降下的雷劫只怕會比普通的兇險幾百倍!

    原本坐著的青衫修士已經急得站立起來:“那個筑基期的修士怎么不走,他這不是純粹在找死了嗎?!”那其中可有個練虛期啊,筑基期碰練虛期的雷劫,一挨上就化成灰了吧?

    “哼,我看是那個螣蛇不要命。”軒轅靜已經退到了城鎮內,身體已然變幻成了人類的模樣,抬眼望去,幾人都沒有分開的意思,他心頭不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給族人傳訊:“轉告螣蛇族的長老,速速前來青棠城護法。”

    外人不知,妖族卻誰都清楚,結契后他們是能替對方承受雷劫的,這也受天道認可。但現在的情形復雜,這個螣蛇想護著自己道侶也不一定護得住。

    旁邊有人騰的站了起來:“不對,那不是余缺嗎?”

    “余缺?”旁邊有人應和:“可惡,這個狐貍精是又勾搭了誰啊?等等,他旁邊的好像是……”說著也著急的傳訊去了。

    此刻,所有人都盯著城外的情況,有人吵嚷著幾人應該趕緊分開,有人反駁說雷劫已經開始,此時分開已經晚了。熙熙攘攘的聲音中,一道極粗大的紫色雷電猛地從空中砸下。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都亮如白晝,極大的轟鳴聲幾乎要擊穿所有人的耳膜。

    所有人眼睛都看不清,視線里一片白茫茫,緩慢地眨動眼睛,在雷劫消失末尾,才看見幾人站立的地方,已經被劈出了一道深坑,地面皸裂出無數的裂紋。

    有人語氣顫抖:“這、這才是第一道吧?”后面的天雷會一道比一道強,這還是人能承受的嗎?

    來不及思考出個所以然,又一道雷劫劈了下來。

    從未有人見過雷劫強到如此地步,現場的修士無一不感到震撼,有內心不堅的,已是心神俱裂,對修行之路生出退意。

    后面的幾道天雷攻勢越來越兇,頻率也在增快,現場的低階修士心神不守,七竅流血。其余人也不好受,白光持續到大家都完全睜不開眼,眼淚直流,耳膜似乎也被嗡鳴的聲音刺破了,轟隆作響。

    進行到一半,青棠城的城主緊急增強了籠罩在上方的大陣。

    到了尾聲,更是整個地面,整個城鎮都在震顫,地皮好像要全掀翻過來。

    整整八十一道,沒有一道空余,等雷聲停歇,白光消弭,眾人才注意到,那幾人還站著。

    青衫修士如夢初醒,愣愣道:“終于完了嗎?”

    “沒有,”軒轅靜表情凝重:“還未降下甘霖。”

    青衫修士驚詫道:“難道是……”

    “不錯,心魔劫。”

    心魔劫是渡劫中很特殊的部分,按理來說,余缺渡的是“九九雷劫”,足足八十一道,已經完成了才對,便是有心魔劫,也該算在最后,天雷只該劈八十道。但今天不知為何,他的心魔劫竟然和普通的雷劫呈現出了“疊加”的狀態。

    天空依舊暗沉,眾人只見視覺中心的余缺,周身縈繞起了淡淡的霧氣,他定定的站在霧氣之中,像是進入了天人之境,而濃霧上,則映出了他心魔考驗中的畫面:

    血光、廝殺、饑餓、困頓。

    這些畫面閃現得很快,很多還未出現就已經消散,直到一張面孔出現。

    是余珍。

    巨大的銀杏樹下,金黃的葉片飛舞,四周散落著帶血的尸體,余缺跌在地上,臉上身上都是血跡和塵土,一柄劍直直指向了他的臉,鋒利的劍氣,將他右眼眼球下方的皮膚割出一道細小的傷口,鮮血下墜,宛如落下的一行血淚。

    余缺的表情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愣住了,努力張合著嘴唇,發出沙啞的聲音:“姐?”

    同樣的面孔,余珍的表情和之前疼愛幼弟的姐姐卻完全割裂成了兩個人,她眼中沒有一絲溫情,手拿長劍,神情如神女降世,高不可攀的氣質,即使只穿著粗布衣裙,也讓人感受到一股從骨子里透出不凡,仙姿佚貌。

    她冷冷地看向余缺:“滾。”

    那是種看螻蟻的眼神。

    圍觀的人群里有人驚呼:“那不是神機玄女嗎?他心魔竟然是神機玄女?”

    “大驚小怪,心魔什么都可能。”

    “哎?你們看——”

    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這一幕,余缺心緒已經平靜,他眼神淡淡,伸出手,直接握向這把抵在面前的劍尖,手指張合間,一切畫面都隨之散成了霧氣。

    天空中,所有的劫云開始迅速散去,彩色的祥云帶來天道認可后降下的甘霖,余缺視線回轉,伸出的手只摸到淡淡的雨絲。渡劫成功,馬甲們境界本該各自往前一步,但實際上,許燼一連前躍二個境界,羅摩和司妄前躍兩個境界,現在他們每個人都直接抵達了合體期。

    余缺體內的內傷也因為渡劫后的甘霖直接愈合,但出乎意料的是,現在系統面板上,他的境界和沈玦一樣,都呈現出“???”的標記。

    自己的境界暫且沒有頭緒,但馬甲們通通進階,讓他猜想,可能是因為天道將他們視為了一體。

    他們也的確是一體。

    雷劫陣勢如此之大,或許也是這個原因。

    “合體期……五個,合體期……”此時的城鎮內,有人驚到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剛剛發信的幾人卻是高興無比:“合體期!”

    見劫云完全褪去,四周一直不敢靠近的幾股勢力終于走到了近前。

    妖族螣蛇的長老帶著一隊妖族成員,對司妄拱手稱喜。萬劍宗就近趕來的另一位峰主對蘇西沉負劍行禮:“宗主此前一直在打聽師弟的去向,既然渡劫完成,我們是否該回去了?”

    面色僵硬,帶著些許死氣的修士對羅摩恭敬行禮:“恭賀吾主!”滿身魔氣,毫不掩飾的魔修看見沈玦眼神激動:“恭喜尊上!”面部包裹著嚴嚴實實的一隊人馬對許燼俯身:“已為您備下附近下榻的酒樓。”

    各方勢力各自行禮,又相互忌憚,此時他們都有個共同點,就是想讓人回到自己的地盤——剛剛渡劫完畢,應該在安全的地方穩定境界。

    “先就近安頓。”余缺用手指撫摸自己的刀:“另外,關于神機玄女的事,以及最近修真界發生的大事,整理后跟我匯報。”

    “是。”

    “是”

    眾人說完才面面相覷,緊接著臉上對其他人露出警惕:這是我們自家人的道侶/愛人,你們摻和什么?

    余缺沒理會他們的眼神官司:“她如今到哪個境界了?”

    許燼手下領頭的人先一步站了出來:“神機玄女已是渡劫期后期,現今道心已成,正在籌備自己的飛升劫。”

    余缺語氣極輕:“飛升劫……”

    時間不多了啊。

    第 86 章 城

    青棠城,迎客來酒樓。

    由于內設的“禁靈大陣”,一眾修士們宛如凡俗中的普通人,在一樓大廳喝茶聊天,談天說地。

    “這幾天可真是熱鬧,”此前圍觀過現場的那名青衫修士,手拿折扇,對身邊的人“嘖嘖”了幾聲:“除了各宗門大比,亦或者進大型秘境,我還未曾見過這等排面。”

    自那天過后,青棠城就連續來了好些生面孔。這里本就是妖界和人界的交界處,人員流動大,現今又多了魔族,以及一些認不出種族的修者,形式好像一下復雜了起來。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胡子冒出亂茬的落魄糙漢:“你管這些做什么?即使是合體期,也得給城主幾分顏面,他們打起來了,也波及不到你我。”

    青衫修士卻是附掌而笑:“你也覺得他們要打起來是吧?”都遇見好幾次了,幾個不同勢力的人遇見,全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火藥味兒L十足。想到這,他臉上露出“謎之微笑”:“這位余道友,實在是魅力非凡啊……”

    “有魅力又如何,那幾位合體期大能再護著他,難道能護到飛升?”旁邊的糙漢臉上露出些許不屑:“要我說,修士就該專注自身,好好提升實力,而不是……”

    “道友,”一個面帶文氣,作書生打扮的修士離得不遠,懶懶地把玩著手上的竹筆,回復道:“調侃調侃風月之事便罷,涉及人品或個人道途,還是不要妄議的好。”

    此話一出,那漢子立馬被噎到了,雖然沒有再繼續大放厥詞,但看著依舊像是有些憋氣。旁邊的青衫修士趕緊出來打圓場,說了幾句客套的場面話。

    見他似乎不服,書生打扮的修士拿起桌面的茶水,沒喝,只是看著杯沿,笑容意味深長:“沒想到,才一百余年過去,竟然就有人以為,余缺會是個菟絲子了。”

    當初余缺晉級金丹時,被高兩個大境界的化神修士針對,在眾目睽睽下斬下對方的頭顱,雖然自身境遇凄慘,但也一戰成名。這個戰績,放眼整個修真界,誰不承認他是新一代中的天驕?只是后來風流韻事太多,大家掛在嘴上的,漸漸地便不是那個天驕,而是類似于“男狐貍精”、“風流多情”一類的名詞。

    現今,聽聞余缺境界竟跌落到了筑基,還被這些新生一代的修士當成是菟絲子,委實可笑。以余缺那為了修煉拼命的架勢,怎么可能做出依附的舉動?

    想到這兒L,他搖了搖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接著便站起身,身邊的侍從自覺跟著他一起離開。

    見人走遠,青衫修士小聲問了另外的人:“剛剛那位是誰啊?”

    “你不知道?是八大世家里吳家的繼承人吳青啊,元嬰期……”

    吳青和余缺是舊相識,雖交情不深,只算是點頭之交,但也有幾分情面在,這次來青棠城,家里就做主由他帶隊。

    在客棧短暫地停留后,吳青便直接前往了城主府。

    城內種植著許多花朵綠植,一路走來,空氣里飄著淡淡的不知名的甜香。跨過大門,繼續被引著往內院走,終于停住腳,眼前是一株約四人合抱的大型合歡樹。

    大片濃烈的絨花開得熱烈,樹下擺著石桌和茶水,余缺站在樹下,身邊的蘇西沉正注視著他。

    吳青腳步往里一踏,視線停在花朵上的余缺便別過臉,直直看了過來。

    沒有威壓,沒有情緒,但莫名的,他感覺不到余缺的境界,只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而且詭異的是,面前的兩人氣息圓融,渾然一體。這不分彼此的氛圍,讓他下意識猜想:難道他們結為道侶了?

    可這話不好問,城主府里還有其余幾人在呢。吳青為人世故,最終只拱手,語帶笑意的問了聲好:“一別數年,道友別來無恙!”

    “勞閣下掛念。”余缺簡單回禮,邀請人坐下。

    蘇西沉因愛困于心魔的事眾人皆知,現在進階合體期,也不知心魔是否還在?吳青同樣沒問,只出言恭賀。

    來回說了些客套話,他才屏退左右,談起正事:“聽聞道友拿到了司南令,我便速速趕來了。為了確保流程,現在,東西可否拿出來讓我一觀?”

    在修真界的八大世家中,吳家實力算不上頂尖,但在尋人、追查上,卻有自己獨特的渠道和方式,一直在做販賣消息、尋物識物等生意。其中“司南令”,就是能動用他們的最高規格的物品,不是靈石能買到的東西,一般要么是人情,要么是利益交換,市面上并不流通。

    而現今余缺出現在這座城鎮,還給吳家傳訊,說拿到了司南令。為了確保真偽,吳青自然得查看一番。

    黑色的玉石小牌被拿了出來。玉質細膩,觸手溫良,看標記就知道東西是真。吳青也不細問來源,恭敬地再度行了一禮:“司南令已驗收,吳家上下,但憑吩咐。”

    余缺:“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過程可能比較兇險。”

    “具體是指?”

    “事本身并不難,”余缺低斂著眼:“重要的是,我要針對的人,是神機玄女:熙姀。”

    吳青一臉震驚地抬起了頭。

    這個名字,這個尊號,在整個修真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吳青甚至都有一種沖動,想問問是不是剛好有另一個修士與她重名,又大逆不道的自封了同樣的名號。

    那可是熙姀啊!

    眾所周知,修士修行,越到后面越是艱難。不到百年時間成就金丹元嬰,已經能被稱一聲天才,越階殺人,已經能被稱為天驕。但所有的風光,在熙姀面前只會黯然失色——她的晉升速度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從出生就是先天靈眼,又被檢測出圣品天靈根,熙姀修行速度遠超眾人的認知,僅用不到千年的時間就達到渡劫期。即使被外人暗算,差點在雷劫中身殞,也很快就涅槃重生。之后再度從零開始,前后竟只用了不到三百年,便再度回歸巔峰。

    沒人能跟熙姀比修行速度,她是實打實的,天才中的天才,傳奇中的傳奇!

    而且,倘若僅僅是她一人的實力強橫便罷了,熙姀還是修真界第一大勢力——墟雲殿的殿主。

    墟雲殿傳承已久,據說源自上古,擁有藏書、法寶數不勝數,還有超過萬劍宗、整個修真界中最大規格的劍冢,同時掌控著數條靈脈,資源、弟子數不勝數。

    外界大型宗門,達到化神期便可當堂主或長老,小型宗門,元嬰期就能接任宗主之位,但所有墟雲殿弟子,除了剛入門的,其余人均元嬰,他們的起點要求,是很多人一輩子都可能無法抵達的終點。

    墟雲殿極為重視弟子的進階速度和天賦,每年因為這個原因,會清退無數人,但大家依舊趨之若鶩。而那些被迫離開的人,之后往往也會漸漸建立起不小的勢力,人、魔、妖三界,四處都有他們的影子。

    如今的墟雲殿在熙姀的帶領下,整個派系本就強大到在修真界中獨占鰲頭,假如她一聲令下,外界的出走弟子建立的勢力也會一呼百應。

    熙姀自身實力之強,足夠令人仰望,加上整個墟雲殿,招惹她,無疑是太歲頭上動土。

    別說要搭上整個家族,就是僅僅只有吳青自己,他也得掂量掂量,假如自己出馬,能在人家面前堅持幾息?因此,吳青一臉苦笑:“你在同我開玩笑嗎?”

    余缺已經交出了司南令,倘若拒絕,吳家的公信力必定受到質疑,背后整個生意肯定要受影響。但答應余缺,無論做什么,但凡消息走漏一點風聲,整個吳家就可能面臨滅頂之災。吳青一個也不想選。

    余缺也知道這事有些強人所難,即使他愿意付出數以億計的靈石,吳家也得考慮自己有沒有命花。因此他說這事的時候,態度并不強硬,也沒準備拿對方聲譽或者其他進行威逼:“你可以拒絕我。”

    聞言,吳青神色一松,但他并未將司南令直接遞回去,而是思索了片刻后,問道:“你是想我們做什么?”

    余缺:“我需要你們配合,和我的人一起設計引熙姀到一個地方。”

    吳青有些不解:“是這個要求的話,不必非要選我們吳家出手吧?”

    “不,必須是你們。”余缺緩緩看向他:“只有你們放出玉清圣尊的消息,才顯得可信,后續的引蛇出洞才能完成。”

    玉清圣尊,曾是神機玄女的師兄,兩人感情甚篤,已經結為道侶。但他同時也是神機玄女的仇人,此前她險些殞命,就是拜這位師兄所賜。

    當最濃烈的愛與恨都集于一人身上,她哪怕就是再想飛升,也會被牽動心緒。

    吳青皺眉:“可玉清圣尊消失已久,據說命燈都滅了,按理來說……”應該是死了才對。

    “這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方法。”余缺注視著他:“你只需要思考,這個要求能不能答應。”

    場面靜默了片刻后,吳青還是沒著急點頭:“我需要一些時間,這事并不是不能做,但吳家需要退路。”熙姀太強了,她的先天靈眼更是超出了常人的范疇,想要騙過她,之后問起還不被怪罪,吳家處事必須足夠周全。

    余缺頷首:“你有七天的時間給我答復。”

    “這么快?”吳青越看他越覺得有些膽戰心驚:“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呢?

    余缺低下眼睛,看向茶杯里氤氳出白汽的淺綠色茶水:“我要殺了她。”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蘇西沉,此時慢慢伸手,覆蓋住了本體的手背,他沒看一眼對面的客人,視線專注地落在余缺的臉上,一寸寸的,描摹那些極其細微的、帶著些許痛苦的表情。

    “我絕不許她飛升。”

    ******

    吳青離開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固執的、執著的要去送死的人。

    這個眼神倒也沒錯,越階挑戰本就極難。

    修士之間,一個大境界的差距就是極大的,不是數量可以彌補。金丹修士圍攻化神,通常情況下,只會對化神造成干擾,增添傷勢。想要殺死對方,需要修士的對敵能力極強。

    之前的余缺能在金丹期慘勝化神期,一方面,他本體的修為雖然不足,但馬甲的境界已超過了化神,有對敵經驗,差的只是對靈氣的運用和把控,加上功法夠好,即使剛剛渡劫,也能夠想辦法彌補。但合體期和渡劫期之間的鴻溝,已經不是馬甲們加起來就能輕易撼動的。

    更何況,對手還是熙姀那樣強到非人的傳奇角色,在她面前,想要以弱勝強,宛如螳臂擋車。

    可余缺又無法再等下去,熙姀飛升在即,假如他再不出手,恐怕就再也沒機會為姐姐報仇。

    他這一生,唯二的親人,一個是余珍,一個是賀危。

    賀危生在藍星,雖然生活也有挫折,但于性命無憂。余珍卻不一樣。

    她在危機四伏的修真界。

    可惜余缺此前從未意識到,這里是修真界。

    最開始,余珍出現不對的時候,余缺是覺得她生了怪病,好端端的身體突然虛弱了下去,整日貪睡。郎中看不出她的毛病,余缺又不能把人帶回藍星做檢查,嘗試口述給醫生,只拿到安慰劑維生素。沒辦法,他只能遵聽醫囑,讓病人盡量吃得好一些,住得舒心一些。

    這些是很費錢的。

    那段時間,余缺瘋了一樣的想辦法掙錢。最開始也似乎有效,余珍看起來好轉了很多,不再那么嗜睡。之后的事就好像上天對他突然眷顧,他遇見賀危,開始打比賽,有了充足的錢,生活一下就變得好過起來。

    但突然有一天,余珍的情況再度變化,整個人突然就昏迷不醒,水米不進。余缺焦急得不行,兩個世界連軸轉,比賽也不想打了,和賀危說了退役。

    最后他終于找到了轉機:原來這個世界很大,原來普通人居住的凡俗城鎮上有結界,只要想辦法出去,叩響仙門,自有無數的靈丹妙藥能救余珍回來。

    彼時的余缺欣喜若狂,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一頭扎了進去,被諷刺無所謂,遇見追殺也無所謂,他想救余珍。

    可在一次被天機樓的人追殺時,他險些死亡。四周都是尸體,一直虛弱的,眼睛都睜不開的余珍,卻忽然站了起來,手向空中伸出,召來一柄劍。

    天機樓的人都死了。

    他的姐姐也死了。

    當時的余缺還不懂,姐姐怎么會用那么陌生的、宛如看螻蟻一般的目光看他,那把劍,怎么會對準自己?

    直到他下定決心踏入仙途,再次相見,才終于確定,從余珍身體里醒來的人,不再是那個疼愛他的長姐,而是神機玄女,熙姀。

    那么久的虛弱,其實并不是余珍身體出了問題,而是她在被奪舍。

    余缺也曾試圖攻擊她,詰問她,但當時的他太弱了,在熙姀看來,就和逗趣的小玩意兒L沒什么區別。她頂著余珍的臉,衣飾華麗到不似真人,美艷不可方物,卻惡意地對他笑著說出了實情:爭奪身體,余珍本來不一定輸的。

    熙姀當時因為重傷,已經是魂體破碎的狀態,第一次嘗試失敗,陷入沉睡,第二次嘗試時,余珍又心智堅定,一直頑強地不肯讓出身體的控制權,假如繼續消磨,那熙姀說不定真的會困死在這具身體里。

    “但當時情況危急,她知道你不肯放下她獨自逃生,怕你會死在哪里,”熙姀身后的披帛隨風而動,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所以最后心甘情愿的,交出了這具身體。”

    “要怪,就怪你自己。”

    “誰給你的膽子,區區螻蟻,連修行的資質都沒有,竟然敢招惹比你強大百倍的修仙者。”

    這一切就像是一道無解的題。

    余缺不可能放棄養大自己的姐姐,束手無策的情況下,他必定會走上修行的路。余珍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所以,她希望在那種情況下,兩個人至少能活下來一個。

    他們做錯了什么嗎?什么都沒做錯。

    明明是熙姀發現余珍是和她一樣的天生靈眼和天靈根,才故意進行奪舍,明明是天機樓的人貪心不足蛇吞象,通過功法認出余缺,就想要他的命。

    可到頭來,她說,要怪,就怪你自己。

    余缺瘋了一樣的想攻擊她,他失去了姐姐,失去了世界上最愛自己的那個親人,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胸腔里翻騰著恨意。可周遭隨便的一個修士就將他按在地上,熙姀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像是在看泥土里翻滾的蟲子:“想殺我,就憑你?”

    第 87 章 獨

    修士對于普通人,往往會有種高高在上的傲慢。熙姀如此,許多能力和修為不及她的低階修士也是如此。就好像,被那些普通人恭恭敬敬地稱呼一句“仙人”,他們就真的成了仙。

    明明一樣都是人。

    “可笑,”余缺坐在客棧的三樓,支起的木窗外是繁盛的柳枝,他單手撐著側臉,看向掌中被磨到棱角圓滑的狼頭印章:“誰又比誰高貴?”

    房間門突然被敲響,客棧小二高聲道:“客官,您的朋友來了!”

    思緒被打斷,余缺將手心中的印章放置在桌面上:“請進。”

    來的人是吳青。

    余缺給得價碼太高,這個交易吳家到底是應承了下來。為了能把事情做好,余缺交予了他們玉清圣尊的一些相關物品,包括個人標志的長笛,專門用來錄制、且無法作假的留影石等等。

    吳青:“據觀察,墟雲殿那邊已經有些坐不住了,熙姀飛升在即,他們聯系了我們的管事,買走了那節長笛,還給錢想將消息壓下去。”吳家雖然在明面上賣了對方一個面子,都一一照做,但實際在有心操作下,玉清圣尊還活著的消息已經擴散開來。

    “想必過不了多久,熙姀就能知道這個消息。”

    余缺點頭:“好的,辛苦。”

    兩人就具體的事項又聊了一會兒L,中間小二來上了一次茶水。

    末了,吳青才感嘆道:“這么一布置,別說別人,我都要相信玉清圣尊沒死了。”當初那兩人的愛恨糾葛,還在修真界出了不少虐戀情深的畫本子來著,男方忘恩負義,親手殺自己道侶,結果熙姀瀕死時,反而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反殺了對方,玉清圣尊命燈當時就滅了。

    余缺淺抿了一口熱茶:“你又沒看現場,怎么知道他那時候真死了?”

    “命燈都滅了,看不看現場……”說著話,吳青忽然狐疑地看向余缺:“不是吧?難道他真的沒死?!”

    余缺放下茶盞,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對視了片刻后,吳用咽了口唾沫:“我就說,你怎么敢直接對上神機玄女,原來玉清圣尊還活著!”能在墟雲殿那種天才堆里成為拔尖的一個,這位也是驚才艷艷的天才,對上熙姀也不遑多讓啊。更何況還有之前的死仇,想要在對方飛升前了結仇怨,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余缺神情不變:“他是我特殊的幫手。”

    吳青得到這個消息,立馬想站起來,但想了想,又坐下了。接下來就是無所謂的閑扯,吳青明顯對余缺的態度比之前更恭敬了幾分,看見桌面上被放置的狼頭印章,都隨口夸耀:“雖然豪無靈氣,但看上面的紋路,也相當別致。”

    這枚印章的形象和普通蓋在紙頁上的印章不同,身體較薄,面積又較大,與其說是印章,不如說是在石頭上,雕刻出了一個威風凜凜的狼頭形象符號。它其實也是能蓋的,沾些印泥,壓在紙頁上,會呈現出大半個拳頭大小的狼頭形狀。

    余缺視線也落在了印章上,他淡淡地“嗯”了一聲。見人不打算說下去,吳青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后面又待了一會兒L,約了下次見面的時間,他才推門離去。

    房門關閉的間隙,金色光團跟在他身后,許久之后才從窗外回來,聲音有些氣鼓鼓的:“他把剛剛和你說話的一幕錄制了留影石,傳給吳家了。”

    余缺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光團氣咻咻地從空中墜了下來,在桌面上打滾:“他們好煩,真的好煩!”

    “再忍耐一下。”余缺不知道是說給2247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慢慢地將那枚印章拿起來:“用不了多久了。”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

    在最后一次吳青來拜訪回復時,余缺先行離開,不緊不慢地前往了自己一開始就定好的地方:碧海潮。

    坐在飛舟里,透過窗看外面層層疊疊的云海,微風拂過,太陽耀眼的金光傾瀉過來,余缺舉起印章,蓋住了太陽的輪廓。時間越是臨近,他的情緒越是平靜,但相對應的,他越來越頻繁地想起余珍。

    這枚印章,其實是余珍給他雕出來的小玩意兒L。

    極為普通的材質,路邊隨處可見的青石,硬度并不算高,雕工也算不上太好。類似的東西,余缺曾堆起一座小山,但因為當時回藍星的時候情況緊急,其余的都掉了,只剩下這一個。

    他有些珍惜地摸了摸。

    在余缺打比賽之前,兩個人的生活并不怎么寬裕。那時余缺也著急過,因為姐姐很辛苦,侍弄田地的錢拿去交租,最后往往剩不下多少,她總得想辦法補貼家用。

    像繡活一類的,余珍是不會的,她母親早亡,沒有人教她,反而因為隔壁住著個木匠,耳濡目染學了一點。可惜她想做木匠,別人也不愿意,嫌她一個女人,力氣不如田地里的莊稼漢子,不能跟著去山里往外運木頭。

    后來也不知她是從哪兒L學到了做糖糕的手藝,稍有空閑,就做了去集市上賣。那時候,余缺總會跟著一起去,他當時個子還矮,看著很小的一個人,挨擠在余珍身邊,手里常常被塞了一個溫熱的包子或者饅頭,吃得臉頰鼓鼓。

    忙起來的時候,余珍往往會顧不上他,余缺和別的小孩不一樣,他不會覺得坐在旁邊難受,不會想要跑出去玩,每次都只是乖乖坐在矮凳上,糖糕吃完了,就拿著沒蘸水的毛筆,在褲子上一筆一劃的描。

    他長得好看,跟余珍住一起后小臉明顯圓了很多,嚴肅著臉描字時,看著就格外可愛。每每有過路的大人看見他,買東西的時候會夸他兩句,聽到話,余珍嘴上謙虛,臉卻笑得格外燦爛,轉頭就夸余缺是家里的小貔貅——招財。

    快下市的時候,人流量就小了些,大家都是出來做生意的,能賣盡量都賣,東西便宜點也想賣出去,至少不要虧本。

    對面攤位是賣木質玩具的,余珍把收到的銅板數了又數,用手帕包起來,抬頭正好看見別人家的孩子在買玩具。大人不想買,小孩就哇哇地哭,四周的人紛紛側目,一起看著那皮猴被揍屁股。

    最后孩子打著哭嗝被抱起來,手里拿著自己想要的玩具,兩道交錯的人影慢慢離去了。

    余珍看了一會兒L后,忽然把錢撥出一些,拉著余缺的手走到玩具攤前:“我們也看看玩具,嗯……有可愛的馬,羊,兔子,還有老虎呢,你喜歡哪一個?”

    見客人上門,攤主麻利地介紹起來,拿起一個小馬,不知怎么弄的,馬腿竟然能隨著手活動。“還有這個,羊還會吃草!”攤主又演示了一下兩個玩具的張嘴和合嘴:“旁邊的小兔子也不錯!”

    余缺沒有過玩具,福利院當時能保障吃穿都實屬不易,玩具雖然有人捐贈過,但為數不多的幾個,是大家共有的公共財產。現在突然看見這些,他小手扒在攤位的木沿上,津津有味的往攤主手上瞧。旁邊的余珍笑著揉他的發頂:“我們小魚想要哪一個?”

    每個都很有趣,為了照顧孩子的童心,造型憨態可掬,還會動,多新奇啊。余缺每個都看了,最后指了指那個最小的兔子:“這個多少錢?”

    攤主笑得燦烈:“承蒙照顧,四十個銅板。”

    余珍還準備講講價,余缺拉著她的衣袖將人往回拽:“好貴啊,我不要了,姐姐。”

    余珍:“只買一個,沒關系的。”

    但是余缺數著手指:“買一個玩具,姐姐就要賣二十多個糖糕……”

    余缺太懂事了,他總是這么懂事。

    有時候,余珍都不知道,是自己在養育一個弟弟,還是余缺在養育那個從未體會過家庭溫暖的自己。每次看到他從各種細枝末節,來為自己這個姐姐著想,想要她開心,擔心她辛苦,余珍就有種難以言喻的觸動。

    就像那句話說的:愛是常覺虧欠。

    不知不覺,余珍在余缺身上傾注了更多的愛,但她仍舊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別人家小孩有的,她都想給。而反過來,余缺也一直對她這個姐姐覺得虧欠,他最開始不想長大,后來又迫不及待地想要長大,因為見到了余珍的辛苦,因為他想要分擔這份辛苦。

    那時,兩人在玩具攤前磨蹭了很久,和別家的不一樣,是作為大人的余珍堅持要買一個。攤主見余缺執拗,最后從底下的格子里拿出來一個有瑕疵的狼,能動,但因為選料的問題,后半身不好看,做的時候還出了點小差錯,不甚精美:“這個不掙錢,你給八個銅板,算是給我討個好意頭。”

    余珍其實不愿意,她覺得有瑕疵的不好,但余缺說“我就喜歡這個”,那八個銅板還是給出去了。

    玩具到手,余缺一直當寶貝收著,他并不清楚,余珍心里一直想彌補這份屬于玩具的遺憾。

    她也會刻家具上的雕花,只是不甚精巧,且玩具這東西又小,相對來說更費功夫。于是閑暇了,會隨手拿點樹枝試手。

    終于做成了幾個,賣相并不算好,但余缺總是很高興,像是拿到寶物一樣。

    后面余珍的手藝漸漸進步,材料也從木質拓展到了青石,余缺身量見長,收到的東西雖然材質上還是普通的,但種類已經多種多樣。兔子、老虎、狼……應有盡有。

    因為余缺學了字畫,這些小玩意兒L的種類也就拓展到了印章上。從普通的小魚,到現在余缺手上的這種,印一下出現一個較大的圖案,樣式極多。

    她靈感一般是周圍的東西,這枚雕出狼頭形狀的印章,是余珍看到余缺畫了當地特有的赤狼,才看著圖樣,慢慢雕刻出來的。

    可惜現在只有這一個了。

    余缺看了這枚印章半晌,慢慢垂下手。

    他在桌面鋪開宣紙,拿起毛筆,在上面寫下了行云流水的兩行字: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接著拿起印章,沾染上旁邊的紅泥,重重按在了文字右下角。

    一個威風凜凜的紅色狼頭,清晰地印在了紙面上。

    ******

    碧海潮是個景色極優美的地方。

    連綿起伏的山巒,往外延伸出宛如裙邊一樣白金色的沙礫,淡藍色的海水不斷往沙灘上沖刷,高高生長的椰子樹上面墜滿了飽滿的綠色果實,空氣濕熱微咸,海浪聲低沉悅耳。

    余缺尋了一處稍有些樹蔭的礁石,漫不經心地擦拭自己的刀刃。幾個馬甲散落在他身邊,蘇西沉同樣在拭劍,白色的發絲被海風略微撩起。許燼單手枕在腦后,他挨本體最近,另一只手按在了余缺的腰際。

    羅摩坐在礁石上,正慢條斯理地查看自己時不時異化成白骨的手。司妄身體已經顯現出蛇類的一半本體,尾巴尖下意識圈住了本體的腳腕。沈玦稍微離得遠一點,正眉目沉郁地聽著下屬的匯報:“我知道了。”

    熙姀來了。

    比想象得更快一些。或許是因為強行對吳青搜魂,得知了某些信息,有些激動?也或許是懶得等下屬,單獨行事比較快?畢竟,聽消息說,那位吳家的繼承人身體好像全都廢了,墟雲殿的人在和他們交涉。

    又等了幾個時辰,夕陽下沉,整片天空都被瑰麗的云朵點燃。余缺定定看了一會兒L天空后,忽然開口道:“你來了。”

    “別廢話,”熙姀從空中降下,一步步踩在濕潤的沙礫上,眼里的殺意極其濃厚:“告訴我,他在哪兒L?!”

    余缺回頭,看見淡金色的夕陽蔓延那張屬于余珍的臉上,鮮紅的衣裙在陽光中折射出瑰麗的色澤,她手腕和腳腕都戴著金色腕鐲,身后的披帛在空中飄蕩,眉心描出烈焰般的花紋,華麗到極致,耀眼到了極致,好像那些墜在她身上的珠寶,在和她美麗的容顏一起泛光。

    但這些榮光,這些珠飾,甚至包括她那身極高的修為,都本該是余珍的。

    黑色的長刀緩緩抽出,在夕陽的余暉中反射出銀白的光。余缺眼中顯露出同樣的殺意,面上卻露出一個笑:“神機玄女,我等你很久了。”

    “狂妄。”

    感覺到了對方的戰意,熙姀面色不耐,她舉起手中的劍,直直刺了過來。

    這是風馳電掣的一劍,鋒利的劍氣和蔓延到地面的海浪相撞,水花被劍氣撕裂,甚至來不及成為白色的浪花,就宛如萬千碎玉在空中流蕩。余缺心隨意動,和所有馬甲一起散開,身下的礁石迎面與劍氣相接,被從中間撕開一道五指寬的裂縫,接著,其余部分也紛紛炸裂。

    無數的碎石往海灘和水里墜落,余缺的幾個馬甲就宛如他的影子,心隨意動,不發一言,一起從幾個不同的方向對熙姀進行圍攻。

    刀劍等各色武器相擊,不時發出“錚”的聲響,余缺的身影宛如鬼魅,不,或許說,這幾人攻擊的感覺,因為過于密不透風顯得渾然一體,才給人無法琢磨的鬼魅之感。

    但這到底只是幾個才合體期的修士罷了,熙姀心中那股不耐煩的感覺更強了些,屬于渡劫期的威壓如同潮水般涌出,迫使幾人動作凝滯。緊接著,她攻擊的方式倏地凌厲了很多,一道冷冷的劍光刺出,她周身縈繞著似云似霧的金光,仿佛攪碎了這片金色的夕陽,攻擊裹挾著凜冽的殺意。

    高階的法衣在她面前如同薄紙,幾人身上很快被割出大小不一的傷口。但幾個馬甲卻不閃不避,唯有余缺手中的長刀隨著指尖微微外撥,如柳絮隨風,就這么順著熙姀的攻勢,宛如拂塵掃雪般掠了過去。

    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割去了熙姀的一縷發絲。

    黑色的發絲緩緩下墜,宛如正在捕獵的蜘蛛吐出了一口蛛絲。熙姀終于意識到了余缺的古怪,不止是幾人宛如一體的攻擊,更怪異的是,周圍這幾個男人好像即使現在死在她劍下,只要余缺能刺中她,也心甘情愿當這個踏腳石。他們親密地過分。

    熙姀眼中先是突然浮現出一絲疑惑,緊接著是厭惡。自師兄對她刀劍相向后,她就不想看見外人出現這種親密,現在看見這個場景,更加讓她無法再忍耐下去。

    夕陽完全下沉,天空中只剩下一點微末的余暉。在又一次刀劍相擊后,余缺的刀被振得脫手,摔在了沙灘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他就被熙姀居高臨下地一劍刺中胸膛,釘進地面。

    熙姀單腳踩在他試圖動彈的手腕上,居高臨下地,用一種極為蔑視和厭惡的目光看著他:“他人呢?不是說他是你的幫手嗎?你都要死了,他還不出來?”說著話,熙姀將劍再次往下送了幾分。

    很疼,整個胸腔里宛如被炸開一樣疼,呼吸宛如刀割。余缺偏頭吐了口血,不遠處,幾個馬甲神色陰沉,各自帶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停在了原地。

    “說話!”

    熙姀很不耐煩,空氣里有股濃烈的血腥氣,她眼中的厭惡和煩躁幾乎快溢了出來,見余缺不開口,她干脆腳尖用力,直接碾碎了余缺的腕骨。

    一瞬間,清晰的骨裂聲傳出,余缺本就疼得發白的臉色多了些虛汗,但他沒叫出一聲痛,反而是笑了一聲:“我之前想過很多次,我也許永遠也趕不上你進階的速度,我也許會死在你手里,那我到時候要怎么辦。”

    “就憑你?”熙姀嗤笑:“螻蟻就是螻蟻,也敢妄想和我比肩!”

    余缺不在意她的嘲諷,看起來有點像是在自說自話:“不僅如此,我還想過,哪怕我趕上了你,哪怕我真能殺了你,但你直接去死,其實也不能平息我心頭的憤恨。”

    熙姀不至于因為這些話生氣,但也不愿意再聽他說些廢話,手下愈發用力,鋒利的劍刃下流淌出更多血液:“說完了嗎?他在哪!”她的耐心已經告罄,假如再沒有答案,那就直接去死好了!

    “所以……”余缺緩緩地轉頭看她,視線相接,他滿是血污的臉上,露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聽聞玉清圣尊和神機玄女,是天上地下都難得的一段良緣?”

    一股莫名的不詳預感忽然縈繞在心頭,熙姀有一瞬間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強行壓下。看見他臉上的笑,她低下身子,單手掐住了余缺的脖頸,咬牙道:“你在找死?”此時的余缺口鼻都是血跡,脖頸被掐得太過,窒息感讓他整個面部都在充血,但他反而將嘴角的笑意越拉越大:“看來,你竟然還在恨他?真可笑,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愛你。”

    這話讓脖頸上的手愈發收攏,稀薄的空氣和大量失血,讓余缺眼前開始眩暈,他像是被扔到岸上的瀕死的魚,努力地張合嘴唇:“他不惜用他的一切給你鋪路,包括他的資源,他的名譽,他的生命,就為了能讓你活下去。”

    “熙姀,你師兄把他所有能獻祭的部分都獻祭了進去,你卻以為他背叛了你,只剩下對他的憎恨。”

    “他可真是可憐。”

    她該質疑的。

    但余缺的話,讓昔日的種種再度浮現在熙姀的眼前,還有當時師兄死前那仿佛解脫、又仿佛得償所愿的目光,那些突然的轉變,一切細枝末節講不通的地方,全部涌入腦海。一直高高在上的神機玄女,此時面部隱隱有些扭曲,眼球充血:“你想騙我?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但她的手卻下意識松了下來。

    終于能呼吸氧氣,余缺偏著頭咳嗽了好幾聲,血液再度涌出,而他眼神異常冰冷:“因為他注定是你的心魔劫,因為他看到了你的結局,因為他知道你會死于飛升途中。所以才想辦法,要你對他死心,要保障你飛升之路的平順,為此,還給你準備好了一具極為契合、天賦相同的身體。”

    “不然你以為,當時你身軀破碎,剛剛死亡,附近怎么會剛好有一個和之前天賦近乎一模一樣的凡人在?”

    “你難道就沒懷疑過,這是哪兒L來的巧合?”

    熙姀的表情像是完全楞住了,她頹喪的跌坐在旁邊,顫抖地看向自己的手,像是透過這雙手看到了昔日殺死愛人的場景,那雙通紅的眼睛里,忽然掉下一滴淚來:“我不信,怎么可能呢……師兄……”

    直到淚水砸落在手背上,熙姀才忽然驚醒,她再度揪住了余缺的衣領:“他在哪兒L,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余缺臉上露出帶著血腥氣的笑:“我只是一個螻蟻而已。”

    他們之間,是多么令人感動的愛情啊!

    一個即使面臨飛升劫,也無法放下對方,提著劍單槍匹馬先出來找人。另一個更加情深義重,情愿背負罵名和罪責,也要為了愛人犧牲和成全。

    這感天動地的真愛里,余缺和余珍只是螻蟻。余珍不過是一具供熙姀使用的軀殼,余缺不過是一個連修行資質都沒有的廢物,他們的反抗,他們的痛苦,僅僅是他們華麗衣裙裙擺下的一點灰塵。

    熙姀簡直要瘋了:“我師兄到底在哪里?!說話!”她揪著他的衣領,一個用力,將余缺腦袋用力嗑在了近處的一個尖銳的碎石上。

    毫不留情地撞擊,余缺頭部宛如被利刃鑿開了一個大洞,眩暈涌入,更多的血液開始涌出,他身體發冷,嗆咳了幾聲,纖長的睫毛上都沾濕成了一縷一縷,看著像是脫力了,只能緩慢地,緩緩地眨動著眼睛:“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在向我求救。”

    熙姀回神后,手中顫抖,試圖伸手將拇指按在余缺的眉心,進行搜魂。但此時,她又莫名生出了些許的膽怯。她既怕余缺說的是假的,這些話都只是他死前為了看她的笑話,也怕余缺說的是真的,因為倘若是真的,那她的師兄恐怕……

    余缺似乎沒看出她的打算以及猶豫,他眼尾已經往下暈染出一行血跡,瞳孔微微發散:“他是真的愛你,怎么會有人這么蠢,又這么愛你。我遇見他的時候,他當時太虛弱了,祈求我救他的聲音小到根本聽不見,手里卻一直握著一塊碎得只剩小半的玉佩。”

    “鋒利的邊緣把他的手割破了,但我想給他取下來,他的手握的太緊,根本做不到。”

    那是他們定情的玉佩,后來在那次大戰時碎了。

    這種細節,外人根本不會知曉。熙姀此時已信了大半,但口中依舊有些不敢相信,顫抖著手指,遲遲無法按在余缺的眉心。

    余缺努力地轉動眼球,看向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仿佛是寬慰:“你想看?那就看吧。不看的話,等我死了,你一定會后悔。”

    他真的快死了,血液大量流失,拼殺時內部的重創,渾身都宛如一個血人。熙姀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在不斷流失,他的靈魂因為剛剛的重創在不斷消弭,真到了最后一刻,那時想看就真的沒機會了。

    她雙眼赤紅,呼吸顫抖,染血的手指最終還是按在了余缺的眉心。

    神識進入他人領域,強行對他人的記憶進行查看,是為搜魂。但這個過程需要神識比對方強大,倘若低階修士對高階修士嘗試,就往往會因為神識不夠,搜魂不成,反被反噬。熙姀以為,此時余缺已經要死了,而且不論是修為還是其它,進行搜魂都該很順利。

    但沒想到的是,她探查進去,神識觸及到的,是一片無盡的虛空和黑暗。沒能堅持一息,熙姀就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詫異地看向余缺——怎么會?這個人的神識,怎么會這么強,比渡劫期的自己都要強?

    沒看到想看的畫面,她心有不甘,再次嘗試,這次反噬得更加嚴重,她口腔里都是血腥。

    余缺還是那副淡笑的模樣:“不看嗎?”

    熙姀咬牙,再次探查過去。

    這次很順利,她一下就看到了其中關于師兄的畫面。

    那是兩人大戰之后,當時熙姀為了活下去,迅速在附近找到了余珍,開始嘗試奪舍。

    她沒有回頭,也就不知道,師兄眼里的愛意有多么深。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玉清圣尊,高潔到染上一絲塵土都仿佛褻瀆,卻在生命的最后時間,一直深情的看著熙姀那具碎得不成樣子的軀體,試圖一點點的爬過去,他用顫抖的手,去夠她的指尖,身后拖拽出來一片很長的血跡,最后狼狽地跌在塵土里,流下眼淚。

    他努力地張合著唇,淚眼婆娑,喃喃地重復著五個字:“好好活下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活下去。

    看到師兄狼狽到臉上的血淚和泥土混合一起,熙姀再也控制不住,悲愴地叫了聲“師兄”。

    洶涌的淚落了下來,但熙姀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現出一點希冀——這段畫面,余缺不可能看到現場,只可能是后來才看見的。那也就是說,當時大戰后,玉清圣尊并沒有死!

    熙姀眼睛都亮了一度,完全沒注意到,余缺臉上的笑好像帶出了一絲甜。

    當時玉清圣尊的確活了下來。真是可笑,這種為了所謂的摯愛,隨意犧牲他人的人,竟然真的茍活了下來,以至于后面還遇見了余缺。

    一開始,余缺其實并不知道他是誰,是打算救治的。傷口都包扎好了,卻發現他在昏迷時手握碎玉,喃喃著熙姀的名字。當時,余缺對陌生人的憐憫完全消失——他直接就對人進行了搜魂,也是因此,才知道其中所有的隱情,這段記憶,才能被他所獲取。

    熙姀并不知道余缺在想什么,她在看到余缺救了自己師兄后,眼里的喜悅已經控制不住,但很快,她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因為下一個畫面,就是玉清圣尊被余缺虐殺。

    那個被客棧小二重新清洗、上藥后,脆弱易碎的玉清圣尊,在搜魂之后,被余缺一刀一刀慢刀子割肉,進行凌遲。她的師兄疼到身體蜷縮,修為盡失無法反抗,只能用那雙琉璃珠子一樣的眼睛,盯著施暴者看,中間幾度暈死過去,又被再度弄醒。

    他狼狽地哭著求余缺給個痛快,余缺卻露出帶著血腥氣的笑:“原來你也會疼?原來你也會怕?原來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落在螻蟻手里不能反抗的時候,也不過是另一個螻蟻!”

    熙姀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看著師兄在幾度死亡的邊緣被拉回,而余缺在對著他笑:“這才哪兒L到哪兒L,你們殺了我姐姐,光這點痛苦怎么夠?”她眼淚都忘了落,看著那枚師兄至死都沒放下的玉佩,被余缺用力的碾成碎渣,看著師兄眼神一下就灰敗了下去。

    身邊,余缺的聲音同步傳入耳膜:“這一切,你怎么發現得這么晚呢?”

    熙姀仿佛是關節腐朽的木偶,一點點的轉動視線,看向余缺。

    “要是早一點點,哪怕是你在那次離開的時候,能回頭看一眼呢?”余缺眼中帶著淡淡的嘲弄:“你師兄太蠢了,他所作的一切,沒那么天衣無縫吧?你明明感覺到了,你明明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你還是那么輕易的相信了那個結局。”

    “熙姀,你師兄的死,皆是拜你所賜。”

    這一句話畢,熙姀神色忽然出現片刻的恍惚,不知何時已經變為夜色的天空,忽然醞釀起龐大的劫云。沒有雷光預警,沒有電閃雷鳴,就如同一團迷霧,猛地將她罩了進去。

    是心魔劫。

    熙姀周身開始浮現出昔日和師兄的景象,她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置于何地,眼神直直望向了那個熟悉的面孔。與此同時,四周等待許久的馬甲們終于有了動作,沈玦仰起下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上的境界,在一瞬間達到了和熙姀同等的渡劫期。

    眼見著心魔形成,他身體倏地化為了一團煙霧,沖進了那團劫云。

    這是之前余缺從未嘗試過的舉動,他以為天道或許會對他降下雷劫,但什么都沒有。沈玦順利地入侵了熙姀的心魔,開始編織出一幕幕痛擊她心房的畫面。

    現實中,她臉上露出扭曲的痛苦神色,余缺努力地用左手召來了自己的刀,其余幾人,一起拿著自己各自的武器。

    “在余珍死后,我想過千百遍要怎么將你虐殺,但這都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余缺注視著她的臉,帶血的面孔上,露出一個笑:“思前想后,失去至親至愛的感覺,我必須要你體驗一回。”

    心魔幻境中,熙姀面對沈玦幻化成的玉清圣尊,在她露出欣慰的、充滿戀慕的笑時,面前的愛人,忽然手拿長劍,刺穿了她的心脈。與此同時,現實中,余缺和其余馬甲一起,一前一后,用武器刺向熙姀的心臟。

    這一刻,余缺眼中迸發出強烈的、近乎絢爛的恨意:“現在,給我去死!”

    身體的痛苦讓熙姀短暫地掙脫了心魔幻境,她沒想到余缺到現在都還沒死,試圖想要殺了他。可她自己的劍,卻先一步穿過了她的咽喉,同屬于渡劫期修為的沈玦,直接攪碎了那道劍口。

    熙姀有些愣怔的往后看,只看到屬于自己師兄的臉。鮮血涌出,她眼中浮現出不解:“師……兄?”

    沈玦眼中露出惡意的笑:“師兄?仔細想來,你師兄看到的,屬于你的結局,究竟是他,還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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