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里斯？
總覺得這名字聽起來有幾分熟悉呢……
嵐莓沒有細想，直接問道：“我想買一個咒物，用于遠距離溝通，在哪里可以買呢？一般價格是多少？”
青年臉上的面具似乎是由純粹的黑暗構成。在嵐莓手中提燈的映照下，她看見那張完全平整的黑色面具咧開虛幻的嘴巴，露出一個十分駭人的微笑。
“這位客人，才第一次見面就這么相信我啊。”
亞里斯聲音里的笑意莫名顯出幾分刻薄，“光明的信徒都是這樣天真？對陌生人沒有一點警惕？”
嵐莓被接連幾個問題問得一愣：“……我應該要懷疑嗎？”
黑暗神也是正神，地位狀態跟光明神應該是差不多的。現在是晚上，又是在暗影教堂后街，一切都在黑暗的庇佑之中。
如果黑暗連隔壁街道的民眾都保護不了，怎么會有那么多信徒？
亞里斯的黑色面具仍然維持著怪誕可怖的笑容：“對我不用，對別人還是警惕點好。”
嵐莓：“……”
不是。
到底是誰第一次見面就自來熟啊！
嵐莓目瞪口呆，看著亞里斯很自然地從黑色斗篷內伸出一只手。
從袖口看，他黑色斗篷下的打扮應當十分貴氣，很像是黑夜信徒中的血族或是暗夜精靈。
因為看不見臉，嵐莓也無法做出更多的猜測。
亞里斯左手握著拳，手背朝上放在嵐莓面前。
嵐莓：“……這是？”
亞里斯晃了晃手，黑暗面具下的青年嗓音懶散卻好聽：“手，伸出來。”
嵐莓疑惑：“什么意思？”
亞里斯懶洋洋地說：“給你個大寶貝。”
嵐莓：“……”
來這個世界好幾天了。
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總覺得他和這個世界其他人的畫風都不太一樣。
她實在是好奇，便伸出手，掌心朝上，放在對方的手下方。
亞里斯將某個東西放在她手里。
面具里沉凝的黑色流動著，形成兩個圓洞般的眼睛形狀，其中一個對她眨了一下。
嵐莓：“……”
好高級的面具，居然會wink。
亞里斯將手收回去時，嵐莓的掌心里已經安靜躺著一個小小的、樹莓形狀的……吊墜？
“它有黑夜的力量，不會輕易被人察覺。”亞里斯說，“送給你的，就當是初次光臨的歡迎禮。”
嵐莓隨口問道：“它應該不會有定位或是監聽的功能吧？”
亞里斯動作一頓，似是喃喃自語：“……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嵐莓：“…………”
“下次吧。”亞里斯笑說，“你說的這種，下次再送你。”
嵐莓擺手婉拒：“那倒也不用……”
“開個玩笑。”黑色面具再次wink，“我幫您戴上？”
“我自己戴就好。”
嵐莓拿著吊墜，心里還有些遲疑。
她只是容易相信別人，但不是傻子。眼下的狀況怎么看都很奇怪。
這個亞里斯的態度不像是好人。
可嵐莓又直覺認為，他是善意的，可以信任的。
一旁的骷髏攤主咯噠咯噠地說：“小女孩，你別擔心，我家老板真的很好的。”
嵐莓回頭望去：“你家老板……？”
朦朧的黑暗陰影中，白色骷髏摳摳腦袋，“他救了我，還給我工作。”
嵐莓下意識問：“那他給你工資了嗎？”
“工資？”骷髏眼眶里的兩團黑霧顯得很迷茫，“老板已經給了我一份工作，還需要給我工資嗎？”
“別聊了。”亞里斯突然一把拉住嵐莓的手腕，“來都來了，逛逛街吧。”
嵐莓：？？？
青年手指修長，掌心力道莫名讓嵐莓覺得有點熟悉。
他隔著一層單薄白色外套，溫熱的手緊握住嵐莓手腕，半是強迫地拽著嵐莓往幽影長街深處走去。
嵐莓狐疑地看著他：“那個小骷髏是在為你工作呀？”
其實她更想問——你怎么不給人發工資啊！
但感覺自己跟對方不熟，這問題有點冒昧了。
亞里斯腳步放緩，玩味地反問：“……小骷髏？這是什么，愛稱嗎？”
嵐莓：“……”
她突然明白了。
自己剛才覺得奇怪，又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那種感覺。
那就是——不正經！
這個人真的很不正經！
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后，還沒遇到過這么不正經的人。
“那是位亡靈族的老紳士，已經三百歲了。”亞里斯放緩語調，“你這么稱呼人家，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嵐莓頓時覺得很抱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亞里斯：“不過也無所謂，他有297年都被封印在墓穴里沉睡，剛蘇醒三年。”
嵐莓：“…………”
拳頭硬了。
嵐莓幾乎咬牙切齒，正要再開口，亞里斯卻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問她：“你有多少錢？”
嵐莓被他噎了好幾回，這次決定對他留個心眼！
她捂緊隨身攜帶的小背包，語氣故意很冷硬：“與你無關。”
“生氣了嗎？”亞里斯歪頭看她，“氣鼓鼓的，真可愛。”
嵐莓：“…………”
在她真的生氣之前，亞里斯話鋒一轉，連語氣都變沉穩地開口：“這里可能有你需要的東西。”
嵐莓舉起手中的油燈，發覺亞里斯帶著自己來到了一間小店的門口。
這是一家位于轉角處的小店，門面由暗色的木制展示柜構成，透過燈光，隱約能看見里面一團團黑色蠕動。
不大的店面里，似乎正擁擠地生活著成百上千團陰影。
“這是……”
“黑暗生物，你可以理解為寵物店。”亞里斯說，“只是價格昂貴，不知道你能否支付得起。”
嵐莓捂著背包的動作變得有點尷尬。
她作為圣殿侍女是有薪水的，每日一個銀幣。
嵐莓在圣殿也查過資料，這個世界主要流通的貨幣是銅幣。
由于物資豐厚程度的不同，銅幣的購買力在嵐莓眼中是時高時低的。
以普通人作為主食的黑面包來算，一枚銅幣買到的黑面包，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吃一周。
而胡椒這類香料，一枚銅幣只能買到很小一撮。在嵐莓看來，做一頓飯都不夠用。
嵐莓按照最常見的主食、生活用品來大概換算過，一枚銅幣可能約等于她那個時代的五十塊人民幣。
而一枚銀幣則可以換10枚銅幣。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日薪足有五百塊！
畢竟是圣殿侍女，哪怕只是見習的，薪水也比普通人高出很多。
可惜嵐莓穿來的時間還不長，干癟的口袋里只有4枚銀幣，也就是兩千塊。
她沒有盲目決定進去看看，反倒是問亞里斯：“為什么你會覺得，我需要一只……嗯，寵物？”
“你說過，想購買咒物，用于遠距離溝通。”
亞里斯認真回答著，整個人都比之前看起來靠譜了很多：“黑暗生物各有不同的能力，例如潛伏陰影、穿梭夢境、吞食情緒等等，比一個無法掌控的咒物有用很多。”
……聽起來真的很好用！
“它們是神的造物，有些比神眷者更強。”亞里斯略顯驕傲地介紹。
嵐莓直覺問道：“這家店也是你開的嗎？”
“……這倒不是。”
亞里斯上前一步，主動推開店門進去，含笑說道：“但我是這家店的供貨商。”
他話音剛落，店里就有一團影子蠕動著從柜臺后面沖了出來，一邊發出嘶嘶的聲音，一邊激動撲向他。
亞里斯往側方邁步閃避，那團影子便徑直掉在了地上。
恰好落在嵐莓腳邊。
嵐莓低頭一看，竟是一條胖乎乎的大黑蛇。
整張蛇臉看起來都很肉乎，以至于它臉上那雙邪異紫色的豎瞳，都顯得無害而單純。
大黑蛇嘶嘶兩聲，張開嘴巴，竟發出人類男性的聲音：“亞里斯！！你去干嘛了，怎么這么久都不來一趟？！我想死你啦！！”
亞里斯的面具徹底變成了一片平整的黑暗，仿佛失去了整張臉和五官。
他嗓音散漫地回應：“別惡心我。”
大黑蛇毫不在意地從地上直立起來，眼鏡蛇一般舞動著胖胖的身體：“快快快，讓我看看這次又帶來了什么好寶貝？”
如果它有一雙人類的手，此時大概會熱情地搓著。
“沒寶貝。”亞里斯毫不留情地說，“帶了個客人來。”
大黑蛇這才慢悠悠地將身體轉向嵐莓。
“客人？”
嵐莓從那張圓潤的蛇臉上，竟然看出了驚訝的表情。
黑蛇又嘶嘶兩聲，豎瞳緊盯著嵐莓，以一種奇異的語調說道：“歡迎光臨，這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