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寬敞的馬車內(nèi)，嵐莓看著眼前的光球，恍然明白了。
原來凈光水池的意思是這個光球加上水池！
二合一的效果肯定是最好的，但沒有條件進水池里，有這個光球臨時也夠用了。
而這個光球又只有圣女殿下才能激活。
也就是說，她這幾天其實不是要被綁定在光明圣殿，而是被綁定在圣女身邊。
……這樣一想竟然感覺還不錯呢！
也不知道師兄們聽見她這么想，會不會說她是白眼狼。
洛斯里亞閉著眼睛休息，只覺得身邊的人雖然一句話也沒說，卻有種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感覺。
他睜開眼，瞥向局促又雀躍的嵐莓，用圣女的溫柔聲線問她：“怎么這么緊張，不是說不害怕我嗎？”
“因為，因為我很仰慕您。”
嵐莓雙手放在腿上坐的筆直，坦白說道，“怕給您留下不好的印象。”
洛斯里亞笑道：“不會，我對你印象很好。”
圣女微笑時美麗更勝，那張近乎完美的臉上如同春日薄雪消融，在明凈光團的閃爍照耀下熠熠生輝。
嵐莓有些倉皇地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洛斯里亞笑著繼續(xù)說道：“有件事情要你幫忙。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嵐莓震驚地瞪大眼睛，隨即果斷道：“您說！我保證完成任務！”
生怕回答慢了，讓圣女以為自己是不愿意。
“今天是雙滿月，我需要進行一個禱告儀式。”洛斯里亞緩緩說道，“你在這里守著我。”
嵐莓又差點敬禮，好不容易才忍住。
她在額頭和胸口各點了一下，接著雙手合十，做出向光明神祈禱的姿勢：“遵從您的命令。”
嵐莓看見圣女抬起手，將掛在胸口的十字架取下，放在二人之間的桌面上。
“萬一有危險，你可以拿起它，向光明神祈禱。”圣女停頓幾秒，又重復了一遍，“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嵐莓心頭一跳，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
她卜卦向來靈驗，直覺也是同門當中最準最明確的。
此時危機預感出現(xiàn)，嵐莓真想立馬找個地方躲起來算一卦。
但夕陽下沉得比想象中更快，嵐莓看見洛斯里亞挑開馬車窗簾，兩輪黯淡的圓月已經(jīng)懸于夜空。
洛斯里亞右耳的紅寶石耳墜開始有微光，明明滅滅，似在催促。
他不再等待，閉上雙眼，雙手交握，低頭誦念起古老而神秘的禱詞。
嵐莓心中不妙的預感愈發(fā)強烈。
她看見洛斯里亞身體周圍都亮起星星點點的柔光，緊接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似乎都亮了不少。
一段禱告結(jié)束，洛斯里亞放下手。
嵐莓忽然發(fā)現(xiàn)，一道金色的細碎流光從圣女右眼處蔓延開，順著右邊臉頰鄉(xiāng)下，描繪出神秘詭異的紋路。
金色紋路忽閃忽閃，似在膨脹，仿佛皮膚都要破開一般。
洛斯里亞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消失，如同失去靈魂的人偶，空洞的目光落在嵐莓身上。
嵐莓試探著靠過去，伸手在圣女面前揮了揮。
洛斯里亞猛地握住她的手腕。
嵐莓嚇了一跳，口中差點逸出驚呼，卻被洛斯里亞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
他臉上的金色流光愈發(fā)閃爍，手中力氣也猛地增加，將嵐莓整個人壓倒在桌子上。
銀質(zhì)餐具四處傾倒?jié)L落，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呐鲎猜暋?br />
馬車外，響起圣光騎士詢問的聲音：“圣女殿下，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嵐莓眨了眨眼睛，緊張地看著完全壓制住自己的圣女殿下。
圣女的雙手都戴著緞面的白色手套，觸感上佳，緊壓在臉上時讓她幾乎無法獲得新的氧氣。
嵐莓的臉逐漸漲紅，呼吸變得費力而沉重，連帶著洛斯里亞的掌心也開始滾燙。
銀色長發(fā)一縷縷落在她臉上，嵐莓看見那雙純凈的藍色眼眸里不含一絲感情，仿佛神明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螞蟻身上。
可她分明能感覺到，現(xiàn)在的圣女很痛苦。
嵐莓難過地皺起眉。
她并沒有掙扎，只是努力抬手，用一種安撫興致的力氣，撫摸著圣女的小臂。
嵐莓能感覺到圣女的身體緊繃著，流暢的小臂線條此時摸起來和鐵塊一樣堅硬。
幾秒后，洛斯里亞猛地退了回去。
銀色的長發(fā)散開，圣女靠坐在紅色絨布的座椅上，用戴白手套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嵐莓從桌子上下來，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圣女捂著臉的那個手套，剛才還壓在她嘴巴上……
她拽了拽自己差點滑落的外套。
感覺自己和圣女現(xiàn)在是有點曖昧了。
洛斯里亞微仰著頭，呼吸慢慢平穩(wěn)下來。
臉上的金色紋路一點點消退。
他藍眸失神，臉頰因為剛才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泛紅，原本絲綢般順滑的銀發(fā)也凌亂披散，就連那身圣潔厚重的圣女袍也不再整齊。
直到臉上的金紋徹底消失，洛斯里亞才抬起無神雙眸，瞥了眼嵐莓，聲音微啞道：“嚇到你了？”
“有……有一點。”嵐莓誠實道，“您感覺還好嗎？”
她伸手想要去扶對方，卻被洛斯里亞輕輕擋開。
“借用神明的力量，當然要付出一點代價。”他彎起嘴角，露出個不達眼底的微笑，“作為圣女，這是應當承擔的責任。”
嵐莓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馬車外，圣光騎士的詢問聲逐漸急促，已經(jīng)有要闖進來的趨勢。
嵐莓意識到，原來神明的信徒尊敬圣女，同時也依賴圣女，這是多么大的一份責任和重擔。
而圣女溫柔且包容地，獨自承擔了這一切。
“沒事。”洛斯里亞抬高聲音，對外面說了句，“守好外面。”
馬車外，明顯傳來一陣松了口氣的動靜。
嵐莓想起他們的目的地，連忙問圣女：“去焦圖爾城，您還需要繼續(xù)這樣借用神力嗎？”
“嗯。”洛斯里亞簡短回應。
嵐莓正要開口再問，又聽見圣女問她：“下次有類似情況，再叫你來守著，你還愿意么？”
作為圣殿圣女，她的聲線始終保持著一定程度的距離感。哪怕是最溫和的語氣，也會透出幾分屬于圣女殿下的冷傲疏離。
像是現(xiàn)在這樣幾乎商量，距離感一丁點都不剩的時刻，真的很少見。
嵐莓想也不想，就用力地鄭重地說：“我愿意！”
她說完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但還是希望圣女殿下您多多休息，如果力量有代價，可不可以少用一些這種力量？”
洛斯里亞語氣平淡：“有些事情，總要有人來做。”
嵐莓聞言肅然起敬。
圣女殿下在她心中的形象越來越高大，已經(jīng)完全成為偶像級別的存在。
當晚，整個圣殿的隊伍在城門外休息。
第二天，第一縷陽光落下時，焦圖爾城城門大開。
城內(nèi)狀況跟嵐莓想象得完全不同。
這里是被白晝權(quán)柄庇護更多的地方，有太陽的時間長達16小時，夜晚只有8小時。
城市里一片繁榮景象，馬車來往絡(luò)繹不絕，尖塔高聳制式獨特的建筑精美、嶄新，空氣中漂浮著辛香料的氣息。
看起來甚至比光明圣殿所在的主城區(qū)域，更像是一座真正的主城。
城中道路四通八達，河流小溪與道路并行，拱橋相連，所有路線匯聚到最中心，就是焦圖爾城內(nèi)圣光大教堂所在的位置。
如果說光明圣殿是總部，那么圣光大教堂就是分部。
像嵐莓她們這樣，剛到總部工作沒幾天，就有機會來分部“旅游”的情況，還真不多。
此時此刻，嵐莓和伙伴們在教堂門口圍成一圈，人手一根銀色的十字架，口中重復誦念著祈禱詞。
洛斯里亞站在教堂門口，沐浴著晨曦的光輝，背對眾人，仰頭看向教堂尖塔頂端。
他垂下手臂，一根綴著十字架的金色長鏈條從寬大袖口里掉出來，又被高高舉起。
剎那間，整個圣光大教堂竟一下子發(fā)出刺眼的光芒！
簡直就像動畫特效似的。
嵐莓看著眼前這場面，一邊覺得驚奇，一邊又難免擔心起圣女的身體。
這也算是在借用神明的力量吧？
也不知道所謂的“代價”具體是指什么，像上次一樣失控嗎？
還是跟一些電視劇小說漫畫里一樣，是最經(jīng)典“以壽命為代價”之類的？
幾秒后，光芒散去。
洛斯里亞后退半步，任由圣光騎士一擁而上，破門進去。
等嵐莓和朋友們進去時，教堂內(nèi)已經(jīng)“尸橫遍野”，原本教堂內(nèi)的圣職人員，沒一個還站著的。
當然，他們不是死了，只是在沉睡。
所謂的“瘟疫”并不是作用于身體上，而是在人的精神世界里，需要多次凈化才能消除。
有些人污染嚴重，難以徹底根除，就只能被關(guān)起來，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凈化。
進入教堂后，洛斯里亞徑直去了主教單獨做禱告的房間。
而嵐莓和其他人一起，待在教堂大廳里，等待圣光騎士搜查完整個教堂。
嵐莓隨手掐算，用最簡單的小六壬做了次占卜。
——速喜。
看來情況沒那么嚴重，而且很快就能結(jié)束。
嵐莓正想著，就聽見后排的安娜嚴肅地說：“這次情況可能不容樂觀。”
嵐莓回頭看過去：“……是嗎？”
希爾露冷哼：“看樣子，你也沒遇上過瘟疫詛咒吧？你到底是從哪個村子跑出來的？”
嵐莓被問得哽住。
她也覺得自己身份很奇怪，簡直就是空降圣殿侍女隊伍的，怎么沒引起圣殿懷疑？
圣殿登記她身份的時候，到底是怎么記錄的？
嵐莓疑惑時，安娜出聲道：“小甜莓，不用在意，她就是嘴硬。想告訴你遇上瘟疫會很麻煩而已。”
希爾露瞪著安娜：“你到底站在誰那邊？？”
“我的小表姐，你也不要生氣啦。”安娜好笑道，“等教堂清理完，我們的工作告一段落，我請你去看歌劇。”
希爾露冷哼：“把嵐莓也帶去，她可能都不知道歌劇是什么。還有黛米，她家這幾年已經(jīng)發(fā)不出她的零花錢了吧！”
黛米挽著嵐莓的手臂，那張小天使一般的臉，竟然做出了個完整且標準的翻白眼的表情。
短短幾句話震驚嵐莓七八次。
沒想到下班還能出去玩！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歌劇看！
沒想到小天使居然會翻白眼！！
嵐莓在心里稍微討伐了一下自己以貌取人的壞習慣。
翻白眼怎么了，是個人就會翻白眼！
誰說小天使就不能翻白眼了！
黛米扯扯嵐莓的手臂問：“小甜，我們一起去嗎？”
嵐莓想了想，反問道：“那可以邀請圣女殿下和我們一起嗎？”
她問完這句話，只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