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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回應入江正一這句話的是我在桌下用力踩了他一腳, 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面不改色的把腳收回來。

    轉頭四處看了看:“藍波呢?”

    入江正一雙手握拳,看得出來要不是擔心會丟人就要縮到桌子底下捂腳:“早就走了……小攸,很痛哎,你下手,不是,下腳不能輕一點嗎。”

    不能。

    當然,我承認那一腳里有那么一點惱羞成怒的原因在……不過就沒必要讓入江正一知道了。

    總之,小插曲是結束了,今天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學習……嗯,學習。我盡力把在十年后聽到的那些話暫時隔離,摸了摸耳朵,感覺沒那么燙之后,悄無聲息的松了一口氣。

    放在口袋里的手機傳來兩下震動。

    我看了眼入江正一,他還小聲碎碎念著不知道什么東西,就拿起手機看了看。

    是切爾貝羅發(fā)來的, 說我需要的東西已經全部安排好,只等我擇日前去基地使用。

    我默不作聲收起手機,然后提醒入江正一。

    “說好你今天要給我補課的。”

    “……算了,”入江正一小聲嘟囔, 揉了揉略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推推眼鏡,神情一本正經:“那我們開始吧……”

    他低頭看了看我?guī)С鰜淼牧曨},眨了眨眼睛,“誒,這不是我們學校的題目嗎?”

    好極了,算我找對了人, 我立即催促他快些給我分析解題思路。

    我和入江正一是坐在一間咖啡廳里的,當然說是咖啡廳也不算完全正確,因為這里還提供給小孩子喝的果汁或者牛奶,還有冰激凌一類的小甜品,平時也算挺熱鬧

    我們鄰桌還坐著幾個大人,在入江正一開始講題目之前,我還能聽到他們小聲的討論“誒那個女孩怎么忽然變小了?”“肯定是你看錯啦”“他們是來約會的嗎好可愛”,到后來變成“……是約會吧?誒?怎么開始講題了?”“……他們在講的是天書嗎?”

    到最后這些大人默默收起閑聊姿態(tài),開始坐立不安的——繼續(xù)玩手機。

    從他們偶爾小心瞥過來的一眼中,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其中“現在的小孩子真努力、不像我們……唉”的意味,還依舊在玩手機,躺平的很徹底。

    然后我就被入江正一用筆頭戳了戳腦袋示意認真聽。

    聽著呢聽著呢,就偶爾分心一下。我不滿的看了眼入江正一,接著他的思路在作答紙上繼續(xù)書寫。

    邊寫邊問:“小正,是這樣做的對不對……”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在許多學生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學期就即將結束,期末考試像追在學生后面的猛獸,已經近到被啃咬后背,學校里一片陰云密布,哀聲連天,有些心機深重的一邊哀叫一邊偷偷摸摸躲到學校圖書室發(fā)奮學習,準備考完試驚艷全部人。

    當然,這種行為是被大家強烈譴責的。

    打一頓是不可能,只會被大家逼問著交出學習材料的購買地址,書店老板喜迎業(yè)績+N 。

    而我在讓入江正一幫我補習了一段時間之后,倒是不用臨時抱佛腳一樣學習,但也并不是說比別人清閑許多,因為我還得補研學時候落下的作業(yè)。

    一想到那些作業(yè),我上學的步伐都沉重了許多,一下一下踩著地面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小攸!”我聽見淺野奈的聲音從側方傳來,抬起頭看過去,果然是她。

    因為家的位置還有晨起習慣不一樣,我和淺野奈很少在上學路上碰見過,畢竟一般情況下我到班級的時間還算早。

    “沒想到能在這里碰見你,你這是……又因為看漫畫睡遲了?”淺野奈笑著調侃我。

    我:“……”我因為漫畫才睡遲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小奈對我肯定有什么天大的誤解。

    “這次不是啦。”我努力糾正,“前兩天老師不是說讓我把作業(yè)補完嗎,再加上本來的作業(yè),昨天晚上不小心就熬了夜……”

    而且更重要的是,冬季的早晨本來就很難讓人早起,現在走在路上我還是非常懷念我心愛的被窩。

    我不由將臉又往圍巾里埋了埋,然后搓搓手,奧莉姐姐送的手套一早就戴上了,柔軟又溫暖,我在回國后和奧莉姐姐也有幾次聯系,但因為時差還有忙于工作學習,所以也就慢慢減少了。

    同樣沉寂下來的還有漫畫書,仿佛進入了冬眠狀態(tài),在我回國之后沒有更新過一次。

    沒有標注完結所以應該還有后續(xù)……但這畢竟不是真正的漫畫,所以我把漫畫書也放進書包,以便更新的時候能及時看到。

    “原來是這樣,”淺野奈聽完一臉同情:“也對,積攢了那么多天的量呢,當時我都沒注意,原來老師布置了這么多作業(yè)啊。”

    我停頓住,不舍得從圍巾里出來,就抬起死魚眼看她:“但你還是把作業(yè)送到我家了。”

    “……這個,我可以解釋的,”淺野奈吸了一口冷氣,趕緊說:“是老師要求的,說作業(yè)堆放在課桌上太不雅觀才讓我送到你家里的。”

    “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她又一次強調。

    既然淺野奈都這么說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她了。

    天氣預報說早晨可能會下雨,我和淺野奈都不想走到半路被雨淋濕,就加快了腳步,路邊同樣穿著校服的同學也在努力往學校的方向趕去,在一片抓緊時間的人群中,有個慢吞吞的身影就格外醒目,我分神去看了一眼。

    佝僂著身體,毛發(fā)凌亂的像是刺猬,臉側貼著兩只嶄新的創(chuàng)口貼。

    啊,是那個和沢田綱吉旗鼓相當的廢柴。

    此時距離他和沢田綱吉打架事件已過去了一周有余,他們一行人出院的出院,痊愈的痊愈,一點看不出來之前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模樣,唯有幾個傷重的還纏繞著繃帶,而像山本武之流,早就已經活蹦亂跳的參加社團活動了,當然,到了現在,各個社團也暫停活動,讓大家安心準備考試。

    眼前的古里炎真看上去像是一大早又被小混混堵在角落里欺負,好不容易到了校門口,又被在校門口巡邏的鈴木艾蒂海德逮住訓斥。

    真不愧是和沢田綱吉同病相憐的異父異母親兄弟。

    “……明天你老老實實跟我一起上學!”

    古里炎真眼皮更耷拉下來了,“……不好吧,艾德你都是提前兩個小時出門……”

    “就是因為你不自律才會這樣的。”鈴木艾蒂海德訓斥完古里炎真,凌厲冷酷的眼神一掃周圍,其他圍觀群眾立即作鳥獸散狀。

    淺野奈往我身后瑟縮了一下:“……怎么感覺這個轉學生比風紀委員會還要可怕?”

    我看了看門口:“可能因為這幾天風紀委員們沒有站崗?”

    “說的也是……奇怪,風紀委員都去哪了,好幾天沒有看見他們了。”淺野奈左看右看,驀地像明白了什么,壓低了聲音:“不會是被這個——”

    她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小奈的想象力也挺豐富,她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說:“不是啦,是云雀君、咳,風紀委員長帶著他們去黑曜中學整頓風紀了,已經有三天了哦。”

    淺野奈發(fā)出一聲驚嘆,隨后語氣變得曖昧起來:“哇……不過小攸你在我面前不用掩飾的,該怎么叫委員長就怎么叫哦。”

    我:“……我沒在掩飾,好啦,快進去吧,早上會有一個小測驗,得抓緊去復習。”

    我忍不住拽著淺野奈的手踏進校門,不愿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對哦,差點忘記了!”淺野奈立即緊張起來,甚至小跑起來越過我跑到前方去了。

    路過鈴木艾蒂海德身邊時候,我看見她微微側了臉,冷淡的視線從我身上掠過。

    我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基于禮貌還是沖她點點頭,又趕緊追上淺野奈的步伐。

    考試如期而至。

    當天淺野奈緊張的不行,但很快,考完之后,淺野奈又變成一副看淡生死的平靜,別說是她,班級里,包括學校里很多學生都是這種如死水一般的平靜,非常的超脫。不過這種平靜也沒一會就被打破了,因為即將迎來一個寒假嘛,快到放假的時候,大家都快樂起來,哪怕前面剛經過一個痛苦的考試。

    風紀委員們也在這時候完成遠征回來。

    ——遠征是大家私下里的叫法,畢竟,真的沒見過一個學校的風紀委員會去幫另一個學校管理風紀,那真的不是去挑釁的嗎?

    看風紀委員們的表情似乎戰(zhàn)果還不錯、不是,效果還不錯。

    也不知道遙遠的黑曜中學這幾天都經歷了什么,那里的不良少年大概會老實很久了。

    但是云雀恭彌的臉色可不像是滿意的樣子,一問才知道他想要約架的六道骸并不在黑耀樂園,也不在學校,可能是還在養(yǎng)傷,也可能是處理什么事情。

    “……你又在寫什么?”云雀恭彌轉過臉問。

    我低頭看了下,回答:“學習計劃表。”

    云雀恭彌:“?”

    他皺了皺眉毛,眼神里流露出一種不解。

    像是在問都要放假了為什么還要做學習計劃表。

    我一本正經的點頭:“就是學習計劃表。”

    云雀恭彌沒有探究的意思,興趣缺缺的又轉過頭繼續(xù)看他的書,但又很神奇的在我寫完計劃表的最后一個字之后,合上書本,撈起搭在沙發(fā)背上的深灰色圍巾:“走了。”

    即使快要放假,敬業(yè)愛崗的風紀委員長還要每天按時巡邏并盛中學和并盛町。我估計他應該是全年無休,新年第一天都要待在學校的那種,所以到時候我得想辦法把他騙,不是,約出來……在新年的時候就應該見想見的人嘛!

    我側身將放在一邊的書包拿過來,剛要把東西放進去,就發(fā)現我合上的用來做計劃表的筆記本上多了一只深藍色的小禮盒。

    我:“?”

    我抬起頭看室內唯一有可能放這個東西的人,“云雀君?這是……”

    云雀恭彌沒看我,若無其事的徑直走向門口,“不想要就放在桌上。”

    既然都這么說了,我肯定要收下了。

    我心情瞬間好得不可思議,三兩下收好東西跟上云雀恭彌,“謝謝云雀君,我很喜歡。”

    云雀恭彌側過的臉上有一點不滿:“沒看到里面的東西就說很喜歡?”

    我理所當然的點頭:“喜歡。”

    云雀恭彌又不說話了。

    等到走出校門,云雀恭彌才又開口:“你的計劃表上面,為什么會出現火焰兩個字?”

    我“咦”了一聲,“云雀君看到了?”

    他不是在看書嗎,原來還是偷看了一點啊。

    云雀恭彌頓了一下,語氣淡然,“不小心看到的,我對你的計劃可沒有興趣。”

    行,沒興趣。

    我也用同樣淡然的語氣回答:“哦,那你可能看到的是調整火焰大小這行字吧。”

    云雀恭彌的眼神立刻看過來了,似乎聯想到了什么。

    我才慢慢補充:“——制作可樂餅的火焰,火焰太大導致油溫升高會把可樂餅炸焦的,云雀君?你怎么了?”

    云雀恭彌又移開視線:“沒什么。”

    不得不說,云雀恭彌還是挺敏銳的,只是不知道他發(fā)現了沒有。

    我剛才說的當然不是寫在我學習計劃表上的東西,烹飪這方面我不太擅長,制作一些不算難吃的點心蛋糕就已經是極限了,而可樂餅這種動用油鍋的食物我一向望而遠之,更不會特意去學習,不過,要是云雀恭彌喜歡可樂餅那倒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

    于是我直接問:“云雀君喜歡吃可樂餅嗎?”

    云雀恭彌目不斜視:“不算討厭。”

    那就是還算喜歡?我琢磨了一下,放假的時間里應該有機會嘗試一下,不行的話直接買現成的投喂也一樣。

    天氣逐漸寒冷,路上的行人相較以往更少了一些,開著中華包子小攤的老板卻很積極的還在路邊,熱氣騰騰的包子吸引了一眾寒風中的路人,但在云雀恭彌靠近的時候,這些路人就拿了自己的包子頭也不敢回的走了。

    挺好的,自帶驅散功能的風紀委員長,在中心街一站,效果拔群,都不需要擠到人堆里了。

    我上前問老板要了兩個包子,將其中一只遞給他。

    云雀恭彌接過去就啃了一口,竟然也不怕燙,腮幫子因為咀嚼一鼓一鼓的,怪可愛的。

    我:“好吃嗎?”

    云雀恭彌簡短的應道:“嗯。”

    攤位后面的老板忽然發(fā)出感嘆:“……哎呀,關系真好,真是太好了,云雀君。”

    語氣聽起來像是個欣慰自家孩子終于交到朋友的長輩。

    是不是長輩不知道,反正云雀恭彌是立即很不爽的瞪了過去。

    我有些意外:“老板,你和云雀君認識?”

    “差不多吧,”帶著墨鏡的老板點點頭,沒有在意旁邊云雀恭彌散發(fā)的冷氣,好脾氣的笑了笑:“不過說多了他可要生氣了。”

    我一臉驚奇,接著被云雀恭彌拉著手臂拽走。

    扭頭看過去,老板還淡定的沖我揮手。

    也是個厲害的人,不像其他的攤主看見云雀恭彌就顫顫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雙手捧上錢包。

    云雀恭彌拉我的力道并不算大,沒一會他松開手,像沒事人一樣,這一點倒是有一些和十年后的他靠攏了。

    我試探的問:“云雀君,那個老板和你——”

    云雀恭彌皺了皺眉,不太情愿地吐出幾個字:“遠房親戚。”

    神奇,云雀恭彌竟然也有親戚這種存在。

    可能我的表情太過明顯,云雀恭彌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不滿的看過來。

    我立刻收斂住,緊了緊圍巾,“嗯,我要從這邊走了,云雀君再見。”因為有些冷,我只小幅度的揮揮手。

    云雀恭彌哼了一聲,眼睛往我頭發(fā)上瞟了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向他的巡邏路線。

    他動作幅度有些大,以至于脖頸上那條深灰色的圍巾被帶得揚起一角,正好是繡著藍色圖案的那一塊角落,摻雜了金線的藍色圖案閃著微光。

    我記得那個圖案,是繡的一只可愛的簡筆畫小鳥,據奧莉姐姐說是繡的他們意大利人很喜歡的一種麻雀,雖然一點也看不出來,畢竟簡化的鳥類都長的差不多。我摸摸自己的頭發(fā),上面別了一只嶄新的金屬發(fā)卡,也是類似的鳥類形狀,線條柔美生動,像下一秒就能振翅飛翔。

    而發(fā)卡上屬于眼睛的位置鑲嵌了一顆寶石,呈現一種略深的綠色。

    我知道那是什么樣的顏色,因為那和我的眼睛顏色像極了。

    第72章

    前面已經看不見云雀恭彌的影子,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轉身向另一個與我家相反的方向。

    周圍的景色逐漸陌生,因為上次來到這里還是沢田綱吉與瓦利安展開指環(huán)戰(zhàn)的時候。

    切爾貝羅的基地一向隱蔽,行事也很小心,之前的那座獨棟別墅已經被她們廢棄,成為一個空置的據點,僅用來作為前往真正基地的中轉站,至于具體的技術我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沒有一會就從那間別墅來到一處地下。

    和在意大利的切爾貝羅基地布置沒什么兩樣。

    但這個距離應該也沒有離開并盛町的范圍, 所以……這些黑手黨在并盛町底下開了多少個洞?我想到某個建基地狂魔, 這位做的更是一絕, 說不準路邊的一個郵筒都是他的秘密基地。

    前來接我的切爾貝羅將我?guī)У揭婚g表面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房間外,門口鑲嵌了指紋鎖。

    “監(jiān)管者大人,這里就是為您打造的訓練室,您的指紋也錄入完畢,可以隨時進入。”

    我在切爾貝羅的引導下,嘗試著伸出食指,識別到我指紋的電子鎖發(fā)出嘀的一聲,屏幕上出現了綠色可通行的指示,面前的門隨之打開。

    房間內的布置一覽無余, 切爾貝羅們安排的很周到,不如說太周到了,有些儀器甚至我都叫不出名字。

    站在監(jiān)測儀器前的切爾貝羅沖我躬了躬身。

    我:“……”怎么監(jiān)測的東西都安排上了。

    尤其在我聽到里面一些針對幻術師訓練的儀器和課程還是向瓦利安的瑪蒙秘密購買的時候,臉上的復雜情緒已經抑制不住了。

    為什么瑪蒙現在就弄出來這種儀器?是為了賺錢吧,他真的好努力……不如說努力過頭了吧,這種幻術師訓練的東西不該作為珍藏的秘籍一類傳承給弟子的嗎,竟然就這樣公開販賣。

    “辛苦你們了, 謝謝。”我真誠的對切爾貝羅說,她們弄過來這些東西一定不容易,瑪蒙也絕對會獅子大開口,也不知道他們花費了多大的代價。要不是她們說這些儀器是為了培養(yǎng)機構內的幻術師而一同采買的,我就要掏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私房錢給她們了。

    “這是我等的職責,您無需言謝。”切爾貝羅彎了彎嘴角,似乎比我還期待:“您要現在試用一下嗎?”

    我:“……我只是來看一看。”

    單純是看到短信而有些好奇切爾貝羅都弄了什么,才來看看,也確實被震驚到了。

    我原本只是以為切爾貝羅只會布置一點能夠測試指環(huán)火焰大小的裝置,再來準備一個空曠的房間,因為幻術師的訓練就和戰(zhàn)斗一樣,不需要過多的道具……看如今這間房間,也確實沒有太多道具,就是實在有些超出我的預料了。

    但轉念一想,我又改了口:“……算了,既然來了就開始吧。”

    來都來了,就不拖著選什么日子來訓練了。

    反正計劃表也已經做好了,不如今天就開始實行,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畢竟……切爾貝羅弄出的訓練室完全我的預料之外。

    直到臨近黃昏,我才從切爾貝羅的基地里出來,滿身疲憊。

    雖然沒有受什么傷,但是精神上的累是難免的,感覺像被裝進開了最大馬力的滾筒洗衣機里洗了十個小時,再被甩干了十個小時,最后被掛到十幾米高的樹上風干。

    不行,一回想起來我覺得有點想吐。

    忍住。

    我按了按額頭,努力將那種感覺從腦子里甩去,不敢想象如果再加上體能訓練我會累到什么程度,所以說買了瑪蒙課程的都是什么狠人,竟然也不給差評……哦對,應該也沒人敢給差評,會被暗殺的吧。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腦中在計劃表上打了個勾,我停了一會,決定還是不修改計劃,現這樣剛好是我能夠承受的范圍,再重一點我可能就做不到直著回家了。

    減輕也不是不行,但是有種莫名的緊迫感在催促我盡快掌握基礎能力,所以,還是稍微遵從一下內心的感覺吧。

    好在之后是寒假,我只需要應對訓練就可以,不用分心到學習上,等到開學,訓練再適當減少一些……我慢慢盤算著之后的計劃,耳邊忽然傳來欣慰的聲音。

    “很努力嘛,小攸,真不愧是年輕人。”

    我應聲看過去,白發(fā)的青年在路邊端著拉面碗,咽下一口拉面之后又說道:“很棒喔。”

    語氣是十足的夸贊。

    我:“……是您啊。”也不知道那聲很棒是說拉面還是說我。

    “對,是我哦,”川平先生欣然點頭,有些不著調的:“訓練辛苦啦,怎么樣,是不是餓了?小攸要不要也來一份拉面?很好吃的哦,我特別推薦這家的海鮮拉面,唔、豚骨香辣拉面也不錯呢,不過對于小孩子還是刺激了一點……”

    我看了眼他手里拉面碗上“樂樂軒”三個大字,一邊想著這家店原來十年前就有,一邊果斷回絕:“不用了。”

    不管是海鮮拉面還是什么香辣拉面,都不是現在的重點,重點是他怎么知道我去訓練了?我明明連媽媽都沒有告訴。

    “為什么會知道……”川平先生歪了歪頭,我偷偷在心里吐槽他一把年紀了還賣萌,但又不得不說以他這個外形確實能賣得了,假如不知道他其實年齡大的能做爺爺,應該確實會吸引很多女性。

    “因為我一直看著你啊。”

    我:“……”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就、就算是與血緣關系,這種話也太可怕了吧,媽媽救命!

    “哈哈哈、開個玩笑。”川平先生擺擺手,但因為他還拿著筷子,這動作看來偶有些滑稽。

    “……這一點也不好笑。”我幽幽開口。

    “總之,你不需要明白我是怎么知道的,”川平先生的神色依舊輕松自在,“小攸,你想學習更多術式嗎?”

    “誒?”我眨了眨眼睛:“更多的……術式?那是什么。”

    川平先生一下子來勁了,有些興致勃勃的揮了揮筷子:“就像這樣——”

    隨著他揮動的姿勢,整個人忽然在我眼前消失了,不留半點氣息,別說影子,就連我剛才還能一直聞問到的拉面香氣都消失得一干二凈,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就如同被徹底抹除了存在。

    我睜大了雙眼,“川平先生?”

    沒有絲毫回應,我伸出手試探的往前,只摸到一片空氣。

    真的消失了? !這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只是幻術我也多少能察覺到一點,至少能夠感覺到他的消失是因為使用了幻術,但實際卻并不是,我四號感覺不到任何一樣,他就在我眼前憑空消失。

    不是幻術的話,這又是什么神奇的能力?

    周圍的人……我連忙分心去看周圍人的反應,擔心街上突然出現大變活人會帶來什么不好的影響,結果發(fā)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條街上就空無一人,安靜的只有風的聲音。

    難道這也是川平先生的能力嗎?

    “——怎么樣?”

    沒過一會,川平先生的聲音忽然從側方傳來,我一扭頭,他的身形緩緩出現,仍舊捧著他的拉面碗。看起來氣定神閑、云淡風輕。

    我:“……很厲害。”

    而且……確實是我想學習的術法,能夠完全隱藏自己,比起斗篷安全多了。

    “那想學嗎?”川平大叔笑瞇瞇的問。

    我點點頭:“想。但是,我可以學嗎?”就算學了,我能做到和川平先生一樣的效果嗎?

    川平先生按了按我的頭,聲音平緩:“當然可以,而且不止這一種,我還會教你更多。”

    他說的話讓我感到了一絲疑惑:“為什么會突然想要教我這些術式?”

    “因為……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川平大叔說,他眼鏡下的那雙葡萄紫的眼睛有些發(fā)暗,看起來深沉晦澀。

    “時間不多了?”我似乎找到了那種緊迫感的來源,極有可能和川平先生說的是同一個。

    “好了好了,之后再說吧,小攸先好好努力學。”川平先生忽然掉轉話頭,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呢再去換一碗拉面——”

    我:“……”

    您是有多愛吃拉面啊。

    他對拉面的喜愛也同樣超出了我的想象了……不,漫畫里就能看出來端倪了,我想起每次十年后的一平出現就總說“川平大叔的拉面要糊了”,先不說他十年后吃的拉面是不是都很可悲的糊了,主要是……總吃糊的拉面還一直點那家的拉面吃,他真的超愛啊。

    川平先生拍完我肩膀之后,轉身離去,也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這條街上的聲音似乎回來了。路邊的行人也多起來,或者說就好像一直都有行人,只是因為我和川平先生談話的時候,暫時和外界隔絕,現在無形的阻隔消失,周圍的行人如一開始感覺不到有人消失一樣,也察覺不到我重新出現在街上。

    這也是我以后會在川平先生那里學到的術式嗎。

    我若有所思。

    今天本來是爸爸媽媽預備慶祝的一天,一是慶祝我考試順利結束還拿了個好名次,二是慶祝爸爸的工作圓滿完成,獎金翻倍,所以爸爸提前在附近的餐廳預定了晚餐,還邀請了我的叔叔一家一起。

    所以現在到家的時候,爸爸和媽媽在臥室的穿衣鏡前更換衣服。

    “……我覺得這件更適合你哦,唔……再加個漂亮的領帶,哎呀,小攸你回來了?”

    爸爸媽媽臥室的門是敞開的,所以我輕易就看見媽媽正拿著一條酒紅色的領帶往爸爸身上比劃,發(fā)現我站在門口,媽媽側過臉了一眼,將領帶塞到爸爸的手里,走過來,“小攸,怎么了?”

    我拉著媽媽的手,先偷偷看了眼正在對比領帶顏色的爸爸,然后把她帶到一邊,確認爸爸聽不見我的聲音之后,才很小聲的開口:“媽媽,那個川平先生,嗯……外、外祖父,說要教我術式哎。”

    媽媽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又竭力若無其事的:“是嗎,小攸能多學一點本事也很不錯啊。”

    我看著媽媽,她終于又嘆了口氣:“……小攸,如果你真的確定走上那條路的話,能夠多學一些就盡量學吧。”

    我此時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媽媽,走上什么路?”

    媽媽輕輕撫摸我的臉,“和你的……外祖父一樣的路。”

    和外祖父一樣的路……

    在各個地方居無定所四處流浪最終走上熱愛吃拉面的一條路……嗎?

    我臉上微妙的露出一點嫌棄,但很快又收了起來,因為我知道肯定不止那樣。

    還有更深層次的、媽媽隱瞞得最深的東西。

    我看著媽媽好一會,“媽媽,當初我們搬家,是不是就和外祖父有關?”

    媽媽凝滯住了,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剛回來并盛町的那天,媽媽就說了,''如果不是爸爸的原因,我們也不會搬去東京''——我想了很久,怎么也不覺得是我的爸爸的關系,所以知道川平先生和我的關系之后,我就在想,”我抬頭看媽媽:“問題就出在他的身上了。”

    我仔細想過了,六歲時候的記憶對我來說相當于沒有,這是很不正常的,畢竟有記憶以來的事物我都能記得很清楚,唯獨六歲之前的記憶模糊不清,這就像一個分界線:

    六歲的時候媽媽曾對著電話怒罵;同樣也是六歲那年,忽然搬到東京,搬完家媽媽還出了很久的差,而爸爸說的我幼年時夢見面具男的噩夢也是在六歲時候發(fā)生的。

    “媽媽,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和外祖父見過了,是嗎?”我一臉認真的看著媽媽,“那個時候他就想讓我做和他一樣的事了嗎?”

    在世界各地找出適合犧牲的人——

    我想在媽媽看來,這是會被人唾棄、不解、謾罵乃至于被無止盡的追殺,以至于在川平先生剛接觸我的時候就急忙將我?guī)щx并盛町。誰說不是呢,隨意讓人奉獻生命,哪怕是為了整個世界能正常運轉,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更何況我從和川平先生寥寥數次的見面中,隱約能感覺出他不會對那些被犧牲的人說出真相,所以更不會有人愿意莫名其妙的死去。

    媽媽滿臉愧疚:“抱歉,小攸。”

    我:“……還真的是這樣啊。”

    其實認真想的話,我內心對于這種事并沒有太大的波瀾,也不算很排斥。

    只是有個問題。

    川平先生,我的外祖父,在很早之前就想著讓一個才六歲的幼童為他打工了嗎?

    這未免過于鬼畜了吧。

    “我那個時候,答應他了?”我問。

    媽媽再一次嘆氣:“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辦法……”

    我想了想六歲左右的自己,合理猜測:“用的棒棒糖吧?”

    那可是對小屁孩寶具。

    第73章

    當時的情況,媽媽只知道大致發(fā)生了什么,而我沒有那時候的記憶,所以川平先生對一個六歲的幼童說了什么,現在除了他自己,也沒有人知道。

    但應該不是什么好事,媽媽說當六歲的我一回到家就興奮的和她說自己可以拯救世界的時候,嚇得差點把一顆寶石磨平——她當時正在打磨一顆剛從意大利運來的橙色寶石,對,就是現在迪諾手上那顆,那顆寶石也可以說得上是多災多難了。

    結合來看, 川平先生應該是用了棒棒糖和“拯救世界”這樣讓小孩聽不懂卻又迷之向往的說法哄騙了年僅六歲的我, 讓我自愿成為他的后繼人。

    “雖然小孩子的承諾應該不算數,但是那個人……父親他應該是認真的。”媽媽神色莫名惆悵:“所以,后來我和他商談之后,才將時間延緩到現在,至少在你能夠獨立思考之前,不要再和你接觸。”

    所以才搬家了啊。

    我默默點頭,然后心里吐槽,媽媽,你確定那時候是和川平先生“商談”?我記得應該是“痛罵”啊, 可能人在回憶里都會給自己的行為做一個美化吧。

    “小攸,”媽媽輕輕摸我的頭,把我額頭上一縷凌亂的劉海撥回原位:“不論你現在做什么決定,媽媽都不會干涉你,只是你需要自己考慮清楚。”

    我點點頭,但是依舊有個問題縈繞在心間,媽媽并不是那種膽小的人,為什么在這個事情上卻表現出了恐懼?

    只是看媽媽現在的表情,我實在不好把這個問題問出口,這時候,爸爸從房間里出來,向我們展示他的最新搭配。

    “怎么樣?”他手里搭著一件厚實的灰色大衣,大衣的上面還有一條圍巾,就這么擺了個poss 。

    比起略有些沉重的我和媽媽間的氣氛,爸爸那邊散發(fā)出一種天真無邪的氣息。

    “……很好哦,親愛的,”媽媽立刻拋下我,走到爸爸身邊,毫不猶豫的夸贊。

    “很適合爸爸哦。”我也跟著跑過去。

    “嘿嘿、”爸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整了整脖頸上的領帶,“對了,小攸剛才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

    我和媽媽表情同時一僵,非常有默契的交換了個眼神。

    媽媽率先開口:“是小攸想要給你個驚喜呢,不過是什么我就要替她暫時保密了。”

    我:“?!”媽媽怎么憑空往人頭上蓋驚喜?我什么都沒準備啊,但看爸爸一臉驚訝期待的表情,我又不好說沒準備,只好硬著頭皮:“嗯。”

    爸爸果然更開心了,笑著猜測會是什么,忽然他目光一滯,“咦”了一聲:“小攸戴的發(fā)卡好像之前沒見過,是新買的嗎?”

    我搖頭:“是朋友送的哦。”

    爸爸聽完直點頭,然后猛地停住,像是什么雷達啟動了一樣,小心翼翼帶著點期盼的說:“……女孩子送的?”

    我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擔心如果說出來會不會當場讓他獲得一個只有驚沒有喜的驚喜,但……爸爸應該不至于那么脆弱吧?我老實回答:“是男生。”

    爸爸:“……”

    他臉上期盼破碎的表情讓我立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媽媽,媽媽無奈的笑了笑,拍了一下爸爸的肩膀:“好了,親愛的,小攸也有自己的交友圈嘛,時間要到了,我們還是趕緊去餐廳——小攸快去換衣服,我們在樓下等你哦。”

    我連忙點頭回房間,門關上的一瞬間還能聽見爸爸迷茫惆悵的聲音:“琉繪里,小攸不會已經交男朋友了吧?”

    緊接著聽到一聲清脆的“啪”,媽媽溫和的聲音響起來:“不要多想。”

    我:“……”

    算了,換衣服吧。

    之后又恢復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當然,那也只是相對于沢田綱吉一行人而言的平靜。

    他們在這段時間里依舊活躍的不像話,就好比某一天商業(yè)街上傳來爆炸聲,周圍的民眾習以為常的往天上看看,便又做自己的事了,以往還會有家庭主婦跑去看看是不是商店促銷放的鞭炮,幾次之后就沒有人再去看了。

    我嚴謹的完成自己的訓練,在川平先生對我說完那段話之后,盡管已經知道他大概想讓我做什么,但是緊迫感并沒有消散,我把訓練的時長增加之后才稍微感覺到安心。而川平先生的教學也很快提上日程。

    所以每天除了去切爾貝羅的訓練室,我還跟著川平先生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山洞一樣的房間。

    我不太清楚川平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一眨眼我就換了位置。

    房間里的光線并不算明亮,周圍的墻壁上面似乎刻著圖案和文字,但看不太清楚,因為很快川平先生就開始說話,我也就沒有心思去關注上面到底有什么。

    然后在完成這兩個訓練之后,我整個人已經累得不像話了。

    不如說就沒有輕松的時候,川平先生的教學比他外表看起來嚴厲苛刻得多,不多努力一點就完全跟不上他的進度。

    幾天下來我就開始懷疑人生。

    我應該……是在過寒假吧?怎么能每天過的比上學時候還累?

    但這個念頭也很快就從我的腦中溜走,畢竟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果,所以……再痛苦也得含著眼淚完成。

    每次經歷完痛苦的訓練,我又會順路去一趟并盛中學。

    云雀恭彌果然依舊在學校,只是相比未放假的時候,他現在更加清閑,在校內逛一圈之后,又回到接待室看書或者休息。

    我逗弄一番云豆——這小家伙因為天冷,就算是呆在開了暖氣的接待室,也躲進云雀恭彌的頭發(fā)里不肯出來,我費了好半天勁才用熱烘烘的熟燕麥將它哄出來——又趴在接待室的沙發(fā)上好一會,這才有點活過來的感覺。

    當然,云雀恭彌對這樣的我很是費解,他還認為我寒假這段時間是在補習以及學習烹飪,很不明白為什么我每天會把自己搞的這么累。

    ……真是天大的誤解、啊,不過,這種誤解也是我特意引導的來著。

    云雀恭彌從我趴著的這一側沙發(fā)走過,去后面的文件柜里重新換了一本書,回來的時候,我看著他針織毛線衫的衣角,鬼迷心竅的伸手捉住。

    他被我輕輕一拽,不得不停下來,微微低下頭,狹長的鳳眸上挑:“做什么?”

    然后又嘖了一聲,“快點放開。”

    我心說我用的力氣小得可憐,他想掙脫就是往前走一步的事情。

    但我仍是拽著沒有松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懶得松手了吧。

    我把頭埋進另一只手的臂彎,悶悶的說:“讓我充會電。”

    云雀恭彌:“……”

    沒聽見他說話,我偷偷從臂彎里抬起一只眼看他,發(fā)現他正偏過頭,從烏黑濃密的發(fā)間隱約露出一點極淡的紅。

    哦吼。

    片刻之后他才有些不自然的說:“……那你快點。”

    我:=v=

    ·

    不知道是不是學習有了成果,川平先生終于對我的教學放松了一些,我終于有機會觀察墻上的東西了。

    上面畫著七個奶嘴。

    是Arcobaleno的奶嘴,旁邊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是對那些奶嘴的說明,但是因為完全看不懂那些文字,也就無從得知了。

    我試圖分辨哪些文字是什么語言,但搜遍了記憶也沒能和我腦海里哪個國家的文字對上,也可能是我見過的文字還不夠多,我暗暗想。

    但現在主要的還不是文字,而是那些奶嘴圖案,似乎已經能說明什么。

    川平先生說的那些被犧牲的人……不會是Arcobaleno吧?可他們不是還活著嗎……?我心有不解,又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到底對不對,干脆去找川平先生求證。

    “你猜的沒錯哦。”他老神在在的一攤報紙——每天的教學過后,他就獨留我一個人練習,自己會跑到暗門后面的小房間里嗦拉面看報紙,再悠悠的配上一杯濃茶,非常老年人。

    “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現在就告訴你好了。”川平先生放下了報紙,扶了扶鼻梁上的圓框眼鏡。相較于昏暗的訓練室,這里更加明亮一些,我也能清楚的看見川平先生收斂了一直以來輕松的神態(tài),看上去十分鄭重嚴肅。

    然后我就聽到了一個自己并不是一個完整地球人的“真相”。

    我:“……”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活了十四年頭一次知道自己也算得上是一個混血兒。

    我還在恍惚,川平先生重新拾起他一貫的笑顏,“怎么樣,小攸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什么準備?

    在世界各地搜尋最強的人類,把他們騙到小黑屋、不是,騙到山洞,抽取他們的生命火焰注入到奶嘴里的準備嗎?

    “琉繪里看不慣我的做法,很早之前就拒絕了,但我知道她一直在偷偷尋找更好的辦法,至于你,小攸,你愿不愿意呢?”

    我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但是川平又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話。

    他說:“小攸不愿意沒有關系,現在的我就當是教導自己的親緣后輩,不過,琉繪里或許沒有和你說一件事。”

    茶杯里裊裊上升的氤氳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川平先生自然的將眼鏡摘下,用軟布擦拭上面的霧氣,眸色平淡的看過來:“即使是我,壽命也不是無限的,將來的某一天,或許是十年后,也或許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我就無法維持現在的樣子,走向死亡。”

    我默默的看著他,即使說到自己可能會死,他臉上還是平靜的,嘴角甚至還微微勾起。

    “到了那時,就再也沒有人能夠用這種方法維持7的三次方的穩(wěn)定了。”

    也就是說當川平先生死去,這個世界也要玩完。

    我臉上的表情要繃不住了,川平先生現在直接把壓力給到我身上了——所以為什么和世界有關的大事要和中學生聯系到一起啊,沢田綱吉是這樣,我也是這樣,難不成我也是什么漫畫的主角?我覺得我也不太像啊。

    而且論壽命,我覺得我應該也活不過他,找一個比自己短命的繼任人不如不找。

    川平先生挑了挑眉:“誰說你會活不過我。”

    他伸手,隔空指向我的額頭:“血脈是不會變的,你的身上留著四分之一我的血液,只稍加利用,小攸說不定有朝一日能看見世界毀滅。”

    川平先生用輕松的語氣說著什么很不得了的話。

    我:“……”

    也不用說不定了,在沢田綱吉還沒改變的那個未來,十年后的我應該已經見過世界毀滅的樣子了。

    我這會沉默的時間更長,內心雖然已經有了選擇,但還是試著問道:“如果我拒絕了,您要怎么辦?”

    “怎么辦?”說著怎么辦,但川平先生一絲苦惱的樣子都沒有出現:“嗯……維持原樣吧,就像琉繪里拒絕我的時候那樣,真到了我壽命用盡的那天,那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這不是我不想就不會發(fā)生的,不過憑著我剩余的火焰,或許世界還能茍延殘喘幾十年。”

    川平先生語氣平靜的像是他明天就會死亡然后迎來世界末日。

    我捂了捂眼睛,最終:“我知道了。”

    “我就知道小攸不會讓我失望,”川平先生變臉一樣,語氣表情變得極為輕快,他拍了拍手,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一個人,川平先生指著他跟我介紹:“他叫尾道,是個很得力的助手哦,能幫上大忙。”

    我看向那個莫名出現的人,嘴角抽搐。

    這個叫尾道的人……長得和我畫出來的人物肖像真是一模一樣。

    ——都有鼻子有眼的。

    第74章

    第一次看到我畫出來的東西具現化,我呆滯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這有可能是川平先生的又一個人造人作品,只是……這審美降級得太嚴重了,好歹切爾貝羅幾個也算得上黑皮美女,怎么到了尾道這里,就變得這么抽象?

    難道是造出切爾貝羅之后,審美和精力也被一并帶走了嗎?

    真實情況不得而知,我勉強向那個人物肖像點了點頭。

    名叫尾道的人確實一臉激動……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從他那張臉上看出來激動的表情,可能要歸功于他夸張的肢體語言, “這就是大小姐嗎?不愧是格子臉大人,大小姐也繼承了您的風貌呢,哈哈!”

    我:“……大小姐?”

    “這是我的外孫女,尾道,別弄錯了。”川平先生悠哉的指正:“不過,為了方便一些, 你繼續(xù)叫大小姐也沒關系。”

    “哈哈!原來如此,尾道明白了。”尾道恭敬的彎腰致歉,又殷勤的把他手里的木盒放在桌上,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來:“這是您要的拉面,還是熱的哦,嘿嘿。”

    我看了看拉面碗,再看看川平先生身前的小桌子上擺的大大小小的東西,一下子就明白那些東西是怎么來的了,都是讓尾道跑腿帶進來的吧。

    真是把助手這個位置用得淋漓盡致, 堪比剝削的資本家。

    “大小姐,您要吃點什么嗎,尾道可以立刻為您安排。”尾道殷勤的搓著手。

    我:“不用了,我不想吃東西。”

    根本也沒有心情吃東西啊。

    而且以后真的要這么大小姐的叫下去嗎,我腦內會循環(huán)播放某個更為羞恥的視頻哎。

    我一言難盡的看著尾道,就算被我拒絕,那張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的沮喪,仍笑意盈盈的說:“沒關系,大小姐之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盡情吩咐我哦。”然后轉身又問川平先生有沒有別的吩咐。

    看著是個瘦身增高版的強尼二,卻和獄寺隼人似的。

    我完全沒注意自己這句話是不是無意中損了兩個人,只是覺得尾道這個人實在不像是正常人。

    而且……他叫川平先生什么?

    格子臉大人?

    川平先生很快就把尾道打發(fā)走了,朝我露出一個笑。

    頃刻間,我似乎感覺到有什么沉睡的記憶在復蘇,我情不自禁的捂住腦袋,睜大了眼睛。

    一幕幕老舊畫面在我腦海中出現。

    是我六歲時碰見川平先生的那段記憶。

    并盛町那年的秋季和八年后的沒什么區(qū)別,有涼爽的風,藍色的天和微微泛黃的樹。

    街道看起來比現在的新一些,店鋪里的東西有些復古,就連門口買的糖果都是現在已經絕版了的老式手工糖。

    年僅六歲的我不愿進商超而蹲在門口無聊等待,因為里面聲音太吵,剛開業(yè)的超市總是有一把一把的人進進出出,聲音嘈雜,對于我來說就是聲浪地獄。

    在我無聊的一邊數著馬路邊的螞蟻,一邊等著爸爸從超市出來,忽然就有一片陰影落下,抬起頭,卻是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

    “你好啊,小朋友。”

    男人的聲音透著一點非人般的機械感,悶悶的從面具底下傳出來。

    就像每一個拐賣孩子的大叔一樣,他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糖,半是哄騙半是威脅的讓我說出愿意拯救世界的回答。

    “為什么會找我?”六歲的我手里拿著面具男給的棒棒糖,多虧爸爸媽媽平時的教導,我還保留一絲警惕:“有很多厲害的大人,為什么不找他們,你要找我?”

    “因為……”面具男緩緩開口:“你是我的血緣至親啊——”

    呆愣愣的我看著面具男拽著自己的頭皮用力一拉,露出下面一張笑瞇瞇的臉——這在當時的我看來,這不亞于恐怖電影里換臉皮的畫面。

    而后就是跟著爸爸回到家,一臉深沉悲痛的和媽媽說自己要被妖怪捉去拯救世界了。

    ——所以哪有什么高興,都是媽媽自己腦補的。

    但不管我當時是什么心情,媽媽聽到之后,臉色大變,立刻詢問我遇見了什么人,當我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媽媽把我抱到一邊,躲她的工作室里對著電話破口大罵起來,因為門沒有關緊,還讓我聽到一些只言片語。

    “小攸才六歲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居然還扮妖怪嚇她”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那時候川平先生有沒有為自己辯解幾句。

    沒幾天,我們一家就從并盛町搬到了東京,而我那時候的記憶也就此封存,但因為被川平先生的“換臉”嚇到,搬家之后還是有幾次夢見了戴著面具的川平先生,于是半夜哭叫,給爸爸留下了深刻印象。

    整理完這些記憶,再看川平先生,我內心復雜極了,這個人……真是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啊,連威脅都用上了。

    我想了想,問道:“您當初找我,就不擔心我會和媽媽一樣拒絕您嗎?”

    川平先生慢慢喝了口茶,“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為什么要擔心?”

    我:“?”

    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您怎么還要去哄騙一個六歲小孩子啊……我有些無力吐槽,又不得不深思,難道川平先生也有預言的能力嗎?

    還是說……

    “您認識很久之前的一位巫女賽芘拉嗎?”

    川平先生有些意外的抬起眼,似乎是沒想到從我嘴里聽到這個名字:“……你居然知道?也是,琉繪里或許和你提起過。這么多年,聽到這個名字忽然讓人覺得有些懷念呢。”

    “是啊,在那個時候,她曾告訴過我一些未來的事,只是后來我們意見不合,分道揚鑣了,那時候,我就只剩下她一個族人了。”川平先生一臉“老年人回憶往昔”的表情。

    我慢慢吸氣。

    沒想到……我和尤尼還有艾麗婭還算得上同種族,我微妙的想到一個要命的問題,這樣算起來……我的輩分不會超級加倍吧? !

    嗯……應該也不是這么算的吧。我趕緊將這個問題從腦子里丟出去,免得被影響到。

    “說起來,最初見面的時候,我感覺到小攸身上帶著一點故人氣息,你是碰見了什么嗎?”川平先生若有似無的投過來審視的一眼。

    漫畫書。

    我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可能是這個……因為漫畫書上是印著尤尼一族的標志,在意大利的時候,艾麗婭也說過漫畫書里留存的預知能力是和她們的能力同源,就不奇怪川平先生會說有故人的氣息了。

    “是……一本書。”我語焉不詳的說了一句。

    川平先生若有所思:“書?……我知道了,是那本預言之書啊,果然是到了你的手里。”

    他臉上并沒有驚訝奇怪的神色,只有一點懷念和理所當然。

    ……哪位超級厲害的巫女連這個都預言到了嗎?難道在許多許多年前賽芘拉就知道未來彭格列會有一個經常裸奔的繼承人嗎?

    我有些不安:“川平先生是想……看看那本書?”

    川平先生搖頭:“不,那是賽芘拉給你的東西,你不需要給誰看。”

    賽芘拉給我的……我心里一驚,又要再問,川平先生把頭偏過去。

    “好了,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家了。”

    我眨了眨眼睛,和賽芘拉不歡而散這件事在當時應該讓他有點介意,畢竟是僅剩的族人,但隨著時間流逝,故人已去,那點介意此時也變成了唏噓吧。

    從那個神秘的地方出來已經是傍晚,晚霞成片的攀附上樹梢,把枝頭的殘雪映照成同樣的橙黃色,寒風一吹,我瑟縮了一下,感覺氣溫又較昨日低了一些。

    “新年也快到了啊……果然變冷了很多。”我小聲喃喃兩句,在猶豫今天還要不要去并盛中學的時候,我在家與學校的一個拐角看見熟悉的身形。

    嘴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掛上一點弧度。

    我小跑著過去:“云雀君,好巧啊,你怎么在這里?”

    大冬天就穿著薄外套,只在脖頸上圍了一條圍巾的人在我跟上的時候,步伐恢復了正常速度,淡淡的回答:“巡邏。”

    是、是,巡邏,前幾天這個時候你可待在接待室呢。

    “新年要到了哦,”我忽然開口,聽見云雀恭彌只是應了一聲,又只好不甘心的繼續(xù)說:“那到時候……云雀君會去神社嗎?”

    他一臉的“去那種地方做什么”。

    我:“……”

    這家伙平時不是總有點復古做派,喝茶看書什么的,十年后住的和室更是如此,他不是更應該和傳統習俗一樣新年的時候去神社嗎……哦對,新年去神社的人可多了,他這種極度厭惡群聚的人是絕對不會去的。

    行——吧——

    我不說話了,絞盡腦汁思考還可以用什么借口。

    云雀恭彌:“你在想什么?”

    聽到這話我下意識回答,“嗯?在想用什么借口能在新年那天把你約出來……”

    我猛地一頓,抬頭看他,就見他很好心情的略微勾著唇角,臉上少了許多平日里看見的冷冽。

    但我還是決定要狠狠瞪他一眼。

    察覺到我眼神不對,云雀恭彌才輕飄飄的說:“不需要你想借口。”

    我停了下來,抬頭去看他的背影。

    云雀恭彌又往前走了兩步,側身看我,柔軟的圍巾擦過他的臉頰,一旁的幾縷發(fā)絲被蹭得歪歪斜斜,在余暉中成為一條亮橙色的線。

    連帶著他的眼瞳也染上一點暖色。

    “新年去賞梅吧。”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有沒有亮起來,我只知道自己的頭不受控制的用力點了點,緊盯著他眼里的那片灰藍色。

    我想我現在的笑和以往的肯定不一樣,要不然我怎么會在云雀恭彌的臉上看到名為“愣怔”的表情呢?

    第75章

    我想過很多借口。

    比如新年一起帶云豆小可愛透透風,又比如……嗯,比如說新年時候更需要認真巡邏,一個人在這個日子巡邏看起來實在可憐我可以陪他一起等等,但借口怎么比得上真正的邀約。

    我知道云雀恭彌說的賞梅是在哪里,距離并盛神社五百米遠的地方,就有這么一處梅園。放假之前,淺野奈和我推薦了一些并盛町有趣的地方,梅園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那時候她在感嘆梅花開的不多,等到能看見滿園盛放的梅花時,她早和爸爸媽媽回鄉(xiāng)下看望爺爺奶奶了,自然沒辦法欣賞到那份美景。

    “所以你有機會的話,一定不能錯過哦,如果能和特別的人一起去,就更好了。”淺野奈當時說這話的時候仿佛意有所指。

    特別的人。

    出神一秒, 我看向云雀恭彌, 再次點了點頭,回答他:“嗯,好。”

    我認真的和他進一步確認:“新年的那天,要一起去賞梅,就這么約定好了哦,不可以失約。”

    云雀恭彌挑了挑眉,恢復以往的神情,應道:“嗯。”

    我抿抿唇,壓低了一點自己唇角的笑, “云雀君接下來要去哪里巡邏?”

    他垂眸等我走到他身旁,轉身邁步向前, 聲音平緩:“二丁目,再去商業(yè)街。”

    我亦步亦趨,“說起來街上常去的點心店上新了哦,不知道好不好吃。”

    云雀恭彌隨意的說道:“那就去嘗嘗。”

    “誒……但是云雀君你可不要再嚇人家老板了,他已經六十歲了,上回可是停業(yè)了兩天——”

    “哼,誰管他。”

    ·

    而后在我隱秘的期盼中,新年的鐘聲敲響了第一下,我先是和爸爸媽媽去了并盛神社。

    盡管我和爸爸媽已經來的很早,但附近來參拜祈福的還是很多,要么也和我們家一樣,一家三口四口的來,要么就是和朋友結伴,總之幾乎沒有落單的,說實話,這個時候落單的未免也太可憐了,但很快我就在人群中發(fā)現了那個小可憐。

    圓溜溜的腦袋,上面豎著一個朝天辮,衣服已經換成點綴圓形花紋的唐裝棉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喜慶……是一平,她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我和爸爸媽媽說了一聲,走到一臉茫然的一平身邊蹲下:“你好,一平。”

    有些害羞的小朋友看到我,湊上來仔細辨認,比起藍波,一平小朋友的記性要好一些,很快就認出我,“入江姐姐!”

    “嗯,是我,一平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我問。

    “綱先生帶一平和藍波出來玩,但是藍波跑掉了,綱先生去追他,一平……兩個人都找不到了。”一平一半中文一半日語,磕磕絆絆的講完,我勉強聽懂了她的意思,內心頗有些無奈,又有些“果然是這樣”的感慨。

    “我?guī)闳フ宜麄儼伞!?br />
    雖然哪怕是比起有些大人,一平都算很靠譜,但畢竟是小孩子嘛。

    “真的?謝謝入江姐姐!”一平看起來很開心,沖我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我想了想之前和云雀恭彌約定好的時間,再看看手機,盤算了一下,抱起一平:“這樣更快一點,一平不要介意哦。”

    “不、不會……”我懷里的一平微微紅了臉:“麻煩入江姐姐了。”

    我抱著一平,一邊四處找一邊說:“一平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哦。”

    不然聽到入江姐姐的稱呼,很容易讓我聯想到女裝小正,這樣可不好。

    一平囁嚅著說了什么,我沒有聽清楚,只是專注的尋找。

    幸好這座神社并不算很大,十五分鐘之后,我在神社背面找到了沢田綱吉。

    我遠遠的喊了一聲,沢田綱吉慌張的轉頭。

    他看見我的一瞬間像是看見了救命恩人,“終于看見熟人了,入江同學,請問你有沒有看見藍波一平——啊!一平!原來你在這里!”

    沢田綱吉差點喜極而泣,沖我——腳邊的一平跑過來,原諒我的體力不能一直抱著一個五歲小孩子,十分鐘就是極限了,所以后面是一平抓著我的裙角自己走。

    “謝謝你入江同學,還好你找到了一平,對了,既然這樣,你有看見過藍波嗎?”

    沢田綱吉一臉期待的看著我,像是希望我能從背后掏出一只藍波給他。

    我頓了頓,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期待:“沒有哦,如果看見了會一起帶著他,而不是只有一平了。”

    “也、也是呢……”沢田綱吉嘆氣,他很快哭喪著臉向我抱怨:“真是的,媽媽非要讓我?guī)麄兂鰜硗妫渌艘怀鲩T就不知道去哪,我?guī)е{波一平好不容易到神社,誰知道這么快就走散了……真是太糟糕了。”

    是啊,真是特別不妙,尤其現在找不到的那個是藍波,隨時隨地就會爆炸——

    我剛在心里這樣想,遠處突然就傳來一聲震天的爆炸聲。

    “轟!”

    我和沢田綱吉面面相覷。

    一平也跟著皺眉:“藍波……?”

    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從著急忙慌變成大事不妙,額角具象化的出現幾條黑線,臉色開始發(fā)青。

    “不會吧……應該不會是藍波弄出來的動靜吧?”沢田綱吉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喃喃 。

    “不要抱大太希望啊。”我勸他。

    沢田綱吉嘴角抽搐:“那個,入江同學,你這個是安慰嗎?”

    不是吧,是同情。

    我用眼神這么告訴他。

    他的表情看起來更想哭了。

    但沢田綱吉還是毅然決然的朝著爆炸聲音傳來的地方趕過去,“入江同學,拜托你幫我照看一下一平,我去那邊看看。”

    “綱先生,藍波。”一平還拉著我的裙擺,擔憂的看著沢田綱吉離去的方向,她抬起頭:“一平很擔心……”

    “他們……應該沒問題。”我想了想,也跟著看了看那個方向,而后很快意識到有點不太妙。

    那里……是我之前和爸爸媽媽分別的地方。

    希望他們已經離開了。

    我左右走了兩步,又拿出手機撥打媽媽的電話,沒有接通,又趕緊換成爸爸的電話,還是沒有接通,我一下子有些待不住了,俯身問一平,“一平想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嗎?”

    一平:“可以嗎?”

    我沉吟片刻:“我們遠遠的看一下,應該沒問題。”

    能確保爸爸媽媽不在那邊的人群中我也能安心一點。

    現在我也攢夠了力氣,重新抱起一平,等我們靠近剛才發(fā)出巨響的地方,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至于場面……

    在場的幾人,沢田綱吉,藍波,還有像是必定會在沢田綱吉附近刷新出來的獄寺隼人,三個人渾身黑漆漆的倒在中間一個大坑里,看起來被炸的有點狠,腦門還在冒煙。

    我:“……”真厲害啊。

    一平看見那三個人的狀況已經從我懷里掙脫開,奔向他們:“綱先生!藍波!獄寺先生!”

    我低頭,手機上也收到爸爸媽媽的消息了,說是剛才忙著看煙花,沒看見來電鈴聲,又怕我也接不到電話,干脆發(fā)了短信,并說他們已經離開神社,讓我自己在外面玩一會。

    我:。

    也行吧,他們還好好的就行。

    順便……這里哪來的煙花?我疑惑的抬頭,回想起剛剛,也沒有在空中看見煙花……啊。

    我好像知道了。

    我一頓,眼神復雜的看向還頂著蚊香眼的三個人。

    爸爸媽媽說的煙花……不會是他們弄出來的動靜吧?

    感覺很有可能啊。

    我正要收起手機,屏幕上方很快又跳出一條新的消息,來自云雀恭彌的,問我是不是還在神社。

    在出發(fā)之前,我和他說過會先陪著爸爸媽媽去神社,也告訴他肯定會在約定的時間到之前趕過去,現在這么問,他不會已經到了吧?我趕緊看了一下時間,距離我們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多分鐘……那應該只是單純的問一問,我便回復了“是”,再強調自己肯定能守時。

    放下手機,周圍離著大坑一米遠的人群中還竊竊私語。

    是看見事情經過的人在對后來者解釋,我也順便聽了個大概。

    首先是穿得像奶牛的小孩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大喊著想看煙花,還問路人有沒有煙花,在問過一遍都沒有之后,奶牛小孩就生氣的從頭發(fā)里拿出好大的炮仗,路過的銀發(fā)不良看見,很熱心的上前阻止,一大一小就開始搶奪炮仗,緊接著又有一個少年加入戰(zhàn)局,三個人不知道誤碰了哪里,炮仗就炸開了。

    不管是路人覺得藍波拿的是炮仗還是把獄寺隼人當做是關心小孩子有反差萌感的不良少年,都讓人忍不住想要吐槽。

    真正熱心的路人小心避開地面焦黑的部分,走上前問他們:“你們幾個,需要叫救護車嗎?”

    結實耐打的沢田綱吉咳嗽幾聲,吐出幾口黑煙,“不、不用了,謝謝。”

    看見他們也確實沒什么大礙,還能正常起身說話,圍觀群眾很快就散去,留下一些善意的忠告:“下次就不要那么近的玩煙花啦。”

    嗯……并盛的普通民眾能保持這份天然純真也是很不錯的。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來,我心里一動,尋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云雀恭彌慢悠悠踩著步子過來,眼睛瞥了一眼地上的三人,眉毛微微皺起,又看向我,似乎有些奇怪為什么我和他們在一塊。

    所以問我在不在神社是因為他也過來了?我想了想,大概是他家距離神社不算遠,前往梅園的路上聽到爆炸聲就順便來看看情況。

    “云、云雀前輩?!”沢田綱吉嚇得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那個、沒有什么,都只是意外,哈哈!說起來云雀前輩怎么會在這里?”

    “與你無關。”云雀恭彌冷漠臉回應他,他走的更近了一些,低頭掃視我一圈才收回目光,“走吧。”

    沢田綱吉干笑兩聲,對于云雀恭彌的冷漠已經習慣,相比獄寺隼人則一下子炸開,嚷嚷著“云雀你這家伙對十代目什么態(tài)度”,被沢田綱吉慌亂的抱腰阻止,另一邊回過神的藍波因為被炸得有些痛開始嚎啕大哭,就要從頭發(fā)里掏出火箭筒,而一平……

    小朋友害羞的站在原地,腦門上出現幾個圓圈。

    啊,筒子炸彈開始倒計時了。

    終于注意到一平情況的沢田綱吉:“不好!怎么只剩下三了?!”

    我頭皮一緊,扭身要拉著云雀恭彌跑,一時沒有注意到我和他這時候的距離,竟直接撞上去,沒等我反應過來,忽然腰間一緊,感覺一陣失重和天旋地轉,像是騰空躍向高處,緊跟著是立即響起來的爆炸聲。

    我看見在冬日還頑強屹立的樹木被震得連連顫動,但是我感受不到一點,因為聲浪與熱氣通通被擋下了。

    臉頰處貼著熱源,不斷散發(fā)溫暖,還有近到就在耳邊的心跳聲。

    真的,非常、非常近。

    第76章

    大腦空白了幾秒, 我眨了眨眼睛,整個人被一種溫暖的氣息包裹,陡然間有種雙手無地安放的感覺。

    直到爆炸聲逐漸平息, 現場慢慢安靜下來,靜的幾乎只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

    我也跟著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恍惚間竟與耳邊的聲音重合起來,像融合在了一起。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手放的位置,被燙到一般蜷縮了一下。

    察覺到什么,也或者是認為安全了,按在我后腦勺上的手很快就松開了,云雀恭彌神色如常的和我拉開了一點身位,他左側的袖子邊緣沾上了一點細細的灰,在我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伸出手將那一點灰塵拍掉。

    云雀恭彌垂眼看了看我的手。

    他這一眼看的讓我覺得我剛才那一下像和他撒嬌,不舍得分開一樣。

    “是上面有灰……”我趕緊解釋, 縮回手的時候不自覺的偏了偏頭, 聲音也變低了一些:“剛才,謝謝你。”

    云雀恭彌挑眉一笑,“不用客氣。”

    他的聲音像雪花飄落一樣飄到我耳邊,清晰又輕盈。

    我的耳朵不由自主一熱,嘴唇囁嚅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冬天的寒冷空氣還在并盛町打轉,冷冽的風吹的樹木簌簌作響,但我感覺臉上的熱度始終降不下去,仿佛還殘留著剛剛的觸感,鼻尖那種潔凈柔軟的衣物氣息似乎還未散去,又讓我回想起曾經嗅聞到的清新味道。

    不,等會,不能再想了,不然自己豈不是像個變態(tài)一樣在回味。

    我背過身,在云雀恭彌看不見的地方用手搓了搓臉蛋,再拍了拍,企圖用這種方式降溫,但我忘了云雀恭彌比我高一些,自然能將我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故而我又聽見一聲極輕的笑,飄飄悠悠的鉆進耳朵里,惹人發(fā)癢。

    我沒再看云雀恭彌,等感覺到自己臉上不再發(fā)燙,才抬起眼睛,終于看見被我忽略了一小會的沢田綱吉幾人。

    我的大腦倏地冷靜下來。

    剛才的爆炸對于血量本就勉強健康的他們來講可以說是雪上加霜,原本還能勉強站起來,現在……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叫個救護車的。

    盡管新的一年才剛開始第一天就進醫(yī)院會像個不太好的預兆。

    但我轉念一想,反正沢田綱吉認識reborn以來,進醫(yī)院的次數也沒少過,以后估計也不會少到哪去,所以預兆什么的……隨便吧。

    等到救護車趕來,隨行的醫(yī)護人員帶著加班的頹喪表情把人都抬上車送往醫(yī)院,我目送拉著警報的救護車跌跌撞撞沿著道路下山,轉身一看,我身旁的云雀恭彌臉上已經露出了些許不耐煩,滿臉都寫著“結束了沒有”。

    其實救護車來的速度已經很快了,畢竟是用云雀恭彌的手機打的,對面在聽到我聲音之后,大概很震驚,因為電話那頭傳來東西掉了一地的雜亂響聲,接線員突然拔高的聲線也讓我有點吃不消,不過好在來得確實快,醫(yī)生們搬運的動作也格外利索。

    應該是習慣了幫云雀恭彌處理“尸體”。

    也是挺神奇,這種事情都能夠被習慣,或許因為也算給醫(yī)院添加業(yè)績,所以他們適應良好。

    也因為有云雀恭彌在場,周圍的人非常自覺的繞行,在這邊形成了一個超大真空帶,沒有誰想上來湊個熱鬧一探究竟。

    人類驅散裝置今天又一次發(fā)揮用途,杜絕了陌生人好奇的詢問。

    嗯,相當好用。

    所以,接下來……

    我看了眼時間,上面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多鐘,雖然說這次好像不能按時到達梅園,但反正我和云雀恭彌都在這里,所以按不按時間也無所謂了。

    伸手又碰了碰云雀恭彌的袖子,“云雀君,我們走吧。”

    “嗯。”他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臉上的不耐煩消散,抬腳卻往另一個方向。

    我一驚,連忙追上去:“云雀君,不是走那邊——唉?”

    云雀恭彌的聲音平靜且堅定:“不,就是這里。”

    他帶著我走過小徑,圍欄的后面停下。

    我在他的身后就看見一輛閃著寒光的漆黑機車。

    我:“……”

    我:“…………”

    他不會想用這個東西帶我去梅園吧? !

    云雀恭彌眼尾略微彎起,“你不會害怕了吧?”

    害怕倒不是害怕,只是他這個樣子未免太像那種青春期故意逗弄女生的男孩了。

    讓人有些牙癢。

    以云雀恭彌的性格,既然都違反年滿十六周歲以上才能駕駛機車的規(guī)定,自然……也不會戴什么頭盔。

    冬天。

    全速前進的機車。

    還沒有頭盔。

    可想而知哪怕只是坐在后座上也能感受到非常可怕的寒風。

    我一邊緊閉著眼睛一邊忍不住在他后背來了個頭槌,風中傳來云雀恭彌似乎帶著嗤笑的聲音,只是我沒有聽清楚,耳邊只有呼呼吹過的風聲,至于手抱在哪里……已經不是我能夠思考的了。

    一路寒風侵襲,加上山路顛簸,在機車上的感覺并不是很好,好在這種相當刺激的體驗很快就結束,刺耳的剎車聲響起的同時,機車終于停下。

    比起腳步有些踉蹌的我,云雀恭彌簡直不要太輕松。

    不愧是他,在前面吹冷風都面不改色。

    我呼出一口氣,看著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慢慢消散,抬手摸了摸被吹歪了的發(fā)卡,干脆摘下來,重新整理了頭發(fā)之后,再好好的戴上去。

    前方云雀恭彌側身在一棵梅樹下站立,也不催促,就這么安靜等我處理完畢,身旁開得正艷的梅花枝頭忽然有片花瓣松動了下,或許是因為有風,也或許是因為本來就要掉,那片粉白色的花瓣就輕飄飄的從枝上離開。

    待我小步趕上來,他的目光從飄零的花瓣上離開,往我頭發(fā)上停留一瞬,又轉過臉,在他轉過去瞬間,我敏銳的捕捉到一點稍縱即逝的笑。

    梅園內同樣安靜,只聽到鞋子踩在雪上的聲音,可能因為時間還有些早,我沒看到幾個觀賞的游客。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去,走過檢票口也沒有人阻攔說要檢票,讓我有些感慨云雀恭彌勢力輻射范圍連景觀公園都不放過。

    淺野奈說的時間正正好,現在這個時候,梅花幾乎全部開了,紅的粉的白的都有,部分梅枝上還留著殘雪,走過去的輕微震動就讓那點雪從枝干上落下,就像又下了一場小小的雪。靠近樹根的地面覆蓋著雪和掉下的梅花花瓣,看上去有種別致的美感。

    我一邊驚嘆,一邊時不時又加快腳步跟上云雀恭彌,眼睛幾乎要看不過來,成片連綿不絕的梅花像是海,空氣中浮動的香氣像是海上的浪,一陣一陣的襲來。

    我一個沒注意,腳下似乎絆到了什么,條件反射的想往旁邊扶一下,就碰到一個溫暖的物體。

    堅實而有力。

    我停頓了一下,小聲的再次道謝。

    側方就傳來他的一聲嘲笑:“第二次了,弱小的動物果然連走路都會摔倒。”

    說著我弱小,那你倒是把手松開啊。

    我無語了一瞬,不想理他這句話,抬起頭,繼續(xù)鎮(zhèn)定的欣賞風景,也沒再管那只扶住我的手是否離開。

    奈何再美麗的風景此時已經入不了眼了。

    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手上,明明是有點冷的冬天,裸露在外的手卻感受不到一點寒冷,手心什至隱約沁出了一點汗。

    我有些出神。

    牽手是這樣的感覺嗎?

    ……但有點不太對。

    在路邊看到的情侶可沒有連帶著手腕一起握住的,倒是經常看見大人這么牽著小孩。

    我想了想,手上開始掙扎,那只手略微僵硬住,很快就握得更緊,我又動了動手指,好了,這下就連手指都被緊緊的裹住,再也沒有我掙扎的余地。

    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想換個姿勢。

    云雀恭彌有些不滿的哼氣,沒有看我,只給我留一個漂亮流暢的下頜線。

    我算是服氣了,只好暫時先這樣。

    梅園的深處有一座復古宅邸,也是為了方便游客歇腳停留所建,可以在里面用些點心喝茶,宅院設計了許多能直接賞梅的廊道。

    當然,我也沒有在這里碰見什么游客,偶爾有服務員上來也被云雀恭彌的冷臉嚇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留下擺著點心與茶的小方桌,轉身逃命一樣的離開。

    走了一段終于能坐下,我錘了錘有些發(fā)酸的大腿,若有所思的看著服務員逃竄的方向,又順著看了一圈,什么人也沒有。

    這就有些奇怪了。

    我試探的問了問云雀恭彌:“云雀君,這里怎么沒有其他人?”

    就算來的再早,也不至于一個人都沒有吧?

    我撐著下巴等他回答。

    云雀恭彌低頭撿起一枚盤子里的點心,神色淡定且理所當然,還帶了那么一點自傲:“那是肯定的,我不喜歡和人群居,自然不能讓他們進來。更何況,我的園子,我說了算。”

    所以是包場的意思嗎。

    還得是你啊云雀恭彌……等會。

    他的園子?

    他似乎很滿意我眼里的吃驚,嘴角上揚起一個弧度。

    ……也對。

    不是這種家庭還真養(yǎng)不出這種性格的人。

    我驚訝過一會就恢復原來的表情,畢竟在漫畫里也算有跡可循,不算多么意外。云雀恭彌自己也沒有要炫耀的意思,見我神色如常,又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坐在木質的廊道上能看見大片梅樹,這會已經能看見太陽,足夠燦爛但不算溫暖的陽光沒能立即融化梅花瓣上的雪,倒是映襯的雪上梅花越發(fā)孤傲。

    我順著外面的梅花看了一圈,最終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身旁的云雀恭彌上,遠處廊道折點以及近處的屋檐如同一個無法框住他的畫框,連帶著他背景的梅花樹也肆意的探出枝干。

    之前朦朧的心緒在此刻變得膨脹,并且逐漸清晰。

    告白一詞就突然浮了上來。

    心里某個地方似乎顫動了一下。

    我頓了頓,沒有移開視線,繼續(xù)若無其事的看著云雀恭彌,內心又從告白這一詞開始延伸。

    說起來,告白應該到底要做些什么?

    直接大聲的說“喜歡”嗎?

    那會不會有些草率了?

    畢竟是第一次告白啊……我出神的盯著云雀恭彌的臉,不能太隨意了,至少要找個風和日麗的,溫暖的天氣,在這里或者別的地方,還要再有什么元素呢?

    我不禁在大腦中搜索相關的案例或者漫畫情節(jié)。

    不經意間就想起佐倉真由。

    幫她遞過信后,又因為讓她幫忙畫畫,我們有段時間聯系很緊密,她曾和我吐槽她的一位姐姐和人告白是讓告白對象簽名,結果告白失敗成為那名男生的助手幫忙做事,雖然不理解這個走向,但還是給我提了個醒,告白的話注意措辭,不能讓人誤會,也不能口誤。

    當然最重要的,正式一點的,最好有一份情書吧,好多人都這么做,連佐倉真由一開始也是這樣,所以這也是要素。

    然后是什么呢,要不再準備一束花?電視劇里很多也這么演,長相俊美的男主在月下或者噴泉前單膝下跪,向美麗女主獻上一大捧花束……啊錯了,那好像是求婚。

    我的腦子卡殼了一下,最終決定將這個規(guī)格減半,只要準備情書,和小支花束,挑選一個超棒的日子……我暗暗在心里這么籌劃,回過神發(fā)現云雀恭彌一手撐著臉頰,就這么看著我,和我對上視線也面不改色,更不移開目光。

    想的這些事可不能讓他提前發(fā)現了。

    于是我一本正經開口:“云雀君,下次我們再來看吧?”

    我眼神期盼的等待他的回應。

    云雀恭彌這時候卻偏過頭,過了一會,應道:“嗯。”

    好,第一步成功了。

    之后就等我想好怎么寫情書以及挑選花束。

    只可惜沒來得及實行我的第二第三步,我的漫畫書再次更新了。

    到了現在,我想應該給它換個名字,漫畫書的說法過于輕浮,它其實應該是一本預言書。

    封面上明顯的橙色五瓣花就是最好的證明。

    與此同時,川平先生那邊也有了任務。

    在寒假的尾巴,臨近開學時,我正準備和川平先生商量之后的學習時間,開學后就沒有現在這么多時間了,也正好給我緩一緩。

    川平先生卻打斷了我的話。

    “不,之后你暫時不用學習術式。”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川平先生推了推眼鏡,光滑的鏡片隱隱反射著白光。

    ——這種幕后大boss的感覺不要太重啊川平先生。

    我有些無力吐槽。

    第77章

    “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問他。

    他的表情是一副一種有大事發(fā)生的樣子,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之前指環(huán)戰(zhàn)被切爾貝羅“架到”裁判席上的感覺,川平先生……不會也打算弄個什么戰(zhàn)斗讓我去做裁判吧? !

    我覺的還是不要吧,以我現在才學了不到一個月的三腳貓水平, 不被那些經歷各種殘酷戰(zhàn)斗的熱血少年們發(fā)現才怪……

    “彩虹之子們該換屆了。”川平先生語氣淡定,我聽的目瞪口呆。

    現在就要換屆了? !這什么意思,讓我去辦這件事嗎?

    就我?

    讓我去打宿——(x)讓我去抓七個世界最強?

    川平先生在開什么玩笑。

    用那種“天氣涼了該換床被子了”的語氣說這種話,實在是很過分啊。

    “當然,并不是讓你一個人去做,以你現在實力還有些勉強, ”川平先生還有心思安慰了我一下, 讓我不要為此憂心, “反正也不是叫你去打打殺殺……那種事情讓彩虹之子們的代理人去做就好了。”

    我:“……”感謝您肯定我的實力。

    可您上一回也不是這么做的吧,前不久川平先生才向我說明彩虹之子的來由,我還以為他也會和上回那樣,向世界最強的七人發(fā)布任務,把他們騙到什么地方施加詛咒……難道每一屆更換您都要想出個新的花樣嗎。

    但是……

    “您依舊不準備跟他們說出真相嗎?”我一言難盡的看了看他。

    來之前,預言書更新了一部分內容,說的是開學之后庫洛姆會轉學到并中,因為六道骸帶著他的小弟們去和瓦利安搶弗蘭,暫時沒有辦法照看庫洛姆才讓她來到并盛中學,以及沢田綱吉終于開始對彩虹之子產生好奇。

    而后就是reborn開始做起了關于過去的夢。

    預言書上展示的是reborn等人的視角,是未來幾天會發(fā)生的事,那時候川平先生跟他們說的不是換屆,而是解咒,用這個誘使他們參與后面的戰(zhàn)斗。

    代理人戰(zhàn)斗就是預言書中說到的, 川平先生給出的戰(zhàn)斗方式,這名字簡單粗暴, 意思就是由Arcobaleno選出為代理人來為自己戰(zhàn)斗。

    Arcobaleno本身并不直接參與其中,畢竟現在的七位Arcobaleno中還有不擅長戰(zhàn)斗的科學家。

    “你又從書上看到了?”川平先生不答反問,見我點頭,才坦然應道:“現在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一切,用解咒的名義還能給他們一些動力。”

    真是狡猾的大人。

    “不過,全都被預言到了有些不爽呢,要不要稍微變化一下?”川平先生摸了摸下巴。

    您是叛逆期的青少年嗎?

    “現在這樣就可以了吧?”我說道。那些人前不久才經歷一場惡戰(zhàn),我還挺擔心他們被川平先生的花招玩壞。

    而且地點還是定的并盛町……

    依照那群人的破壞力,有種并盛要完的即視感。

    這樣說來,其實并盛町確實沒有比米花町安全到哪去……我想起最開始我們搬回并盛町的理由是爸爸覺得米花町過于危險,此時的內心有些復雜,也有種最后一只靴子終于落下的悵然。

    “不,讓我再想想。”川平先生堅決要改變一下,饒有興趣的想了一會,看我一臉緊張兮兮,笑了出來,擺擺手:“放心,不會太為難他們,畢竟我要的結果……也不會很難出來。”

    最后川平先生拍板:“就這樣吧,在兩個隊伍之間生成一個戰(zhàn)場,戰(zhàn)斗只能在那里進行。戰(zhàn)場生成后需要在規(guī)定的時間趕過去,嗯……沒能及時到場的都取消資格。”

    我:“……這會不會太嚴格了?”沒能到場就取消資格的話,絕對會有隊伍在路途中下黑手,對,說的就是瓦利安,或許還能加上六道骸一行。

    川平先生又笑了笑,眼神深邃:“如果這點也做不到,只能說明還不夠強。”

    ……他真的很嚴格。

    我嘆著氣,因為不能阻止川平先生的“突發(fā)奇想”,現在坐在椅子上,側著身,并不想看他。

    川平先生停頓了一下:“既然這樣……場地就由你定好了。”

    我猛地轉過身,用手指著自己:“我嗎?”

    川平先生笑著點頭。

    我糾結了一會。

    這等于說是把破壞并盛町哪個地方的問題拋給了我,讓我不由幻視畢業(yè)后學了爆破專業(yè)的學生回過頭炸了自己母校,啊,當然,人家那是合理拆遷,到了我這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好。”但我認真思考了一會,同意了,因為這意味著我能挑選一個遠離居民區(qū)的開闊地區(qū)作為戰(zhàn)斗場地,對并盛居民和市政廳友好一些。

    而后我又再次問道,“真的只有這種辦法才能點燃基石嗎?”

    川平先生按了按腦袋,長嘆一聲:“如果有,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好了,問答時間結束。”

    川平先生咚的一聲放下茶杯,天知道他是怎么用茶杯發(fā)出這種聲音的。室內響起一片銅鐘般的回音,棋盤樣式的地面光滑明亮,和川平先生此時戴上的面具交織成貴覺得畫面,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一只復古手賬,頂上鑲嵌的寶石灼目刺眼,“攸,差不多了。”

    我神色一凜。

    又見川平先生轉身,握著手杖。

    “攸,接下來要讓你做的事,你聽好了,”川平先生抬起手杖,在虛空之中輕點,幾點熒光在空中出現并且不可思議的停住:“這是那些人的錨點,今晚23點,讓他們在夢中,與我見面。”

    我:……大公司應該都不敢讓實習一個月的實習生獨立做事,您怎么就這么信任才學了十多天的我啊,真不擔心我給你拉幾十個人進入夢里嗎?

    想到前不久才看到的醫(yī)院實習生給專家安排了幾千個掛號的不知真假的新聞,我默默為自己擔心了一把。

    只是心里這樣吐槽,表面上也還是平靜的應下。

    并且說道:“他們不在同一個國家,時區(qū)不同,會有人沒睡著吧?”

    川平先生笑了笑:“這點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成功施展術式,不管他們在做什么,都會入夢。”

    我哦了一聲,面色微妙變化了一瞬,那萬一……這些Arcobaleno正在進行什么要緊的事情呢,就像瓦利安的那位瑪蒙,正在執(zhí)行任務的途中突然入夢……不能多想,我晃晃腦袋,又正色道:“如果我沒能成功——”

    川平先生表現的比我自己還要相信:“你盡管去做吧,小攸這段時間的努力我都有看在眼里,而且,你身上可有一部分我的血脈。”

    您這樣的語氣和態(tài)度只會讓我更緊張啊。

    我很久沒痛過的胃部又開始隱隱發(fā)作。

    也只能……去做了。

    我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直到深夜,擔心自己會有哪里做不好。

    幸好,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

    八位Arcobaleno一個不落的出現了,與之相伴的是他們各自的回憶夢境。

    ——等會,好像多拉了一個? !

    但我仔細數了數,一、二、三……

    也確實應該有八個Arcobaleno才對。

    拉爾·米爾奇雖然只收到一半的詛咒,但是川平先生給出的錨點里也確實有她,只是和可樂尼洛混在一起,讓我沒能立即分辨,至于尤尼……

    因為大空Arcobaleno的特殊性,在夢境里并沒有呈現出她的回憶,偶爾閃過的畫面是關于她祖母露切的。

    想到尤尼復活的事其他人大概都還不知道,我便偷偷的問尤尼愿不愿意讓其他的Arcobaleno知道她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您是哪位,不過……很感謝您的貼心,麻煩您了。”

    我在夢境中刻意隱藏了自己,問的問題是用文字的方式展現在她面前,尤尼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我,她只看得見一團黑影,盡管如此,依舊溫和從容,眼神明亮,那雙天空一般蔚藍色的眼眸即使在夢境中也不曾褪色。

    只是看她的笑容,或許她已經認出我了。

    畢竟是有著預知能力的巫女后代嘛,而且以她的性格,就算被認出來也沒有關系。

    既然尤尼不介意出現在其他人面前,我就順勢讓他們所有人的夢境相連。

    于是屬于大空露切的幻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當前十多歲的尤尼。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尤尼微笑著打招呼:“ reborn叔叔, Arcobaleno的各位,好久不見!”

    相對于其他人, reborn表現的平靜得多:“尤尼,你還活著啊。”

    尤尼笑著:“嗯!”

    可樂尼洛皺眉:“尤尼不是在十年后……究竟是怎么——”

    尤尼臉上的笑容帶上一些感傷,剛要解釋自己為何還能活著, reborn忽然開口:“尤尼,你身后的黑影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我躲得這么深居然還能被發(fā)現嗎?

    被七道射線一樣的目光緊緊盯住,我縮在黑影之下的身體抖了抖,明明不是真實的身軀,怎么也能感覺到背后的涼意?

    尤尼有些急了,連忙阻止:“大家請不要這樣!這位不是壞人!”

    “哼,誰知道是不是呢。”

    我默默地瞪了一眼說這話的瑪蒙,又離他遠了一些,可惡,我的術式還是修煉不到位。

    “好了好了,還請不要針對那個可憐的孩子,”隨著清晰的腳步聲,渾身換上密不透風偽裝的川平先生從深邃的黑暗中走出來,坐上一旁的高椅,嗓音有些無奈:“真是,這就是做多余事的后果啊。”

    他似有若無的朝我瞥了一眼,我裝作沒有看見。

    坐定后,川平先生看到場上的七個小嬰兒加一個小女孩,即便是他也難得沉默了一瞬,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也沒有區(qū)別。”

    我心虛了一瞬,又理直氣壯,讓我這個“實習生”做事就要想到會有意外發(fā)生嘛,沒有弄成幼稚園一樣的背景已經算很不錯了。

    “喂!你這家伙怎么從出現到現在,說的話沒有一句能讓人聽懂?!”史卡魯暴脾氣率先嚷嚷起來,花生一樣大的手指一點也不禮貌的指向我:“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鬼影,到底又是什么東西?!”

    結果當然是被川平先生無視,只換來我暗暗的記仇。

    介于這里是夢境,我有仇似乎能當場報,于是動了動手指,一道細長如藤蔓的黑影嗖的一下將史卡魯緊緊裹住,上下顛了好幾下才把他放下。

    “可、可惡……給我記著!”史卡魯被甩的昏頭漲腦,只能斷斷續(xù)續(xù)的放狠話。

    幸好這個插曲只有尤尼注意到并且發(fā)出無奈的嘆息,其他人連眼神都沒分過來一點。

    “我想,你們要關心的應該是我接下來說的話,不是嗎?”川平先生看了眼被眾人圍簇在中央的尤尼,金屬面具上露出一個微笑:“你們——想要解開詛咒嗎?”

    我自然的隱到川平先生背后,將自己的身形牢牢藏好,以防再次被視線射穿。

    一邊卻在想,川平先生說著不想做和預言中一模一樣的事,但現在不還是說著和預言里一樣的話嘛,大概也能稱得上一句口嫌體直。

    除了一些細節(jié)上的差別,事情發(fā)展到現在,大體上和預言書中的走向一致,只是我仍未能看清楚最后的結局,時至今日也不知道這本書在我手里的真實原因。

    百年前的那位巫女到底想讓我做什么呢?

    預言書最終會告訴我什么?

    我隱晦的從八個Arcobaleno看到川平先生,總不能最后告訴我摧毀基石才是正確做法吧,那世界真的要完了哎。

    第78章

    我和媽媽在川平先生告訴我全部真相后,還有過幾次討論。

    在“到底還有沒有別的辦法點燃世界基石”這一問題上,媽媽的態(tài)度卻有些模糊起來,之前她總是非常無奈的搖頭,臉上的愁緒簡直比我還要多。

    但在今天,川平先生交代我任務后,我再次問起,媽媽不再是單純的搖頭,而是變得有幾分猶疑,雖然依舊在為什么發(fā)愁的樣子,但看起來不完全是為基石擔憂。

    “或許事情能有幾分轉機。”媽媽眸光沉了沉, 欲言又止了一會, 對我說:“師父也還留在日本,沒離開呢。”

    塔爾波爺爺嗎?

    我不太懂為什么塔爾波爺爺留在日本事情就有轉機,但媽媽既然都這么說,就有她的道理在。

    “等有了結果媽媽再告訴小攸, 免得空歡喜一場, 現在嘛……”媽媽狠狠的揉了揉我的腦袋:“去好好的完成你的任務吧。”

    我:“?!”

    費力掙脫之下我的頭發(fā)還是亂了,略微惱怒的喊了一聲媽媽,意識到又有什么不一樣了。

    代理戰(zhàn)開啟帶來的一系列影響在忙忙碌碌的開學中悄無聲息的蔓延。

    普通民眾只覺得新的一年里似乎又來了不少新面孔,城市里多了許多黑色西裝的人群,但這并不妨礙他們過自己的平常生活,也許會稍微苦惱一下放煙花的次數怎么越來越多。

    至于并盛中學里,其他學生自然不會覺得沢田綱吉他們在做什么大事,只是感覺這群人又變得神神秘秘起來,偶爾還調侃是不是又帶著人去山上露營,笑著猜測不會幾天后又得到他們迷路的消息。

    我從他們身邊路過,只是瞥了一眼, 回過頭打了個哈欠。

    因為想得太多導致我昨天晚上又失眠了,沒能好好入睡,早上差點還遲到了——是的是的,我還是老老實實上學,并沒有因為這些事請假。

    先前因為給庫洛姆的提示信件讓reborn對我產生了一點懷疑,這個時候請假萬一調查到我頭上就不好了。

    我神情懨懨的走過學校走廊的一處轉角,被頭發(fā)遮掩住的耳機發(fā)出滋滋的機械聲,而后是一個情緒略有高昂的男聲。

    是這個時候并不想聽到的聲音。

    “大小姐!新的戰(zhàn)斗即將開啟,請您為兩個隊伍挑選戰(zhàn)斗場地,我一定竭盡全力準備!”

    這個聲音當然是尾道的。

    他負責的是向全部參戰(zhàn)隊伍宣布比賽規(guī)則,以及跟隨戰(zhàn)場,監(jiān)視是否有違規(guī)行為,老實說,他遠比我危險的多,而如果不是有他在,可能做這些事的要換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了。

    我也挺好奇多個戰(zhàn)場的話他該怎么監(jiān)視,分身嗎。

    我壓低了聲音問:“還有多久?”

    尾道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十分鐘!幾支隊伍的定位已經發(fā)送完畢了哦~”

    你個人偶還是不要賣萌的加“哦”的尾音了。

    我抖了抖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順手按掉耳機,掏出手機查看上面的信息,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瓦利安和尤尼的隊伍。

    尤尼……

    在正式開始之前,尤尼曾帶給我訊息,想要見我一面。

    將他們拉到同一夢境的第二天,她立即動身來到了并盛。

    啊,還別說,住的房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就是不知道是怎么這么快……我知道了,那大概還是艾麗婭提前安排的吧,否則依照家族的習慣,是不會在并盛町這個地方安置房產。

    尤尼看起來和我之前見到的沒什么區(qū)別,只是這次見面,陣仗有點大。

    我的對面,尤尼和白蘭,

    在他們身后有分別站著桔梗和γ,再旁邊是鈴蘭等人,還有在意大利時候見到的大塊頭和紫發(fā)小個子。

    我:“……”

    突然緊張起來了。

    “這次和小攸見面,就是想正式邀請你進入我們的隊伍。”向我解釋了什么是代理戰(zhàn),尤尼鄭重的說。

    我:……

    有種微妙的,讓裁判從裁判席上下來去參加比賽的即視感,雖然我其實只是“裁判”身邊的小助理。

    我看了看尤尼和白蘭身后的人,無一不是拿著帶了壓迫感的眼神看我,那兩個年紀比我還小的不算,沒什么威懾力。

    尤尼看見我的表情,輕輕搖頭嘆氣,側身驅趕γ:“大家先出去吧,都說了你們這樣會讓小攸壓力很大的。”

    她又向我解釋:“抱歉,是大家非要站在后面說要支持我,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實在無法拒絕。”

    尤尼滿臉無奈。

    我也感覺到吉留涅羅家族對于失而復得的首領有多么珍惜。

    但那并不是一個個嚴陣以待看著我和白蘭的理由。

    仔細一想,我覺得我是被白蘭牽連了。

    “公主,那是因為我們無法讓你和白蘭單獨相處。”γ說話的時候還用力的瞪白蘭。

    “好過分啊,我可不會傷害小尤尼。”白蘭翹起二郎腿托腮,一邊往嘴里賽棉花糖,辯解的模樣非常的吊兒郎當,至少γ的眼神是更可怕了。

    “……”單獨相處?我不是人嘛。

    最后還是被趕出去了。

    我是說除了我和白蘭的其他人,都被尤尼催促著離開。

    房間里只剩下三人。

    白蘭,尤尼,我。

    我的表情總算放松了一些。

    尤尼在安靜的等待我的回答,我回應以同樣鄭重的神情:“尤尼,抱歉,我不想加入。”

    白蘭依舊那副樣子,只是眼皮輕輕一抬:“不想加入,還是……不能加入?”

    “也可以說是不能加入吧,”我表情不變:“畢竟我只是剛好能夠點燃火焰,可沒辦法和別人戰(zhàn)斗,不是嗎?”

    我也并沒有說謊,雖然學習了挺多術式,但我自己本身還是個戰(zhàn)斗廢,打架什么的也不符合我的行為邏輯,真要到了戰(zhàn)斗的關鍵時刻,我也會第一時間將自己藏起來。

    “是這樣啊……”尤尼嘆道,臉上雖然遺憾但也同樣沒有過多意外。

    我猶疑片刻。

    艾麗婭的請求浮現在腦海中。

    她說的幫助會是讓我現在加入尤尼的隊伍嗎?艾麗婭那時候就能看到現在的局勢了?

    我想了想,覺得艾麗婭想讓我?guī)偷拿擉w現在其他地方,琢磨了一會,我重新開口:“……如果是尤尼的話,告訴你應該沒關系。”

    白蘭挑起了眉毛,頗有興致的看我。

    尤尼抿了抿唇。

    “我可以透露一點——這場代理戰(zhàn)的目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那個人,”我停了一下,決定用他們的稱呼叫川平先生:“鐵帽子的真實想法絕不僅僅是給彩虹之子解除詛咒,他想要的是……”

    我停住話頭,和尤尼對視。

    尤尼悄悄攥緊了衣服。

    她似乎明白我沒說出的是什么。

    白蘭的動作也停了,他探究的目光在我和尤尼之間來回:“想要什么?還有,小攸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回答他的話,只是說:“我本來只想告訴尤尼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尤尼默許白蘭留下,我鐵定也要把他趕走,再和尤尼說悄悄話。

    白蘭:“……”

    尤尼短暫的笑出聲,很快又恢復成一臉凝重的樣子:“……果然,是這樣啊。”

    我并不驚訝尤尼的這句話。

    尤尼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感覺到川平先生引發(fā)這場戰(zhàn)爭的真實目的并不是難事。

    “差不多我也該走了,”我站起身,充滿歉意的向尤尼告別:“我真的不能加入任何隊伍,抱歉。”

    一出門,我就看見門口蹲了幾個大蘑菇,全都是在這里偷聽的γ等人。

    當然,他們聽不到什么,尤尼特意找到的這個房間肉眼就能看得出來隔音效果好,更何況我在里面說話的時候還把聲音壓的很低。

    他們看到我率先出來,一瞬間也猜到了結果,和我關系本來就比較差的γ一臉冷漠:“雖然不知道公主為什么非要邀請這么一個小鬼,但是……哼,真是枉費boss和公主的一番心意。”

    “艾麗婭大人和尤尼的心意又和你有什么關系呢,”我面無表情的說:“哦對了,記得回去后替我向奧莉問好。”

    啊,這家伙舉起拳頭了,可惜第一時間被桔梗攔住了,又被野猿抱住腰阻止。

    還是桔梗禮貌一些,“攸小姐,需要我們送你回去嗎?”

    我搖頭:“不用。”

    桔梗:“既然如此,請慢走,我等就不送了。”

    他的背后γ還在咬牙切齒。

    我冷漠的收回視線。

    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很喜歡艾麗婭,尤尼還有奧莉,但不意味著我就必須要為了幫她們加入隊伍。

    云雀恭彌加入了風的隊伍之后都沒有要求我也加入,γ又憑什么?

    啊,雖然是因為云雀恭彌現在都不知道我能夠點燃火焰。

    心虛了一瞬,我又恢復鎮(zhèn)定的離開這棟郊區(qū)別墅。

    如果沒有意外,在代理戰(zhàn)結束之前,我是不會再踏入這里一步了。

    時間回到現在,回憶在我腦中過了一瞬,我隱晦的掃過還在教學樓里的其他學生,并沒有第一時間在手機上操作,按滅屏幕,我踩著勻速的步伐用五分鐘的時間走到接待室。

    接待室里沒有人,這是當然的,因為即將爆發(fā)戰(zhàn)斗的并不只有尤尼和瓦利安,還有云雀恭彌和沢田綱吉。

    我坐在沙發(fā)上,對著手機界面緊張的發(fā)愁。

    最終將戰(zhàn)場分別選在河邊以及并盛中學附近的一座廢棄體育館,剩下的就讓尾道來處理。

    至于體育館的戰(zhàn)斗會不會牽連到旁邊的并盛中學……那只能暗暗祈禱戰(zhàn)斗不要太激烈,以及風紀委員長在戰(zhàn)斗的時候能多保留點愛校之心了。

    第79章

    很快,尾道那邊也傳來明白的信息,就不知道他會在僅剩的時間里怎么安排這兩個地點。

    他或許也是一名幻術師,并且也從川平先生那里學到了部分術式, 否則……早就挨揍了吧,就他那個和其他人說話的語氣。

    怎么聽都是嘲諷滿滿。

    事情安排完畢,我卻沒有離開接待室,或許是因為總算放松下來,也或許是因為這里是個讓我安心的地方,遲到的睡意終于洶涌而上,我打了個哈欠,順手抱起我放在接待室的小雞靠枕,歪歪斜斜的靠著沙發(fā)就這么睡著了。

    我睡到自然醒,外界還是一片明亮,明媚灼目的陽光從沒被窗簾遮住的半邊窗戶透進來,與我這邊形成鮮明的兩塊區(qū)域, 一明一暗。

    我遲鈍的大腦開始回憶睡前我到底有沒有拉窗簾,就聽到一陣極輕的翻書聲,我猛地停住自己的思考,連忙抬起頭。云雀恭彌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坐在辦公桌后面看書。

    我起身, 一件黑色外套就從我肩上滑落,長長的袖子垂到沙發(fā)之外,而我睡前抱在懷里的抱枕則出現在對面的沙發(fā)上。

    “醒了?”云雀恭彌的眼睛還在書上,閑閑的問道。

    “……嗯。”我揉了揉眼睛應了一聲,“云雀君什么時候回來的?”

    戰(zhàn)斗這么快結束的嗎?

    我茫然了一陣, 然后才想起來戰(zhàn)斗的時間不長,我睡的時間也足夠云雀恭彌打完一場再跑個來回了。再一看手機上顯示的數字, 也確實如此,我足足睡了一個半小時。

    云雀恭彌終于合上書:“一個小時前。”

    他皺著眉看我,我心里一驚,“怎么了?”

    云雀恭彌嗤笑一聲:“昨天晚上又熬夜補功課了”

    什么叫“又”

    補作業(yè)都已經是上個學期的事情了,這學期我還沒請假,怎么就要補作業(yè)了。

    大概因為才睡醒,我的大腦還轉不過彎,呆愣愣的歪了歪腦袋。

    云雀恭彌補充了一句:“你照過鏡子了嗎?”

    鏡子……說起來早上起來的匆忙,我連頭發(fā)都只是隨意梳了兩下……我拿起手機,打開照相功能,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的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屏幕里。

    我:“……”

    難怪今天看到我的同學都欲言又止,要不是小奈今天剛好因為感冒請假,我肯定早就知道了。

    我有些懊惱的摸了摸,當然,黑眼圈這東西用手肯定是摸不掉的,又沮喪的放下。

    我開始回想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其實也沒有什么,就是幫著川平先生整理調試了道具手表——手表是用來確認代理人以及通知戰(zhàn)斗時間, Arcobaleno當然也有,里面有川平先生特別放置的術式,能夠讓他們短暫的解除詛咒回復成人形態(tài)。

    手表還裝了個投影功能,也不知道川平先生到底哪里弄來這些東西的。

    七支隊伍,每支隊伍有八只手表,共計五十六只……不得不說,工程量是有些大,但那不是我失眠的理由,是我自己回家后又將預言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試圖從里面找到一點不需要有人犧牲就能點燃基石的辦法。

    只是可惜,一如既往的毫無線索,倒是讓我提前知道了復仇者們除了那個明顯是小嬰兒的那位,其他人也都是曾經的彩虹之子這件事,那么在他們換屆后還沒死亡的原因就很值得思考。

    還有就是復仇者們并不打算完全遵守規(guī)則,他們要弄亂一整個代理戰(zhàn),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云雀恭彌見我又陷入自己的思考,不滿的哼了一聲,我回過神,莫名的看他:“云雀君怎么了?是餓了嗎?”

    云雀恭彌:“……”

    他無語的偏頭:“沒有。”

    我點了點頭,“但是我餓了。”

    他一臉的你餓了關我什么事,眼神卻看向后面的柜子:“自己去拿。”

    “我不想吃那些,”我打著哈欠,把半搭在身上的外套拿起來,“所以云雀君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現在不管想什么都沒用,還是先去吃點好吃的撫慰一下亂七八糟的情緒比較好。

    但云雀恭彌一動不動。

    好吧,看來就我一個人去吃了。

    “云雀君有想吃的嗎,我?guī)Щ貋斫o你?”

    我一邊起身一邊問。

    “不需要。”

    我:?

    你今天很高冷哦云雀君。

    難不成在戰(zhàn)場上打的不夠盡興嗎,我掃了一眼,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衣服上連點灰塵都沒有,看來確實沒讓他打的高興了。

    我覺得我找到真相了。

    “你也不需要出去。”云雀恭彌在我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說。

    我:“為什么?”

    “想吃什么讓草壁送過來,你現在最好再躺回去。”

    我眼神變了。

    “云雀君,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這話一出口,就得到云雀恭彌一個涼涼的眼神,但是他沒有否認。

    好吧,那我不說了。

    我便又慢悠悠的躺回到發(fā)上,理直氣壯的把放在一邊的外套打開,披到身上。

    一個半小時的睡眠確實還不夠,才躺下我又開始昏昏欲睡,眼皮不受控制的變得沉重無比。朦朧間聽見云雀恭彌的聲音。

    “你想吃什么?”

    被睡意徹底包裹住之前,我努力用幾乎糊成一團大腦思考了一下,就是不知道我的聲音有沒有傳達出去。

    “想吃章魚小丸子,還有壽司……山本大叔家的壽司,再然后是……”

    后面的話我沒說完就陷入黑沉沉的夢中。

    我在夢里聽見云雀恭彌應了一聲。

    “好。”他說。

    ·

    再次醒來時,室內的光線統一變得昏暗,云雀恭彌已經不在辦公桌后面看書了,而是坐在我的對面,閉目養(yǎng)神。

    所以一睜眼看見前方云雀恭彌的臉,我不由恍惚了一下,目光再向下移,茶幾上正擺著章魚小丸子還有壽司,都是沒有拆過的樣子,旁邊還有我和云雀恭彌都喜歡的點心,以及果汁清茶。令人驚奇的是,我還能看見章魚小丸子上面冒出的熱氣,似乎才做好不久。

    就好像知道我會這個時候醒來,提前了幾分鐘準備食物。

    云雀恭彌適時睜開眼睛。

    似乎還有些困頓的打了個哈欠。

    “云雀君真的讓草壁學長去準備了?”我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又用手碰了碰,確定還是溫熱的。

    “嗯。”云雀恭彌自己先打開一份,吃了幾口挑眉看我:“你不是說想吃?”

    我從善如流:“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醒來就能吃到想吃的美食,果然超級幸福啊。

    只是可惜這種幸福感沒有一會就消失不見了。

    才剛出校門,我的手機響起了提示音。

    盡管我已經將耳機摘下塞進了口袋,但是尾道能夠直接通過手機傳輸消息,我打開手機一看,上面果然再次發(fā)來了定位。

    又一輪代理戰(zhàn)開始了。

    不是我說,川平先生您原來這么著急的嗎。

    距離上一個戰(zhàn)場開啟才過去多久啊,預言書中提到的一天一次的戰(zhàn)斗,變成了一天兩次,看來,現任Arcobaleno的狀況確實不太好,以至于川平先生想要盡快決出獲勝隊伍,更換新一屆。

    再看尾道發(fā)的消息,我更是覺得窒息。

    只有五分鐘時間。

    其他人的戰(zhàn)斗場地還好說,但是在云雀恭彌和另一只隊伍中間,我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之前那個廢棄的體育館在經歷過一次摧殘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使用。

    麻煩有點大。

    總不能把場地定在并盛中學吧,先不說學校里還有一部分沒有離開的學生,要是戰(zhàn)斗過程將學校損壞,云雀恭彌這家伙估計要暴走了。

    我腦袋開始疼了。

    現在在帶著云雀恭彌狂奔五百米遠離學校還來得及嗎。

    我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一下。

    實在不行,就讓尾道再好好布置一下,盡可能確保不會被普通人發(fā)現。

    “怎么了?”

    我手一頓,云雀恭彌在我前方不遠,有些奇怪我怎么忽然停下。

    “……”我躲過云雀恭彌看過來的視線,“沒什么,回一個消息,云雀君稍等我一下哦。”

    云雀恭彌沒有懷疑,應了一聲,“那你快一些。”

    我暗暗深吸一口氣,略微緊張的在屏幕上輕點幾下,見云雀恭彌頗感無趣的看向遠處,沒有探究的意思,才放松了一些。

    然后才收好手機,“云雀君,走吧。”

    現在不走,一會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走。

    我才想著,又一次聽見急促的提示音響起。

    這一次可就不是我的手機了。

    云雀恭彌抬起手,他的手表此時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以及緊接著,分辨不出性別的機械人聲也從里面?zhèn)鞒鰜怼?br />
    “戰(zhàn)場已開啟!請代理人盡快前往!時間剩余:三分鐘!”

    手表彈出一小塊屏幕投影,藍色圓點就是要去的地方,綠色則表示己方,至于旁邊正在急速移動的紅點,就是另一方隊伍。

    瓦利安。

    云雀恭彌盯著上面的紅點,唇角危險的上揚,看起來很是期待即將開始的戰(zhàn)斗,聽著手表上的倒計時,他朝我的方向偏了偏頭:“你先回去,從另一個方向走。”

    我垂眸,視線從他的手表上掠過,“嗯,我知道了。”

    云雀恭彌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不用擔心,他肯定不會有事。”

    有些稚嫩的嗓音忽然在墻頭處傳來,我抬頭一看,穿著紅色長衫的小嬰兒站在上面,他的腦袋上還趴著一直更加小巧的小猴子。

    Arcobaleno之一的風。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當然,作為包子攤老板的風還是有見過幾次的,只是他都戴著大大的墨鏡,還沒見過墨鏡下的真容。

    果然和云雀恭彌長的很像啊。

    “看到我,你好像一點也不奇怪?”頂著縮小版云雀恭彌的臉,風的脾氣卻極為溫和,這會有些好奇的打量我。

    “之前有聽說您。”我禮貌回答。

    “原來如此。”風點點頭,此時手表上的倒計時已經來到了一分半。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再聊聊吧,小姑娘。”

    就如來時悄無聲息一樣,他離開的時候也像一陣無蹤影的風,追著云雀恭彌的方向走了。

    我下意識的往前跟了一步。

    理智告訴我不能過去。

    和指環(huán)戰(zhàn)不一樣,這次的戰(zhàn)斗更加混亂,我不可以靠近半分,否則下場一定很慘。

    所以我轉身去找川平先生。

    川平先生還是坐在高椅上。

    整個房間黑漆漆的像欠了巨額電費無力繳納一樣,只有高椅上方投下來一道光束。

    我無語片刻,走到墻邊啪的一聲按下了開關,房間頓時明亮無比,我滿意的點頭,川平先生卻不滿的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攸,太亮了,要看不清楚了。”

    我:“……那么暗才會看不清楚吧。”

    等我走近了發(fā)現川平先生說的是投影到墻上的畫面,因為光線明亮而有些看不清楚。

    ……好吧,確實是太亮了。

    我又認命的按掉幾個開關,讓房間不至于過亮也不會想剛才那樣過暗。

    川平先生還有些不滿意。

    “真是的,也不知道照顧一下老年人。”

    “……”您倒是有點老年人的樣子啊,誰家的老年人有一張二三十歲的臉,一頓能吃五碗拉面啊。

    真要比也就reborn和您差不多了,一把年紀還愛玩cosplay。

    我默默吐槽一句,轉頭去看墻上的那塊投影,或者說,兩塊。

    川平先生也挺會享受,足不出戶,坐著就能看到戰(zhàn)場上的全部情況。

    只可惜沒有聲音,像是在看一出默劇。

    同樣也因為沒有聲音,堪比戰(zhàn)爭的畫面也更加讓人觸目驚心。

    我移開視線,不再去看。

    內心則在琢磨著媽媽和塔爾波爺爺的研究已經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有效阻止這場戰(zhàn)爭。

    也或許還是如預言的一樣,需要沢田綱吉提供一點靈感的火花。

    第80章

    云雀恭彌和瓦利安戰(zhàn)斗的場地我選在酒店的頂層,雖然有些對不起酒店老板,但是沒有辦法,這是我能找到的最佳地點,之后我就嘗試著問川平先生要點賠償金,補償給酒店老板好了……我一邊想著,一邊還是忍不住偷偷看畫面。

    再看看旁邊似乎看的入神的川平先生。

    總覺得這幅隨性的面孔底下是個樂子人。

    我又想,可能也跟他活了很久有關,很多事情都已經看淡了,至少現在沒有戴面具的川平先生神色安詳平靜——假如不是在看幾隊人馬拼盡全力戰(zhàn)斗的話, 應該是個非常和諧的安享晚年的畫面。

    “攸, ”川平先生忽然說, “你在書中,看到復仇者了嗎。”

    我觀察的舉動一頓,眨了眨眼睛,“嗯, 看到了。”

    “這樣啊。”川平先生語氣意味不明, 似是感慨又似是早有預見,“似乎,能派上很大用場的樣子呢——”

    “川平先生,”我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他的話, “你這話聽起來和大反派一樣,還是不要說了,萬一被主角追著打就不好了。”

    “主角?”川平先生忽然開始笑,笑完了又點點我:“真會變成這樣,在我身邊幫忙的攸只怕也要被一起追著打哦。”

    “再說了,這個世界哪有什么主角拯救世界,真有的話,就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川平先生搖頭哼笑。

    本來是這樣,但是您說出來的話就會變成flag了,而且,誰說沒有主角拯救世界,沢田同學就干過一次啊。

    我沒有再反駁他的話,扭頭去看墻上的畫面,在我和川平先生說話間,局勢一變再變,當然在怎么變,最終也會和預言里的結果大差不離。

    只是在看到云雀恭彌受傷后,我還是沒能忍住,從椅子上蹭的起來。

    川平先生有些好笑的看我:“怎么了?你很喜歡那個少年嗎?”

    沒有想到川平先生說話這么直接,我臉頰一熱,很輕微的點了點頭。

    “那要好好珍惜哦,”川平先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平淡的往云雀恭彌的身影上多看了兩眼,“以人類的身軀能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很不錯。”

    我覺得川平先生前面那句話聽著有些怪,但又不知道哪里怪,畢竟珍惜喜歡的人也確實是很正常的話,但我就是哪里覺得不太對勁,于是干脆問出來:“為什么川平先生要這么說?”

    “你既然已經決定從我手中接過這項任務,勢必不能再和普通人一樣,你成年之后,我就會將你身體內的血脈喚醒,屆時,比起你以后的生命,那些人類的生命都會太過短暫,不好好珍惜,未來的你會后悔很久,”川平先生輕描淡寫的說完,挑了挑眉:“我沒告訴過你嗎?”

    ——你沒告訴我啊!

    我瞪大了雙眼。

    許多零碎的記憶瞬間聯系到一起。

    十年后的入江正一和云雀恭彌提起的發(fā)色;未來的我莫名其妙開始四處旅游;我身上四分之一來自川平先生的血脈,據說只要稍加利用說不定能活到川平先生死的那天……

    再看看川平先生的一頭白發(fā)。

    我呆住了。

    在日本飛往意大利的那個航班上,我曾做過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周圍的事物陳舊的像是老式照片,夢里的我似乎是在對著那些物品懷念,我原本以為那只是一個怪夢,現在想想,那應該是預言書的能力輻射到我的夢中,讓我窺見了一點可能的未來,身邊人一個個離去,而我卻被時間遺忘的那個未來。

    “怎么?后悔了嗎?”川平先生波瀾不驚的看過來。

    我搖搖頭:“不,我不會后悔。”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為什么未來的我會和親朋好友斷開聯系,但我想應該不是那種消極的躲避,就如同我現在聽完川平先生的話之后,第一反應就是找到不需要人犧牲就能點燃基石的辦法,將我從這項帶給許多人悲劇的循環(huán)中摘出來,再重新封印血脈。

    這或許就是未來的我在做的事。

    但我轉念一想。

    上一回去到十年后,未來的我就和云雀恭彌待在一塊,還在遠遠的圍觀婚禮,那時候是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還是沒找到所以干脆坦然面對?

    想不明白。

    我便不再去想,情緒沒有被影響到半分,未來是會被改變的,我堅信這一點。

    隨后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投影上,一邊和預言書上的畫面進行比對。

    代理戰(zhàn)的環(huán)節(jié)多了一點小變化,但也不影響整體走向趨勢。

    而我想改變的是復仇者后來的一些行動。

    至于怎么做……我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偷偷瞥了眼川平先生,見他沒有再管我,我稍微將椅子往后挪了挪,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上劃拉,直到停在尤尼的那一欄上。

    把復仇者的事情告訴尤尼,就相當于告訴其他的彩虹之子,以尤尼的性格,還不會把消息來源,也就是我的存在說出去,非常的安全。

    我掃了眼時間,打字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緊接著我又問媽媽塔爾波爺爺現在的地址,看到地址,我精神一振,塔爾波爺爺就在并盛町,離我家也并不算遠,我就和媽媽商量著能不能去拜訪一下塔爾波爺爺,最好是在今天。

    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后,我才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

    “說完了?”前方傳來調侃的聲音。

    我覺得有點心虛,胡亂點了點頭,川平先生無所謂的擺擺手,并不在意我和誰說了什么,不如說,他甚至也不在意我是否加入哪個彩虹之子的隊伍,畢竟一切在他看來只有最終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過程是怎么樣的他完全不在乎。

    從川平先生那里出來后我回了家,媽媽最近幾天并不常待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外出做什么了,有些神秘,爸爸是適應良好的樣子,每天依舊樂呵呵的上班、回家做飯,只是再遲鈍如他,也感覺到一點并盛町的不太平。

    “小攸啊,最近小鎮(zhèn)里好像來了許多陌生人,以后回來路上要多加小心哦。”

    我正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鎮(zhèn)果汁,還沒打開,爸爸從屋外進來,提醒道,不過聽他的語氣,更像是抱怨。

    果然,他又說:“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小混混,把橋都打塌了,害得我開車繞了遠路才回來。”

    我:“……”爸爸,你不覺得你這話里有非常不對勁的地方嗎?

    爸爸今天提前發(fā)了消息說要加班,會晚一些才到家,但現在又比以往加班的時間還要遲一些,可見繞的路確實遠。

    但關鍵不在這里。

    關鍵是哪個地方的小混混斗毆能致使橋面坍塌的?除非……我回憶了一下爸爸上下班的路線,臉色變得有些微妙。

    橋的附近是今天剛選的一個戰(zhàn)場。

    按理說那座橋距離戰(zhàn)場還有點遠,就這樣還能被破壞那就只能說明有倒霉的隊伍在路上被襲擊了。

    我一下子就想起是哪兩支隊伍在河邊戰(zhàn)場,瓦利安和史卡魯。

    所以倒霉的隊伍是史卡魯啊,我內心浮現出一點同情,再后來也是史卡魯倒霉的挨了復仇者一擊,被搶走了手表——

    想到這,我忽然眼皮一跳,另一種可能涌現在腦海中,我將果汁塞到爸爸手里轉身往樓上跑。

    手拿果汁的爸爸:?

    一到房間我立即打開手機,安上了特別軟件的手機里我能看見當前各個隊伍的戰(zhàn)斗結果,打倒人數、被打倒人數,以及剩余人數。

    最下方史卡魯的隊伍名字此時已經替換成了百慕達。

    那個唯一保持嬰兒形態(tài)的復仇者。

    他們現在就開始行動了嗎?

    ——所以那座橋是被第三方,復仇者們破壞的,還帶走了史卡魯一整個隊伍的手表。

    就不知道史卡魯的頭部還會不會受到預言書里那樣的重創(chuàng)了。

    我透過窗戶往外看,以復仇者這樣的行動速度,今晚的并盛町又要變得不太平了。

    希望尤尼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我目光落到預言書上,燈光依舊發(fā)著白光的它作出了最后的預言。

    書的最后一頁是令我意想不到的內容。

    過了一會,媽媽回來了,雖然滿面倦容雙眼卻出奇的明亮,帶我去了塔爾波爺爺的住處,當然,對爸爸的解釋自然是說老人家想見我了。

    至于老人家為什么大晚上想看看徒弟的女兒,老人家心思多變,誰知道在想什么呢。

    在路上,我也知道了媽媽今晚異常的原因。

    那個神奇的能夠代替奶嘴運作的裝置被制作出來了。

    “如果能夠順利運行,就在也不需要彩虹之子這樣的犧牲品了。”媽媽目光柔和的看向我:“小攸也不需要去做危險的事了。”

    我:“媽媽一直以來在研究的就是這個嗎?”

    她點了點頭,這回她終于能夠放開跟我吐槽這些年間失敗的例子,不是制作出來的裝置有效時間太短,就是根本運作不了。

    我一邊點頭一邊想,難怪從小到大媽媽會有那么多次莫名其妙的“出差”。

    很快,目的地到了。

    塔爾波爺爺住的房子是非常經典的日式大宅子,除了有些想不懂他一個西方人為什么這么喜歡日式傳統文化之外,好歹這里的氛圍讓我沒那么緊張了。

    盡管見到塔爾波爺爺后,我依舊有些拘謹,畢竟這個年齡與外表一致的老爺爺看著實在脆弱,其實我都有點懷疑塔爾波爺爺是不是也和川平先生是同族人,不然怎么也活了那么久呢。

    我乖巧的坐下,“抱歉,塔爾波爺爺,這么晚了還來打擾您。”

    “沒關系,也不止你一個來打擾,”他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一邊樂呵呵的:“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晚上找人談話嗎,小攸是這樣,彭格列十代也這樣,我果然不太懂你們年輕人啊。”

    我:“……”倒也不是年不年輕的問題。

    我又輕聲的:“沢田……彭格列十代目已經來過了啊。”怪不得裝置會被完成。

    “是哦。”塔爾波爺爺慢悠悠摸了摸矮桌上的茶杯,“他說了好多話呢,給我不少啟發(fā),我想,這些琉繪里也告訴你了。”

    塔爾波爺爺眼睛上一直纏有三指寬的黑色繃帶,他是怎么能準確捕捉到其他人位置也是一個迷,也因為這樣,當他“看”過來的時候,也帶來了某種無形的壓迫感。

    “所以你這次過來,應該是有不同的意見吧,是發(fā)現什么了嗎?”

    我不由自主的坐直,后背都繃緊了:“嗯。”

    “塔爾波爺爺,你說有沒有可能存在一個穩(wěn)定龐大的能量源,足以長久的點燃基石?”

    “哦?”塔爾波爺爺偏了偏腦袋:“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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