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點贊
“不會吧, 你的意思是——”
“秦見紓想和你分手啊?”
楊柳一口水剛喝到嘴里,差點被嗆住,她睜大雙眼望向站在中島臺邊正洗水果的人。
溫楚頭也沒抬, 沁涼的清水將她一雙手沖刷著, 嚴謹糾錯:“她沒說。”
嚴格來說,是溫楚沒讓對話繼續(xù)下去。
實際上秦見紓到底想要說什么溫楚也不得而知,她只是有些不安。陷著富
頭頂溢灑下來的琉璃燈光落在她披散的長發(fā)上, 根根發(fā)絲都像在熠熠發(fā)光, 美艷不可方物。
楊柳這個角度, 看不太清好友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種怎樣的表情。
她好奇地探了探身子。
去年, 楊柳終于肯收心好好干點正經事,她-媽很是欣慰, 一高興,就說可以給楊小姐換套房子。
當時的楊柳還沒分手呢,于是在云城新樓盤里挑好一套將近三百平的大平層,準備和女朋友美美同居。
設計裝修,加上工作上的事情又多又忙,一直到前兩個月才有空將東西從舊房子里搬過來。
喬遷宴還沒辦呢, 人就已經成單身狗了。
這么大個房子一個人住,溫楚也不知道是該說羨慕好,還是說可憐好。
“意思不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換了個角度總算看清楚, 溫楚臉上沒有表情。
楊柳繼續(xù)放心大膽的說:“說起來你們也在一起好幾年了, 感情又這么穩(wěn)定, 有什么坎過不去非要走到分開這一步……”
“我覺得吧, 你還是好好和她談談。”
“異地戀而已,這些都只是暫時的, 咱們要把目光放長遠~~”
楊柳吊著嗓子發(fā)表自己的經驗之談,還做非常形象地做了個手勢。
溫楚這會兒已經將一籃子草莓洗好裝盤了,她擦干凈手,含笑睨向對方:“那前些天是誰在電話里哭著喊著讓我趕緊分手,陪她一起失戀。”
“……醉話而已!!!!”楊柳悻悻摸了下鼻梁,清咳兩聲,“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記錯的話……程聽然當時也是被你這么甩了的。”
結果就是后來的程聽然追悔莫及,歷史似乎總在重演。
“兩個人在一起,為什么就總有自己會拖累對方的念頭呢?”
楊柳兩只胳膊疊在一起,沒精打采地趴在島臺的瓷面上,喃喃自語。
照這樣說,那世界上豈不是所有的情侶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
那樣的愛情,又有什么意思。
溫楚沒有回答對方的話。
她將盛有草莓的瓷碟送到楊柳手邊,很輕地放下,唇角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舉手投足都透著股成熟女人的慵懶風情。
是的,楊柳說得沒有錯。
自己和程聽然之所以結束,并不是因為有狗血的第三者,也沒有人先不愛。
但親手推開,卻是無可抵賴。
所以后來的溫楚無法原諒。
當初程聽然因為工作去京城發(fā)展,她留在了云城,這樣的異地維持了一年時間。
在這期間程聽然在京城事業(yè)陷入低谷,個人受到的打擊也很大,種種原因,她走進情緒的死胡同,甚至瞞著溫楚去醫(yī)院開藥吃。
這些發(fā)生在程聽然身上的事情,溫楚其實不太清楚,她當時只隱隱覺得對方的情緒不太對。
兩人隔得遠,程聽然又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所以并不是很愿意與遠在天邊的女友多說這方面的事。
溫楚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被提出分手,又在飛往京城想要當面問個明白的時候,被對方避開不見,撲了個空。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已經給這段感情宣判死刑。
陳年往事,被楊柳突然提起竟然也格外應景。
如今她和秦見紓所面臨的情況,何其相似。
“刺啦”一聲——
楊柳挪動椅子劃過地板的聲音格外刺耳,溫楚飄遠的思緒被一把拽了回來,她微微蹙眉。
旁邊,楊柳還恍然不覺:“那她下次要是真的和你說分手……”
溫楚打斷對方的話,聲音溫和而有力道:“她不會的。”
她捏起一顆草莓,堵住楊柳喋喋不休的嘴:“我不會讓她有說的機會,而且……她會想清楚。”
溫楚說這話時候眼底笑意輕晃,不疾不徐,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樣。
這么多年朋友,楊柳只一眼就看明白。
好嘛,溫狐貍又要套路人了。
“真是搞不懂你,”她一把拍開溫楚的手,從島臺邊起身,垂眸,“你一會兒有地方去嗎,還是要留在這幫我看家?我中午要請人吃飯可沒時間陪你。”
溫楚仰頭:“誰啊。”
“程聽然啊,”楊柳大大方方,也不遮掩,隨著這大半年來工作上的交集越來越多,她們和程聽然打交道也成了慣有的常事,“上回跨年那晚喝得爛醉人家給我送回來,我還吐了她一車,不得請她吃飯賠個罪?”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
秦見紓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和溫楚的關系陷入到一種微妙的僵持里。
自從對方上次回去以后,兩人的視頻電話就斷了,溫楚不再似以往那般在閑暇休息的時候纏著自己主動撥來電話,同她分享生活的頻率,也大大降低。
秦見紓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一面不安,一面又病態(tài)地覺得這是不是就是自己想要的——不讓溫楚將太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開門,關門。
今晚,她原本是要跨區(qū)去給一個初三的女孩子補課,車子開到半路,家長打電話來說孩子感冒不舒服,想取消補課。
秦見紓只好又原路折返。
豐城今晚下雨了,雨勢頗大,風裹著雨絲吹到身上也愈發(fā)的冷。
秦見紓從外面回來,心不在焉的,她站在玄關處,依稀聽見客廳那頭傳來隱隱約約有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似有哽咽。
“……難為你了。”
“兩口子,講什么難為不難為的,要是今天躺在這的是我你難道就會撒手不管嗎?”
“當初在民政局領證結婚的時候都宣過誓的。”
“……”
“以后不要說這種話。”
秦媽媽一邊埋怨,一邊寬慰,絮絮叨叨對著丈夫說了不少話。
直到門口傳來明顯換鞋的動靜,她才意識到是女兒回來了。
“小紓,你今晚不是要去給人補課嗎?”
秦見紓解下脖子上的圍巾,同母親溫聲解釋:“家長打電話說今天臨時有事,我改天再去。”
“那你吃過晚飯沒有?我們剛吃完,廚房里還剩了些菜我去端出來給你熱熱?”
“好,謝謝媽。”
秦媽媽又提出自己再去現炒個時蔬端上來,被秦見紓婉言拒絕。
原本也沒什么胃口。
就著晚上剩的菜,她勉強吃了小半碗米飯。
胃腹里鼓脹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響,最近一周總這樣。
簡單吃過東西,秦見紓將自己關進房間。
躺在床上遮住眼,她腦海里又再閃過溫楚那天同自己說話時疏淡的笑容,陌生,又刺眼。
縈繞不去的畫面就在腦海里定了格,甩不開,抹不掉。
糾結地掙扎了會兒,秦見紓從床上坐起。
她拿起手機開始給溫楚主動發(fā)消息:【學生感冒不舒服,補課取消了】
兩人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中午一點的時候,突然開始,突然結束,沒了下文。
十分鐘以后,溫楚發(fā)了一張圖片過來。
是張現拍的照片。
秦見紓點開放大,照片拍的不知道是在誰的家里,裝修風格很突出,人不少,瞧著是在聚會玩樂的樣子。
她盯著聊天窗口上“正在輸入”這幾個字。
等了會兒,總算等來溫楚的下一句話:【今晚在楊柳家吃喬遷飯,來了很多人,可能不會回去太早】
也就是說,今晚應該也不會連視頻了。
秦見紓抿緊下唇,盡量克制心間涌動的躁意,在屏幕上敲出八個字:【那玩得開心,少喝酒】
發(fā)完消息她扔下手機,走進浴室。
稍晚一些的時候,楊柳那邊發(fā)了朋友圈。
九宮格的圖片,有她自己單獨的自拍,和一群人的自拍,還有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視角,與她本人的性格及其相符。
秦見紓敷上面膜,一張張點開查看。
看到最后一張的時候,她神色變了變,臉上的光滑平整的面膜也隨著主人的表情變化,皺起一角。
角落里,正在與溫楚說話的那個人是……
“——這么靠邊的角落,你確定把這張照片發(fā)出去秦見紓真能看到?”
在書房門口抓到躲酒的溫楚,楊柳將人拉至一旁。
那條朋友圈發(fā)出去以后她反復點開查看,總覺得不太妥當,今晚這些照片里,最后那張是溫楚叮囑過讓自己抓拍,然后故意發(fā)出去的。
“能的。”
溫楚抱住肩膀,軟語寬慰做壞事并不熟練的好友:“無意入鏡,才顯得真實不刻意。”
“走了,繼續(xù)去玩。”
腳下步子剛剛邁開,楊柳又突然伸手將她一把拽了回來:“等等!”
溫楚幾步踉蹌。
她回頭,疑惑地朝人看去。
楊柳適時舉起自己的手機屏幕,懟到溫楚面前,頭皮隱隱有些發(fā)麻:“秦見紓她剛剛……”
點贊了。
不僅點贊,還評論了。
三個字:好熱鬧。
第102章 眼熟
看見這三個字, 溫楚心理活動也十分精彩。
等了會兒不見好友出聲,楊柳不禁小心開口:“那她這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溫楚將面前的手按下去, 沒忍住淺淺翻了個白眼:“看見了, 你每天發(fā)那么多朋友圈,見過她給你哪條朋友圈點贊還特別評論的嗎?”
如此明顯的異常都發(fā)現不了,溫楚開始明白為什么楊柳為何每回都被人一拿捏一個準。
被溫楚這么一點, 楊柳恍然大悟。
是哦!!
自從和許意宋分手以后她發(fā)朋友圈的頻率直線上升, 一天下來少說也要發(fā)兩三條, 為的, 就是要營造出一副“分手后我也過的很好”的感覺給許意宋看。
不過對方到底會不會在意,不得而知。
秦見紓確實從來不會給她那些內容枯燥目的明確的朋友圈點贊, 那這么說,秦見紓確實是已經看見她們故意放出去的照片。
既然如此……
套路計劃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楊柳還是頭次干這么缺德套路人的事,一時心里也說不上是種什么感覺。
溫楚卻在這時拍了拍她的肩膀。
楊柳抬眸,只見對方一派自若,眉眼可見愉悅的淺笑:“走吧,今天來的都是你熟悉的朋友, 一會兒不見人該找你了。”
竟然還笑得出來?
楊柳在心中暗暗腹誹,不禁開始好奇,倘若真像溫楚說的那樣,秦見紓被激得觸底反彈了, 那她自己最終是個什么下場, 溫楚想過嗎?
瞧人笑成一朵花似的, 大約是沒想過。
可楊柳卻知道, 光是重新搭上前女友這一條,在秦見紓那就已經夠溫楚死上好幾回的。
想到這, 她不由露出古怪的神情:“……嗯,走吧。”
今晚的喬遷宴將近凌晨才堪堪結束,幫楊柳把家里的人都送得差不多后溫楚回到留宿的客房,撈起手機一看——微信安安靜靜的,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只有一條孤零零的廣告推送。
秦見紓并沒有因為楊柳朋友圈里的照片就找上自己,溫楚不意外。
一張無意抓拍的照片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想,這件事情需要久一點的時間沉淀發(fā)酵,今晚才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像秦見紓那樣從小養(yǎng)成的性子,如果不下猛藥,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性格缺陷在哪里。
類似的事情,兩人剛確定關系在一起時就發(fā)生過一次,當時溫楚撒著嬌就將對方的話給堵了回去,并要求秦見紓以后不準再做這種將自己推開的事情。
如今答應的事情做不到了,溫楚有些失望,又覺得這次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十分輕易就原諒對方。
這已經不是什么小別扭了。
她得讓秦見紓冷靜地想清楚,是不是真能接受失去自己的這個可能。
當晚,溫楚沒有同人發(fā)晚安。
默契似的,秦見紓那邊也相當沉得住氣,一覺醒來,溫楚才看見對方磨磨蹭蹭給自己發(fā)來的消息解釋,說昨晚看手機睡著了。
溫楚仰躺在床上盯著屏幕里那行字輕哼一聲:
——誰信?
沒著急立即回復消息,溫楚慢慢悠悠換衣起床,洗漱過后,才不疾不徐地拿起手機給秦見紓回復過去:
【我也是,昨晚喝的有些暈就在楊柳家里直接睡了[流淚]】
【剛醒】
粉飾太平是吧,她也會。
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什么時候能想明白。
溫楚斂了斂眼眸,她知道,這會是一場持久的拉鋸戰(zhàn)。
想要與秦見紓想要長久穩(wěn)定的走下去,就必須邁過這個坎、拔掉這根暗刺,否則即便這次輕飄解決了,下次遇事秦見紓的第一反應還是會想將自己推開。
就如楊柳說的那樣,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共患難,還叫愛情嗎?
情況僵持著,一直持續(xù)到大半個月后。
二月的第一天,云城下雪了。
據說是半夜里開始下的,還不小,簌簌的雪花無聲飄落,一夜之間讓整座城市改頭換面,成全了云城人春節(jié)前的一場盛大狂歡。
溫楚一覺醒來拉開窗簾往外看,撲面而來的冷空氣將她凍得一哆嗦,同時也將小區(qū)樓下的大片雪景凈收眼底。
舉起手機飛快拍了幾張照片,溫楚縮回溫暖的室內摸出手機給秦見紓發(fā)消息:
【下雪了】
【[圖片][圖片]】
簡單發(fā)過消息,她懶得繼續(xù)打字:“下周就過年了,天氣預報這幾天總顯示有雪要下,但是一直也沒見到,還以為是氣象臺預測有誤……。”
“云城已經很多年沒下過雪了。”
如果你在的話,該多好。
末尾這句話溫楚沒有說出口,只是唇角邊漾著笑,輕聲在心里默念。
她沒有忘記,眼下還在同秦見紓比耐心。
這大半個月來兩人打過一次視頻電話,半個小時左右,其余時間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文字聊天,雙方始終默契地粉飾這虛假的太平。
中途有次,溫楚故意提了一下年底給合作方的送禮名單里有程聽然的名字,秦見紓反應平平。
發(fā)出去的消息暫時沒有回復。
溫楚看了眼時間,今天是周二,這個日子這個時間秦見紓應當正在送秦爸爸去醫(yī)院透析的路上,沒空看自己消息。
她起床換衣,將自己好好拾掇一番驅車出門。
許多年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大路街邊,到處都是白雪皚皚的一大片,等紅燈的時候溫楚隨眼一瞥,甚至看見小超市的老板從屋里拎著個桶子出來,賣力往里舀雪。
今天是公司年前最后倒數第二天上班,忙完這兩天,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陣。
算算日子,自己和秦見紓也有一個月沒見。
溫楚心里打算著,如果這兩天對方還不肯主動把話說開,自己就再去趟豐城。
年前總得將這點事情解決,才好迎接嶄新的一年。
晚上,和云城幾個同行老總有個商務飯局,恰好又與程聽然湊到了一起。
這頓飯原本是該楊柳過來的,可偏偏楊柳昨晚上睡覺忘記關窗,活生生給自己凍病了,今早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聽著要死不活的樣子,沒法,溫楚只好替下對方過來應酬。
所幸,今晚桌上都沒人勸酒。
大抵是年前這段時間應酬飯局太多,大家心照不宣,今晚都只是象征性地舉杯應酬,并不想喝太多。
離開的時候,程聽然和她一前一后,雙雙在酒店門口站定。
“你怎么回去?”
“我自己開車來的。”
程聽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直言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在剛剛在席上沒少喝酒,開不了車的。”
“嗯,”溫楚也沒否認,她低頭在手機上劃拉著打開代駕軟件,“我叫了代駕過來。”
“大雪天,又是這個時間,代駕應該不好叫。”
“上我的車吧,我讓司機順路送你回去。”
程聽然很輕易地就戳破了溫楚的謊言,她輕聲開口:“沒別的意思,就算當不成情人,我和你現在也算是生意場上的朋友,送朋友回家而已,你……用不著這么見外。”
“不用了,我有人來接。”
猶豫片刻,溫楚依然選擇拒絕。
她背地里拿程聽然去激秦見紓是一回事,明面上兩人的關系,又是另外一回事。
生意歸生意,應酬結束以后是私人時間,溫楚分得很清楚。
未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煩,她含糊扯了句“有人來接”。
實際上,明明還擱打車軟件上排著長隊呢。
這種惡劣天氣,又是市中心,實在不好打車。
被二次拒絕,程聽然也懂了溫楚的意思。
她沒打算繼續(xù)停留,直接撐傘往越過馬路往對面轎車旁走去。
也正是此時,停在她車子前方的那臺白色豐田有了動靜。
車門打開,車子的主人撐開黑色的傘面從車里下來,簌簌的白雪落在純黑的傘頁上,蘊了一層路燈灑下的黃光,像沉落銀河的星星。
溫楚這才注意到那臺車,她遙望一眼。
咦——?
還真是眼熟,這臺白色豐田怎么那么像秦見紓的車?
秦見紓人是回豐城了不錯,可在這邊置辦的車子和物件什么的都還留在她家,車子也一直停在小區(qū)車位上沒有挪動過。
今早出門的時候,溫楚還看見那輛車了呢。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緊接著,她手機也跟著響起。
溫楚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后就匆忙接起電話,也幾乎是同時,對面白色豐田車的主人轉動傘頁,側身往這邊遠遠眺來。
溫楚得以看清那人的臉。
她瞳孔微縮,心尖一顫。
電話那頭,秦見紓的聲音仿若傘頁上沾濕化開的雪,清透甘冽,她溫柔地命令著:
“溫楚,過來。”
第103章 喜歡
楊柳也不知道。
明明云城天氣預報連著幾天說有雪都沒見著雪影, 偏偏昨天深夜,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悄然降臨,趁所有人都防備不及的時候。
睡前, 楊柳嫌屋子里地熱太暖, 遂將臥室的窗打開小半邊透氣。
怎料想昨夜風大,風口正對著她的小腦門吹了整晚,一覺醒來, 喜提感冒。
孤零零一個人病在家, 正是脆弱又敏感的時候, 楊柳又開始沒出息地想許意宋, 獨自抱著被子躲在床上偷偷哭。
中午的時候溫楚抽空來了一趟,給她帶了粥飯。
免得被家里老媽知道又念叨, 楊柳也不敢叫家庭醫(yī)生上門。吃過東西,囫圇吞了退燒的藥,她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直到暮色沉沉,灰沉沉的天整個暗了下來,傍晚時分停了小一會兒的雪又再開始飄,楊柳接到秦見紓打來的電話。
“外面下大雪了, 我打溫楚的電話沒人接,你知道他們今晚在哪吃飯嗎?”
秦見紓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夢境深處傳來,空靈而又干凈,讓人有種并不真實的感覺。
楊柳迷迷糊糊地, 也沒細想:“嗯……可能在談事情沒注意吧。”
她給那邊含糊報了個地名。
電話就這么掛了。
過了兩三分鐘, 楊柳猛然睜眼。
——嗯????
她拿起枕邊的手機翻了翻, 發(fā)現剛剛竟然不是自己在做夢。
真是秦見紓打來的電話!
通話時間:45秒。
可秦見紓人不是遠在豐城嗎, 問吃飯的地方做什么?
不對,今天晚上的飯局程聽然應該也在……
楊柳躺下去又坐起來, 垂死病中驚坐起。
而且秦見紓剛剛說什么來著,是要去接溫楚的意思嗎?
這人什么時候回來的?溫楚知道嗎?萬一是突擊檢查,那她豈不是害了自己姐妹!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楊柳的腦子過了大量信息,原本就睡了一天的頭昏昏沉沉開始有些隱隱作痛。
要是被秦見紓看見溫楚和程聽然在一起,溫楚會不會死啊?
……楊柳著急忙慌地拿起手機準備給溫楚撥電話。
倏爾,又想起這兩人目前還在鬧別扭。
溫楚上次還說秦見紓這人要死不活的性子,就得狠狠激一激。
想到這,楊柳隨手一劃索性不管了,她切到外賣軟件開始看今天晚餐該要吃點什么。
隨這兩人去吧。
輪得到她一個失戀單身人士來操心這么多?鮮珠服
溫楚自己埋的雷,自己收拾。
從楊柳那里拿到酒店名字,秦見紓簡單補了個妝拿起車鑰匙就出門了。
她將車子停在酒店對面的馬路旁,耐心等著自己想見的人出現。
其實秦見紓和楊柳撒謊了,她并沒有給溫楚打過電話。
時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樣子,車身也覆上一層薄薄的清雪,在這深幽的夜色里,亮白色的豐田車停在路邊格外顯眼。
酒店大門處,那抹熟悉的身影終于現身。
只不過溫楚不是一個人。
她的身畔,還站著一位。
秦見紓瞇了瞇眼,搭在腿上一直輕敲的指尖忽然不動了。
車窗玻璃后,她眼神幽暗而又深邃,宛若耐心隱忍正在蹲守的獵人,一瞬不瞬地緊盯著酒店臺階上方正在說話的兩人。險駐富
直到程聽然先一步離開,秦見紓才松了松眉眼。
溫楚的表現還不錯。
她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
“溫楚,過來。”
*
秦見紓并沒有撐傘穿過馬路,走到臺階上方來接自己,而是用溫柔的聲音命令她:“過來。”
這樣秦見紓,身上透著一股讓人為之傾倒的魔力。
溫楚沒有遲疑。
比起方才程聽然邀請她上車時推三阻四的反應,在秦見紓面前,溫楚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只早已被馴化的動物,在見到主人的第一眼,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撲過去。
她的謀算和隱忍,耐心與算計,在看見秦見紓出現在馬路對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了意義。
秦見紓能出現在這,本身,就已經是一份完美的答卷。
從臺階下去到穿過馬路,短短十幾秒的時間,溫楚想了許多事情。
還好自己剛剛沒有答應和程聽然走!
不然的話……
話又說回來,秦見紓的車停在那多久了?
自己剛剛和程聽然說話,她看見了嗎?
要是看見了應該就能知道自己的態(tài)度很端正,并沒有和前女友糾纏不清的意思。
溫楚稍稍安心。
她覺得自己方才表現不錯,秦見紓應當是滿意的。
可回到家以后,對方卻避開了她的索吻。
玄關頂上晝白的光映下來,襯得秦見紓的肌膚愈發(fā)冷白,她頗冷淡地睨向溫楚,靜靜開口:“一身酒氣,先去洗澡。”
“嗯?”溫楚被說得愣了一下。
她低頭輕嗅自己的領口,秀眉輕蹙:“沒有吧,哪有酒氣?”
自己今晚都沒怎么喝酒,也就飯局開頭的時候和其它人禮貌性地喝了兩杯。
秦見紓沒有繼續(xù)看她,而是彎腰換鞋:“不止是酒氣,還有香水味。”
溫楚立時噤了聲,她算是知道問題在哪了。
盡管自己只是和程聽然說了兩句話,什么都沒做,秦見紓還是在意。
想想也是。
這段時間自己總是有意無意地給對方釋放一些模棱兩可的信息。
不過會生氣,會吃醋,就證明秦見紓還是在意的。
想到這,溫楚好心情地彎起眼眸,并不在意對方的冷淡:“那我先去洗澡。”
嘩嘩的流水聲沖淡了門外有人靠近的腳步,溫楚小聲哼歌,長仰著頸,任由蓬頭里出來的熱水淋在肌膚上,再順著曼妙窈窕的曲線匯入地漏。
磨砂的玻璃門在此刻被人從外拉開。
溫楚擰腰回頭——
秦見紓這會兒已經脫下厚厚的羽絨服和里頭的毛衣,只余一件內搭的襯衫,而衣擺底下,那雙白晃晃的長腿比例優(yōu)越,叫人移不開眼。
溫楚眼神收斂了幾分,正要開口問她是有什么事。
這時,秦見紓伸手往后,“哐當”一聲,玻璃門被拉上了。
溫楚瞳孔微微擴縮。
迎著溫楚驚訝而又隱晦的目光,秦見紓緩緩上前,直到她走到淋浴下方,蓬頭里源源不斷灑出的熱水將她從頭到腳,淋了個遍。
渾身濕透。
輕薄的襯衫料子被水淋得半透,緊貼身體曲線,致命的性感。
溫楚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濃濃的驚艷,秦見紓身上這種“被褻瀆”的美。
這是,面前的人有了動作。
秦見紓扶住她的腰肢,低聲吩咐:“轉過去。”
酥酥-麻麻的小股悸動竄開。
溫楚低垂眼看了一眼對方動作,依言照做。
很快,秦見紓就從后方貼了上來。
她的身體曲線同溫楚的后背完美貼合,兩道身影在朦朧的霧氣中緩緩交疊。
溫楚沒忍住從喉嚨里哼出很輕的一聲。
她一時分不清楚,到底是秦見紓在發(fā)燙,還是她自己。
秦見紓攬住溫楚的腰,以手為尺,一點點丈量,濕熱的唇就貼在對方的耳畔,柔聲詢問:“溫楚,知道我為什么今天會突然跑到云城來找你嗎?”
溫楚的小腹忽然痙攣收縮了一下。
她仿佛被人叼住了后頸,嗅到了曖昧的危險氣息。
溫楚緊了緊喉嚨,聲音很低:“知道……”
“嗯,知道就好。”
秦見紓仿佛對她的回答比較滿意,很輕地應了一聲。
預料中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
溫楚羞恥地期待了會兒,只聽見身后傳來對方平常的詢問:“換新的沐浴露了啊?”
“味道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樣。”
她回頭,正看見秦見紓從墻角的架子上將沐浴露拿在手里,抿了抿唇:“之前那個斷貨了,換了同牌子的另一種。”
秦見紓沒有說話。
溫楚看見她攤開手心,擠了很大一泵沐浴露出來,而后一把全部抹在了她的胸口。
猝不及防。
濕濕滑滑的沐浴露混著熱水,很快在溫楚肌膚上被抹開。
黏膩的空氣里,全是馥郁的青檸香,不斷騰升的水汽將繚繞秦見紓那張姣好的面孔繚繞,朦朧而又美好。
她聲音在這時響起,溫柔而又繾綣,雙手直接攀上溫楚的肩:“我來幫你抹沐浴露,好好洗洗,洗干凈。”
執(zhí)拗而又瘋狂的念頭在此刻將秦見紓腦海徹底占據。
這樣,溫楚身上就不會再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了。
溫楚心尖一顫。
她整個人幾乎是被瞬間點燃。
炙熱的火焰來勢洶洶而又熱烈,仿佛要將人灼燒成灰。
滾燙的水珠順著她完美的頜線往下流淌,而后,一雙性感的紅唇自下而上,落下綿密而又滾燙的吻。
浴室內,朦朧的霧氣模糊了兩人的身影,影影綽綽,糾纏一起。
溫楚不知是何時被推到了冰冷的瓷面上。
光潔的脊背抵著墻面,冰得她打了個冷顫。
不過很快,溫楚就再沒功夫去在意這些。
斷斷續(xù)續(xù)的低吟,如黃鶯鳥兒高歌,婉轉起伏,有流水和音。
她難以自抑地長仰脖頸,眼尾已經泛起微紅,宛若束手就擒的獵物,將自己最為致命的軟肋全數暴露于獵人眼前。
秦見紓濃密的長睫沾了晶瑩的水珠,她垂眸,看向懷里擁住的人,溫柔的聲音里藏著十足的壓迫感落在溫楚耳畔:
“喜歡嗎?”
她問,執(zhí)拗而又深情:“喜歡我嗎?”
溫楚已經答不出話了,她一雙手絲絲勾著對方,纏繞得很緊。
層層疊疊不斷涌來的海浪將柔軟的她拍在礁石上,支離破碎。
溫楚卻很想在此刻告訴秦見紓,自己有多喜歡她。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又怎會苦心算計。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也不會如此縱容。
她很喜歡。
第104章 解開
秦見紓整個人像是泡進了醋海。
她銜著溫楚的耳朵, 一遍又一遍地同人確認自己的重要性。
她要聽見自己在溫楚這里是唯一的、確定的、不可替代的。
從未對任何的人或事有過如此強烈的占有欲,就連秦見紓自己對這種情緒都有些陌生,卻又很歡喜。
從前, 她總是在別人的感情里當看客, 如何都理解不了這所謂的感情是有種怎樣的魔力。
它能將一個好好的人折磨到憔悴,又能將頹然至極的人拉出泥沼,血肉重塑, 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如今, 秦見紓終于明白愛情原本就是奢侈品, 在這茫茫人海里自己能遇見溫楚, 已是極大的幸運。
出了浴室,兩人甚至都用不著穿衣服, 回到床上以后秦見紓對溫楚又是一番溫柔地折磨。
她垂著眸子,眼神眷戀而又繾綣,仿佛要將溫楚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收進眼底,永久珍藏。
秦見紓發(fā)現自己很愛看溫楚在自己身下動情的模樣,這段日子她被極大的不安和矛盾折磨著,好像只有這一刻, 徹徹底底將人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會有種真切的踏實感。
秦見紓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她也盡可能的將這一切拉長、放慢。
屋外,寒風凜冽吹動一朵又一朵雪花黏落在透明的玻璃上, 而后又迅速化開, 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
室內, 溫度還在不斷攀升。
時間被一秒一秒的拆分開, 溫楚從喉嚨里發(fā)出嗚咽求饒的聲音,她的眼尾不知何時泛起了晶瑩的水光, 可疑的紅色漫上皙白的肌膚。
說不出的漫長與煎熬,叫人欲罷不能的同時,也苦不堪言。
身體的極限被人為地拉長。
溫楚被秦見紓操控著在那個點上搖搖欲墜,不上不下。
所有的一切都靜止,可沸騰的血液和靈魂深處被挑起渴望逐漸壓過理智,告訴她,現在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求我。”
秦見紓眸光暗了暗,語氣有種說出不的輕佻,與素日里極為溫和清婉的樣子大相徑庭,讓人覺得極為割裂。
她勾了勾指尖,瞬間帶動一陣細微的顫-栗。
溫楚仰頸:“嗯——”
她將秦見紓擁得更緊了,臉埋在對方的脖子里聲音又嬌又軟:“求求你……”
對于開口求人這件事,溫楚顯然沒有半點包袱,喊了叫了這么久,她說話的嗓音已經帶了些許沙意:“寶貝,快一點。”
秦見紓吻過愛人的發(fā)頂,如她所愿。
溫楚眼前仿佛劃過一道閃耀的白光,她一時分不清這是頭頂的燈光過于刺眼,還是自己身體所承受的刺-激太大。
她被拉進了巨大的漩渦里,不斷盤旋。
又好像變成了一朵云,一陣風,一絲輕盈的柳絮,四肢軟綿踩不到底,漂在半空浮蕩。
余韻頗長,讓人久久未能緩過神來。
溫楚抬手遮住自己的雙眼,她任由秦見紓為自己清理善后,薄唇緊抿著,看不清楚另外半張臉是個什么表情。
倏爾——
“秦見紓?”
“我在這。”
聽見溫楚叫自己,秦見紓支起上身輕輕覆了上來,一片虛虛的陰影將人籠住。
“嗯,”溫楚眨眨眼,望向她,“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今晚秦見紓身上一直憋著一股氣。
現在氣也出了,毛也順好了,她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到此刻,憋在心里的話也總該拿出來好好說開,理順才行。
溫楚意思,秦見紓明白。
她伸手,撩開對方額前絨絨的碎發(fā),曼聲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用前女友來激我,你真的以為,自己那些破綻百出的伎倆我看不出來嗎?”
和楊柳兩個人,一唱一和的。
溫楚是怎樣的人,秦見紓再清楚不過,對方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對方有多好、多溫柔,分開以后就會有多決絕。
她知道溫楚是一個及其有原則的人,從不回頭。
選誰,都不會再選程聽然。
程聽然只是一個符號,她也可以被替換成其它的任何人。
溫楚不過是想借用這樣一個符號讓自己提前想好,是否能接受從此以后站在她身邊的,是另外一個人。
結果也顯而易見。
才下了一點點猛藥而已,秦見紓就受不了了。
她也是昏了頭,仔細思量過后,也有些被自己當初的可怕念頭給嚇到。
大抵是那段時間接二連三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才讓她差點做出錯誤的決定。
“有用就行,你現在不正躺在我身邊嗎?”溫楚懶著嗓音,伸手扶住對方纖柔的腰肢,眼神平靜,“那之前對我沒說完的話,現在還想要說嗎?”
秦見紓那雙如墨的瞳孔里,映著縮小版的她。
柔軟的身軀緩緩覆下,秦見紓將臉輕輕貼在溫楚肩頭,輕嘆一聲:“不說了。”
燎人的體溫,縈繞的清香,無一不代表著她這個人的真實存在。
哦,對了。
還有自己不爭氣又再加速的心跳。
兩人都已經十分疲憊了,總算沒有再繼續(xù)做些什么。
關了燈,兩人面對著面挨得極近,即便已是困意深重,溫楚還是舍不得就這樣睡去,如今和秦見紓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極為珍惜。
生怕一覺醒來,這是個夢,身邊仍是空蕩蕩的沒有溫度。
“這次回來,待幾天?”
“四天。”
四天,有些出乎溫楚的意料了。
她心底迅速炸開一朵名為驚喜的煙花,面上,卻不得不故作矜持:“這么久啊,叔叔阿姨自己在那邊沒事嗎,其實如果不方便的話……”
“我和我媽說了,回云城處理事情需要些時間,你放心。”
秦見紓打斷她的話。
黑暗中,她從溫楚的語氣中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
秦見紓勾了勾唇角,故意問:“四天,很久嗎?要不然我也可以改簽提前回去……”
“不準!”
明知秦見紓是故意這么說,溫楚還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絲絲綿綿燎人的熱度在她掌心蔓延開來,她的心思又飄到了別的、不太正經的地方。
秦見紓輕盈的笑聲在夜色中回蕩。
溫楚暗道自己是不是和秦見紓異地的時間太久,這才……
她飛快將手縮回,撲扇著長睫又問:“那……回來處理什么事情啊?”
“你說呢?”
被子底下,秦見紓的手繞到溫楚身后順勢就將人攬住,她的聲音又輕又綿,很是抓人:“當然是處理女朋友‘差一點就沒了’這件事。”
溫楚被她這句話逗笑,卻仍舊不依不饒,還想再多問一點。
“可阿姨不會覺得奇怪嗎?”
“你突然多了個閨蜜,還這么要好,每個月都要見面。”
上一回去豐城,溫楚還喝到了秦媽媽親手煲的湯。
她小心地試探著秦見紓的態(tài)度。
到底楊柳天天在自己跟前晃,看到對方和許意宋兩個人鬧成這樣,溫楚心里多多少少也生出些感想。
她和楊柳能做朋友,說到底也是有共同之處——她們都不想永遠站在背陰面的地方,至少,需要一個期限,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和回避。
意外的是秦見紓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反而相當鄭重:“溫楚,等家里的事情完了,我會和找機會和我媽說我們的事情。”
溫楚沒有出聲。
未曾得到回應,秦見紓皺了皺眉,低聲開口:“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信——”
溫楚將語調拉長又拉長,幾分俏皮。
秦見紓沉吟了會兒:“其實這兩年的人大提案,也一直有提這件事。”
秦見紓指的是同性婚姻的推進,去年的高考政治題還考了這個,倘若全面放開政策,她們這種情況會要好辦很多。
最重要的是可以……
“噢~~”
“你還想和我結婚啊?”
溫楚一語道破秦見紓的心理活動。
她略有些意外,還以為秦見紓平常不會關注這些。
“你不想嗎?”
秦見紓忽然啞了聲,即刻反問。
要是溫楚敢說不想的話,自己就……
念頭剛起,溫楚一手繞過秦見紓的脖子將人勾到自己身前,她低頭咬住對方唇,輕聲哄著:“想,當然想。”
她可太想了。
國外都只是個形式而已,可要是能在國內結婚,就等于自己和秦見紓兩個人方方面面都被綁定在了一起。
法律效力,不僅僅是一張證書。
溫楚在秦見紓唇瓣上,重重咬了一口,低聲輕嘆:“或許會有這么一天,也說不定。”
她彎了彎眼。
想想嘛,也不犯法。
未來還有那么漫長的幾十年,只要想到她們會有為彼此穿上婚紗的那么一天,眼下的等待,又變得不那么的難熬與漫長了。
第105章 進退
年前最后一天班, 過了今天,直到年后初八她們新創(chuàng)立的這家小公司里大部員工都會進入休假狀態(tài),不過底下的倉庫分揀和騎手例外。
做生鮮電商, 越是這樣節(jié)假休息日, 后臺接到的訂單就越多。
做好排班輪流換崗,溫楚也早早就和楊柳在這一塊商量好,初一到初三給加班的員工發(fā)三薪, 其余時間按雙薪算。
總之, 該給的都會給。
兩人之間的危機插曲算是正式解除, 中午的時候, 溫楚訂好餐廳外賣同秦見紓一起拎著到楊柳家里探望病號。
“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昨晚也沒顧得上她。”望著電梯壁上不停跳躍的紅色樓層數字, 溫楚象征性地感慨一聲.
來的路上她給楊柳打電話了,沒人接,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還沒醒。
沒辦法,她昨晚確實沒空。
秦見紓都那樣了,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沒有半絲可以喘息的空隙。
昨晚兩人鬧得太狠,以至于夢里都在……
就仿佛是將昨夜的所有的流程又再重復經歷一遍, 只不過夢里的她是第三視角,漂浮在半空,親眼目睹秦見紓是如何一點點將自己掌控,再填滿。
那種感覺, 就像是在自己面前放了一塊巨大的鏡子, 所有的細節(jié)都顯露無疑。
一覺睡醒, 溫楚因為這樣一個夢臉燒得滾燙, 還讓秦見紓差點誤以為自己是著涼發(fā)燒。
“小感冒而已,我昨晚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聽著聲音狀態(tài)不錯, 應該沒事。”秦見紓出言寬慰,聽來溫婉淑靜的語調和昨夜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溫楚沒忍住側目,目光悄悄落在對方的精致側顏。
話音落地的同時,電梯剛好抵達指定樓層。
溫楚領著秦見紓熟門熟路找到楊柳家的大門,她們先是按了門鈴,等了會兒見沒人出來開門,這才拿出手機準備再次給楊柳撥電話。
倏地,面前傳來輕微一聲開門響——
“你……你們又和好了?”
一個“你”字在溫楚嘴里轉了一圈停留許久,不難看出她的驚訝。
防盜門被人從里拉開的瞬間,兩人也看清楚前來開門的是誰。
許意宋。
許意宋沒想到按門的人是溫楚和秦見紓,她神情不太自在,但還是實話實說:“楊柳昨天晚上哭著給我打電話說自己高燒不退沒人理,又死活不去醫(yī)院。”
溫楚&秦見紓:?
一哭二鬧三上吊呢這是?
多大的人了,明年都三十了。
從許意宋口中聽見好友這一系列不爭氣的操作,溫楚有些恨鐵不成鋼,想留人也不是這樣留的啊。
不過許意宋愿意來,也說明兩人之間還有感情在。
秦見紓則是捕捉到其中的關鍵詞匯,她一點疑惑:“高燒?”
“其實沒有那么夸張,是低燒,故意騙我來的。”許意宋語氣里藏著深深的無奈,也有些茫然。
她也是來了才知道,楊柳又在誆她。
雖然以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過不止一次兩次,可如今她們已經分手。
分手,不是普通的拌嘴吵架。
如果橫戈在彼此間的問題解決不了,這樣的小手段再來一百次也沒有用。
許意宋扶著門緣,輕聲嘆了一句:“她現在已經退燒,既然你們在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溫楚緊急叫停!
她上前一步,將自己手里拎的兩個大袋子提起朝許意宋示意,佯作平常語氣:“我們從餐廳點的菜特意打包拿過來,好久不見了,一起吃個飯再走?”
“就算做不成情人,也還是朋友嘛。”
楊柳費了這么大力氣把人弄到家里來,她身為朋友,能幫的也就這么多了。
秦見紓則是想起昨晚自己從楊柳口中騙話的事情,遂也跟著頷首:“嗯,買了很多,看你這樣應該也還沒吃午飯,吃完再走吧。”
小兩口一左一右將人從門口堵回屋子,默契十足,生生將許意宋留下一起吃完這頓飯。
有了她們在,這對已經分手的情侶坐在一張桌子上總沒有太尷尬,大家像是朋友敘舊那般聊了聊各自的近況,許意宋對于秦見紓家里的事情也表達出適當的關心。
離開的時候,溫楚還是建議去一趟醫(yī)院,不過她和秦見紓是肯定“沒時間”陪楊柳去的。
“我上午還沒去公司,楊柳又病了,一堆事情等著我處理。”
說了一大堆話,溫楚最終將目光停在了許意宋身上,她故作無奈地嘆了一聲:“看來,還是得麻煩你。”
“……”
許意宋默了默,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道破這幾人接二連三拙劣的借口。
有時候就是這樣,能夠靠困住人的不是在于手段有多高明,而在于自己的心。
一直到從楊柳家里出來,回到車上,溫楚都還在絮絮叨叨的感慨:“解決問題嘛,不能是只有一個人想著解決,得要雙方都有這個意愿,要不就各自往前邁一步,或者是各退一步。如果是一個進一個退,又或者是只有一個人想著前進,這樣是沒法一直同路的。”
在這一點上,許意宋和楊柳顯然從來都沒有達成一致過,這才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彼此間就算還有感情,也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自己愿意幫著楊柳將人留下來,也只是單純出于同情,再多,她做不了。
“嗯……”隨手拉過安全帶,秦見紓認真想了想溫楚說的這番話,她忽然轉頭,“那我們這樣的,是屬于共同進退的范疇?”
溫楚抿住紅唇,嚴格評價:“勉強算是吧。”
秦見紓輕笑出聲,微微垂眸:“只是勉強而已嗎?”
她倒很想知道,溫楚這個勉強的標準是什么。
還是說經過昨天晚上那番深聊以后,她們之間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全說開——秦見紓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徹底解決這件隱患。
溫楚歪過腦袋睨了她一眼,突然轉開話題:
“我和楊柳很早之前就商量過,等云城這邊市場穩(wěn)定了以后,明年要進軍下一個新一線。”
“我們一致覺得,南城是個不錯的選擇。”
南城,是秦見紓所在省份的省會。
它和豐城挨得很近,距離豐城這個四線小城市只需要半小時的車程,以至于很多在南城上班的豐城人都是每早驅車過去上班。
重要的是南城有自己的機場,高鐵來去也方便。
原來,溫楚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獨自向前邁了一大步。
秦見紓微微動容。
都已經拉到身前的安全帶被她驀的松開,一下整個地縮回椅側,發(fā)出清脆一聲“啪”。
秦見紓沉吟著“嗯”了很長一聲,而后才緩緩開口:“其實在回云城以前,我也已經正式拒絕了豐城三中的邀請。”
上次見面,她和溫楚說的是已經準備簽約。
可是分開以后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秦見紓獨自一個人沉靜下來,又細細思量了許久。
最終,她改變了主意。
秦見紓笑了笑,眼眸彎起淺淺的弧度:“很巧的是,有個老同學在南城一個比較出名教輔機構做,前些天同學聚會見了一面,她說我可以去她那里,剛好缺人。”
這個消息,對于溫楚來說也無疑非常意外。
她定定望向對方,明知故問:“那你要去嗎?”
秦見紓側了側腦袋,勾起耳畔散落的一縷發(fā)絲,目光落在她的臉龐,平靜之下藏著深深的眷戀與繾綣:“你剛剛不也說了,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只靠一個人努力。”
“雖然于現狀可能只是改變簡單的一點點,但也比沒有來得好。”
說到這,秦見紓沒忍住伸手碰了下溫楚的臉龐,輕柔撫過。
她重新拉好安全帶,系上。
瞧,不止是溫楚而已。
自己也在對方不知情的時候,悄悄往前邁了一步。
她們會共同進退。
第106章 正文完結
時間一晃就到春節(jié)。
在溫楚的強烈要求下, 大年初一一大清早秦見紓就打開視頻電話讓對方隔著手機給這頭的秦爸秦媽拜年,一改先前的扭捏,溫楚生生憑著自己嘴甜又漂亮的優(yōu)勢在秦家父母面前硬刷了一波好感。
新的一年, 一切都在穩(wěn)中向好。
許意宋和楊柳在中間又再糾纏了好幾次, 五月份的時候,兩人終于徹底斷開聯系。
這一次,楊柳有骨氣了回, 她將對方所有的聯系方式拉黑刪除哭了三天, 生好大一場病, 在醫(yī)院里扎著吊瓶病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抓著溫楚的手說“再也不要相信愛情”。
溫楚默默翻白眼:信你個鬼。
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好朋友了, 最好的地方就是會對愛情永遠懷抱一顆赤誠熱忱的心,絕不會因為過往受到的感情傷害, 而將偏見帶入到下段感情里。
這樣的人說好聽點叫“樂天”“健忘”,說得不好聽叫不長記性,死豬不怕開水燙。
好在,經過一輪失戀的陣痛以后楊柳以更猛烈的勢頭扎進了自己的事業(yè)塞到,大有“好好搞事業(yè),再也不受愛情傷”的意思。
溫楚樂見其成。
天知道楊柳病倒這段日子她一個人干了兩份活兒, 連帶著就連和秦見紓線上戀愛的事情都被生生壓縮了一半,就連進軍南城的計劃也延后了。
楊柳不談戀愛,自己得談啊!
秦爸爸的病終究是強弩之末,熬過了最初醫(yī)生口中的“半年”期限, 生生挺過一年半的時間, 最終在又一個新年到來之際驟然撒手。
據秦媽媽說, 除夕那天夜里零點的時候外頭不約而同響起了鞭炮炸響的聲音, 秦爸爸從床上爬起走到窗邊看了會兒,開始在家里翻墻倒柜的找鞭炮。
除夕接春節(jié), 零點一過必然是要放炮的。
豐城是個小城市,過年期間煙火炮竹的管理不算太嚴格,這幾年雖然有明令不準燃放的規(guī)定,可總有那么小部分人還會偷偷延續(xù)這份習俗。
上面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過分,盡量當做看不見。
好不容易在柜子角落里找到一條不知道是哪年剩下來的舊鞭炮,秦爸爸套了件衣服就緊忙下樓。
秦媽媽上個廁所的功夫,出來就找不見人了。
最終小區(qū)樓下的鞭炮沒響。
人,也沒有再回來。
溫楚在云城收到消息,連年都不過了,和父母含糊交代一聲就急匆匆買了第二日上午的機票直飛南城。
大過年的,要從南城往豐城打黑車也是極為不便。
溫楚只好麻煩分公司的這邊的人在出口早早候著,接到人以后一路將她送到豐城。
秦見紓沒想到溫楚來得這樣快。
或者說,她沒想到溫楚會來。
畢竟今天才初二,溫楚還有自己的家人要陪。
“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溫楚將懷里的人擁得很緊,仿佛秦見紓是什么易碎的珍寶。
她溫聲軟語一遍遍將人哄著,直到聽見耳畔隱約傳來啜泣的聲音,心都絞成了一團:“沒關系,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
溫楚也紅了眼,對方在這個世界上唯二的家人走了一個。
還好,從今以后有自己。
秦媽媽傷感的同時,也再次對秦見紓和溫楚的要好程度有了新一層認知。
女兒這個“閨蜜”交得……未免也太好了?
春節(jié)期間不好出喪,再者秦爸爸生前說過多回自己身后不用大辦,只安安靜靜的走就行,是以秦見紓只以媽媽的名義通知了尚在豐城的要好親朋,在殯儀館簡單辦上幾桌喪酒。
從發(fā)喪到出殯下葬總共三天,溫楚寸步不離地守在秦見紓身邊幫著忙前忙后。
有不知情的親朋在喪禮上見她儼然一副沒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還以為這是秦家本家的什么小輩侄女,細問之下,才知曉只是秦見紓在云城的朋友。
“小紓,你也別忙了,你坐過來,媽媽有些話想跟你說。”
下葬之后一周,秦媽媽也總算是徹底接受愛人已經去世的這個事實。
傷痛之余,她也不得不開始考慮自己和女兒的以后。
這會兒正是中午,溫楚下樓去附近的餐館買一家人的中午飯了,秦見紓在廚房里煲湯。
聽見媽媽在喊自己,她伸手解了圍裙從廚房出來,緩緩落座:“媽,什么事啊?”
秦媽媽看著她,沒忍住又紅了眼眶:“這幾年是你爸爸拖累了你,媽媽也知道,對你來說待在豐城這個小地方是委屈了。”
這些年,豐城但凡有點出息的年輕人都在往外跑,這座發(fā)展落后的小城市由于前些年的環(huán)境管制,工業(yè)優(yōu)勢早已不復當年。
可以看見如今一任又一任的城市管理者還在奮力追趕,企圖謀求新的出路,但效果甚微。
城市人力不足,到了晚上十點以后甚至連送外賣的人都沒了。
或許自己可以一輩子留在這里,但是秦見紓顯然不屬于這。
“其實你之前的那份工作應該挺好的吧?”母女倆交了會兒心,秦媽媽突然感慨,“你爸爸這個病沒惡化之前我還和他商量過,其實你就一直待在云城那邊工作也挺好,我們手里的錢拿一部分出來,也能給你在那邊付個首付安個小家。”
說著,她緩緩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存折:“這幾年給你爸治病用掉不少了,這部分是他走之前囑咐我拿給你的,不多,房子首付恐怕夠不上,不過這錢你自己拿著想做點什么都好,也算了了我們的一個心愿。”
說到這,秦媽媽將存折一把塞進女兒手心,又特別補了句:“你放心,養(yǎng)老錢我自己也留了,夠的。”
秦見紓這會兒已經哽咽得無法完整說出一句話了。
她別過臉目光移向別處,眼眶里有晶瑩淚花在閃動。
秦見紓實在不是個愛哭的人,她克制著情緒,壓了又壓。
好不容易緩和一些——
“還有,前幾天你表姨過來送你爸最后一程,順嘴問了幾句你感情上的事,媽媽想著你現在年紀確實不小了,總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媽。”秦見紓捏緊手里的存折,打斷秦媽媽的話。
這一聲后,她靜了許久:“其實我已經談戀愛了,而且已經快兩年,我們感情很好。”
“我怎么一點兒也不知道呢?”
秦媽媽茫然又驚訝,她定定看著女兒:“這是好事啊,你應該早一些告訴我和你爸爸才是,這樣的話他走得也能安心……”
話說到這,秦媽媽頓了頓。
她迎上女兒靜若止水的眼神,發(fā)現不對。
應該不止這么簡單。
自己能夠想到的事情,秦見紓這么聰明又這么細心,不應該想不到。
既然談了對象卻對家里只字不提,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會是……
“是小溫?”
秦媽媽訝異于自己竟然能夠如此平靜坦然地說出這個可能。
從丈夫被醫(yī)院下病危通知開始,那次,是溫楚陪在秦見紓一起回來的。
緊接著之后一年多的時間里,溫楚總也隔三差五的過來,而且每一次來都回拎很多吃的用的,還有不少補品,總一副孝敬長輩的模樣。
且對方每回過來,女兒都要出去陪著過夜。
再往后就是前幾天的事情了,家里出事,溫楚這孩子連年都不過了,第一時間就從云城那邊趕過來幫著忙前忙后。
同秦見紓此刻的反應結合起來,秦媽媽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
——她就說這世界上哪有什么“閨蜜”能做到這份上。
原來,根本就不是。
“嗯,”秦見紓極輕地應了一聲,她睫羽輕顫著,翕動雙唇堅定開口,“媽媽,我很喜歡她。”
“但你們……都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怎么可以呢?”
許是潛意識里早已經察覺到了兩人不一般的關系,秦媽媽反應不大,卻始終不太贊同。
秦見紓仿佛是早料到她會這么說,不假思索就往下接話:“可是媽媽,你不是說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相守相伴嗎?”
“就像你和我爸那樣,不離不棄。”
“這一年多來你和溫楚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你覺得,我身邊有這樣一個人難道不比這世界上大多數男人都強嗎?”
這幾句話算是問到了秦媽媽的心里,她原本就不怎么抵觸的心因為女兒的話開始動搖。
恰好這時,溫楚從外頭買東西回來了,她身后,還跟著一個幫忙送貨的超市小哥。
“麻煩你幫忙把東西放廚房里,”溫楚指揮著,同時彎腰換好寫將打包回來的菜肴拎到餐桌上放好,轉頭望向正在沙發(fā)上端坐的母女,“那個……出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家里的米沒剩很多了,就買了兩袋回來,反正就放那也不會壞,免得你們之后自己再下去買還要提上來。”
“對了阿姨,樓下水果店的車厘子不錯,我聽秦見紓之前說過您喜歡吃這個?”
“一會兒洗了您試試,老板說不甜退錢。”
溫楚說著已經將脖子上的圍巾解開,隨手將門禁鑰匙也掛回墻邊的鉤子上,一派自然。
送貨的小哥一進一出。
秦媽媽不一會兒從沙發(fā)上起身來到餐桌旁邊,她用手撥了撥裝水果的塑料袋,探頭看了眼。
她抬頭看看溫楚,又回身看看女兒,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兀自嘟囔了一句:“……確實不錯?”
也不知是是在說車厘子不錯,還是人不錯。
溫楚沒聽得很清楚:“嗯?”
秦見紓卻在這時跟著起身走了過來。
她眼中盛著柔軟的笑意,一手牽過溫楚冰絲絲的手,一手拎過桌上的車厘子,溫聲道:“我去把車厘子洗了,你洗個手。”
說完,秦見紓握住溫楚的手牽著人往廚房過去。
沒走兩步,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來似的,突然回頭。
“媽。”弦住福
“你也把溫楚買回來的菜處理一下,碗筷擺好。”
一會兒吃飯了。
第107章 番外一
時間走過大暑, 正是一年里最炎熱的時候。
近段時間兩座城市的市場運轉穩(wěn)中向好,走向正軌,楊柳和溫楚也就跟著相對輕松許多, 很多事情可以交給底下的中層管理去做。
這天中午掐著飯點時間, 溫楚攜女友再次按響楊柳家的門鈴。
“好香啊。”
“阿姨這會兒在做的應該是糖醋排骨吧?”
還沒進門呢,就聞見了廚房里飄來的陣陣肉香,溫楚笑靨如花。
只不過她這張具有十足魅惑性的好皮囊對楊柳來說, 起不到半點作用。
“這不是你點的菜嗎, 裝什么呢?”
楊柳幽幽盯著門前站的兩人, 咬咬牙, 眼里就差泛光:“我就知道你們當初給我請阿姨是個巨大的陰謀!”
當初說得好聽是怕她自己一個人熬不過失戀的陣痛期,又說這么大個房子一個人住怪滲人的, 花高價給她請了個生活阿姨。
結果阿姨請好以后,這兩個隔三差五上門蹭飯!
溫楚卻不以為意,她眉梢輕挑,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將楊柳的話給輕飄飄駁了回去:“哎呀,順路過來蹭一頓飯而已,再說, 你一個人孤零零住這么大個房子也怪孤單的,我和秦見紓時不三務來陪陪你,怎么了?”
這句“怎么了”,溫楚說得好不無辜, 好像楊柳才是那個故意曲解她們好意的惡人。
“以后還要當鄰居的, 你到時候蹭回來就是了。”
說到這, 她偏過頭看向身畔的戀人:“對吧?”
秦見含笑點頭, 同時,將臨來時在小區(qū)水果店買的水果往前拎了拎, 遞到楊柳面前。
面對溫楚,楊柳態(tài)度還稍稍能放肆些,不過是秦見紓的話,她就沒那么多抱怨了。
自己還不至于和一個恢復期的病人為難。
“行了行了,快進來吧。”接過對方手里的塑料袋,楊柳側身讓開一條進門的路。
清涼的冷氣從外敞的大門往外跑,走廊的熱氣瘋狂往里涌,冷熱對沖下她順嘴問了句:“秦姐,你的嗓子恢復得怎么樣了,溫楚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啊?”
秦見紓沒想到楊柳會突然和自己搭話,她習慣性張了張唇,又反應過來自己這會兒不能說話,于是點頭肯定。
她上周喉嚨做了個息肉切除的小手術,這會兒還在恢復期。
不過楊柳并沒因為對方這個肯定的動作就放過朝溫楚發(fā)難的機會,她一手叉腰,朝人睨去:“你看你,知道給我請個阿姨,也不知道往自己家里請個。”
“我們那邊兩室太小了,等以后搬到這邊來了再請。”
“不然,你以為阿姨是白幫你請的?”
溫楚沒理會她,同秦見紓兩人一起相當嫻熟地坐下換鞋。
沒錯,在創(chuàng)業(yè)計劃初顯成效后,溫楚看上楊柳這個小區(qū)的地段和戶型,她用小金庫里的存款外加這一年多以來賺的錢,勉強靠自己全款拿下一套大平層。
雖然和楊柳隔著幾棟,不過好歹是一個小區(qū),串門也方便。
房子裝修眼下已經進行到了軟裝階段,估摸著等家具電器什么的都置辦好,再空幾個月散散味兒,春節(jié)前就能搬進新房。
房子置辦大點,等以后秦媽媽到云城來的時候不管小住還是長住,都可以。
兩人掐著飯點過來,阿姨鍋里最后一道糖醋排骨沒多久就裝盤上桌。
溫楚就跟在自己家似的,都不等楊柳這個主人家開口指揮她就熟門熟路摸到櫥柜拿碗盛飯,等她盛好米飯上桌,秦見紓也已經將帶來的水果洗好切好裝盤。
這么一來,楊柳倒成了大閑人。
眼見這兩口子十分默契地分工,她忍不住心里發(fā)酸——怎么自己就總遇不見那個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溫楚這瞎貓碰上死耗子,一談一個準。
“秦姐,你這個嗓子多久才能說話啊?”
飯桌上,楊柳閑不住嘴開始找話聊。
秦見紓夾菜的動作一頓,倏爾,她放下筷子用手機備忘錄打出行文字:
【醫(yī)生說正常恢復的話十天就能小聲說話了】,今天才第三天呢。
【而且你別叫我秦姐,怪怪的】
“怪嗎?”楊柳略略思索了會兒,笑笑,“你比我大好幾歲呢,我叫你一聲姐怎么會怪呢?”
秦見紓繼續(xù)打字,朝人歪了歪腦袋:【你要叫我姐,是不是也得管我女朋友叫姐姐?】
看見這句,溫楚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憋著笑,嘴里含糊不清:“嗯……你要是一定這么想叫的話我也不介意多你這個妹妹。”
“……”
楊柳這一刻忽然明白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好,好,你們妻妻倆就欺負我一個人吧,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吃飯!”
下午快兩點,她們從楊柳家出來后又去新家的裝修現場轉了一圈,這才回到之前兩居室的小家里。
炎炎夏日,人走在太陽底下沒兩秒都覺得被陽光燒得灼痛,小區(qū)綠化帶的樹上還有蟬不厭其煩的鳴叫著,一陣又一陣。
兩人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進浴室沖涼洗澡,將身上黏糊的汗液沖洗干凈,才覺得清爽許多。
溫楚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但,偶爾也會例外。
她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兩個人,就不一定。
臥室厚重的窗簾將刺眼的陽光一絲不漏地遮擋在外,將室內的艷麗風光遮得嚴嚴實實。
隔著層窗玻璃,清脆的鳥叫蟬鳴也隱約還能傳進屋子,鉆進秦見紓的耳朵里,卻遠不及耳畔溫楚喉嚨里發(fā)出的顫音來得悅耳動聽。
從空調風口灑下來的清涼冷風間斷地掠過溫楚光滑的脊背,她沒忍住一個激靈,縮緊了小腹。
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讓秦見紓為之著迷。
這一小塊腹地仿佛有生命,會呼吸一般。
起起伏伏,又起起伏伏。
雖然此刻的自己不能發(fā)出聲音,也無法說話,但那雙幽清的眼眸早已染上絲絲情愫,動情迷離,縈上淡淡一層水光。
以指為筆,素白上乘的宣紙被暈開的墨漬染成畫,絕美之作。
溫楚貼著她的耳畔,勾動指尖。
黃鶯高歌,婉轉低回。
溫楚說的:
“你不能出聲,我就替你。”
秦見紓從來不知道這種事情還能“替”,可遵從內心,她替溫楚覺得羞恥的同時又隱隱抱有十分的期待。
該不該說,自己確實想看,想聽溫楚是如何替自己的。
她看到了,也聽到了。
不僅是視覺上沖擊,同時也是聽覺盛宴。
薄薄一層被子不知是何時從床上滑落到地板,沒了遮掩,兩道身影在昏暗臥室里緊擁纏-綿。
溫楚柔軟的腰肢浮動輕擺,宛若水中的海藻,又如水蛇般靈活柔韌。
盡管屋子里的空調溫度已經開得足夠低,可不多時,她身上很快蒙了一層薄薄細汗。
兩人幾乎是同時卸去力道,無力沉進沼澤。
一會兒像是飄了起來,被柔軟的云緊緊包裹住,一會兒又像是被陣陣海浪拍擊,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秦見紓五指死死抱住溫楚,不知不覺,在對方后背的肌膚上留下道道淺長的痕跡。
唯一遺憾的,是她始終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既壓抑,又新奇的體驗。
冷風不時吹動簾子輕擺,搖曳間,有細碎的金光鉆入這方隱秘的空間,終于得窺一絲隱秘的春-光。
良久的余韻過后,溫楚伸過發(fā)軟的小臂搭在秦見紓一側腰肢上,另只手則是沿對方窈窕的曲線一路往上,最終按在光潔喉管,輕輕撫過。
她眼底水波泛動,情意綿綿:“是不是憋壞了?”
秦見紓習慣性半張開唇,發(fā)不出半個字音。
幾乎是同時,溫柔而又綿密的吻也不期然落在她的眉毛、眼角,最后是唇瓣。
溫楚翻身而上。
她將秦見紓手腕輕輕扣在枕邊,發(fā)絲自雪白的肩頸散散垂落。
新一輪的潮雨,又再降臨。
第108章 番外二
今年, 是秦見紓和溫楚在一起的第四個年頭。
前些天兩人剛剛在一起過了四周年的紀念日,眼下,兩人通著視頻電話相隔幾百公里。
溫楚因公出差去了趟京城, 要一周后才能回來。
早已經習慣對方這種不定時出差的模式, 又或許是彼此曾經捱過比這更難熬、更漫長的一段沒有光的日子,相較之下,十天半個月倒也不覺得有什么了。
新的婚姻法出臺, 來得毫無預兆。
一覺醒來網上翻了天, 所有新聞的頭條版面, 各大平臺, 網紅媒體都在瘋狂轉載報道這件事情,一時間, 絢爛的彩虹標志成了整個互聯網上的主流顏色。
從前覺得遙不可及的事情,竟然在某一天最為平常的早晨變?yōu)楝F實。
秦見紓捏著手機坐在床上,剛睡醒的她還處于有些懵然的狀態(tài)里,要不是從窗簾縫隙鉆進來的陽光過于刺眼,她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在做夢。
沒留給她太久發(fā)呆的時間,溫楚一個電話撥過來, 聲音因為激動隱隱有些發(fā)顫:“網上的新聞,你看到了嗎?”
“嗯……”
秦見紓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片刻后,她掀被下床走到書桌旁邊拿起了正在充電的平板,隨手點開一個短視頻平臺, 果不其然, 推送出來的第一個視頻就是紅底金字的大號喜報:
【中X日報:同性婚姻法案正式通過, 于今年七夕情人節(jié)當日開始實施!】
視頻的背景音樂十足喜慶, 嗩吶聲聲,鑼鼓喧天, 密密麻麻快速飄過的彈幕是全國各地人民發(fā)來的喜報,以及彩虹emoji。
秦見紓端著平板的手微不可察輕抖了一下,她微微仰臉,長舒一口氣,仿佛此刻才終于確定了這個消息是真實存在的。
原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在眼下這個時代,她們這個國家,同性戀這樣特殊的群體竟然真能迎來婚姻制度改革的一天,百感交集過后,是澎湃的心情。
電話那頭溫楚聽見視頻播放的動靜,再次輕喚:“秦見紓?”
秦見紓:“我看見了。”
*
據說第一條小道消息是那天凌晨兩點的時候一名網友在小綠書的匿名論壇里發(fā)出來的,當時并沒多少人在意。
結果第二天早上九點,官方發(fā)布準確消息坐實那名匿名網友的大膽發(fā)言,并宣布今年七夕情人節(jié)民政局開放同性伴侶登記窗口。
日子一天天數著過去,距離七夕還有差不多一周的時候,二手閑置平臺突然出現各種“民政局代排”“幫排”的服務鏈接。
這也就罷了,重要的是這種服務特別受歡迎。
不到兩天,就冒出更多自稱是“大學生”的網友接單“代排隊”,價格從八十元/每小時到幾百不等。
盡管如此,仍然有目標客戶爭相下單購買。
七夕節(jié)的前一天晚上,各個城市的民政局下班關門后就陸續(xù)有代排人員爭相在門口排起長龍,以至公安不得不臨時抽調人手維護現場治安。
而溫楚和秦見紓則是屬于是游離在熱鬧之外,看熱鬧的那一撥人。
對于一定要在國家政策放開首天跑去領證這個想法,她們一致覺得沒有必要,也不太想大費周章去湊這個熱鬧。
盡管對此,楊柳并不理解。
她們彼此都沒有提起要結婚的事情,日子,仍舊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著,平淡而又甜蜜。
直到十月下旬的某個周日,兩人窩在家庭影音室里看動畫。
灰暗光影下,秦見紓忽然轉頭:“溫楚,要不……我們結婚吧。”
秦見紓曾經想過自己同溫楚之間——從戀愛到訂婚,再到求婚,應當是和世俗規(guī)定的那樣有一個完整而又繁瑣的流程才是。
就像,大多數異性戀那樣。
別人有的,她們也該有。
所以,在新的婚姻法開始正式實施以后,兩人都并未著急進入下一道程序。
可結婚的念頭卻在這一天的午后,突然冒出來,來得那樣的輕巧,隨意。
就好像只是一件被不小心被遺忘到角落的事情,大腦在整理收拾的時候剛想起,于是拍拍她的肩膀說:誒,這里還有件事沒辦,你們這兩天趕緊去辦了。
沒有經過隆重而又正式的程序和求婚儀式,也不曾邀請親朋在場見證。
只有鋪在生活點滴中最不起眼的浪漫,和她們彼此二人而已。
幾乎是同時,前方的白色熒幕上,身為大反派的大壞狼在路過門前樹下的時候忽然心生惻隱,將一只被困的可憐小貓救了下來。
劇情開始反轉。
此時,溫楚的視線仍舊定定落在絢彩的電影畫面上。
聽見秦見紓的話她怔了一會,卻并未遲疑:“好啊。”
下一顆爆米花在她指尖轉了個圈,被喂到秦見紓唇邊,溫楚含笑笑意朝人望來:“那要不……就明天?”
擇日不如撞日。
周一,民政局剛好上班。
一大清早,溫楚就從另外一個區(qū)開車回到父母家,她剛進門和家人沒聊兩句就直奔主題:“媽,咱們家的戶口本在哪,我上午得出門辦個事需要用一下。”
“在我和你爸衣柜抽屜里放著呢。”
“你辦什么事需要用到戶口本?”
溫媽媽坐在餐廳吃著早飯,好奇地回頭張望。
溫楚含糊應付,并未細說:“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你別問了,反正我一會兒辦完事就回來。”
跑到父母臥室的衣柜里翻找一陣,溫楚終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拿起手機對著戶口本拍了一張,勾了勾唇角,而后迅速起身。
溫楚匆匆忙忙的來,又匆匆忙忙離開,最后關門離開以前也沒忘記同家中兩位長輩知會一聲,輕快的語氣里透著掩不住的愉悅:“對了,我中午回來吃飯,一會兒我會發(fā)個菜單到群里,媽你讓阿姨照著單子去買菜。”
說完,她一陣風似的走了。
片刻后,老溫總算從廁所里出來,他探頭探腦往已然安靜的玄關望了一眼,問:“你女兒這一大清早的風風火火干嘛呢?”
“說是要找戶口本出門辦事,也沒說具體是個什么事。”溫媽媽也不是很在意。
這兩年女兒逐漸沉穩(wěn),說話做事都很讓人放心。
不過為了寬慰丈夫,她還是添補兩句,玩笑似的:“反正中午還要回來吃飯,晚些時候再詳細問問,總不能是背著我倆去偷偷跟人扯證了呀?”
老溫聽見最后這句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都沒當回事。
半個小時后,溫楚牽著秦見紓從亮白色的豐田車上下來,兩人一齊走向對面的云城民政局大門。
秋高氣爽的十月,涼風習習,光影落在人的身上沒有太多的溫度,仿佛只為了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用以烘托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
陰了一周的天好不容易見光,天氣竟然出奇的好。
從新的婚姻法實施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月,雖然眼下每天過來登記的人流沒有開始那么瘋狂了,但民政局每天接待的人數依舊不減。
相較異性婚姻登記窗口,同性窗口這邊明顯要更加熱鬧。
當然了,更熱鬧的是異性那邊的離婚窗口。
這時,從另個方向走來一對爭吵的夫妻,他們移動朝往的方向也是民政局大門。
一個沒注意,差點和溫楚她們撞上。
“不好意思……”陳知頌后背一僵,在意識到自己撞到人以后急急忙忙轉身道歉。
卻不想自己撞到的,是熟人。
再一次見到秦見紓,他眼中有驚艷,有羞愧,但更多的是尷尬和不自在——就是這么巧,當年他結婚的時候在婚宴上碰到了秦見紓,如今離婚,又是這樣。
他甚至都沒工夫去和自己身后已經感情破裂的妻子交代些什么。
“好久不見了,這么巧。”
“你怎么在這……你來民政局是……?”
到這,陳知頌才意識到秦見紓和自己要去的地方一樣。
民政局。
來這里的人都是領證,不是結婚證,就是離婚證。
陳知頌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
只不過尚未等到秦見紓的回答,一雙白嫩纖細的手就將人從他身前牽走,只留下一陣清幽的香氣,很快散開,就如同從未來過一般。
“抱歉,麻煩讓讓,我們趕著進去領證結婚。”
溫楚將秦見紓牽到自己身邊,笑意不達眼底,她語氣淡淡,聽不出絲毫的波瀾起伏。
面對陳知頌,溫楚仿佛只是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無關路人。
相較幾年前自己,她現下已經不太在意陳知頌這個人了。
——領證?結婚?和女人?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陳知頌終于想起來那個和自己說話的女人是誰了。
他又震驚,又妒忌。
原來她們早就在一起?
秦見紓牽著溫楚一步步走遠,不多時,又再聽見身后不遠的地方傳來女人尖叫怒罵的聲音,和男人不耐煩仿若吼叫聲。
她沒有回頭。
新開設的結婚窗口,就連旁邊的臺子上都放了一個小紙盒里面裝著喜糖,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喜悅。
前頭還排著五六對情侶,兩人按流程拍照,然后遞交材料。
坐在大廳排隊等號的時候,溫楚忽然將手搭在了對方涼絲絲的手背上,很輕地捏了捏:“秦見紓。”
秦見紓在此時側目,溫柔地注視過來:“嗯?”
溫楚牽起唇角,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身上驀的多了幾分傻氣,她輕快出聲:“沒什么,就是告訴你,晚點中午跟我一起回家吃飯。”
上午領證,中午見父母,晚上回到她們自己的小家。
先斬后奏,溫楚已經兀自將整天的行程安排妥當。
她當然希望得到父母的祝福。
可自己要和秦見紓結婚這件事,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當象征神圣和莊嚴的紅色小本被工作人員蓋上鋼印,完完整整交到她們手上,也同時附上一句從前難得,而今卻稀松平常的官方祝福:
“恭喜兩位,從今以后就是我國境內合法妻妻。”
“祝兩位白頭到老,永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