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愛我
所有人的腦中此刻都回響著和五條悟一模一樣的話語。
他們神色恍惚的盯著眼前漸漸散去的血霧，每個人的視線都極盡向里側看，只想立刻看清楚里面的情況。
可當眾人努力向里看，血霧也終于一點點消散了些許、勉強露出些后面場景的時候，一切都消失了。
大蛇、洪水、鐵砂……甚至于宿儺。
此時此刻，仍然處在眼前的，只剩下了一個屈腿隨意而坐的少年。
他的面前是一灘血，在血液中央，一柄銀白色的被鮮血染紅的長劍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在已經明確少年的身份，也意識到這把長劍的真正意義后，回想起這柄神器對這個國家的意義所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滯。
他們眼神復雜的看著平靜的對方——和那柄在對方注視下，正在自主跳動流血的長劍。
……真不安分。
折原單手托腮，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掌心朝下，然后……
猛地下壓。
在一陣劍氣摩擦的“鐺”聲之后，浸泡在血液中的草薙劍終于老實了下來。
“——折原！”
忽然，一陣清朗的聲音打斷了現場詭異的寧靜。
也終于喚醒了那個似乎什么都無法入眼的折原。在聽到虎杖聲音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漠視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轉頭的那一刻，他似乎變回了最開始的那個沉默寡言的折原路枝。
盯著虎杖燦爛笑容嘴角的血跡，折原臉上平和的表情凝固了兩秒，然后就恢復如初。
他單手支撐著地面，直接利落的站起身來，在其他咒術師瞠目結舌的注視下，直接無視身后還安然躺在血泊之中流著血的草薙劍，直接大步朝著那邊迅速降落、靈活的踩踏著地鐵車廂跑酷跳下來的虎杖走去。
在其他人復雜的注視下，注意到虎杖敏捷的越過障礙物朝自己跑過來的速度，折原立刻停止了腳步。
下一刻，完全不出他的預料，一道撲上來的身影頓時將他整個擁住！
被對方用力的按在懷里，折原輕輕眨了眨眼睛，能清晰的聽到對方有力又有些失頻的心跳。
直到此刻，他才終于意識到，或許該提醒虎杖的不只是可能存在的“痛一下”。
“……好了。”
他微微掙脫了一點，抬手按了按后者埋在自己脖頸間的頭頂，眼神溫和又寧靜。
輕輕揉了揉后者的腦袋，感受著對方抱的更緊的手臂，折原有些無可奈何，但眼中顯然多了幾分笑意。
“……還要在這兒嗎。”
他話語一轉，抱著自己的虎杖立刻一頓，微微抬眼，悄悄地盯著折原。
從那雙圓溜溜的偷看眼睛中，折原顯而易見的看見了疑問的神色。
于是，微微揚了揚眉毛后，折原語氣中帶著理所當然，笑容卻是不經意間浮上他的面頰：
“——剛剛不是還說愿意和我走，怎么，現在就想反悔了？”
虎杖一呆。
“反悔也沒用了。”折原輕輕抬手，手指微微上移，最后點上后者的后腰，在后者殷切的注視下，正對著后者眼睛的淡金色眼眸中帶著隨意：
“反正，用你們咒術師的話，‘詛咒’已經達成。”
他的手一點點上移，最后按在了虎杖的頸椎之上，輕輕一壓，后者的臉立刻靠近了自己——
“……不愛我就會死。人類。”
虎杖仍然僵硬著。
可半秒后，他顫抖的唇忽然泄出一分笑意來。
微微上揚的唇角彰顯著幾乎抑制不住的好心情，他緊緊地擁抱著眼前的人，借這片血霧還沒散開的機會，一字一句在后者耳畔低語：
“是。大人。”
……
“放開。”
“嗚哇！痛！”
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對方額頭的折原瞇了瞇眼睛：“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是五條老師…他說折原會比較習慣被這樣叫。”虎杖可憐兮兮的揉著自己的腦袋。
折原：“……”
彳亍。
*
涉谷之戰以一種無比宏大卻又戲劇性的方式結束了。
事后，五條悟這個目睹了正常戰局的人在被詢問到細節的時候，總會一臉夸張的西子捧心的表示“是愛情勝利了”，引得詢問的人一陣惡寒。
但是雖然在五條悟這里拿不到事情的真相，毋庸置疑的是，這場戰斗為咒術界因為“大清算事件”而造成的巨大波動奇異的劃上了句號。
原本緊繃的氣氛一下子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幾個家族快速整治風氣和格局的雷厲風行。
據說失去了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后，咒術師們人心惶惶準備迎接的大混亂并沒有到來。
太陽還是照常升起，甚至沒有了他們的阻攔，黑暗的屋子也重新迎入了燦爛的陽光。
不過，這些都和折原路枝沒關系了。
——因為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
充其量，有個做咒術師的戀人。
拎起自己的書包，聽著周圍的同學議論最近涉谷地鐵站重建的事情，真正的“罪魁禍首”折原路枝面不改色，走出教室后，自然的從懷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看著聊天界面上某人發的一個愈發可愛的小熊表情包，盯著憨憨的小熊舉著的心，折原平靜的眨了眨眼睛，手隨意點了點。
伴隨著一陣發送音，聊天界面上，右側的人發出了一個簡單的：^^
*
高專內，伏黑和身邊的狗卷棘對視一眼，二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放在那邊靠著柱子而站的人身上，因為他們聊的話題有關對方：
“虎杖現在的身體……真的發生了這種奇怪的異變？聽家入前輩說，他身體里細胞的活性都改變了…變成了超人一樣的東西？”
伏黑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和感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虎杖現在是算咒靈還是人呢？”
“木魚花。”
“前輩…話說回來，前幾個月那場事變里的草薙劍最后怎么樣了？聽真希學姐說，似乎是憑空消失了？”
“鮭魚。”
“既然如此的話，是沉入地下，還是去往何處，沒人知曉了？”
“鮭……”
狗卷棘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的格式化，可當這次他打算應聲的時候，二人忽然被那邊傳來的聲響激的眉心一跳：
視野內，原本美滋滋抱著手機的虎杖忽然一僵，然后踉蹌著腿軟，撞到身后的門也不知道，只是有些慌張的踱步著，最后還是小心翼翼的抱著手機一點點的打著字。
“……”看著虎杖這“折原癥”越來越重的樣子，伏黑憂愁的按了按眉心。
再這么下去，他真怕某天真的聽說虎杖變成除了那一以外，就什么都看不見了的傻子。
……等等。
好像現在就是吧？？
*
“折原——！”
剛剛打開房門，折原就被眼前一個撲過來的身影抱住，后者的長手長腳就這么掛著自己的身上，緊緊地抱著不愿意松手。
后者身上的氣息瞬間撲鼻而來，嗅著后者身上那不再腐朽、此刻無比清爽又自在的氣息，折原眉眼舒展，手卻是毫不客氣的將對方的身體強行從自己的身上“撕”了下來。
盯著后者灰頭土臉的傻笑面頰，折原微微挑眉，故意做出嫌棄的模樣在面前揮了揮手：
“好臟，快去洗洗。”
“誒——！”
好好關上房門，轉過身來，看著身后沮喪的彎著腰走進衛生間的虎杖，折原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
洗過臉后，重新變得干干凈凈的虎杖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腿間，一臉高興的看著眼前的折原，甚至身體都左右搖晃起來了：
“折原！我不是因為和咒靈戰斗才變得臟兮兮的！任務回來后我就洗了澡，來之前去了一趟附近的菜市場。”
門口處，折原面無表情的拎起放在門口的袋子，看著已經開了口的黑色塑料袋，一點點轉過頭來，幽幽的目光看著瞬間笑容僵在臉上的虎杖。
“啪嗒。”
一只自行解開了束縛的螃蟹就這么從袋子口中掉了下來。
然后，以極快的速度在虎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鉆進了視線死角中。
“！”虎杖猛地跳了起來，手足無措的立刻追上去，大叫著就鉆到桌子底下追著地面上爬來爬去的螃蟹們。
“……”
站在門口的折原放下了袋子，雙手放在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在自家地板和各個桌底下趴著、鉆來鉆去的虎杖。
就這么盯著對方伏在地上和螃蟹玩了會兒游擊戰，折原上前一步，盯著后者微微撅起的屁股。
踢。
“哇！”
……
坐在餐桌邊的虎杖哭喪著臉，摸著自己被掐了的泛紅臉頰，盯著眼前被端上來的冒著熱氣的螃蟹，瞪著眼睛似乎試圖想找出到底誰才是讓自己挨揍的罪魁禍首。
“看什么。”摘下了圍裙的折原走過來，盯著虎杖瞪螃蟹的模樣，將手里的碗遞給后者，對方立刻忿忿的抬頭：
“我在看哪一個是最先越獄的那只！”
折原挑眉，隨后平靜的指向一個冒著熱氣的螃蟹：“這一個。”
虎杖立刻雙眼一亮，立刻就要將筷子伸向折原指出的那只螃蟹時，身邊忽然響起了幽幽的聲音：
“在下蒸鍋之前，我聽到它咒罵的話了。”
“……！！！”
虎杖手一僵，一點點抬起的脖子發出咔吧的聲音，顫顫巍巍的看著動作自如的折原，豆豆眼寫滿了可憐。
坐到了椅子上，正準備拿起碗，折原一抬眼，看見的就是還在扮演雕像的虎杖。
意識到后者現在可能已經開始思維發散，折原平靜的放下碗，單手托腮，用筷子的另一頭點了點虎杖僵硬懸在空中的手，后者恍然回神，立刻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
“折原，我動不了筷子了……”
折原挑眉：“為什么？”
“就、就是如果食物說了人話的話，就會覺得…唔、那個……”
虎杖急的額頭飚出汗珠來，手足無措的解釋著，卻說不出什么正當理由來。
折原“哦”了一聲，輕輕點頭，可忽然歪了歪腦袋，一臉好奇的看向虎杖：
“可如果食物說人話就吃不下去的話……本身食物就是人類的我該怎么辦呢？”
“……誒？”
虎杖一悚，手里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回了桌面上，徹底變成了灰白的顏色。
*
“折原總是喜歡騙我……”
苦著臉的虎杖坐在床上，對著另一邊拿著書平躺在床上的少年忿忿不平的嘀咕抱怨著。
后者淡定的翻了一頁，斜睨了一眼虎杖，然后稍微移動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枕到了正坐在床邊的虎杖的大腿之上。
對于枕頭的肌肉一下子收緊的舉動習慣了，折原面不改色的拿著書本，專注的盯著上面的內容。
透過手里的書，他看到虎杖瞬間安靜下來的動作，好哄的可怕。
“……”盯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心上人，虎杖瞬間將剛剛的事全部拋之腦后。
他的喉間微微發緊，試探性的伸出了手，在輕輕觸碰到折原的額頭沒有引起劇烈反應后，他微微大膽了起來，手指輕輕在那冰冰涼涼的五官上微微描摹著，黏在對方臉上的視線沒有一絲一毫移開的準備。
“……折原，我是人類。”
忽然，一陣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只有書頁翻動和窗外風聲白噪音的房間內響起。
折原移動著的視線停住了。
他面無表情的將書放在身上，抬眼靜靜的盯著說這話時神情專注的虎杖，似乎在聆聽后者的話語。
“我只是、你的食物。”聲音干澀的虎杖略顯沉默，他輕聲道。
然而，就在他剛剛停下聲音之際，他腿間的人忽然一個轉身，直接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
——因為是枕在膝蓋上的緣故，身前的人剛剛坐起來，二人的距離立刻被拉近到只有一指的距離，虎杖本能的微微向后移，卻在對上折原金色的幽深目光時頓住了。
二人的呼吸近到虎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鼻息噴到折原的臉上……可自己卻只能零星感受到折原幾股涼涼的喘息。
“我那天的話，看來你是忘個一干二凈了。”
忽然，迎面而來的氣息讓虎杖原本惆悵的內心瞬間被突破，他微微一愣，茫然的看著半瞇起眼睛，打量著自己神情的折原，有些局促的看著后者坐在自己膝蓋上的身體，盯著后者抬起來按著自己脖子的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喉結立刻在折原的指尖滾動了一下，虎杖抿了抿唇，嗓音干澀：
“什么話？”
“我早就說過了。”捏著喉嚨的手微微收緊，窒息感襲上虎杖的身體，可他卻恍若未察，只是用專注的目光看著懷里垂眸的折原，怕他重心不穩已經早早就抬起的雙手護住了他的身體。
“你的人。”
折原的手指輕點虎杖的喉嚨。
“你的心。”
他的手指移動到虎杖的胸口處。
“還有你存在的意義。”
緩緩地，這只手撫上了虎杖怔愣的側臉，冰涼的觸感讓虎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實。
在從前，折原從未主動向自己說過有這么強烈的侵略性的話，他一直都在隱藏著自己蓬勃而出的欲望，不管是怕嚇到自己這個小小的人類還是怎樣，這種話，虎杖還是第一次聽到。
“在你決定愛上我那一天，都已經不再屬于你自己。”
“……”
虎杖的嘴微微張開，他的瞳仁輕輕收縮了一下，停滯的呼吸恢復正常，卻顯得有些急促。
忽然，收在折原腰間的手猛地縮緊，用力的扣住了折原的身體。
原本只是穩妥的守護變成了入侵，折原微微垂眸，盯著腰間那微微顫抖著的兩只大手，感受著虎杖身體里傳達過來的溫暖體溫，輕輕閉上了眼睛。
*夜幕降臨。
黑暗的房間中，一條微微翹動著的蛇尾輕輕搖晃了一下尾端。
忽然，像是為自己居然表現出了這么明顯的愉悅感到羞惱一般，蛇尾用力勾住了身邊人那溫暖有力的手腕，發泄般的用力扯了扯——
“……唔，折原……”
身邊人低.吟的囈語響起后，卷起的尾端頓住松開，平靜的整平了微微掀起的被角，縮回了被子里。
夜晚很安靜。
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一雙淡金色的豎瞳睜開，盯著身邊熟睡著的少年，經過確認后又平和的閉上。
……大概吧。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啦，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大家說的番外讓我知道了好多新知識哈哈，酌情挑選寫點，太多新東西了作者以前從來沒看到過，要慢慢學習~
另外番外就不是穩定日更，可能更多也可能隔幾天，隨機掉落，會在標題標注大家挑選想看的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