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肅從宮中回來后,便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儼然是心情沉悶,頗為消沉。
畢竟被帝王懲罰,謝肅確實有些沉悶,但還不至于能讓他消沉。
總歸沒有革他的職,只是讓他閉門思過一個月。
至于孫氏雖已入獄,但不能休棄。國公府雖然因孫氏鬧的事惹了圣上不喜,可到底與太后有姻親這一層關系在,他無論如何都要維持著。
孫氏不在,還能靠著三個兒女來與國公府維持著。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借著這事,也該把麗娘接回府中了,一雙兒女也該認祖歸宗了。
才思索著后邊的路該怎么走,外頭便傳來叫喚聲“我要見阿娘,阿娘呢”
聽到是謝煊的聲音,謝肅頭疼扶額。
這個被她母親寵廢了的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自十二歲以后,不知幫他收拾了多少的爛攤子,每次想管教,孫氏都擋在前,心疼得不得了。
慈母多敗兒,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么點舐犢之情,都在這些年慢慢磨沒了。
思及另一個有出息的兒子,認祖歸宗已然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謝肅雖頗為厭煩總是給他找麻煩善后的兒子,但還得靠他來與國公府維持關系,所以還是從書房中走了出去。
謝煊這個時候還不能下榻,是癱坐在步輦上,由下人抬著進了主院。
才進主院便大聲嚷著要見自己的母親。
母親素來疼他,但已經三日沒去看他了,直覺覺得母親出了事,怒問下人,下人才支支吾吾的說出來母親因為謀害謝衍的事暴露,被圣上關押了。
怒極的謝煊猛然把手中的茶盞直接砸到了下人的頭上,便讓人抬著他來了這院子。
看見父親從書房中出來,他大聲道“阿爹,我要見阿娘”
謝肅長嘆了一聲“煊兒,父親這些天已經很累了,你別鬧好不好。”
謝煊可不管他父親如何,只咬著牙道“阿爹,謝衍吃我們謝家的,用我們謝家的,要他性命又如何”
謝肅聽著他的話,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聽聽這話,是尋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這愚蠢的東西
謝肅環視了一眼周圍的下人,沉著臉道“今日二爺的話,若誰敢傳出去半個字,后果如何,不用我多言。”
一眾下人忙低下頭。
謝肅看回謝煊,面色冷沉“你阿娘是圣上親自下令關入的大獄,你說這話可是要讓整個謝府都進獄中陪你娘嗎”
謝煊正要開口,看見他父親的臉色,把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憋了回去,只道“不管如何,阿爹你要把阿娘給救出來。”
謝肅道“你以為父親不想救,你且告訴父親如何救”
謝煊聞言,真認真思索了,幾息后,似乎想了一個什么好辦法一般,忙道“讓謝衍放棄追究”
謝
肅暼了他一眼,與眾人道“把二爺抬入我書房中。”
把人抬進了書房中,闔上門后,謝肅才道謝衍求得圣上做主,與謝家斷絕了關系,你覺得謝衍還能幫謝家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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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煊一驚,五官隨即扭曲“謝衍他怎么敢”
謝肅為穩住這個脾氣暴躁的兒子,安撫道“斷絕了關系也是好事,說不準往后你們二人的命格便不會相沖,至于你阿娘,我與你外祖母外祖父已然在奔波了,這是不宜再生事,惹得圣上不喜,莫說你阿娘救不了,謝家和國公府都會受牽連。”
謝煊聞言,深呼吸了一口氣,雖然脾氣暴躁,可也知君威難承,到底是點了頭。
謝肅暗暗呼了一口氣,正想讓人回去時,外頭又傳來一聲暴喝“謝肅你給我出來”
謝肅一愣。
仔細聽,是他岳母的聲音。
這般憤怒,是因何
謝煊也聽出來了是外祖母的聲音,問“外祖母這是怎了”
謝肅打開書房的門。
本奔著廳堂去的國公夫人,看到了書房方向的謝肅,頓時改了道,黑沉著一張臉朝他走去。
步子似帶著風,儼然氣得不輕。
謝肅看著帶著怒容疾步朝自己走來的岳母,眉頭一跳,隱約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待國公夫人快要走到跟前之時,謝肅問“岳母忽然來謝府,是為了什”
后邊的話還沒說出來,驀然一巴掌甩到了自己的臉上。
謝肅頭被打歪到了一旁,可見國公夫人的力氣有多大。
謝肅面色驚愕,滿臉的不可置信。
便是院中的下人,以及書房中扭頭望出外頭的謝煊也是一臉的錯愕之色。
國公夫人劈頭蓋臉的罵道“你這混子,竟誆騙了我們這么多年,你怎么敢”
謝肅心中狠戾升起,卻是隱忍了下來,轉了回頭,道“岳母這是何意,女婿到底騙了岳母什么”
國公夫人朝著謝肅冷笑道“騙了什么你養了個外室,還生下一對雙胎兒女,年紀與煊哥兒差不多了幾個月,你藏得可真深呀。”
謝肅聽到外室和雙胎兒女時,心中一跳,面色卻是佯裝露出驚愕與怒色“岳母,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事你謝肅竟是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你不過是個小小的進士,若非二娘非你不嫁,你也保證此生不納妾,會好生對我們家二娘,國公府豈會松口把嬌慣長大的女兒下嫁給你你今日又怎會坐到右丞的位置”
“謝肅你可真能裝”
謝肅面上沒有露出半點慌亂,一派正色“岳母可是聽信了他人的污蔑之言,女婿自娶了夫人后,二十來年如一日的潔身自好,便是當初夫人想要女婿收一個通房,女婿都從未動搖過,又怎會有異心”
他說得鏗鏘有力,好似國公夫人所言,真的只是別人的污蔑之言。
驚愕了好半晌的也回過
了神來,也忙道“外祖母是不是誤會了,阿爹與阿娘的感情深厚,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
國公夫人依舊怒視著謝肅,聽到外孫的話,心下更之憤怒。
“老身若不是親自去了青石巷會了那狐媚子,見著了那個與你長得有六七分像野種,老身還真信了你的話”
聽到這話,謝肅眼中有一瞬的錯愕,但隱藏得極快。
屋中的謝煊聽到這話,雙眸瞪大,滿臉震驚,緩緩看向背對自己的父親“阿爹,外祖母所言,是不是真的”
謝肅還未說話,國公夫人一聲令下“把人押進來。”
不多時,一個看似三十歲左右的貌美婦人被兩個人押了起來,看到了謝肅,哭得梨花帶雨“夫君,你救救麗娘。”
麗娘也是怕了,雖然是個外室,但這么多年來也是沒吃過苦,被兩個壯漢壓著來,一路擔驚受怕。再者聽多了高門大戶對付妾室和外室的狠厲手段,就更怕了。
謝肅身體暗地一僵,又聽國公夫人冷聲道“怎么,事到如今了,還想不認”
到底為官多年,謝肅多少沉穩,不動聲色的暼了一眼跪在院中的外室,繼而看向國公夫人,冷靜道“這個婦人,女婿還是第一回見,更不知她為何喊女婿為夫君。”
那美婦人瞪大雙目,不可置信地望著那個前幾日還在榻上與她承諾,接她回府給她名分的男人,竟然不認她
國公夫人似聽了個笑話一般,冷笑道“那外室子只差沒與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你竟還敢否認”
謝肅冷肅著臉道“女婿沒做過的事,自然不能認。且世上相似的人多了,而謝家與女婿有血緣之人也多,說不準是家中哪個兄弟養在外頭的女子,被”話語忽然一頓,面色倏然嚴肅“近來謝家屢屢發生事情,先是煊哥兒墜馬,又是夫人入獄,現今又輪到女婿,難道岳母就不懷疑有人刻意針對謝家,而這個女子也是那人煞費苦心尋來對付女婿的”
國公夫人定定地看著他,冷笑的面容不曾變過“編,你繼續編,你敢說你在二娘入獄那日沒去青石巷”
謝肅心驚,他去青石巷是晚間去的,怎會被人發現
國公夫人眼底的怒意似要從眼中涌出一般“我沒有證據,會尋來問罪嗎”
“老身能忍你在二娘三年未孕時納妾,卻不能忍你假仁假義背信棄義也更不能忍你在二娘入獄當日還有心思沉迷女色,你心里壓根就沒把二娘的事當成一回事,還巴不得她入獄”
就算是證據擺在眼前,謝肅也是不認的,他說“岳母,旁人想要構陷我,自是把什么都安排得天衣無縫,若真的信了,就真的掉入了別人的圈套了。”
謝肅說的真切,好似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被人陷害的一般。
國公夫人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蒙蔽的傻子,聽到他依舊不認錯,被他這般臉皮給驚到了。
她起初也不信,但咬牙道“謝肅,事到如今你竟還嘴硬,竟還裝出
這么一副無辜的樣子,也難怪我們國公府被你騙了這么多年”
“外祖母,你說的都是真的”謝煊雖渾,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傻子,再蠢也聽得出外祖母是有了十足的證據。
謝煊在外囂張跋扈,可在國公府卻嘴甜乖順,也能討得國公夫人疼愛。
國公夫人轉頭看入屋子里頭的外孫,頓時潸然淚下“我可憐的二娘,可憐的外孫謝家祖上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報應到你們身上了,老天真真沒眼”
此時謝三娘和謝四娘也到了院子里頭,聽到了一半,卻也聽明白了父親在外養了個外室。
姐妹二人都震驚地站在了院門處,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國公夫人抹了淚,道“謝肅,國公府不會輕易揭過,這事沒完”
說罷,與謝煊道“你們父親是個狼心狗肺的,說不準你們母親謀害謝衍之事,也是你們父親在旁攛掇的說不定日后連你們都要敢謀害,這府待不得了,你與你兩個妹妹先到國公府住下。”
謝肅聞言,頓時厲色道“岳母我謝肅懟天發誓,絕無”
國公夫人驀然一瞪他,聲色俱厲的喝道“你給我閉嘴你那些話,留著在殿上說吧”
下人把謝煊抬出書房的時候,他怒瞪著謝肅,一雙猩紅的眼中是滿滿的恨意,似乎要弒父一般。
謝肅對上兒子的眼神,心頭一突。
國公府的人浩浩蕩蕩的帶著姑娘和郎君離開了,謝府的人也不敢攔,
同時,國公府的人也把那個外室帶走,扔在了謝府府門外。
縱使是外室,國公府也沒有動私刑的資格。
國公夫人但也不是傻的,今日一鬧,親自把人帶到的謝府。若是把人留在府中,出了些什么事,謝肅個狠心的東西要是想嫁禍到國公府頭上去,屆時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被扔在府外的外室一身狼狽,被人指指點點,哭得厲害,起了身欲往謝府而去,卻被人攔下。
麗娘哭著往里喊“夫君,你別不要麗娘呀”
今日被如此羞辱,她自然是傷心難堪的,也算是看清了謝肅的柔情蜜意下的涼薄。
依著謝肅否認她的身份,若是今日灰溜溜地回去了,只怕一輩子都被藏在暗處,見不得光,甚至謝肅為了保住名聲,連兒子都不認了。
他這般自私的人,肯定能做出這樣的事。
這么想,她何不借著這機會順勢入了謝府
只要謝府認下了她,她的一雙兒女才算有了正經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