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肖海洋整個人仿佛被劈成了三瓣,第一瓣
第二瓣則操控著他的雙手,想去解開費渡脖子上的金屬環,可惜肖警官雖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對機械和小裝置卻基本是一竅不通,又聽方才的女人說什么“有炸彈”,更加一籌莫展地不知從哪下手,急得渾身
剩下的全副心神都
死囚因為背負枷鎖,所以
肖海洋說不清自己背負什么,一頭霧水地扛著巨大的恐懼,他也想不通自己為什么不躲開。
然而就是沒躲開。
背后的槍聲突兀地響了,肖海洋整個人一僵,心里滑過一個念頭;“要死了。”
“要死”的感懷約莫只有短短的一剎,他來不及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也并未如同文學作品中描述得那樣傷懷悠遠,他心里很亂,像一片不知從何說起的大海,萬千念頭起伏湮滅如潮,最突兀的一個是“這圈到底怎么打開”
下一刻,肖海洋被人一把推開,他保持著這樣魂飛魄散的僵硬歪倒
范思遠開槍的瞬間被沖進來的駱聞舟一腳踢中了,子彈走偏,擦著肖海洋的衣角飛了,一頭撞
駱聞舟從聽說費渡失蹤開始,整個人就
與此同時,他還能有條有理地吩咐道“叫拆彈專家過來。”
“咔噠”一聲,金屬環開了。
急速涌入的空氣狂風似的掃過了費渡受傷的喉嚨,強行驚擾他行將渙散的意識,劇烈的的咳嗽讓他一陣痙攣,致命的握環終于脫手而出,駱聞舟一把抱住他,直到這時,被血染紅了一半的褲腿和費渡身上的傷痕才針扎似的戳進了他眼里,方才被他屏蔽的所有聲音、憤怒、焦慮與恐懼全都成了開閘的洪水,轟然將他淹沒其中。
駱聞舟整個人一軟,幾乎抱不住費渡。
方才比他甩
“駱隊,把人放下”
“放平放平讓他呼吸”
“慢點過來幫忙”
駱聞舟手上蹭了費渡身上的血跡,依稀意識到是急救人員不顧現場沒清理干凈就沖進來了,茫然地跟著急救員的指示走。
費渡,仿佛是從未被風霜催折過的盆景。
他不算難養活,日常只有兩樣東西不吃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甜言蜜語是國際水平,擁有“尋歡作樂”專業的博導資格。他像琉璃,天衣無縫的脆弱無暇。
“勒死對方,是一種細水長流、享受式的殺人方式。”
“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假裝看見媽媽的機會”
“困住我的不是她的死因。”
“世界上有成千上萬座高樓,她為什么只選擇了這里”
“我沒有創傷。”
冰冷潮濕的地下室,
種種跡象都被范思遠的只言片語穿
他很不能撕裂時空,大步闖入七年前,一把抱起那個沉默的孩子,雙手捧起他從不流露的傷痕,對他說一句“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來晚了”
費渡好像是有了點意識,難以聚焦的目光
他說“沒有了怪物都清理干凈了,我是最后一個,你可不可以把我關
三代人,由骯臟的金錢與欲望開端,延續的仇恨不斷
駱聞舟再也忍不住。
姓費的可能真的都是天生的虐待狂,只剩下一口氣,也能拼出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份酷刑來折磨他。
“哎,眼鏡,沒事吧”郎喬抹掉額頭的冷汗,伸手拉起了肖海洋,她的外衣早就不翼而飛,頗為時髦的棒針毛衣不知經歷了什么變故,變成了更“時髦”的乞丐裝,倘若把臉洗干凈,這身特立獨行的造型大約能去時裝周照幾張獵奇的街拍。
肖海洋這才如夢方醒地爬起來,看見郎喬,他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往兜里一摸“小喬姐,你那手機”
肖海洋說著,突然一愣,伸手
郎喬“找什么”
“剛才工作證掉了。”肖海洋嘀咕了一聲,手指從焦黑漏孔的衣兜里穿出來,皺著眉四下找。
“等會讓他們幫你找,”郎喬拽著他的胳膊讓過拆彈專家,“這不安全,先撤。”
“哦哎,我看見了”肖海洋的工作證和配槍是一起飛出去的,落
肖海洋不喜歡顧釗那張黑白的遺像,他隨身帶著的是一張合影,是顧釗休班的時候帶他出去玩,
范思遠不知為什么,一直盯著那張照片,覺得上面的男人十分眼熟,被警察拖著走的時候,目光仍然死死地黏
肖海洋上前一步撿回來,有點心疼地擋住范思遠的視線,抹去上面的土。
“你夾了一張誰的照片”郎喬一邊催他快走一邊隨口問。
肖海洋“顧叔叔。”
“啊,”聲音清脆的年輕女警說,“是顧釗警官嗎你真的認識他哎,讓我看一下”
范思遠整個人一震,如遭雷擊,他倏地回過頭去,掙扎著想要沖向肖海洋的方向“等等”
押著他的刑警以為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死死地按住他,厲聲呵斥“干什么你老實點”
“等等等等給我看看回來你給我看他一眼”
可是肖海洋冷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并沒有駐足。
范思遠雙腳不沾地地被警察押走了,他的脖子扭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依然
十四年了,顧釗
燕公大里蕭蕭而落的梧桐樹葉,騎自行車的青年靦腆又溫和都已經灰飛煙滅,蹤跡杳然,他至此方才驚覺,原來自己已經忘了顧釗,忘了他笑起來的模樣。
十幾年來,他心里居然只剩下一個張春齡和一個張春久。
春來集團
張春齡眼睜睜地看著費渡被人抬走,隨即,銬住他的警察搜了他的身,從他兜里搜出了手機,拿出來的瞬間,一條信息提示剛好點亮了屏幕,信息內容越到了鎖屏之上“時間到,游戲結束了圖片”。
鎖屏狀態下沒法看圖片,張春齡急了,主動報出一串密碼“這是鎖屏密碼,讓我看他一眼,讓我看看他”
抓他的刑警給手機套上證物袋,隔著透明袋,他大
“不不”
“不不不,別澆了,黏糊糊的”此時,身
一圈姑娘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團,其中一個瓜子臉的年輕女孩拿著他的手機晃了晃“輸了輸了張大哥,到你信息的人沒理你哦,要么是你做人太失敗了,要么是給人家識破了,反正你輸了,不能耍賴”
張東來笑嘻嘻地讓女孩幫他解開繩子,隨意摔了一下頭上的酒水他
張東來被嘰嘰喳喳的漂亮大姑娘們灌酒灌得東倒西歪,絲毫也沒考慮到這玩法哪里不妥,痛痛快快地答應了,果然被整得很慘“別鬧,給我看看,誰這么不夠意”
他話音戛然而止,看清了聊天對象,當即一蹦三尺高“我靠,姐姐可真有你的,你知道你把信息
拿他手機拍照的女孩無辜地歪過頭“你給你爸的備注是大佬”
“老頭子么,”張東來打了個酒嗝,隨意拉了拉被紅酒泡濕的領口,“
他說到這里,忽然奇怪地
“沒怎么,想起我小時候悲劇的校服了,”女孩眨眼間拾好了自己的表情,“還沒罰完呢,別轉移話題,快去開酒”
張東來被一大幫女孩甜蜜地折磨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饒了我吧”
周懷瑾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圍繞
夕陽已經開始下沉了,他聽見不遠處的陸嘉不知
回去周懷瑾出神地想,回哪去呢
國內他不熟,周家老宅也不是他的家,僅有的親人已經離散于忘川之間。
還能回哪去
過了好一會,陸嘉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他身邊,不知從哪弄來了兩個冰激凌,遞給周懷瑾一個據陸嘉說,洋鬼子味覺不靈敏,冰激凌做得比國內甜,正合他的胃口,一定要吃夠了再回去。
周懷瑾沒有研究過冰激凌口味的地域問題,就著小寒風嘗了一口,打了個哆嗦。兩個堪堪已經算是步入中年的男人并排坐
周懷瑾轉過頭去。
“春來集團的頭就是之前追殺你的那幫人還有害死你弟弟的那伙神經病,都抓住了。”陸嘉停頓了一下,大致整理了來龍去脈給他聽。
荒謬的豪門恩怨,陰險的鄭凱風,被利用的董家父女還有代替他躺進了棺材的周懷信。
來龍去脈十分復雜,畢竟是綿亙了四五十年的深仇大恨,他們兄弟只是被仇恨的暴風掃到的一個邊角,
龍套都算不上,大概只配叫“道具”。
周懷瑾點了點頭,緩緩地吃了一口陸嘉給他的冰激凌,感覺自己的味覺可能是給凍住了,并沒有嘗出個酸甜苦辣來。他嘴角沾著奶油
夕陽借著他的哭聲埋葬了這一天的自己,燕城的除夕應當是天亮了,零星的鞭炮聲漸次響起,加班的刑警們匆匆洗了把臉,開了個戰斗一樣的短會,各自忙碌起來。審訊室里自首的衛蘭臉上帶著隔夜的殘妝,雙手一攏鬢角,伸手沖警察要了根煙。
“我原名叫衛蘭,我殺過人,殺人后潛逃,他們留了我,給了我一個假身份。”
“嗯可以,我可以作證。”
“后悔”衛蘭一頓,低頭一笑,彈了彈煙灰,附近又不知是誰清早起來就放了一掛大地紅,炸得路邊汽車齊聲鼓噪,連審訊室里都能依稀聽見,衛蘭側耳聽了片刻,有些出神,答非所問地喃喃說,“這是快過年了吧”新電腦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