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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閻曜的星艦離開了。

    葉緋站在原地望著。

    她不明白,為什么事情變成這樣子?

    忽然間黑洞就生成了,忽然間形勢就失控了,為了阻止形勢繼續(xù)失控,丘少將昨晚駕駛星艦去炸黑洞,但是星艦爆`炸了,他豁出去一切的犧牲沒能成功阻止惡化的事態(tài)。

    她和丘少將的接觸不多,不過短短幾天,但她能感覺到這是一位性格溫和、很有責(zé)任心的軍官,葉緋相信能被顧老元帥點名留在這里,配合她完成任務(wù),除了本身能力過關(guān),肯定也是顧老元帥這一派的人。

    他年紀(jì)不大,不過四十幾歲,如果沒有這件事情發(fā)生,再繼續(xù)做下去, 肯定前途無量, 可是, 一切美好期待,都止步昨晚星艦爆`炸那一刻。

    生命驟然逝去的沉重,壓得她心口沉悶, 而現(xiàn)在, 為了阻止已經(jīng)融合成功、通道搭建完畢的黑洞, 閻曜擔(dān)起這份責(zé)任, 他去炸黑洞了。

    她問自己,為什么她這么沒用?

    別人做預(yù)知夢, 可以把關(guān)鍵事情都夢見,從而阻止悲劇未來, 但她除了在最初穿過來時,被迫接收一些設(shè)定劇情,之后,就一直沒有感應(yīng)到其他東西,一直到她快分化的那晚,才忽然又做了個結(jié)局夢……

    電光火石間,有什么念頭從腦海閃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葉緋緊緊握住自己雙手,全神貫注在那一絲微妙感覺上,她拼命拽著那即將流逝的靈感不放,試圖分清腦海里快閃過去的念頭是什么。

    她腦袋飛快轉(zhuǎn)著——接受原劇情只在她最初“穿”過來時發(fā)生,因為涌入信息過多,她發(fā)燒了,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但奇妙的是,等她人好了后,卻沒有再接收過關(guān)于劇情的透析。

    ……等等,還有一次,那是在軍訓(xùn)時,她進(jìn)了Alph息素訓(xùn)練室做信息素訓(xùn)練,她曾經(jīng)短暫身體失控過。

    然后就是分化時,她夢到這個世界的結(jié)局,夢到“她”的結(jié)局。

    葉緋焦慮地咬住大拇指指甲,所以關(guān)聯(lián)呢?這幾件事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

    把它們抽出來的元素就是:穿越初始、她發(fā)燒了、被Alph息素刺激到、分化。

    有什么事情把它們串聯(lián)起來……葉緋苦苦思索時,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葉馨的臉,她彎下腰,在跟小小的自己說話,說什么呢……

    “葉學(xué)妹。”

    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就這樣被打斷。

    葉緋愣愣抬頭,看見楚翊清站在身前。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淡,他遠(yuǎn)遠(yuǎn)望一眼已經(jīng)看不見星艦蹤影的天邊,視線落在她身上,輕聲說:“怎么了?大家都還在等著你。”

    葉緋立刻看過去,果然看見仍然站在星艦外的大家都安靜站著,臉色擔(dān)憂,顯然對眼下這種情況不抱樂觀,而且因為閻曜的離開,很多人情緒都很低迷。

    葉緋倏然清醒,是啊,她在做什么?現(xiàn)在是發(fā)呆想事情的時候?

    別忘了閻曜現(xiàn)在正拿命去為所有人拼搏前程,既然他說要里外配合,那么她就必須擔(dān)起責(zé)任,至少在他回來前,讓所有人都好好的。

    顧煬說過,事情暫時想不清楚沒關(guān)系,盡管向前跑,順著自己選定的方向,堅定地跑,總能看見路。

    她相信這話,她要相信她的出現(xiàn)是有意義的;她迄今為止的所有努力、走到這里是有意義的;所有人的犧牲和付出,都是有意義的!

    葉緋深深吸口氣,她轉(zhuǎn)身邁步向前,楚翊清不自覺跟上她的腳步,走在她身旁。

    楚翊清聽見葉緋說:“楚學(xué)長,未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嗎?”

    楚翊清一愣,下意識看向葉緋。

    晨光里的女孩子每一絲發(fā)絲都染上金色,而他剛剛親眼目睹對方在閻曜面前的脆弱、害怕、情緒化都已經(jīng)抽離,她的氣息平靜,眼神堅定,如同他第一次看見她一樣,從來沒變過的純粹,像一個發(fā)光體,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她問他想做什么,他想做的事很多,可每一件事都和她有關(guān)。

    楚翊清微微張嘴,卻莫名想到不久前才離開的閻曜,他垂了垂眸,“有。”

    葉緋沒有在意楚翊清表現(xiàn)冷淡,她知道他向來是一個想得很多的人,她其實感覺到,來到前線后,他變得更安靜內(nèi)斂,常常站在角落看著她。

    對于一個前20年都非常討厭星盟討厭軍部的Alpha ,因為她愿意留在這里,葉緋內(nèi)心其實很感激,她看出他的不適應(yīng)和格格不入,但是別無他法。

    人需要向前看,人一定會成長,而楚翊清總有一天會知道,想讓自己過得好,第一件事不是去拿取,而是要學(xué)會放下。

    她希望他和過去的自己和解,不要為別人而活,找到自己真正要走的路,然后義無反顧前進(jìn)。

    葉緋:“我有很多事要做,很多、非常多,所以我不想死,沒有人想,所以大家都要好好的。”

    楚翊清怔了怔。

    葉緋轉(zhuǎn)過來說:“楚學(xué)長,學(xué)長去拼命了,我們也要努力,一起努力把蟲族趕出去。”-

    伍教官見葉緋情緒恢復(fù)了,兩人商量了下,然后快速做出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

    不久前,他們都和閻曜一起近距離看過黑洞,不比之前士兵去炸的指甲蓋大小,現(xiàn)在像月亮那么大,可想而知,就算成功爆`炸,影響范圍肯定很廣。

    所以他們必須先撤離。

    現(xiàn)在他們還有4部軍部星艦,1部楚家星艦,總共剩下5部星艦。

    按照閻曜之前做過的人員調(diào)配成隊伍模式,所有隊伍分成5部分,分別進(jìn)入星艦,離開前,他們還把圣樹挖走。

    星艦高高升空,葉緋看見星艦很快離開這一片已然看得眼熟的曠野,朝閻曜之前前進(jìn)的相反方向,快速飛去。

    為了便于管理,剩下5部星艦,前4部軍部星艦編號為1-4,楚家星艦編號為5。

    每部星艦上都有他們選出來的負(fù)責(zé)人,五部星艦現(xiàn)在保持著123的隊形向前推進(jìn)。

    葉緋和伍教官留在1號星艦,兩人此時都在星艦的主控制室,不時通過窗口望一眼外邊情況,又看工作人員是否聯(lián)系上了閻曜他們。

    越往外飛,他們看見外邊到處彌漫的灰色煙霧,才意識到蟲17星被腐蝕得多厲害,可以說是完全被籠罩在穿梭霧之下,難怪他們蟲族想在哪里開黑洞,就在哪里開黑洞……真的是這樣嗎?

    葉緋問伍教官,但伍教官也說不清楚,他有些遺憾說:“如果褚教官和陸教官在這里就好了,他們兩個都曾經(jīng)來過前線,對蟲族的了解更深,處理方式也會更有經(jīng)驗。”

    葉緋向他看去:“您知道他們兩個去哪里了嗎?”

    伍教官猶豫了下,走近低聲說:“去處理機甲大賽蟲族內(nèi)應(yīng),還有秦秋維的事,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葉緋心里一驚,這聽起來怎么好像不太簡單的樣子?

    褚教官和陸教官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軍教官,這些事情怎么看也不應(yīng)該和他們扯上關(guān)系,除非他們另有身份,或者接到特別任務(wù)。

    雖然怎么想怎么奇怪,但現(xiàn)在不是深究這些事的時候,葉緋沒有放在心上,她留意著外邊環(huán)境的變化。

    不過短短飛行十來分鐘,他們已經(jīng)離開原地幾千公里,從原本一望無邊的巨大曠野,來到一片土地碎裂的地方。

    這里泥土是黑色的,充斥著無數(shù)細(xì)碎石頭,葉緋他們原本想避開這個地方,結(jié)果飛到這里,之前一直聯(lián)系不上的信號終于連接上了。

    他們決定在這里降落。

    這時,通訊設(shè)備傳來聲音:“……葉緋?葉緋你能聽見嗎?”

    是閻曜的聲音!

    “聽得見!”

    隨著通訊的恢復(fù),閻曜他們帶過去的追蹤器終于發(fā)揮作用,映照出他們那邊的景象——

    早上他們看見像黑月一樣的黑洞浮在空中,大小看起來倒是沒有再擴大,但原本只是像小水流一樣掉落低等蟲族,現(xiàn)在變成了鋪天蓋地的蟲族爭先恐后從黑洞里擠出來。

    葉緋親眼看見一條粗壯的巨型蟲觸足從黑洞里伸出,但因為體型過于巨大,怎么也擠不出來,最后又縮回去。

    觸足縮回去,黑洞才再一次掉落蟲族。

    葉緋若有所思說:“看來現(xiàn)在的黑洞還在開啟初期,能過來的,是一些小型的低等蟲族。”

    通訊設(shè)備傳來閻曜的聲音:“沒錯,所以還來得著,我們已經(jīng)安置了炸藥,你們撤退到哪里了?是否安全?”

    葉緋趕緊說:“安全安全,我們退了幾千公里。”

    閻曜:“不夠,繼續(xù)退。”

    “再退怕聯(lián)系不上。”

    “那也得退。”

    這話讓葉緋原本已經(jīng)放開的情緒又緊張起來。

    閻曜是不是因為爆`炸的威力太大,所以想讓他們離遠(yuǎn)一點?

    假如已經(jīng)離得這么遠(yuǎn)還被席卷,是否說明接下來的爆`炸威力巨大?但如果真是如此大型的爆`炸,閻曜他們能逃得掉?

    見她沉默,閻曜似乎猜到她在擔(dān)心什么,說:“放心,第一步是最簡單的,接下來怎么將裂開的黑洞通通炸掉才是問題。”

    他快速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還有一點時間,希望他們最好退到星球另一面,以減小損失影響。

    葉緋無奈,只能讓星艦繼續(xù)起飛,然而飛離這片黑土地,信號又變差,通訊猝不及防斷開,然后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

    葉緋的心情很差,但她沒忘記閻曜的叮囑,讓星艦繼續(xù)向前飛,沒多久,所有人同時聽見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轟”地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后方一陣席卷一切的煙波巨浪涌來!

    威力之大,直接將他們的星艦給掀飛了!

    5部星艦在空中翻了好幾圈,才終于勉強停住,而這時星艦內(nèi)的所有人,幾乎都被這陣突然如來的變動給甩得七零八落。

    見到有兩部星艦甚至被掀翻在地,伍教官當(dāng)機立斷:“降落!各星艦清點人員,救人!”

    他們顧不得看爆`炸情況,星艦被爆`炸余波給掀翻,是他們都沒想到的事。

    不過幸運的是,他們這部星艦的人雖然因為突如其妙的震動都受了點傷,但都不嚴(yán)重,回過神來,立刻嘗試和閻曜那邊聯(lián)系。

    依然是失聯(lián)狀態(tài)。

    雖然無法通訊、信息嚴(yán)重干擾,但他們通過一些實時數(shù)據(jù)反饋可以推測,閻曜那邊還在進(jìn)行爆`炸行動。

    第一個行動,果然沒能一口氣將黑洞炸毀,接下來麻煩大了,閻曜他們要開始一次次尋找分裂出來的黑洞,及時將它們炸毀。

    如果說天空原本是一片灰色,現(xiàn)在的天空就是一片暗灰色,忽然間從白天變成夜晚,濃濃煙霧遮蓋住太陽,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聲:“快看外面!”

    眾人通過窗口看見,一片猶如暗黑潮水的蟲族大軍向他們涌來!

    密密麻麻的、前撲后繼地、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停在地面的星艦涌來!

    “天啊好多蟲族!”

    “它們朝我們過來干什么?!”

    “天啊!它們在啃星艦!”

    而主控制室里急得滿頭大汗的工作人員也證實這一點:“警告!有不明物質(zhì)在破壞星艦!請指示……”

    伍教官:“升空避開!”

    然而5部星艦只升了4部,有1部沒有動靜,依然停在原位任由蟲族覆蓋、蠶食!

    這部編號3的星艦如果不是壞了,肯定是工作人員受了傷,無法及時操作星艦。

    意識到這一點,葉緋跟伍教官說她去看看,喊了幾支小隊,所有人進(jìn)入機甲,來到通道口飛出去。

    而比葉緋動作更快的是楚翊清,他從他的楚家星艦帶了人員出來,犀利地向圍困3號星艦的蟲族發(fā)起攻擊。

    葉緋他們立刻加進(jìn)去,很快將啃咬滯留原地星艦的蟲族消滅。

    但滅完一批,還有下一批,他們扭頭往蟲族大軍來路方向望,看見的是連綿不絕的一片蟲族正在趕過來,令人頭皮發(fā)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讓這部星艦升空,但之前他們被爆`炸氣浪給掀得連連翻滾,根本沒注意其他星艦是什么情況。

    在葉緋焦急的時候,楚翊清從機甲離開,然后攀到星艦通道口去,敲敲拍拍,似乎準(zhǔn)備強行打開。

    葉緋意識到他的意圖,馬上和其他隊友過來掩護他。

    楚翊清不愧是研發(fā)大佬,很快就把通道口弄開,他跑了進(jìn)去,沒多久星艦終于升空。

    葉緋等出來殺蟲族的隊員都松了口氣,眼看其他星艦都跟著這部星艦離開原地,他們也開著推進(jìn)器前進(jìn),葉緋則是托起楚翊清的機甲一路跟隨。

    底下的蟲族也一路跟著。

    眼下不知道閻曜那邊的情況如何,天色忽然又變了,如今還有一批蟲族鍥而不舍跟著,實在讓人心煩。

    機甲配置的炮彈都是有限的,不能亂打浪費,對付這些蟲族雜兵,用上星艦武器又有些大材小用,但不理會任由跟著又實在氣悶,于是中途,葉緋特意停下來,更換自己原來的機甲紅星,取出身后的裝備紅葉,對這些一路追趕的蟲族展開紅葉,一扇再扇——

    幾只炎鳥飛向蟲族大軍,這次被蠶食的是它們。

    葉緋終于舒服了一點,她撈起楚翊清的機甲繼續(xù)向前飛,一會兒看見星艦停下了,她便也降落。

    之前出事的3號星艦打開通道,楚翊清走出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傷勢不輕的士兵。

    大家都向他們圍過去。

    葉緋把手中機甲放下,出了機甲,也想過去看看,這時楚翊清向她走來,知道她在掛心什么,快速說:“ 3號星艦關(guān)著的高等蟲族趁著顛簸跑出來,他們想挾持士兵反被鎮(zhèn)押……”

    然后是主指揮室的技術(shù)人員,在毫無防備下被甩出去撞暈了,楚翊清進(jìn)去時士兵們正在破門。

    葉緋點點頭,她看了看前方,又回頭望,沒有平時的淡定冷靜,整個人肉眼可見多了心浮氣燥。

    楚翊清心知肚明葉緋為什么會這樣,他抿了抿唇,按住她的肩膀說:“昨晚任務(wù)人員尋找、消滅碎裂黑洞至少用了七八個小時,后來丘少將見勢不對,才決定自己開星艦去鎮(zhèn)壓,太子要做的事不是幾分鐘能出結(jié)果的,你著急也沒用。”

    葉緋詫異地看他。

    楚翊清繼續(xù)說:“他不在,有我,技術(shù)人員捕捉到信號,他們想在這里試試能不能聯(lián)系到太子,我們一起把蟲族殺退吧。”

    楚翊清這一番話,可真是讓葉緋另眼相看。

    要知道楚翊清可是不管情況多緊急,依然看心情理人的Alpha,他現(xiàn)在這樣主動加入人群,勸解她,想和她并肩作戰(zhàn),可是很少見的事。

    葉緋向不遠(yuǎn)處在分配任務(wù)的伍教官看去,點頭。

    不管如何,弄到楚閻曜那邊的消息,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既然這里有信號,那就試試吧。

    眼看葉緋轉(zhuǎn)身想進(jìn)入機甲,楚翊清再一次攔住她,“我剛看了幾名隊員的機甲,都被蟲族粘液弄耗損了,別用機甲打,修起來麻煩。”

    說話間,分配到先鋒任務(wù)的隊員們,已經(jīng)向遠(yuǎn)遠(yuǎn)朝他們直奔而來的蟲族沖去,一個個氣勢洶洶的:“敢來偷襲!讓你們有去無回!”

    葉緋看見霍磊、隗巖瀚、宮一嵐等人也投入戰(zhàn)斗,她哪里敢耽誤,立刻拔`槍,和楚翊清說:“走!我們一起去!”

    這一打,就打了幾個鐘。

    期間,一直充斥著時不時響起的爆`炸聲和地震,大家便知道,閻曜依然在第一線奮斗。

    看這番動靜,或許正陷入苦戰(zhàn),也或許需用更多時間才能把事情搞定。

    雖然通訊依然未通,但沒消息有時就是好消息。

    輪到葉緋休息時,她站在邊上遠(yuǎn)遠(yuǎn)向來路眺望。

    伍教官走過來也和她一起望著,末了輕聲問:“接下來有什么計劃?”

    葉緋:“有啊,先殺了這些來挑釁的血族。”

    伍教官:“然后?”

    葉緋:“那會兒學(xué)長就回來了。”

    伍教官怔了下,再看葉緋定定望著遠(yuǎn)處的神情,他反應(yīng)過來,“是,如果閻曜回來,就把指揮權(quán)交給他是不?”

    葉緋終于轉(zhuǎn)過頭來,臉上是談到閻曜時才出現(xiàn)的符合這個年紀(jì)的生動表情,她皺了皺鼻子,“對呀,把工作還給學(xué)長。”

    伍教官笑了下,心里卻重重嘆了聲-

    楚翊清注意到葉緋特別安靜,他觀察了一會兒,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別擔(dān)心,我們能勝利的,你看這些蟲族就被我們打怕了,現(xiàn)在不敢進(jìn)攻了。”

    “嗯。”

    兩個人安靜坐著,沒有說話。

    葉緋一直有些心神不寧,楚翊清心知是因為什么,但他想,就算現(xiàn)在去執(zhí)行危險任務(wù)的是屈會寧,她一樣會擔(dān)心,葉緋就是這樣心軟的女孩子,這不代表什么。

    于是他又拿出一個草編的小貓遞到她面前,話中有話地說:“我可愛嗎?你要我嗎?”

    楚翊清有些期待葉緋的反應(yīng),然而女孩子卻把他的手推開,他臉色微變,立刻去看她,就見她看也沒看他,肅著一張臉望著前方說:“蟲族來了!”

    蟲族大軍再一次進(jìn)攻!

    這一次不同上次憑著本能一窩蜂地沖上去,是由不同種類的蟲族分別將他們包抄,有隊員想沖回星艦,卻被它們趁機沖進(jìn)星艦去,現(xiàn)場一片混亂!

    混亂中聽見不少士兵受傷的哀嚎,正揮著一條由圓環(huán)組成外型像鞭子的特殊裝備的葉緋,有些看不下去,這么混亂很容易打傷自己人的。

    剎那間她放出精神力,如同之前參加機甲大賽時,用精神鏈接絲絲鏈接蟲族,然后共享給隊友實時位置分布圖。

    現(xiàn)場所有人只感覺有什么輕輕碰了下自己,然后腦海里就出現(xiàn)一副立體位置圖,清楚標(biāo)示出四周蟲族位置,精細(xì)到了讓人以為自己多出幾雙眼睛似的,什么都看見了!

    一軍隊員熟悉這個情形,欣然接受葉緋的好意,殺得更賣勁了。

    士兵們卻是第一次接觸,當(dāng)即驚呆,在一軍隊員的科普下才明白這是葉緋的常規(guī)操作之一,更是心情復(fù)雜。

    他們看過葉緋的比賽視頻,認(rèn)可她的實力,只是他們以為她在這一層,沒想到人家的真實實力在更高幾層,實在讓人無話可說。

    感受到這個能力的方便,感嘆后他們反應(yīng)和一軍隊員差不多,以招招精準(zhǔn)收割蟲族性命的節(jié)奏兇猛進(jìn)攻。

    楚翊清見狀,立即跑過來身旁保護她。

    正打得不可開交時,腳下土地再一次晃動,這一次晃得特別久,而那些一直咬著他們不放的蟲族更兇了。

    眾人正疑惑時,天空倏然漏下金光。

    大家下意識抬頭去看,發(fā)現(xiàn)天上之前因為爆`炸生成的厚厚煙霧碎裂一般散開了,金光就從這些玻璃碎一樣的縫隙里灑下來,恍如天神降臨一般,美好得不可思議。

    葉緋心臟越跳越快,她努力淡著臉色,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精神鏈接和共享上。

    這時,有士兵快步跑過來,所有人都聽見他喊:“聯(lián)系上了!聯(lián)系上了!武一隊長說太子辦到了!他全炸掉了!但是……”

    聽到這,眾人已經(jīng)開始?xì)g呼,但聲音才出,就被這士兵大聲地罵:“叫什么!太子炸掉了黑洞,可是他沒回來!沒回來啊!”

    現(xiàn)場雅雀無聲,剎時間只有撲上來的蟲族打架的聲音。

    葉緋覺得她耳朵出了問題,一時疑惑地看向那名通信兵。

    和她一樣疑惑的大有人在,雷治就沖上去揪起士兵衣領(lǐng):“說清楚!什么叫沒回來?!”

    士兵也有些難過,他抹著臉說:“武一隊長就是這么說的,黑洞已經(jīng)全部消滅,但是和丘少將一樣,太子的星艦爆`炸了,什么都沒了,我只聽到這里,通訊就斷了,具體情況等他們回來你自己問吧!”

    “什么?不可能吧!那可是太子啊!”

    “對啊!我不信,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雖然這么說,但是眾人原本犀利的進(jìn)攻逐漸變得遲鈍,所有人心中都悶著一股氣在殺蟲族。

    沒有人相信通訊兵的話,通訊兵也不氣,他更希望自己聽錯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遠(yuǎn)遠(yuǎn)飛過來二十幾部機甲。

    他們的機甲顯然出了什么問題,降落時不少機甲整部摔在地上。

    在其他人的幫助下,他們匆匆離開機甲,一個兩個……全是閻家護衛(wèi)隊成員。

    和閻曜一起去執(zhí)行的人回來了,卻只有閻曜護衛(wèi)隊,閻曜呢?

    武一隊長面色灰敗地說:“黑洞炸完了,我們殿下沒能逃出星艦,和黑洞……一起爆`炸了。”

    葉緋腦子里嗡了下,而此時和她精神鏈接的所有人,同一時刻腦海一片空白,隨即一陣尖銳的劇痛,只有一瞬,葉緋就回過神,重新控制住。

    她看見有不少隊員因為這個消息而亂了陣腳,從之前的游刃有余變得慌亂無力,開始頻頻受傷。

    “……大家提起精神,把這波蟲族滅了,讓他們知道我們不好惹,一鼓作氣……”

    一旁的楚翊清聽見這冷靜的鼓氣聲,心里那顆高高吊著的心終于落回實處。

    他高興了起來,聽見閻曜出事的消息,葉緋沒什么反應(yīng),這代表她不喜歡他,那她喜歡的是……

    楚翊清轉(zhuǎn)過來去看葉緋,眼底的笑意卻瞬間消失。

    “……不要怕……繼續(xù)……有人在幫我們頂著外面壓力,至少讓我們把這些蟲族消滅……”

    葉緋聲調(diào)平平地說著冷靜的話,可是她、她哭了……

    她的眼神焦點是虛的,眼睛睜著,一眨也不眨,大顆大顆的淚珠像掉線珍珠從眼角爭先恐后地滾落。

    一滴又一滴,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哭,睜大的杏眼眼底是悲傷和茫然。

    楚翊清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葉緋,整個人洋溢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和絕望。

    楚翊清怔怔看著她,他從來沒有這一刻清晰地認(rèn)知到:在葉緋心里,閻曜非常非常重要。

    重要到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份感情,卻已經(jīng)悲傷到難以自抑。

    她愛閻曜。

    第142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楚翊清不想看見葉緋這樣,這比挖了他的心還難受,他握住葉緋手臂把人轉(zhuǎn)過來,下意識說:“太子那么厲害,不一定真的出事,說不定躲起來了,別哭,等這邊情況好轉(zhuǎn),我陪你去找……”

    楚翊清的話,還有他的碰觸, 把葉緋從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里拉出來。

    她哭了?

    葉緋后退一步避開楚翊清的碰觸,抬手在臉上一擦,再擦……她覺得自己真奇怪,為什么眼淚擦不完?

    她干脆抬起手臂,臉埋在袖子里擦臉,聲音悶悶地說:

    “你說的對,我也是這么想的,學(xué)長那么厲害。”

    “學(xué)長答應(yīng)我了, 我相信他。”

    “楚學(xué)長也覺得學(xué)長肯定不會出事對不對……”

    楚翊清忽然說不出話來。

    他見過葉緋被別人排擠時、她氣勢極盛反用話擠兌別人,半點不吃虧的囂張樣子;見過葉緋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時候、一直保持樂觀自信開朗的笑容;見過她明明訓(xùn)練累到了極點、肉眼看得出來她非常想放棄,但最后依然咬牙堅持下來的模樣。

    他見過她很多樣子,全都是積極的、向上的、樂觀的,像一顆小太陽,永遠(yuǎn)發(fā)著光。

    她或許不知道自己這一份永遠(yuǎn)散發(fā)著溫暖卻不刺眼的光芒有多難得,所有人都喜歡圍著她轉(zhuǎn)。

    楚翊清也從來以為,小太陽就是小太陽, 會永遠(yuǎn)開心無憂,但現(xiàn)在他知道, 不是的。

    她也有煩惱,也有心事,也會像現(xiàn)在這樣情緒失控哭得像只小奶貓,把自己埋在衣袖里不肯抬頭,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擦眼睛的狼狽模樣。

    她有的,只是這一面,沒有為他打開,他不過是因為提到閻曜才窺見女孩子不為人知的一面。

    楚翊清問自己,和閻曜斗氣有用嗎?就算他終于扳回了一局,把對方弄走,閻曜不在這里了,卻依然在葉緋心里,他趕不走,他還能怎么辦?

    一陣極度的恐慌和茫然襲中了他。

    而這個時候的葉緋,脫離了驟然聽見閻曜星艦爆`炸的悲訊,終于能控制情緒,她努力讓自己冷靜,開始思考信息里面的漏洞。

    她最后一次抹了抹眼睛,葉緋再一次抬頭,臉上沒有一滴眼淚。

    楚翊清看見葉緋的眼睛非常亮,那雙眼睛燃燒著他看不懂的火焰,她對他說:“楚學(xué)長,我不信。”

    不信什么,楚翊清一時間沒能轉(zhuǎn)過彎來,可是葉緋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

    女孩子從衣袖里抽出附在手臂上的環(huán)形鞭子,那是他送給她的特殊裝備,葉緋凝空揮了揮,“啪”一聲空氣中濺起細(xì)碎火苗,她沖進(jìn)前方正在廝殺蟲族的戰(zhàn)局里。

    對于很多人來說,閻曜是個傳奇,認(rèn)識他、和他相處過的人,基本上都會對他心悅誠服,不認(rèn)識他的,知道他傳奇般的經(jīng)歷,也會對他心生佩服。

    不只是他的出身高貴,閻曜的實力證明了自己的優(yōu)秀,他的為人處事也折服許多人,這是一個哪怕不看背景也非常出色、站在金字塔頂端的Alpha。

    在場誰不是聽著太子從小到大輝煌戰(zhàn)績一路成長的,誰能夠接受這樣一個猶如不敗戰(zhàn)神一樣的存在隕落?

    不能,大家都不接受,但是閻曜的親信帶回來的消息卻不由他們不相信,于是正在和蟲族拼搏的不少人某種信念崩潰,明明之前還氣勢洶洶、一往無前,忽然間氣勢急轉(zhuǎn)而下,開始連連潰敗。

    而不知什么原因變得特別兇殘的蟲族發(fā)現(xiàn)機會,一時間進(jìn)攻更加兇狠,竟然壓著星際人打,在這樣的頹勢之下,眾人詫異發(fā)現(xiàn),正在不斷進(jìn)攻的蟲族,攻勢居然滯了滯。

    他們以為是錯覺,沒一會兒發(fā)現(xiàn)不是錯覺,蟲族確實開始敗退,它們以某個位置開始,隊型向自己方向凹下去,進(jìn)攻氣勢就這樣子被打斷。

    而打斷他們攻勢的,是葉緋等幾個一軍隊員。

    葉緋揮著紅色長鞭,雷治瘋狂地開槍,隗巖瀚舉著一個重型特殊裝備猛烈一揮、掃開一大片蟲族,宿乘估控制著裝備、向蟲族大軍投擲各種炮彈……

    他們沒有聽到閻曜出事的消息?他們聽到了,但那又如何?比起別人嘴里傳過來的關(guān)于閻曜的不幸消息,他們更相信閻曜,這是他們現(xiàn)在憤怒狙擊蟲族的原因。

    他們想快點把這些讓人厭惡的蟲族打退,他們想趕緊去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一邊抵抗蟲族的進(jìn)攻,一邊看著他們,就連那些剛剛回來、全身受傷仍然沉浸在悲痛中的閻家護衛(wèi)隊,也都微微觸動。

    “他馬的全怪這些蟲族!兄弟姐妹們上啊!為丘少將報仇!為太子報仇!為千千萬萬弟兄報仇!”

    不知誰喊了這話,那些原本消極、沉浸在不愿意相信復(fù)雜心情里的眾人,心緒被觸動了,他們紛紛舉起武器,爆發(fā)出150%的能量,斬殺前方的蟲族!

    “滾啊!不要來玷污我們的地盤!滾回你們蟲族老家!”

    “該死的蟲族,上輩子沒做好事,這輩子才會投胎成蟲族!你們這群雜碎!骨子里留的是垃圾血,全部去死吧!”

    “滾出去,這是我們星盟的地盤!星盟必勝!!!”

    一時間火熱的口號此起彼伏,殺紅了眼的人類把蟲族殺得節(jié)節(jié)敗退!

    這時候,一道粗亮光柱忽然從天而降,直指蟲族大軍后防,眾人便看見這道光柱投下來,一秒鐘,光柱指向的地方,“轟”一聲猛烈炸開!

    一瞬間,蟲族大軍后防死傷無數(shù),亂了!全都亂了!

    一軍隊員還有士兵們驚訝看著那個被激光炮打出來的大坑,抬頭望向天空——

    天上原本厚煙霧破碎,灑下金光,如今裂縫逐漸變大,那些仍然懸浮天際的厚厚煙霧塊變成了一朵朵烏云,而從它們背后射下來的陽光里,接連飛下來好幾部星艦,全是軍部星艦!

    最近一部星艦已經(jīng)飛來到他們頭頂,也正是它剛剛對著蟲族大軍后防開了個激光炮。

    “援兵來了!我們等到了!!!”

    誰也沒想到黑洞被破開那一瞬,通訊恢復(fù),一直覆蓋在蟲17表面的灰霧終于散開。

    監(jiān)測到干擾星艦正常運行的不明能量減弱,一直等候在蟲17附近的軍部人員找到機會,第一時間駕駛星艦,來到蟲17星支援。

    然后看見正在和蟲族大軍廝殺的他們,于是果斷向?qū)Ψ胶蠓劳断录す馀凇?br />
    蟲族大軍敗退,最后潰散地四處亂跑。

    幾部星艦接連在不遠(yuǎn)處空地停下,眾人便看見,從其中一部星艦走出幾位穿著和軍部士兵截然不同的人員。

    為首兩位穿的是一軍的教官服裝,另一位穿的是皇家學(xué)院院服,赫然正是葉緋和一軍隊員們許久不見的褚教官和陸教官,還有皇家學(xué)院的秦覓州。

    這個組合可真是新鮮,特別是他們站在一起,居然看起來還挺融洽。

    知道秦覓州是什么德性的一軍眾人對此表示驚訝,然而他們此刻因為閻曜的事心中悲痛,根本不想搭理秦覓州,一個個爭先恐后地喊:“褚教官!陸教官!”

    許久沒有見到這幫小崽子,褚教官和陸教官原本心情不錯,結(jié)果還沒有走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幫人不同尋常的氛圍,他們掃了一遍人員,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閻曜呢?”-

    經(jīng)過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解釋,褚教官示意大家冷靜下來,然后向隨之過來的軍部官員點頭,對方會意,走過去和伍教官接洽事情,他們帶來的治療人員也迅速上前幫忙救治受傷士兵。

    褚教官這才看向站在一軍隊員身旁,好像已經(jīng)失了魂的閻家護衛(wèi)隊,“到底是怎么回事?”

    閻家護衛(wèi)隊隊長武一站了出來,強忍悲痛向眾人從頭敘述——

    一開始,閻家護衛(wèi)隊隊員和閻曜一起乘坐星艦接近黑洞,近距離觀察完情況的閻曜制定包圍計劃,派出了圍繞黑洞運載彈藥的小型飛行器,讓隊員們以圓狀向外擴散的方式沿途布置下無數(shù)小型飛行器。

    而閻曜同樣駕駛著星艦在黑洞附近來回,他一邊忙活著,一邊指揮護衛(wèi)隊員向外不斷布置小型飛行器。

    他們不是沒有覺察自己的行動路線在越來越遠(yuǎn)離黑洞、以及黑洞中心附近的閻曜,但這些細(xì)碎事情確實需要人手去做,他們便想著盡快把事情做完,然后回閻曜身邊幫助他。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們還在聽閻曜命令繼續(xù)往外布置時,閻曜卻猝不及防引燃中心點的爆`炸。

    后面的幾次爆`炸,其實他們瞧得并不清楚,因為整場計劃最清楚的只有閻曜,他們這些明明是從父母輩開始就聽從閻家的護衛(wèi)隊員,本應(yīng)該豁出性命保護他,卻因為閻曜的提前安排,遠(yuǎn)離爆`炸中心,得以在這場風(fēng)波里留下一條命。

    他們中間無數(shù)次想回去,卻被爆`炸一次次給掀翻,只有機甲的他們根本無法抵御中心爆`炸的巨大壓力,而他們的所有希望也在最后目睹星艦爆`炸的那一刻,全部碾碎。

    聽完過程的一軍眾人和褚教官默了默,陸教官臉色嚴(yán)肅問:“不是說沒法靠近,你怎么會看到星艦爆`炸?”

    護衛(wèi)隊隊長武一抹了把臉說:“我們冒死潛回去,半路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在外撤的閻家星艦,沒等我們靠近,星艦就爆`炸了。”

    從這個路線上推測,閻曜其實也在努力逃生,只是依然無法抵御黑洞爆`炸帶來的各種不穩(wěn)定能量后果。

    以爆`炸這種決絕方式將黑洞炸裂,化為各種細(xì)碎能量的黑洞碎片,本來就會席卷它們碰到的各種事物,不管是從它們黑洞里掉出來的蟲族、還是可以進(jìn)行星際旅行的超科技星艦。

    一碰上被炸碎的黑洞碎片,同樣會在瞬間被絞殺,同時星艦爆`炸的能量又會將對方的能量給盡情引爆,最終消滅黑洞殘存在空氣中的隱患。

    這才是閻曜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預(yù)想和計劃,它分布在中心黑洞往外擴展的各條路線上的小型飛行器、那些無數(shù)的彈藥……甚至連他駕駛的星艦都是可以使用的一環(huán)。

    看見那一幕,人家護衛(wèi)隊沖過去,最終只搜找到不剩幾塊的星艦碎片,再沒有其他了。

    他們在原地呆怔許久,最后還是武一打起精神,讓護衛(wèi)隊員集合,然后一邊聯(lián)系葉緋他們,一邊往外飛。

    閻曜派他們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前,曾經(jīng)告訴過他們:“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或一時無法聯(lián)系上,就去找葉緋,去幫助她……”

    ……

    武一說完經(jīng)過,褚教官和陸教官等人臉色都不太好,眉頭擰起來。

    這時,葉緋看了看眾人神情,抿唇說:“我不相信。”

    大家都向她看來,有護衛(wèi)隊員問:“葉小姐不相信什么?你覺得我們在說謊?”

    葉緋搖頭,“我不相信你們相信的事情,以學(xué)長的性格,他會沒想到星艦爆`炸后的事?他肯定有做另一手安排,你們并沒有親眼看見他出事,不是嗎?”

    葉緋說的確實在理,但護衛(wèi)隊員確實在星艦爆`炸附近仔仔細(xì)細(xì)搜找過,而且他們和閻曜,是有特殊聯(lián)系方式的,爆`炸后,他們再也無法憑著特殊聯(lián)系找到閻曜的存在,他們才會心灰意冷。

    葉緋不愿意相信事實,并且指出有可能發(fā)生的漏洞,其實是很客觀的做法,但是作為和閻曜相處多年的護衛(wèi)隊員,本身經(jīng)歷閻曜星艦爆`炸這種事已經(jīng)非常痛苦,在痛苦無法紓緩的前提,他們按照閻曜之前命令,強忍悲痛來到葉緋身邊,看見的卻是葉緋冷靜到冷酷的模樣。

    她還有精力給其他隊員打氣,她繼續(xù)殺蟲族,她沒有痛哭失聲,她沒有悲痛欲絕,她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悲傷到不行,反而冷靜想找他們話里的漏洞。

    不少護衛(wèi)隊員當(dāng)場情緒失控,有一個要朝葉緋跑過去,卻被武一按下,這還不夠,武一示意其他人把那些情緒激動的家伙一并帶走,他自己向葉緋賠罪,然后錮著對方來到一旁。

    這名護衛(wèi)隊員很不服氣,他試圖推開武一,嘴里喊著:“不公平!不公平!殿下最后想的是她,還讓我們幫她!她憑什么不擔(dān)心殿下!憑什么憑什么……”

    “就憑她是殿下喜歡的人!”

    武一聲音很重,一下子把其他一些也有異常情緒的隊員給壓住,他冷冷道:“把嘴閉上,干你們該干的活,多的話勸你們一句都別說!”

    這名護衛(wèi)隊員依然替閻曜不值,他哽著聲說:“殿下本來要走,為了她才留下來,才接了這個擔(dān)子,他本來不用走到這一步,殿下對她這么好,她怎么能……沒有反應(yīng)啊!憑什么!”

    護衛(wèi)隊員的聲音略顯大了些,憤怒的武一一把揪起對方衣領(lǐng)低吼,“憑什么!就憑殿下他都不舍得對葉小姐發(fā)脾氣,你算什么!”

    護衛(wèi)隊員怔了怔,片刻神色頹然,他忍不住掩面痛哭:“怎么辦啊,我們沒能把殿下帶回去……”-

    不管發(fā)生什么異常事件,這里都不是說話敘舊能久待的地方。

    在援兵的技術(shù)人員一一排查過他們的星艦,確認(rèn)正常無誤后,所有人再一次登上星艦。

    星艦往回飛。

    不少人看著窗外重新放晴的天色,紛紛感慨終于暫時得到和平,可是一想這和平是怎么得到的,他們又閉上了嘴嘆息。

    不管其他人心情多復(fù)雜,同樣站在窗邊的葉緋仔細(xì)觀察著外邊,心里飛快盤算,自己接下來要怎么做。

    正想著,屈會寧、宮一嵐、隗巖瀚、霍磊他們那一班人,不知道是不是約好的,一起走過來找葉緋。

    葉緋向他們看來。

    宮一嵐臉上沒有往日的嘻皮笑臉,她肅著一張臉說:“我們都支持你的想法,我們和你一起去找隊長。”

    這時,星艦大廳另一側(cè)。

    伍教官向褚教官、陸教官示意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葉緋的秦覓州,疑惑問:“怎么把他帶來了?”

    陸教官瞥了秦覓州一眼,“嘖,因為這小子體質(zhì)太特別,他到后防區(qū)指揮中心后,幫了軍部不少忙,這次是覺得他能幫上忙,他又吵著要來,就帶了。”

    伍教官:“什么體質(zhì)?”

    陸教官:“不好說,比如能感應(yīng)到葉緋說的死氣?研究人員做了不知多少個實驗,都不知從哪里入手,對他偏偏像呼吸一樣簡單,反正現(xiàn)在要研究死氣的事,只能靠他,你說神奇不?”

    伍教官有些意外,“居然和葉緋一樣?那可真的是……太巧了。”

    “下雪了。”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褚教官忽然說。

    大家向窗口看去,就見以星艦的超高速度,看見點點雪白撲到窗面上,一點又一點,越來越多,最后連成蒙蒙的一片。

    伍教官看了眼終端,正想著和他們當(dāng)初撤離飛行的時間差不多,星艦的速度就慢下來,要準(zhǔn)備著陸了。

    伍教官松了口氣,看向兩位同僚:“既然你們來了,指揮的事交給你們,我?guī)顺鋈フ摇!?br />
    伍教官要帶人出去找什么?正是尋找閻曜的下落。

    和葉緋差不多,他們都覺得閻曜在炸黑洞前既然做了那么多準(zhǔn)備,不會不給自己留一線。

    或許他用了什么特別辦法避開星艦爆`炸必死一幕。

    閻家護衛(wèi)隊員們因為過分在意,關(guān)心則亂,反而看不清。

    但是,真實情況到底如何,他們也不敢打包票,畢竟黑洞爆`炸時帶來的能量那般巨大,失去星艦保護的閻曜要怎么活下來……似乎更是難題。

    他們不敢再深想,怕再深想會和閻家那班護衛(wèi)隊員一樣,心灰意冷。

    褚教官點頭,“帶多點人去。”

    伍教官:“好。”

    此時星艦大廳的另一邊,葉緋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隊友們,緩緩說:“不好。”

    其他人詫異,霍磊張嘴想說什么,屈會寧就急急說:“你想自己去?別忘了你兩次中了蟲族的計被傳送走,你想想我們,現(xiàn)在隊長已經(jīng)出事,你難道還想我們擔(dān)心你?!”

    葉緋看著他:“你們要怎么找?”

    其他人一愣,霍磊說:“星艦準(zhǔn)備著陸了,我們一起開機甲去隊長出事的地方找。”

    葉緋點頭:“好,那我們兵分兩路。”

    聞言,屈會寧有些氣急敗壞:“你就是想一個人行動!”

    隗巖瀚也嘆聲勸她:“小葉緋,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行動的時候,隊長那么厲害一個人都……”

    讓人意外,隗巖瀚這么高大魁梧一個Alpha ,提起閻曜出事,居然哽著聲說不下去。

    其他隊員臉色悲傷,宮一嵐看著她片刻,問:“你自己是有什么不能和我們一起的計劃?”

    葉緋原本不想說的,主要是在閻曜出事的當(dāng)頭,要是她也出了什么意外,對大家對士氣都是打擊。

    所以她終于想到了方案,也只打算自己行動。

    不過她這班隊友比她想象中更講義氣,或許是他們也不相信閻曜會出事,或許是猜到她會行動,所以提前找她。

    葉緋最后決定坦承,她攤開手掌,展現(xiàn)一直隨身帶著的噬蟲王蟲,“學(xué)長身上帶著蟲侍,我可以通過打開傳送通道的方法到他身邊。”

    眾人一聽眼神一亮,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作為辨位定點的是噬蟲帶來的蟲息,和本人沒關(guān)系,如果閻曜真出什么事,而噬蟲仍在,那葉緋很可能傳送過去卻撲了個空……

    想到那種情況,大家神色一時間更難受。

    葉緋其實也有些難受,但她努力不去想不好的事,她微微揚起唇角,“就是這樣子,傳送通道這東西我還不熟,沒法帶人,所以大家等著我?guī)Ш孟⒒貋戆桑 ?

    葉緋在隊友面前說得篤定,但事實上,能不能再次打開傳送通道她沒什么信心。

    因為昨晚才嘗試打開過一次傳送通道,今天再開……相隔時間這么短,按顧煬的說法,沒辦法打開,得休息幾天。

    另一則,昨晚她把顧煬給她的那份現(xiàn)成材料用了,要開啟她得先制作一份。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葉緋眼下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別人并不知道她的難處,只向她朝來佩服的目光,她鎮(zhèn)定自若地指揮士兵和研發(fā)人員把之前挖走的圣樹在星艦暫停的不遠(yuǎn)處種下去。

    二十幾棵樹在種著,葉緋把顧煬給她的材料拿出來,按照記憶中的辦法炮制。

    很快按照一定比例調(diào)和粉末了,葉緋拿出匕首,拉開衣袖,正準(zhǔn)備在手臂上劃一刀,一只格外蒼白的手伸過來,擋在她匕首前。

    葉緋一愣,抬眸,見是從到了蟲17星后就一直盯著她卻沒有上前的秦覓州。

    她知道秦覓州一直在看她,但鑒于他沒有上前騷擾她,她就當(dāng)透明了。

    這會兒見他居然敢上前,她一時惱怒,冷聲說:“走開。”

    秦覓州眼神有些委屈,“我是來幫你的,你別劃自己的手,你劃我的。”

    葉緋一怔,語氣溫和了些,“謝了,但不是用誰的血都可以,你讓開。”

    沒想到秦覓州挑了挑眉,他笑起來,眼里有她不能理解的興奮。

    “不是誰的血都可以,但我應(yīng)該可以,因為我跟你是一樣的哦,我也能感受到死氣,我們都是實驗品。”

    葉緋有些愣愣地看他,“你?能感受到死氣?”

    好似有什么從腦海中閃過,葉緋皺眉,現(xiàn)在她根本不想理這些事,什么事都沒有閻曜重要。

    “這事等我回來再來了解,我現(xiàn)在沒空……”

    “那就用我的!”

    一段時間沒見,秦覓州的標(biāo)志性黑眼圈居然淺了不少,拋開其他不說,他現(xiàn)在這個不瘋的樣子,還是挺順眼的。

    葉緋輕哼了聲,沒辜負(fù)他的熱情,毫不留情在他手臂上一劃,鮮血滴滴落進(jìn)材料粉末里。

    鮮血融入材料中,葉緋就知道秦覓州沒有騙自己,他也是萬中無一的特殊體質(zhì)。

    放血過程中,秦覓州一直嘻笑著看她,絲毫不介意自己被放了多少血。

    葉緋在心里默默收回剛剛對他的評價,瘋狗就是瘋狗,區(qū)別只在于有沒有表現(xiàn)機會而已。

    這么隨意地讓人放血,有夠瘋的。

    葉緋按住對方手臂,示意他自己按著。

    等他把自己的手收回去,葉緋匕首在指間恍然一轉(zhuǎn),向自己手臂劃下去。

    ……

    楚翊清走出星艦,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群人圍著葉緋的畫面,第二眼,卻是看見站在葉緋身旁的秦覓州。

    楚翊清皺眉,對秦覓州站在葉緋身旁、而葉緋沒有趕他走或避開他的事實感到不滿,他正要邁步過去,一道聲音喊住他:

    “阿翊。”

    楚翊清一僵。

    現(xiàn)在會這么喊他的人,只有一個。

    他看過去,見褚教官神色不辨地看著他,“你跟我過來。”

    這一邊,葉緋用混合她和秦覓州血液的材料畫下圖案,成圖瞬間就被圖案綻放的金光強度嚇了一跳!

    幾乎像十幾顆幾千瓦的燈炮在同時照她!

    怎么效果會這么好? !

    隔著從腳底下升起的金光,葉緋瞇著眼睛看光幕外的隊友和研發(fā)人員,還來不及說什么,整個人就一閃,消失在原地。

    早見過這一幕的研發(fā)人員立刻向其他人科普:“不要急!上一次葉緋離開了7分46秒就回來了,我們看看這一次她用了多少時間……”

    ……

    被傳送走的葉緋,再一次睜開眼睛,看見的是飄雪的曠野。

    雪、曠野,這讓她想起什么,她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學(xué)長!學(xué)長!”

    可是沒人答應(yīng)。

    是啊,這片曠野這么空曠,有沒有人一眼可以看清,哪里存在藏人的情況?

    葉緋停下來,茫然看著四周。

    如果閻曜不在這里,為什么她會傳送到這里?

    她是以閻曜身上的蟲息為定點,理應(yīng)出現(xiàn)在……就算不是在閻曜身邊,也應(yīng)該在那只噬蟲附近。

    可現(xiàn)在,哪里有噬蟲?什么都沒有。

    葉緋讓自己冷靜下來,從一開始出現(xiàn)的地方慢慢找,確定真沒有一只疏忽沒有發(fā)現(xiàn)的噬蟲,才松口氣。

    她看著前方曠野,把問題全推給秦覓州:“說不定是秦覓州的血有問題,嗯,沒錯……”

    她從空間鏈拿出東西豎插在傳送圖案附近,然后放開精神力,四處搜找。

    這一找,就從白天找到黃昏,從輕淺飄雪找到大雪紛飛。

    葉緋中途試過換機甲在空中查找,不僅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甚至,閻曜身上的淡薄蟲息感應(yīng)不到了,嚇得她立刻離開機甲,踩著滑板四處搜找。

    隨著地形的推進(jìn),地上的坑坑洼洼也越來越多。

    終于,葉緋來到了一處地勢起伏的險地,這里的死氣特別濃,她本來想快點通過這里,然而大雪糊了眼睛,下一秒她腳下的滑板不知撞到了什么,她整個人向前滾翻。

    最后掉進(jìn)了地面一道深深的凹槽,等她晃晃頭爬起來準(zhǔn)備出去時,整個人一震,下一秒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她摔下來的凹槽里側(cè),有半只沾滿雪的蟲族擋在那里。

    葉緋快跑過去,把那半只蟲族推開,露出了靠坐在凹槽壁的Alpha。

    是閻曜! ! !

    葉緋驚喜地?fù)溥^去,“學(xué)長!”

    閻曜單腳曲著,手肘橫支在曲起的膝蓋上, Alpha黑發(fā)耷著眉尾,無奈地看著她,啞聲說:“早發(fā)現(xiàn)你了,你才找到我。”

    “這里磁場很奇怪啊,我能感應(yīng)到蟲息又不太能……”

    葉緋想說她很擔(dān)心他,又覺得沒必要,想問他還好不好,又覺得太客氣,最后她在閻曜前面坐下,仰頭看著這張明明才十來個小時不見卻十分思念的臉。

    閻曜看著她,抬起手揩去她眼角的淚珠,“為我哭?我很高興。”

    “你說什么啊,我這是冷的。”

    葉緋用力地吸氣,把眼睛濕意逼回去,然后伸手,“是不是走不動了?來我先扶你出去,你再進(jìn)我機甲……”

    “葉緋。”

    閻曜打斷她的話, Alpha深邃的眼睛望著她:“我要死了。”

    葉緋臉色不悅,“你別亂說話!”

    Alpha嘴角輕哂,掀開他身上蓋著的外套,露出心口一個血洞。

    葉緋腦袋好像被錘子重重砸了下!瞬間一片空白。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心口上一個血洞,里面趴著一只蟲,是她給閻曜的噬蟲,而它放出的具現(xiàn)化紫光正在血洞里輕滋。

    這是什么情況? !噬蟲是在做什么?在寄生害他還是……

    意識到什么,葉緋眼神茫然又惶恐,她撲過去用力握他的手,“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我現(xiàn)在就帶你回去!”

    說著準(zhǔn)備把他托出來,閻曜卻把人攬過來抱住,他下頜輕輕支在她肩膀處,閉眼道:“……別動,時間不多了,讓我抱一抱。”

    女孩子的身體在輕輕顫抖,他聽見她說:“學(xué)長,這是怎么回事?我的傳送通道就在前面,我們回去……”

    后面的話閻曜聽得不太清楚。

    他莫名其妙想起很久以前發(fā)生的一件事。

    那是在和葉緋閑聊時談到的話題,閻曜閉著眼睛,聲音低低地說:“……你以前說,死之前要吃飽,而我說,死之前,當(dāng)然是想辦法不死……”

    抱久了,閻曜過于冰冷的體溫讓她不住打顫,她覺察了什么,心慌意亂揪住對方衣服,“不要,你不要食言……”

    閻曜唇角微彎,下頜在女孩子肩膀輕輕點了點,睜開眼睛,慢慢抬頭,近距離看著女孩子發(fā)紅的眼睛說:

    “但是現(xiàn)在,原來真要死了,我想的卻是……能不能親親你。”

    他還是不甘心啊,他多希望世界和平,他們兩個在和平的地方長大,相知相戀相守。

    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往前湊了湊,卻在離唇差一分時停下來。

    閻曜一雙含著笑意的眸子,望進(jìn)女孩子悲傷濕潤的眼睛里,他輕嘆了聲,鉗住她下巴的手松開,輕輕將她頰側(cè)的發(fā)絲勾進(jìn)耳后,摸著她的頭說:

    “這么乖,我說親你就不動了?這樣以后要吃大虧的,不愿意要拒絕,哪怕是我,愛你的人不會強迫你。”

    葉緋卻伸手抓住他肩窩兩側(cè)衣服,“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閻曜詫異地看她,在他放大的瞳孔里,他看見葉緋往前湊,軟軟壓在他的唇上。

    閻曜怔住。

    這是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不含一絲欲望,充滿憐惜和愛意。

    閻曜左胸室里那顆已經(jīng)不會跳動的心臟又快速跳動起來,好像幻覺似的。

    閻曜眼眶有些熱,他對她笑了笑,眼底燦若星辰,慢慢向后倒去。

    “滿足了,可以死了。”

    第143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可以死了?

    葉緋雙手捉住閻曜兩肩的衣服,把人往自己這邊扯,動作很粗魯,倒把眼皮已經(jīng)快要闔上的Alpha驚得又睜開眼睛。

    他看見女孩子明明雙眼含淚,表情卻兇巴巴地看著他:“你在說什么屁話!平時不是很厲害、很威風(fēng)嗎!怎么現(xiàn)在就撐不下去?!以后死不死的另說!至少你現(xiàn)在還活著,那你就好好活著啊!”

    閻曜覺得自己骨子里可能有點怪癖,他挺奇怪的, 比起葉緋眼含淚水的小可憐樣子, 他更喜歡她現(xiàn)在這樣一副有些情緒上頭暴躁失控的刁蠻樣。

    雖然他看得出來,葉緋是擔(dān)心他真的出事,所以強撐著情緒倔強地喊這么一番話罷了。

    但是,他喜歡。

    他笑起來,順著Omega扯他衣服的力道,頭倒在她肩膀上,頗有點大鳥依人的模樣,“你說的對,我聽你的。”

    葉緋知道閻曜這個人, 說話總是真真假假, 以前就特別喜歡故意說一些話來逗她,現(xiàn)在見他說話云淡風(fēng)輕,頭卻靠在自己肩膀上, 表面上看來像是在跟她玩, 但葉緋從他說完話又閉上眼睛的模樣, 還有剛剛拉他衣服、感受到他身體的無力, 就知道閻曜是真的傷得很重。

    她就知道,他總是騙她。

    她知道對方情況不好,而他也知道自己知道他的情況,但兩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著不說破的默契。

    葉緋用力咬唇, 把眼底的濕意逼回去。

    她任由Alpha靠在自己肩上,手伸到對方后背,自己半蹲起身,攬著他人輕輕地帶著出了這一個凹槽壁。

    閻曜全程配合,或者說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阻止她了,只是在葉緋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站好,自己快速轉(zhuǎn)身將他背起來的時候,他的腦袋再一次搭在她肩膀上,輕聲說:“剛剛那話,逗你的,假的,別生氣。”

    葉緋在閻曜背后蓋上他的外套,從空間鏈里拿出線索,將閻曜和自己綁了起來,她一邊低頭打結(jié)一邊說:“哪句話?”

    “……太過刨根究底,就沒意思了哦。”

    葉緋哼了聲:“到底哪句話?”

    “……滿足了。”

    葉緋打結(jié)的動作一頓,她詫異地向靠在肩膀上的腦袋轉(zhuǎn)頭,卻看見閻曜眼睛緊緊閉著,臉上浮現(xiàn)了可疑的紅暈。

    什、么? !

    她以為,他是在為自己說“可以死了”而道歉,結(jié)果他說是前面那半句“滿足了”。

    葉緋心臟突然加快蹦跳,她手上動作快了不少,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閻曜有些忐忑,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惹她生氣了,這時就聽見葉緋悶悶地說:“那你還說可以死?既然不滿足就要好好活著。”

    閻曜倏地睜開眼睛,從他擱在對方肩上的角度,只看見女孩子微垂著的長長眼睫毛在不住輕顫,還有眼前一抹燒紅了的耳尖。

    他輕輕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然后雙手伸到了葉緋正在打結(jié)的身前,遞給她說:“我的小師妹這么可愛,我不舍得死了,把我綁著吧,帶我回去。”

    閻曜現(xiàn)在壓在葉緋后背,雙手從女孩子身體兩側(cè)遞到她身前,原本只是想讓她綁住自己雙手,結(jié)果葉緋卻直接把他雙手環(huán)攏在她腰上,然后解開原本已經(jīng)打結(jié)的繩索,圍著兩人繞了兩圈、重新打結(jié),她什么話都沒說,只說:“抱緊了,掉下去我怕你胸口那只蟲會掉。”

    閻曜:“……”

    閻曜輕哂:“想抱,沒力氣抱,你這么綁著我挺好的……”

    葉緋沒再說話,她背著閻曜往前走,地上的積雪留下淺淺腳印,終于又來到自己掉下來的凹槽口,抬頭看那道不過一米寬、三四米長的凹槽,她對自己能夠準(zhǔn)確地一頭栽下來,然后在這里遇到閻曜,感到不可思議。

    雖然她對于閻曜為什么會在這里非常好奇,但她能感覺出他的虛弱,現(xiàn)在不是刨根究底的時候,而是怎么安全地把人帶回去。

    這個凹槽位很窄,一人進(jìn)出沒問題,但多了一個人,再加上一側(cè)內(nèi)凹,一側(cè)是光滑的壁面,不好空手攀爬,想上去有點難度。

    葉緋端詳著凹槽口,有些后悔沒在空間鏈里放多幾個噴氣滑板,不然現(xiàn)在就可以輕松騰空,她原來的滑板掉在凹槽壁外面,沒有跟她一起掉下來,現(xiàn)在倒是有些不好辦。

    葉緋在空間不大的空間鏈里面翻找著。

    嚴(yán)格來說,她的空間鏈并不能算是普通用來放東西的空間鏈,閻曜送給她的那條空間鏈已經(jīng)被她轉(zhuǎn)送給了顧煬,因為身上帶著兩條放機甲的空間鏈,里面還有一點空間,所以被她用來放東西。

    里面的東西不多,她正在搜找著,看什么東西適合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使用,忽然感覺到身后的閻曜氣息越來越弱。

    Alpha安安靜靜趴在她后背,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不是撒嬌,也不是想故意占她便宜,而是他確實不太行了。

    意識到這一點,葉緋心底無法控制地酸澀,她手向后,把閻曜往自己后背上方托了托,她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覆蓋身后Alpha ,又分出一點精神力將閻曜胸口的大傷口包裹住,感受到血洞里那只蟲侍有些不安地轉(zhuǎn)著,她趕緊用精神力安撫對方。

    同時她輕聲說:“不管你出于什么意圖,你能保護好主人,就是好蟲,希望你繼續(xù)堅持,護住他一口氣,等出去了,我給你我的精神力作為報酬好嗎?”

    不知是不是傳達(dá)的信念對方接收到了,那只蟲侍很快安定下來,然后繼續(xù)釋放精神力刺激著閻曜的身體。

    葉緋嘗試憑借自己的手腳攀爬出去,但是溝壁滑溜溜的,根本沒法產(chǎn)生摩擦力,她擔(dān)心一不小心摔下來,會摔到閻曜,只能放棄徒手攀爬的想法。

    她不甘心地再次翻空間鏈,最后取出一個似曾相識的頭盔。

    葉緋很快想起來,這個頭盔是當(dāng)時她到一軍報道后,看見隗巖瀚使用過的輕身頭盔。

    當(dāng)時她沒見過這種東西,只覺得太神奇,于是不斷向隗巖瀚投去視線,這個憨憨的學(xué)長后來把她帶到了閻曜和秦覓州的打架現(xiàn)場,再后來,作為賠禮,他把這個頭盔送給自己。

    后來葉緋和隗巖瀚那幫人熟了,知道這個頭盔其實是失敗品,而那時她訓(xùn)練特別忙碌,根本沒時間去嘗試其他興趣愛好,這一個本來打算改裝的頭盔,就一直擱置在空間鏈角落。

    葉緋拿出來戴在頭上,她心想,能夠把自己帶出凹槽口就挺好,她要求不高。

    她嘗試著開啟頭盔功能,腳在地上用力一蹬,她連著后背的閻曜一下子原地跳出了三米高,輕松從凹槽口越出來,落在雪地上。

    出來了!

    葉緋取下頭盔,寶貝地把上面沾著的雪抹掉,放回空間鏈里。

    這哪里是失敗品,這是個好東西啊。

    葉緋笑瞇瞇地轉(zhuǎn)頭,就想和閻曜分享這個感想:“學(xué)長你看見了嗎?剛剛……”

    靠在她肩上的Alpha依然閉著眼,氣息微弱,如果不是兩個人距離夠近,她根本感受不到他還有微弱氣息。

    葉緋微怔,她抿抿唇,轉(zhuǎn)頭托著閻曜往外走,撿起掉在一旁的滑板,再拿出自己的機甲紅星,帶著閻曜爬進(jìn)操作艙,操控著機甲,趕回自己一開始傳送出來的位置。

    雖然已經(jīng)順利出了凹槽口,兩個人進(jìn)了機甲操作艙,葉緋并沒有解開繩子把閻曜放下來,她有個莫名其妙的直覺:如果把閻曜放下,他或許真的沒救了。

    她感受著Alpha貼在自己后背的冰冷觸感,在心里跟自己說:沒事的,一定沒事的,不就是心口破了個洞?顧煬當(dāng)時的機甲也穿了個大洞,說不定他受到的創(chuàng)傷也差不多,他現(xiàn)在不也活得好好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葉緋沒看見,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閻曜壓在她后背的心口,也是交疊著她心口的位置,微微亮了亮,那是光從葉緋心臟,傳到閻曜身上,最后凝匯、護住心臟。

    Alpha的心臟一開始微弱之極,漸漸地、也逐漸用力地跳動起來。

    她什么都沒看見,她只是專心地用一半精神力覆蓋在閻曜身上,她從他胸口血洞里的那只噬蟲得到靈感,所以她用精神力包裹住人,試圖用這種方法保存他身上的生命力。

    另外一半精神力,用來操控機甲動作。

    很快,回到了傳送圖案位置。

    葉緋背著閻曜,小心翼翼站到傳送圖案上,用精神力激發(fā)圖案能量,嘗試打開傳送通道。

    滿打滿算,這是葉緋第二次自己使用傳送通道這個神奇技能,第一次她不敢離開傳送圖案,停留在傳送目的地的時間只有七八分鐘,這一次她傳送過來后,第一時間離開傳送圖案,所以她不知道地上的圖案,是不是在她離開的時間里,已經(jīng)失效。

    如果已經(jīng)失效,她現(xiàn)在身上沒有攜帶制作圖案的材料,無法再打開傳送通道,如果不能使用這個方便技能的話,她只能重新拿出機甲,多花一點時間尋找大本營。

    然而葉緋用精神力順著地上圖案走了兩圈,圖案就再一次亮起來!

    她心中一喜,手向后攬緊閻曜,很快地上的金光就覆蓋站在圖案上的兩人。

    刺激眼皮的光芒漸漸減弱,葉緋還沒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聽見尖叫聲:

    “啊——來了來了!!!葉緋把隊長帶回來了!!!”

    “我他瑪?shù)娜~緋牛逼!隊長——”

    “隊長隊長隊長!!!!!”

    葉緋睜開眼睛,看見四周一張張激動得失去表情管理的臉。

    有一軍隊員、普通士兵們、研發(fā)人員等等,不管熟悉或陌生,全圍在傳送圖案外邊,似乎擔(dān)心影響到他們,一個個激動地伸著手、卻不敢真的來碰他們,全都克制地站在圖案外。

    葉緋扯了下唇角,一邊走出圖案,一邊跟大家強調(diào):“大家不要碰到學(xué)長,他受了傷。”

    所有人都圍在兩人周圍,有些人一開始特別激動地喊著隊長,漸漸發(fā)現(xiàn)不對勁,閻曜一直無聲無息趴在葉緋身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他們都是五感靈敏的Alpha ,很容易分辨出對方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息。

    他們的表情都驚恐起來:“隊長這是……”

    葉緋背著閻曜,悶聲向前走。

    其他人見到這副樣子,表情惶恐又擔(dān)憂,他們跟在旁邊走著,想做點什么幫忙。

    不少人對葉緋說:“把隊長放我背上,我來背他!”

    想要背閻曜的人還不少,一時間不少人站在一旁后轉(zhuǎn)過身,全是希望葉緋把閻曜放到他們身上的。

    葉緋還沒說話,聞訊而來的醫(yī)療人員看出不對勁,一邊跑過來一邊吼:“你們看不出來太子受傷了!?還不趕緊走開,別耽誤治療!”

    說著有人拿出飛行擔(dān)架,隊員們趕緊讓開,這期間收到消息的隗巖瀚又快走過來,表示用飛行擔(dān)架顛簸,還不如他這個人體運送機更快速穩(wěn)當(dāng)。

    吵吵鬧鬧時,葉緋不得不抬手示意,場面立刻安靜,所有人都看向她,就見葉緋豎起食指在嘴前噓了聲:“我背他過去就好,擔(dān)心的就一起過來醫(yī)療室,不要吵。”

    葉緋沒有跟其他人解釋什么,而其他人雖然擔(dān)憂,不少人在交頭接耳說著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輕重緩急,再亂也在道路兩側(cè)吵鬧,不會站到葉緋面前,怕耽誤事情。

    葉緋踩著滑板進(jìn)入星艦通道口時,聞訊而來的閻家護衛(wèi)隊員猛地沖過來,一眼看見葉緋背上的閻曜,大家情緒都很激動,甚至有隊員差點跪下來,“是、是我們殿下……”

    葉緋分神看了那名隊員一眼,向他們點頭:“對,受傷了,一起過來醫(yī)療室吧。”

    武一第一時間跟到葉緋身后,他不住打量著她背上的閻曜,眼底露出了擔(dān)憂神色-

    葉緋帶著閻曜進(jìn)入醫(yī)療室,眼看幾乎所有星艦的醫(yī)生都來了,一眼望去居然看不見一個熟悉面容,她皺了下眉。

    抬手拒絕醫(yī)療人員想來幫忙解開她身上繩索的手,她冷靜看著眾人說:“不要這么多人,你們商量著留下幾個就行。”

    然后轉(zhuǎn)頭問武一:“你們有沒有自己帶醫(yī)生?”

    武一連忙點頭,抬手示意隊醫(yī)趕緊上前。

    而葉緋這時望向一直跟著他們過來,站在醫(yī)療室門口的一軍隊員,“誰幫我去喊褚教官、陸教官……”

    話音未落,有人喊:“已經(jīng)通知了,很快就來了!”

    剛說完,門口的人群分開,褚教官等幾位教官、還有這一次作為援兵過來的幾位軍官領(lǐng)導(dǎo)一起快步進(jìn)來。

    褚教官走進(jìn)來,掃著醫(yī)療室的情況,見葉緋一直護著背上的閻曜不肯把人放下,領(lǐng)會到了什么,馬上做出安排。

    “閻家的醫(yī)生留下,軍部這邊麻煩余醫(yī)生、史醫(yī)生……感謝大家來支持,咱們先出去外面等。”

    在場的都不是蠢人,褚教官這一安排明顯是防著一些內(nèi)鬼消息走露,或是趁機害了閻曜,想到閻曜的身份,他們都表示理解,于是在陸教官的示意下,大家陸續(xù)退出來。

    褚教官則快步走到葉緋身旁,幫她解開繩索,正要扶開閻曜時又見葉緋轉(zhuǎn)身抱住閻曜,褚教官驚訝地看她,就聽她低聲說:“褚教官您看看學(xué)長這個傷口,方便讓別人看嗎?”

    說著悄悄露出閻曜胸前的慘烈傷口,褚教官一眼看見穿骨傷口里、正在釋放具現(xiàn)化精神力的噬蟲。

    褚教官瞳孔一縮,立刻側(cè)站擋住閻曜。

    他終于明白閻曜為什么看起來不太好,葉緋還堅持人員對象了,這問題確實很大。

    不過,他留下的醫(yī)生是值得信任的。

    很快,包括他們閻家自己的醫(yī)生在內(nèi),三名醫(yī)生看見閻曜的前胸傷勢,全都目露駭然。

    他們從業(yè)這么多年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詭異的情況!

    這種致命重傷,連肉帶骨地沒了,穿胸而過的大洞,不管是從當(dāng)場的物理傷害值來說,還是后續(xù)的失血量來說,受這種傷的人更可能當(dāng)場斃命,但閻曜偏偏還有著微弱氣息,這似乎和停在他前胸傷口在不斷釋放精神力的噬蟲有關(guān)。

    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動手。

    手術(shù)?接骨?縫合?不不不,他們動都不敢動這個傷口,就怕驚動了那只噬蟲。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噬蟲釋放的精神力似乎誤打誤撞讓閻曜保持住一分生命力,這是他還活著的原因,是這一場不幸中的大幸!

    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給閻曜做了各種檢查,最后發(fā)現(xiàn)——

    不知道閻曜之前如何,不過現(xiàn)在的他,身體似乎陷入了一種奇怪的休眠調(diào)整狀態(tài)中。

    他的心臟跳動正常,氣息雖弱,但一直很均衡地呼吸著,雖然單看這個傷口很不妙,但閻曜的身體確實保持著一種微妙平衡。

    幾位醫(yī)生一致決定,先保持原狀,以觀察為主,看身體變化情況再做調(diào)整安排。

    醫(yī)生在替閻曜檢查商量診斷過程,葉緋一直和褚教官、武一站在角落,聽見醫(yī)生們得到這個結(jié)論,她不禁望向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Alpha。

    她輕聲問:“就這樣什么都不做?醫(yī)療艙能修復(fù)這個傷口嗎?”

    姓余的醫(yī)生苦笑著搖頭:“如果現(xiàn)在一位受了這種傷的人第一時間送進(jìn)醫(yī)療艙,我只能說,能吊住一口氣就算好的,更大概率是直接斷氣。”

    另一位史醫(yī)生說:“主要是這個傷口太大,過于致命,醫(yī)療艙修復(fù)需要時間,更適合非致命傷慢慢修復(fù),余醫(yī)生說得對,致命傷進(jìn)入醫(yī)療艙一般是為吊住一口氣,能不能好轉(zhuǎn)看運氣。”

    閻家的醫(yī)生也說:“醫(yī)療艙沒想象中神奇,至少沒有殿下身上這只噬蟲神奇,我們更擔(dān)心如果把殿下放進(jìn)醫(yī)療艙,那些修復(fù)液或許會弄走這只噬蟲,殿下若因此出事就糟了。”

    幾位醫(yī)生叮囑了一番,讓他們一定要安排信任的人手二十四小時看著閻曜,一旦情況變化要立刻上報。

    后面還有一些細(xì)致的事情要注意和安排,褚教官和武一跟三位醫(yī)生走到病房外間討論,葉緋沒有過去,她記著醫(yī)生的話,閻曜身邊一定要有人,于是她在病床邊坐下。

    閻曜躺在床上,黑發(fā)有些凝亂,臉色蒼白而平靜,如果不看他胸口血洞,以及包裹在猶如紫色電光里的噬蟲, Alpha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葉緋伸手,將覆在閻曜額前眉尾的劉海向后撥去,露出了飽滿光潔的額頭。

    “回來啦學(xué)長,你好好休息,休息夠就要醒了,事情多著呢,沒有你幫忙分擔(dān)我們會很麻煩的……”

    閻曜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

    葉緋抿唇,她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手。

    所有人都在努力,她呢?她能做什么?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變得更厲害?

    她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她想保護很多人。

    可是,她太弱了。

    這么弱的自己,真的能保護她想保護的大家?-

    醫(yī)生離開后,褚教官和武一又商量了會兒,然后進(jìn)來病房,武一輕聲和葉緋說他們安排了護衛(wèi)隊員來看護閻曜,問她有沒有意見。

    葉緋有些詫異地看武一,搖頭道:“沒意見,你們護衛(wèi)隊是閻家安排來的人員,這里沒有比你們對學(xué)長更忠誠的人了,有你們看著學(xué)長,我很放心。”

    武一隊長一瞬間感受到了葉緋的過人之處——她很清醒,各個方面,各個層面意義上的,并沒有因為閻曜愛重她,沒有因為自己是救閻曜回來的人,就對許多事頤指氣使。

    她的態(tài)度一如從前,武一這一刻真的十分慶幸,慶幸閻曜喜歡上的是這樣一位腦筋清醒的Omega ,如果以后是她加入閻家這個家族,他會很樂意和她合作。

    閻曜這邊的情形穩(wěn)了,病房外還有一大班人在等著,褚教官先出去和隊員們解釋和強調(diào),注意以后不要冒冒失失進(jìn)去打擾。

    而武一也快速出去,把等在外面的護衛(wèi)隊員喊進(jìn)來病房外間,二十幾名護衛(wèi)隊員安靜站著,聽著武一低聲安排任務(wù)。

    而葉緋在看見護衛(wèi)隊員進(jìn)來病房后,她站起身,替閻曜蓋上被子,然后跟其他人點點頭,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出去。

    一名護衛(wèi)隊員喊住她:“葉小姐。”

    葉緋回頭,分辨出正是之前看見閻曜回來激動得差點跪了的隊員,她看著對方,等他說話,這名隊員卻慚愧地低頭。

    他正是之前因為葉緋聽了消息沒有大反應(yīng),而他因此情緒上頭想為閻曜抱不平的那名隊員。

    他站得筆直,向她鞠躬,“對不起葉小姐!之前是我沖動了!我向您道歉,請您別放在心上,我只是太擔(dān)心殿下,我很感激您救殿下回來……”

    葉緋:“?”

    她一頭霧水地看著對方,隨即看向武一,示意他快把人阻止了。

    武一立刻拉住隊員,低聲說:“行了行了,葉小姐根本沒放在心上,你想多了。”

    隊員抬頭,見葉緋半點不介意地擺擺手,“沒什么沒什么,我走啦,你們好好看著他,有事來找我。”

    這態(tài)度,何止沒放在心上,恐怕是根本不知道曾經(jīng)有過那么一回事吧。

    不管護衛(wèi)隊員心情如何復(fù)雜,葉緋離開了病房,被一軍隊員團團圍住。

    之前并不在現(xiàn)場,出去找人的雷治收到消息趕回來,便一直在這里等著,他率先開口:“我也來幫忙吧!”

    閻曜的情況大家都聽褚教官說了,知道他暫時不會醒,都很擔(dān)心,很想出一份力。

    雖然葉緋理解大家的心情,不過……

    為什么問她?

    葉緋眨了眨眼,“那個,雷治哥想幫忙當(dāng)然可以,他們護衛(wèi)隊排班了,你有空就來,看你自己。”

    雷治耶了一聲,接著對她笑得格外燦爛,“我家妹妹可真了不起啊,所有人都在找太子,只有你找到了!真不愧是我妹妹!”

    宮一嵐翻了個白眼,一手肘擠開他,對葉緋說:“我也來吧?”

    見此,隗巖瀚趕緊說:“我也是,我也能幫忙,需要做什么小葉緋你只管說!”

    霍磊:“我也……”

    屈會寧:“我是醫(yī)療生!我能發(fā)揮最大用處,葉緋考慮考慮我!”

    其他人:“我們也……”

    葉緋被眾人的熱情逼得不得不后退一步,心中詫異之極,就算是她救閻曜回來的,也不用一個個做事前都來征求她同意吧?弄得閻曜好像是她的一樣……

    葉緋一頓。

    在窄小的曠野裂縫凹槽位里,她拽住Alpha衣衫湊過去親他那一幕,恍然出現(xiàn)在腦海里,葉緋心臟漏跳了幾拍。

    她抿住唇,臉頰微微發(fā)熱,強撐著鎮(zhèn)定和隊員說話。

    這時她不經(jīng)意一瞥,看見病房走道盡頭一道白色人影一閃而過。

    ……

    而這時匆匆走開的楚翊清一路往外走,還沒有離開醫(yī)療部,又被人喊住:“阿翊。”

    是褚教官。

    楚翊清心中忽然燒起一團火,他轉(zhuǎn)向褚教官,眼神又冷又恨,“如果早上不是你叫我,我就能阻止葉緋離開,或者跟她一起離開了!”

    褚教官詫異地看著他,隨即臉色變得嚴(yán)肅。

    他大步上前,精神力鎖定對方,捉住對方手臂將他拽進(jìn)旁邊一間空休息室,門關(guān)上,對方甩開他的手,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像是根本不想看見他一樣。

    褚黎風(fēng)覺得這樣的楚翊清非常陌生。

    陌生到好像他們從來不認(rèn)識,他沒有在小時候抱過他,沒有教過他,他們沒有相處過任何愉快的時光似的。

    褚黎風(fēng)從前一直以為,楚翊清只是不知道真相,知道后他會理解自己體諒自己,他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血親啊,可為什么知道真相后,他依然對自己冷淡如昔?難道這些年的隔閡,不該隨誤會解除而消失?為什么反而會成為他們的相處模式?

    褚黎風(fēng)心有點痛,他勉強自己將重點放在剛剛的事情上。

    “閻曜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阻止葉緋去找他?”

    楚翊清自知剛剛失言,他撇過臉說:“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心疼葉緋,我可以和她一起去找人。”

    真的是這樣?

    “阿翊,你怎么變了那么多?你小時候說想要好朋友,我以為這些年你和閻曜表面不和,私底下惺惺相惜,結(jié)果你……”

    楚翊清打斷他:“能說重點?還是你只是想管教我?那恕我不奉陪。”

    說著他轉(zhuǎn)身要走,一陣精神力鎖住他,他聽見褚黎風(fēng)憤怒地吼聲:“楚翊清你給我站住!”

    褚黎風(fēng)一陣風(fēng)似地過來,揪起他衣領(lǐng),“我這么多年替軍部做事是為什么!你真以為你的事瞞得住所有人!?是我在替你瞞著!你以為沒有人管你你一個小孩子能順順利利長大?不是被暗殺就是等著被捉起來關(guān)吧!楚翊清,不是只有你才在忍辱偷生!”

    褚黎風(fēng)很痛苦,他覺得他錯了,放任楚翊清自己成長就是最大錯誤,他應(yīng)該想到,他從小就是固執(zhí)性子,這種人長大更容易鉆牛角尖,變成對某種事物執(zhí)著的偏執(zhí)性子。

    明明小時候,他是那么溫柔善良的孩子。

    不說其他事,至少,他希望大事上他能拎得清,褚黎風(fēng)強忍怒氣,苦口婆心說:“拋開私人恩怨不說,你現(xiàn)在針對閻曜有什么意思?星盟都要沒了,難道不應(yīng)該放下成見一起抵御外敵?”

    這話不知戳到楚翊清哪里,他冷冷看他,“我不像你,被星盟弄得家破人亡還要幫他們賣命,星盟如何,我不在乎。”

    褚黎風(fēng)瞳孔頓縮,心瞬間冷了。

    “是我錯了。”

    褚黎風(fēng)松開他,抬手掩面,神情痛苦,“你還記不記得,你剛被寄生時,常常被攻擊到精神力紊亂甚至失控,那時我是怎么跟你說的?”

    楚翊清微怔。

    很多年前,那時候他剛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身體還要被噬蟲隨意攻擊,痛苦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而那時候他每一次失控,褚黎風(fēng)就會把他關(guān)進(jìn)小屋子,把他鎖起來,冷冷告訴他:

    “……控制住你自己,記住自己是一個人類。”

    他沒忘,他怎么會忘記?

    他的舅舅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把他鎖起來,冷眼看他無助受傷。

    褚黎風(fēng)怎么會以為,他們之前差的只是一句解釋或真相?

    不,他只是不再天真,看清楚了誰對他好。

    他最不能理解的事,就是表面為難你、不理會你、放任你,回頭說我是為你好……到底哪里好?別感動自己了,實話就是,他這些年,一直都不好。

    他真真正正感受到毫無區(qū)別的平等善意,從來、也只有葉緋愿意給他。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清楚,并了解會帶來的后果,但他別無選擇。

    老天一如既往虧待他,他不為自己打算,他生命里的光就會失去。

    楚翊清從前對褚黎風(fēng)有怨,上一次他終于告訴自己苦衷,他理解,但不原諒。

    這些年他對自己的傷害,不是一句有苦衷就能抹平的。

    楚翊清忽然覺得很累,“我不想和你吵,或許你以為,把事情說開了,我們可以忘記這些年的不快,像我小時候一樣相處?”

    “當(dāng)然不可能。褚教官,你變了,我也變了,從前跟你說,我過了需要人來關(guān)懷的年紀(jì),是真心話。”

    他走到門口,準(zhǔn)備開門前回頭說:“如果你以褚教官的身份對我說教,我接受,但如果想端舅舅的架子,那恕我,不能陪你玩過家家了。”

    Alpha走了出去,褚教官頹然站在原地,良久一動不動,好像丟了魂似的-

    楚翊清走出休息室,卻并沒有自己話里表現(xiàn)的風(fēng)輕云淡,他垂眸走著,遠(yuǎn)遠(yuǎn)看背影就知道人很不開心。

    “楚學(xué)長?”

    楚翊清一頓,轉(zhuǎn)過來時表情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沉色,他臉上帶著輕笑,“葉學(xué)妹,真巧。”

    葉緋瞅了瞅他,“不巧咧,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楚翊清一怔,升起不好的預(yù)感,一時間心里浮現(xiàn)諸如她把閻曜受傷的事算在他頭上等等事情,“什么事?”

    “我發(fā)現(xiàn),能感受到死氣是一種特殊體質(zhì),除了我你、還有秦覓州,而他的血我已經(jīng)確定,能用來制作畫傳送圖案的材料,所以……”

    楚翊清神色一松,點頭,“你想拿我的血?沒問題,你什么時候要?”

    “當(dāng)然不是啦。”

    葉緋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想問你,你想不想試試能不能打開傳送通道?我可以教你。”

    楚翊清這下是真的呆住,他訥訥說:“教我?這種重要事情……你不怕教給我會出事?”

    “出什么事?”

    “……”

    見葉緋像往日一樣說話帶笑,楚翊清莫名想到,應(yīng)該是閻曜的傷不重,她才會這么輕松,他忽然又感到不開心,硬繃繃說:“比如……對星盟不利的事。”

    葉緋驚訝:“你會嗎?”

    “……”楚翊清艱難避開她的注視,咬牙道:“說不定。”

    “哦……”

    葉緋打量楚翊清的神色,覺得他表情很奇怪,有濃濃的自我厭棄以及下了某種決心呈現(xiàn)的絕然,她想了想,對他招招手,帶著他走到一處休息角坐下。

    然后她從空間鏈里拿出紙筆,低頭畫出傳送圖案,再抬頭,她拿著圖案說:“我一直覺得我會出事。”

    原本神色緊崩的Alpha立刻看過來,他想說什么,葉緋搖頭,繼續(xù)說:“楚學(xué)長剛說,你或許會做出對星盟不利的事,我相信,但這一刻的念頭不代表以后也會這么做,這些年星盟確實對不起你,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你別哭呀。”

    楚翊清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眼眶就熱了,他別過臉,“你說。”

    葉緋嘆了口氣,“你覺得委屈吧,對不起啊楚學(xué)長,我明知道你不喜歡星盟,可我還是想請你幫一幫它,雖然它不好,但很多人是無辜的,而我,不可能相信秦覓州,在這里,我相信你,我希望你收著它,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幫一幫大家,好不好?”

    楚翊清內(nèi)心翻滾著厚重的復(fù)雜情緒,他知道一旦答應(yīng)代表著什么,但他還是雙手接過來。

    他覺得這張薄薄的紙很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緊緊地握住,就好像握住他僅有的東西一樣-

    和楚翊清分開后,葉緋離開了這部星艦,朝另一部關(guān)押著高等蟲族的3號星艦走去。

    跟楚翊清說的話,葉緋并非隨口說,而是在她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受不明因素擺布后,就有的想法。

    從前她不甘心順從命運,所以努力捉住一絲生機改變命運,但現(xiàn)在她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歸屬感,她便甘愿投入其中,她腦子一直很清醒,從閻曜這一次出事她就更明白了,更高存在想要達(dá)到某種目標(biāo),所有人都是祂的棋子,當(dāng)然也包括她。

    所以哪怕她自愿順從命運的推搡向前走,但怎么走,要看她,葉緋要捉住所有能捉住的機會,為這個局爭取多幾分生機。

    她來到關(guān)押處,士兵們很驚訝,當(dāng)聽見她想進(jìn)去和高等蟲族說話時,更驚了,不過葉緋身份特別,而且他們都信任她,立刻同意了。

    葉緋沒有讓人陪同,她自己走了進(jìn)去。

    之前的事情一件壓著一件,根本沒空去處理,現(xiàn)在終于得到一絲喘息,她想起了那一次捉高等蟲族打開通道時,高等蟲族看著她的奇異目光。

    她很在意。

    而且,關(guān)于特殊體質(zhì),到底是什么,為什么秦覓州也是特殊體質(zhì),他的血也能開啟傳送圖案,想到他父親就是秦秋維,葉緋非常在意,所以她很想知道,在高等蟲族這邊,會不會有什么信息。

    之前被關(guān)在6人集體牢房的高等蟲族果然被分開,葉緋眼睛一掃,果斷走到那名穿著綠袍的高等蟲族面前。

    事實上,葉緋一進(jìn)來,所有高等蟲族都看著她,眼神或驚或疑,奇奇怪怪的。

    那名綠袍高等蟲族看見牢房外的她,一臉警惕,用帶著怪調(diào)的聲音問:“你來做什么?”

    葉緋作出面無表情的模樣,開口就詐他:“你們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要不要合作?”

    綠袍高等蟲族眼睛睜大,上前打量她說:“我以為我看錯了,你真的是混血?我聽長輩說混血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混血,你是想回我們祖星……”

    混血?

    葉緋心跳加速,專心聽對方說話。

    ……

    而這時,已經(jīng)來到蟲17星附近某星球的許上將,正看著被殺了后丟進(jìn)大坑里的無數(shù)蟲族。

    尸體越堆越多,以致這里彌漫著厚厚死氣。

    他看著這一片尸體殘骸,臉上露出了不正常的興奮。

    而他身后的官員士兵們,大多面露不適……尸山遍野的,哪怕對象是蟲族,他們也覺得看不下去。

    這時候有官員想拍許上將馬屁,忍著不適上前道:“上將做得好,這些蟲族太可惡,就應(yīng)該全殺了。”

    許上將看著眼前的恐怖情景,微笑著:“蟲族這個種族,還是有可取之處……”

    其他人只看見普通尸體,許上將卻能清晰感覺從無數(shù)蟲族尸體上升起濃厚猶如實質(zhì)的死氣。

    他拿出沾血的手帕擦手指,說:“該出發(fā)了,我們?nèi)ハx17星,看看那位了不得的Omega……”

    這里的蟲族尸體多嗎?

    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許上將的額心突起一塊,又瞬間平復(fù),他的唇角詭異勾起。

    不多,他還要更多、更多,最好全是人間煉獄。

    第144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3號星艦, 高等蟲族關(guān)押點。

    葉緋站在某間牢房前,聽綠袍高等蟲族說話:“……所以你現(xiàn)在來找我們是什么意思?等等,既然你說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想找我們合作,那之前為什么幫人類欺負(fù)我們?”

    葉緋一臉無辜看著他:“我總得看看你們的實力,如果你們太差勁,我當(dāng)然不會選你們合作。”

    所以按照這個人類的邏輯,她現(xiàn)在來找他們說要合作,是覺得他們不差勁了?但問題是那天一幫人類把他們幾個高等蟲族全捉出去,可是一個都沒有成功開啟傳送通道。

    綠袍高等蟲族感覺到不對勁,他對著葉緋瞇了瞇眼睛,他一瞇眼睛,高等蟲族特有的開闊五官就顯得有些古怪,而他額上的兩條觸角動了動,忽然向葉緋的方向轉(zhuǎn)去。

    “奇怪?你真的是混血?我怎么感覺你和混血不太一樣?”

    葉緋心里認(rèn)真聽他說話, 表面上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哦, 我哪里不一樣了?你倒是說說看?”

    “氣息, 氣息不一樣……”

    綠袍高等蟲族忽然閃電般向她伸手,猝不及防探出格柵抓住葉緋的手,葉緋反應(yīng)極快,一腳踢上來,直接踢中對方的手,但對方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寧愿挨揍,也要死死扣住她的手臂。

    其他個人牢房里的高等蟲族這時全向前撲,嘴里躁動叫著,撲到格柵處又被激光給刺激得彈回去,但他們依然再次撲上來,嘴里發(fā)出尖銳聲響,整間關(guān)押點熱鬧起來!

    突然發(fā)生變故,一直關(guān)注葉緋在牢房里情況的士兵們第一時間啟動緊急措施,沖進(jìn)關(guān)押點,立刻有人對綠袍高等蟲族開槍。

    “等等!”

    葉緋連忙阻止,但是混亂中不知誰繼續(xù)對那個緊緊捉住葉緋不放的高等蟲族又開兩槍,最終這個高等蟲族軟綿綿倒下來。

    葉緋沉著臉站在士兵們身后,看著他們對關(guān)押在牢房里的其他高等蟲族舉槍威脅,而那間關(guān)押著綠袍高等蟲族的牢房四周,也終于亮起激光圍欄。

    旁邊的個人牢房,之前同樣曾被葉緋拉出去做開啟傳送通道實驗的小個子高等蟲族,此時正站在牢房一角,嘲諷地看著葉緋:“陰險狡詐的人類,這就是你所謂的合作?”

    葉緋知道試探高等蟲族這件事黃了,弄成這樣子,幾乎別想從他們嘴里再套出什么消息,雖然對于士兵自作主張開槍的行為感到惱怒,但比起士兵,突然動手的高等蟲族才叫卑鄙無恥。

    “是你們先動手的。”

    倒在牢房里的綠袍高等蟲族看起來無聲無息,也不知道什么情況,葉緋看了眼小個子高等蟲族,轉(zhuǎn)身走出去,士兵們也跟在她身后離開。

    走到牢房外,葉緋回頭看士兵們,“后面開槍的是誰?”

    一個士兵舉起了手,那是個長相普通,放到人群里也記不住長相的Beta,他看起來有些局促:“我擔(dān)心他傷害你,所以……”

    葉緋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頭跟小隊長說,請兩個醫(yī)療人員過來幫中槍的蟲族治療。

    小隊長立刻安排下去。

    葉緋最后看一眼關(guān)押點的大門,有些遺憾地嘆聲,轉(zhuǎn)身離開。

    葉緋徑直地離開了,士兵們也都回到自己的崗位,而剛剛發(fā)生情況的關(guān)押點被他們開啟A級預(yù)警,防止關(guān)押在里面的高等蟲族又做出什么危險舉動。

    但是關(guān)押點里面,高等蟲族根本碰都沒碰那些已經(jīng)啟動激光的柵欄,他們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牢房里面,看向那個中了幾槍倒在地上的蟲族同胞。

    就見這時候從他身上爬出幾只噬蟲,而這些噬蟲又紛紛爬到他身上三個中槍的血洞里面。

    藍(lán)色的具現(xiàn)化精神力,像電流一樣滋在傷口處,綠袍高等蟲族動了動,然后緩緩爬坐起來,他低頭看身上的三個中槍位置,不過短短時間,出血已經(jīng)停止了。

    距離他不遠(yuǎn)的小個子喊他:“你抓那個人類干什么?那怎么會是混血?她不過是學(xué)我們捉了噬蟲放在身上偽裝而已,根本不是混血,你被騙了。”

    沒想到綠袍連連搖頭,神色忽然變得激動:“同胞們,還記不記得女王說的話?誰找到那件寶物的話,會授予血液凈化儀式!”

    其他的高等蟲族聽了,紛紛上前幾步又不敢碰觸開啟激光的柵欄,瞪大眼睛看過來:“你說什么?你找到了?!”

    綠袍舉起了手:“找到了!就在她身上!”

    “蠢貨!”

    綠袍話音剛落,就被小個子訓(xùn)斥:“既然如此,你剛才就應(yīng)該大聲喊,我們一起沖上去,把她捉住!”

    “是啊是啊!”

    綠袍愣了下:“我抓住她了啊,不過你們都被關(guān)著,怎么能捉住她?”

    “對哦……”

    通過監(jiān)控看見牢房里動靜,聽見對話的士兵們面面相覷,隨即臉上都浮現(xiàn)好笑神情:

    “這些高等蟲族有點智商,但不多。”

    “笑死人,我還以為那小個子罵人做什么,結(jié)果他說,他們一起沖上去抓住葉小姐,怎么做啊?這里的設(shè)備是最先進(jìn)的,他們要是能突破,那我就把設(shè)備吃掉!”

    一片哈哈哈的笑聲里,響起一道有些疑惑的聲音:“等等你們都不在意他們的話?他們說什么找到寶物就怎么樣,寶物在葉小姐身上?”

    其他人就示意監(jiān)控設(shè)備,“聽見了,這不是等他們聊完再一起報告上去?”

    “不過你們說,葉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特地過來試探這些蟲族?”

    “我覺得肯定是!”

    “好好奇啊,葉小姐身上有什么寶物?是不是有這個寶物就能對付他們蟲族了?”

    “如果能把蟲族趕出我們星盟的地盤就好了……”

    士兵們一邊關(guān)注監(jiān)控一邊閑聊,他們都沒有注意,后來補了兩槍的士兵,像是對其他人的聊天內(nèi)容不感興趣似的,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眼也不轉(zhuǎn)地盯著監(jiān)控-

    離開了關(guān)押點,時間已經(jīng)不早。

    黑洞消失,被打散灰霧的蟲17星下起了雪。

    葉緋帶著閻曜回來的時候,雪已經(jīng)積了淺淺一層,到了晚上,變成大暴雪,大家在星艦里走動,遠(yuǎn)遠(yuǎn)可以看見開啟了模擬窗戶的窗上面,被雪糊成一片白色。

    葉緋正在消化從高等蟲族那里詐來的一點信息,現(xiàn)在腦海里有點亂,她試圖把收集到的信息串連起來,但因為缺少關(guān)鍵一環(huán),現(xiàn)在這些信息點都像珠子一樣散著。

    其實她今天想跟楚翊清聊聊關(guān)于特殊體質(zhì)的事,無奈楚翊清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似乎又陷入某種糾結(jié)情緒,葉緋才決定干脆去高等蟲族那里走一走,現(xiàn)在回來了,她掰著手指計算,除掉高等蟲族、楚翊清,眼下相關(guān)的,似乎只剩下一個秦覓州。

    但是時間已經(jīng)太晚,葉緋果斷打消這個念頭,又回到醫(yī)療部的高級病房。

    出乎意料,病房外坐了一圈一軍隊員,瞧他們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的樣子,怕不是想在這里通宵?

    葉緋走過去,疑惑問:“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隊員們:“等隊長醒過來。”

    葉緋歪了下頭,片刻點頭,“好吧。”

    她敲了敲病房門,好一會兒房門才打開,露出護衛(wèi)隊員有些無奈的臉。

    不過當(dāng)他看見葉緋后,臉上的無奈立刻消失,變成驚喜:“葉小姐!請進(jìn)來!”

    葉緋走進(jìn)病房,目睹這一幕的一軍隊員紛紛咬牙:“過分,葉緋就讓進(jìn),我們就不給進(jìn)了……”

    葉緋剛好聽見了話尾,病房門關(guān)上后,她向護衛(wèi)隊員看去,同樣聽見抱怨的護衛(wèi)隊員有些尷尬,他急忙解釋:“不是不給他們進(jìn),是給的,只是他們一個接一個來個不停,這樣根本沒辦法觀察殿下的傷口變化,所以……”

    葉緋笑了下:“理解,不過大家都是關(guān)心隊長而已,你們好好跟他們說嘛,他們會理解的,不要把大家的關(guān)心晾在門外呀。”

    護衛(wèi)隊員連連點頭:“葉小姐說的是,我們也是擔(dān)心話說重了,他們會有想法,到時影響他們對殿下的看法,所以……”

    “不會噠,要是這么容易影響,那學(xué)長這個隊長當(dāng)?shù)靡蔡×恕!?br />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jìn)病房內(nèi)間,就見病房內(nèi)各角落站了好幾個護衛(wèi)隊員,各個角度全方位地盯著病床上的閻曜。

    葉緋:“……”

    武一坐在病床前方,正在對著閻曜念報告,看見葉緋進(jìn)來,他馬上起身:“葉小姐來了,您請坐!”

    葉緋忽然感受到,所謂的家大業(yè)大,那就是人家有私人保鏢、私人看護,而且相信如果不是地方限制了發(fā)揮,現(xiàn)在這種情況估計還會更夸張。

    葉緋站在門口沒動,向病床上的閻曜瞅了瞅,問了幾句情況,知道閻曜沒有醒過,一直安安靜靜地睡著,她便點了點頭。

    “我就是來看看他而已,你們繼續(xù),我先走了。”

    “別別別!”

    要是讓閻曜知道葉緋來了后,因為他們都堵在病房,然后走了,肯定會生氣的,武一想都不用想,快步走出病房,示意其他人趕緊出去,順便幫葉緋關(guān)上病房門。

    關(guān)之前,他對葉緋說:“麻煩您照顧我家殿下。”

    說完根本不等葉緋回答,直接把門關(guān)了。

    葉緋站了一會兒,摸了摸鼻子,慢慢走上前。

    現(xiàn)在時間確實不早,早到了休息時間,而這兩天因為黑洞突然出現(xiàn)的事情,前一天她通宵,今天她擔(dān)心了一整天,后來終于找到閻曜,又被他的傷勢嚇了一大跳。

    之前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這會兒把人找回來,放松了精神后,明顯感覺到身體的疲憊,整個人又累、又困。

    她就是過來看一眼閻曜怎么樣,然后準(zhǔn)備回去洗澡睡覺。

    結(jié)果這幫護衛(wèi)隊員還挺客氣貼心,給他們留出了相處時間。

    葉緋在病床旁邊坐下。

    病床上的閻曜依然保持著她離開前的狀態(tài),她看了一會兒,把搭在他身上的被單輕輕掀開,仔細(xì)觀察傷口情況。

    拳頭大的傷口依然猙獰,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趴在傷口里的那只噬蟲似乎有些精神萎靡,肉眼可見的紫光具現(xiàn)化精神力,亮度比之前弱了不少。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葉緋一個激靈,立刻不困了,她趕緊伸手到閻曜鼻子下感受氣息,似乎……真的比找到他時微弱!

    她又忙把手放到他心口上,感覺胸腔里的心臟在有規(guī)律地跳動,才松了口氣。

    雖然心臟依然在跳動,但葉緋卻不由自主擔(dān)心起來,如果那只噬蟲沒能再放出精神力、或者它罷工不干了,閻曜怎么辦?

    她身上倒是有噬蟲,可這只噬蟲是她馴服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命令自己的噬蟲,像閻曜身上那只去釋放精神力刺激對方,她擔(dān)心一個不好直接鉆進(jìn)身體里,把他當(dāng)成寄生體,那就麻煩了。

    她想起來自己這只噬蟲特別喜歡她的精神力,或許閻曜身上這只也會喜歡,她原本是打算等閻曜好轉(zhuǎn)后,再給對方喂一點精神力當(dāng)報酬,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看來,或許她得提前實驗一下,能不能給這只噬蟲充電。

    葉緋手輕輕放在閻曜心口位置,精神力包裹住對方全身,再分出來一點包裹他的傷口,這是葉緋當(dāng)時背閻曜回來時操作過的,她打算先看噬蟲有什么反應(yīng),再琢磨下一步該怎么動作。

    結(jié)果,那只噬蟲已經(jīng)感受到葉緋的精神力釋放,它的紫色精神力一下子亮起來,一絲一絲積攢在閻曜傷口組織周圍,而葉緋明顯感受到自己精神力的流逝。

    她有些欣喜,沒想到這只噬蟲還蠻有靈性的,會主動抽取她的精神力。

    葉緋湊近過去看那只噬蟲,果然見具現(xiàn)化精神力比之前亮度高了不少,而閻曜的氣息更是穩(wěn)定、明顯了許多,她松了口氣。

    不久后,葉緋發(fā)現(xiàn),問題似乎沒那么簡單。

    因為她一旦嘗試斷開精神力,那只噬蟲的紫色精神力亮度就會減弱,葉緋不知道什么情況,不敢斷開,于是便一直維持著釋放精神力的狀態(tài)。

    她原本是手撐在閻曜的床邊盯著那只噬蟲,盯久了感覺眼睛有點花,人也開始累乏,而不斷釋放精神力,讓她有些吃不消,葉緋強撐著精神,保持著精神力的連接狀態(tài)。

    然而,精神力的高度消耗讓她開始打起了瞌睡,她的頭一點一點的,最后一下,葉緋直接撞在閻曜手臂上,就這樣睡著了。

    雖然撐不住睡著了,但葉緋的右手一直平放在閻曜心口上,保持著精神力的釋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來到了下半夜,閻曜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他被葉緋壓住的手臂也微微動了動,動靜雖然小,葉緋卻莫名其妙驚醒,她猛地抬頭,看向病床上的閻曜:“學(xué)長!”

    閻曜安安靜靜躺著,并沒有醒來。

    葉緋意識到她睡迷糊了,她立刻檢查閻曜的情況,發(fā)現(xiàn)氣息穩(wěn)定許多,心臟跳動也很清晰有力,最明顯的就是那只噬蟲放出的具現(xiàn)化紫色精神力,光度很亮,一看就是吸飽了能量。

    “你倒是吃飽了,現(xiàn)在輪到我精神萎靡了。”

    葉緋嘗試著把手收回來,這一次,再沒有手一拿開、噬蟲又變?nèi)醯那闆r。

    她終于能放心了。

    葉緋打了個哈欠,隨后站起身,彎腰替閻曜拉高被子,掖了掖被角:“學(xué)長你好好休息,我好困,我要回去睡覺了。”

    葉緋揉著眼睛打開病房門的時候,就看見外間的護衛(wèi)隊員齊刷刷向她看過來,那一雙雙眼睛亮得啊。

    可惜葉緋根本沒功夫搭理他們,她點了點頭,就徑直向外走。

    武一隊長倒是很貼心,上來幫她開門,還把葉緋送到她的房間外,才離開。

    而葉緋回到了房間,早已經(jīng)累迷糊的她脫了鞋,連衣服也來不及脫,直接把自己丟到床上,下一秒人就迷糊,睡著了。

    這一睡睡到了日上三竿,葉緋才緩緩醒來。

    醒來后,她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jìn)浴室,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洗完澡后換了一身衣服的葉緋,才感覺自己又恢復(fù)了幾分精神。

    她看著穿衣鏡里的自己,肉眼可見地臉色不是太好,可想而知,熬夜真的傷身,另外,閻曜的噬蟲也太能吃了!

    精神力的過度損耗讓她有一種提不起精神、過分疲憊的勞累感。

    所以今天去用餐區(qū)吃飯的時候,葉緋比平時吃多了一倍。

    她在這邊吃飯的時候,不少一軍隊員都悄悄地看她,眼睛亮亮的,閃著八卦光芒。

    葉緋并沒有留意這些八卦注視,吃完東西,恢復(fù)了不少精力,她就開始思考今天要做什么。

    和一軍隊員的輕松狀態(tài)不同,葉緋始終對現(xiàn)在的安穩(wěn)沒有安全感。

    蟲族依然在星際人不知道的地方對他們虎視眈眈,而他們在昨天之前,遭受灰霧和黑洞的威脅和破壞,就算現(xiàn)在暫時解除危機,她也無法像其他人一樣樂觀,覺得說趕緊趁現(xiàn)在的和平時間,放松自己。

    相反,她想的是,如何利用這一點短暫時間,趕緊做點什么事情,到時候黑洞萬一又突然殺過來,也不會沒有一點反擊之力。

    抱著這種想法,她快速吃完飯,揮手機器人過來收拾碗筷,然后起身,和過來想試探八卦的一軍隊員快步地擦肩而過。

    她的目標(biāo)很明確,葉緋直接跑去找陸教官,詢問秦覓州在哪里。

    聽見葉緋要找秦覓州,陸教官很詫異,他不放心,于是親自帶她過去。

    這一次秦覓州被允許一同過來,是因為他答應(yīng)了軍部研發(fā)部一起做某些實驗,所以這一次,他留在援兵星艦的研發(fā)部那里,沒法輕易登陸葉緋他們這部星艦。

    陸教官帶著葉緋找到秦覓州的時候,秦覓州正無聊地坐在某間研發(fā)室里,懶洋洋地配合工作人員做實驗,見到葉緋來找他,他無神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兩顆小燈泡。

    “葉緋!你是想我了!?”

    葉緋面無表情:“不可能。”

    這個答案一點也不能夠打擊到秦覓州,他笑嘻嘻地湊近過來,興奮而熱情地說:“我很想你!”

    還沒有走遠(yuǎn)的研究人員,聽了這話都不由自主望過來,臉上透著八卦神色,陸教官趕緊向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別亂吃瓜,然后咳了聲:“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到旁邊去。”

    他帶著兩人來到某個休息廳,然后在葉緋旁邊坐下,示意他們可以談話了。

    對于陸教官在不在這里這件事,葉緋倒是不介意,她只是想來跟秦覓州聊一聊,看有沒有什么收獲,于是直接問:“你昨天說,我們兩個都是實驗品,什么意思?”

    秦覓州雙手托著腮,眼睛亮亮地看她:“字面上的意思,我聽我母親說過,秦秋維曾經(jīng)給你母親喝過一段時間的禁藥,他希望你母親能生下一個超能天才。”

    葉緋看了秦覓州一眼,她想起來了,秦覓州的母親、秦秋維的妻子陸太太也是一個人物,如今聽秦覓州這么說,似乎從他母親那里了解了不少內(nèi)幕,或許這一趟真能得到不少消息也說不定。

    她當(dāng)即說:“這些事情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我母親什么都沒告訴我,你能跟我說說嗎?還有你是怎么變成實驗品的?”

    秦覓州便說:“我和你一樣,秦秋維曾經(jīng)騙我母親喝下禁藥,她說生我后,發(fā)現(xiàn)我的情況和別人不太一樣,去查才知道秦秋維給她下藥,也因此后來才知道你母親也中了秦秋維的計。”

    葉緋其實最不理解的就是這一點,如果秦秋維真這么厲害,憑著一種藥物可以改變?nèi)说幕颍圃斐龀壧觳牛翘觳咆M不是可以量產(chǎn)?他完全能借此打造一支超級天才軍隊,何必要苦苦忍受秦覓州這個逆子的氣?

    “喝了藥就能夠生出天才?我們兩個都是因此而體質(zhì)特殊?”

    “這個我不確定,不過我們兩個……”

    說到這里,秦覓州看了眼一直坐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的陸教官,向葉緋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一點。

    葉緋湊過去,他就在葉緋耳邊小聲說:“我也是上一次才知道,你母親拿了秦秋維一個寶貝,一個小水晶對不?這東西,我也有。”

    葉緋小聲說:“能不能給我看看?”

    秦覓州搖頭:“我母親說,我小時候把水晶給吃了,氣得秦秋維差點把我掐死。”

    葉緋瞳孔一縮。

    什么?吃了水晶?

    電光石火之間,葉緋想通了,她和秦覓州的同通點,就是秦秋維……的水晶!

    她還記得動員大會那晚,秦秋維用一條紙條試圖把自己騙出去,紙條上的文字引起她的注意,后來軍部人員去找葉馨核實,葉馨告訴他們,她確實在秦秋維那里拿過一件東西,是一個水晶一樣的東西,是秦秋維從前用來做實驗的東西。

    她覺得是好東西,所以逃跑時一并拿走了。

    葉馨說這個東西從小到大都戴在她身上,而葉緋因為“穿”過來后從沒見過這塊水晶,對它的存在存疑,甚至以為這東西,或許被“原身”給藏起來或是弄丟了。

    現(xiàn)在,她卻有了新推測。

    葉馨說東西一直戴在她身上,如果以前不見了,她不會這么說,葉馨出事距離她“穿”過來大半年,水晶那時應(yīng)該還戴在身上。

    而她過來后沒見到,然后她發(fā)燒,腦海里多了劇情,還多了……多了金手指!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大膽地想,她的金手指其實就是來源于那塊神奇的水晶?

    而她的金手指能針對蟲族,是因為……這東西是秦秋維從蟲族那里弄來的!

    好像缺失的一環(huán)終于被補上!又好像擋在眼前的迷霧被撥開,葉緋恍然大悟。

    和秦覓州小時候無意吃了水晶差不多,她在不知不覺間,或許把那塊水晶誤打誤撞吸收了,從而多了金手指。

    秦覓州是不是有金手指她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和自己一樣能感受到死氣,他的精神力也非常優(yōu)越,他們兩個的血液混在一起,調(diào)和材料后制作的傳送圖案效果特別好。

    而且,秦覓州曾經(jīng)做過關(guān)于重生的夢境!

    所以,她和秦覓州兩個人都有過“上輩子”一些片段信息,是因為他們都曾經(jīng)吸收過那神奇的水晶?

    水晶到底是什么? !

    葉緋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她的眼睛亮亮的,她問:“秦秋維的水晶從哪里來的?他還有嗎?”

    秦覓州好笑地說:“誰知道他哪里弄來的,我母親說只知道兩塊,一塊被我拿了,一塊你母親偷了,后來他的實驗室做不下去,也是這個原因。”

    聽完這話,葉緋立刻站起來:“非常感謝你告訴我這么重要的消息!有機會再聊,再見!”

    說完她像一陣風(fēng)一樣,連陸教官都來不及招呼,丟出滑板踩上飛走了。

    來不及阻止她的秦覓州,看著已經(jīng)消失不見的葉緋,轉(zhuǎn)過頭來,和陸教官面面相覷-

    葉緋一口氣離開了軍部星艦,回到自己乘坐的1號星艦主控制室,她請技術(shù)人員幫忙,希望能夠聯(lián)系上雷上校或薛上校。

    雖然蟲17星的大部分灰霧被驅(qū)散了,但終端依然無法使用,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星艦上配置的高配通訊設(shè)備能使用。

    通過設(shè)備,她輕松聯(lián)系到了雷上校,因為主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員不少,所以葉緋充滿暗示意味地告訴對方,重點去查秦秋維做實驗的那些水晶。

    雷上校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重點在做實驗的水晶,他應(yīng)下了。

    掛了通訊,葉緋有些興奮,她想不管雷上校能不能讀懂她的暗示,但就算不能從秦秋維那里搜找出多余水晶,若是能問出他是從哪里拿到這種東西,也很好啊。

    她現(xiàn)在非常好奇,為什么有東西能夠讓她和所謂的“上輩子”和“劇情”連接上呢?

    她在主控制室里站了一會兒,想了想又問技術(shù)人員,有沒有接到來自顧老元帥的通訊,對方說沒有,葉緋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外走。

    葉緋感覺自己找到了非常關(guān)鍵的信息點,自此,只要順著這個方向去走,還怕不能夠解開謎團?

    她的心情不錯,走到大廳的時候看見楚翊清,她抬起手,笑容燦爛地和他打招呼:“楚學(xué)長早上好!”

    葉緋充滿朝氣的打招呼聲,讓楚翊清唇角揚起,“葉學(xué)妹早上好,不過現(xiàn)在中午了。”

    “沒吃午飯就是早上。”

    楚翊清眼神溫和地看著她:“嗯,你說的對。”

    雷治走出來大廳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葉緋和楚翊清站在窗邊,兩人沐浴著陽光面對面說笑的畫面。

    雷治不由想起閻曜,現(xiàn)在還生死未知地躺在病床上,瞬間替閻曜感到生氣,當(dāng)然,生氣對象是楚翊清,他對葉緋更多是這樣你都不開竅的恨鐵不成鋼。

    他大大咧咧走過去,咳了咳:“妹妹今天還沒見過太子吧?聽說他情況又不太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葉緋當(dāng)即驚訝:“什么?情況不太好?!”

    說完,葉緋問都沒問,和楚翊清說了句“回頭再聊”,馬上丟出滑板踩上就朝醫(yī)療區(qū)飛去。

    雷治對葉緋的上心程度很滿意,剛想跟楚翊清說回聊,就見楚翊清也拿出滑板,丟開踩上去說:“既然太子不太好,那我應(yīng)該去看看。”

    說著也飛走了。

    “等等!”雷治趕緊拿出滑板追了過去。

    三個人差不多時間來到病房門口。

    雷治看見又有來探望的一軍隊員想趁機跟葉緋進(jìn)去,見狀,他便向他們擠擠眼睛擺擺手,對方瞬間領(lǐng)悟,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又退了出來。

    楚翊清眼角掃到,看了雷治一眼,而葉緋根本沒注意這些事,病房門一開,她就急急跑了進(jìn)去。

    雷治趕緊跟進(jìn)去,就看見葉緋在問正在病房里值班的護衛(wèi)隊員閻曜怎么了。

    這名護衛(wèi)隊員見他眨眨眼睛,反應(yīng)也快,說:“就是一直沒醒!”

    楚翊清走進(jìn)了病房,這是閻曜離開后又回來,他第一次見他,看見躺在病床上收起所有爪牙的Alpha,他莫名有些情緒復(fù)雜,站在角落一言不發(fā)。

    雷治這時候就走上前說:“對呀,一直沒醒過,葉緋你說要怎么辦?現(xiàn)在這種情形,萬一打仗的話,或許沒人能顧及到他,他這種情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

    雷治原本只是順著話頭瞎掰,說著說著,又覺得還真是這么回事,他心情不太好了,嘆了口氣,拍拍葉緋肩膀說:“妹妹有空多過來和太子說說話,你跟他說話的話,說不定他會更早醒過來。”

    如果是往常聽了這話,葉緋未必能夠反應(yīng)過來內(nèi)涵,雷治早已習(xí)慣葉緋的遲鈍,但是這次不一樣,他說完, Omega微垂著眼在病床旁邊坐下,替閻曜掖了掖被角,輕輕嗯了一聲,那模樣別提多乖巧了。

    雷治瞬間覺得:誒?有戲!

    雷治想了想,開始從空間鏈往外拿東西,一件又一件的,放在了床尾床邊,跟葉緋說:

    “你知道不,離開前,他找過我,給了我這堆東西,這里不夠放,我還沒完全拿出來……這傻子跟我說什么你知道嗎?他說如果他沒回來,以后逢年過節(jié)就給你寄這些東西。”

    葉緋詫異看他一眼,隨即眼神落在雷治不斷往外拿,堆放在床上的東西,全是一份份的禮物——有的包裝好了,有的還沒有包裝,甚至有些還是剛剛網(wǎng)購回來,沒有拆的包裝狀態(tài)。

    葉緋下意識拿過來,有的比較輕,單看外包裝不知道是什么,有的是網(wǎng)購回來還沒有拆的包裝袋,可以看見上面寫著購買物品: Omega最閃亮公主裙。

    葉緋呆呆地看著,這時懷里被放了一件包裝比較大的禮物,同樣帶著網(wǎng)購回來還沒有拆的包裝袋。

    “這個,比較大件,是衣服,我那時就笑他傻,送衣服還提前買,不怕到時款式過時,你猜他怎么回,他說他挑的過時也好看,真是自戀啊……”

    葉緋下意識看向包裝上的說明:Omega時尚冬裝長款(白/紅)。

    是……冬天的長款衣服。

    一陣酸酸麻麻的感覺擊中了她的心臟,葉緋瞬間感覺眼眶發(fā)澀。

    他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離開前他沒有表露任何預(yù)兆,離開那一刻如果不是她追上去,或許他就要裝得好像一次普通任務(wù)一樣離開……

    他總是這樣,和她認(rèn)識他的最開始一樣,他對人的好,總是藏在細(xì)微處。

    葉緋吸了下鼻子,抱起禮物,準(zhǔn)備遞給雷治,想跟他說別拿了,這時眼角不經(jīng)意掃到左上角的ID:渾天度日。

    葉緋睜大眼睛。

    “……還有這個,是什么稀有材料,可難得了,外面賣得超貴,他居然拿來做模型,太暴殄天物……”

    旁邊的雷治還在不斷往外拿禮物,一邊拿一邊念叨著,葉緋卻覺得什么都聽不見了,她盯著那個ID名字,腦海里浮現(xiàn)了許多碎片記憶,最后她抬頭,看向站在病房角落的楚翊清。

    楚翊清依然是平日的冷淡模樣,但葉緋莫名覺得,他的眼神比往日更冷,他一直盯著雷治拿出來的禮物,臉色越來越難看。

    葉緋眨了下眼睛,她看了看旁邊那些網(wǎng)購回來還沒有拆的物品,時間跨度還挺久,并不是只有近期的東西,甚至有大半年前、一年前的物品。

    上面的ID全是渾天度日。

    原來如此,她搞錯了,閻曜才是渾天度日!

    葉緋下意識攬緊懷里的物品。

    雷治說了好久,倏然發(fā)現(xiàn),怎么這個病房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他向葉緋看去,見她垂著眼,視線落在網(wǎng)購物品上,不知在想著什么。

    雷治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清楚葉緋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自己表現(xiàn)得太急燥,說太多,反而讓她覺得反感?

    不會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這個兄弟可真是對不起閻曜。

    雷治之所以一反常態(tài),選擇揭閻曜老底,還不是看兩人遲遲沒有進(jìn)展,覺得太揪心了。

    從前他覺得太子動作太快,現(xiàn)在覺得他太慢,眼下還把自己搞成這樣,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過來,旁邊有個楚翊清在虎視眈眈,要是在這個時候葉緋被楚翊清追走,那閻曜可能真得孤寡終身。

    總之,他看不下去了,想幫閻曜一把。

    而剛剛看葉緋神色,她未必真對閻曜沒感覺,他正興奮著呢,怎么忽然間就不說話,這是什么意思?

    雷治抓抓頭發(fā),只覺得葉緋這模樣,看起來好像也不像害羞。

    怎么辦?他是想幫兄弟的,可別起了反效果,這么想著,沒談過戀愛同樣直A的雷治選擇了打直球。

    他選擇實話實說:“妹妹,實話跟你說,我4歲認(rèn)識太子,從沒見過他這么虛弱的樣子,我不是一定要你做什么,只是……他還沒醒,偶爾就好,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多注意他吧。”

    “好。”

    葉緋的回答讓雷治喜上眉梢,他嘿嘿地笑,覺得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功成身退的時候,然而看見床尾床側(cè)床下,全是他拿出來的禮物,他拍了拍額頭問:“我干什么把東西都拿出來,傻的我,算了,我先收……還是放著?你拿回去慢慢拆?”

    葉緋搖頭,“他是給你,不是給我,等他醒了,你還給他吧。”

    “嘿嘿,他是托我送東西,知道他怎么跟我說的嗎?他說,讓我活久一點,年年給你寄,這樣你就不會忘記他了。”

    雷治一邊嘮叨一邊把剛剛拿出來的禮物又收回去,然后起身,走到站在角落一言不發(fā)的楚翊清面前。

    說實話,讓他替換成楚翊清的角色,雷治早尷尬走了,但楚翊清確實內(nèi)心強大,這會兒還冷冷看著他,他便打開門,示意他出來外間:

    “多謝楚首席來探病,我替太子多謝你,沒啥事別急著走,坐坐唄,試試我泡的茶。”

    楚翊清看了他兩秒,又望向葉緋,見她全副心神都在閻曜身上,根本沒注意他,他自嘲地扯了下唇角,轉(zhuǎn)身走出去。

    雷治松了口氣,關(guān)上病房門之前,他瞥了眼病床上的閻曜,心想:兄弟只能幫你到這了……

    葉緋坐在病床邊,看著床上的閻曜,心里想的是:當(dāng)初她誤以為楚翊清是渾天度日,所以把存起來的黎風(fēng)外骨骼部件送給他,當(dāng)時閻曜也在現(xiàn)場,她記得,那時他神情委屈地跟自己說他也在收集。

    那時她覺得他孩子氣,現(xiàn)在看來,他是真委屈。

    想到這里,葉緋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他的手背,“真傻。”

    Alpha的手臂放在身側(cè),他里衣穿的是一件黑色單衣,純黑,袖子沒有完全拉下去,而是半提到手肘彎前,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臂。

    這只手可真好看,其上青筋明顯,彰顯力量一般盤到了修長手指上。

    葉緋的目光落在對方手背的青筋上,又戳了一下,下一秒那手閃電般動作,反過來捉住她的手,扣住。

    葉緋嚇了一跳,立刻看向閻曜。

    可是他沒有反應(yīng),依然睡著了一般。

    葉緋驚疑不定,試著把手抽出來,可是越抽, Alpha握得越緊,最后還被分開五指,十指緊緊相扣。

    Alpha寬大的手握住她,將她的手完全包在掌中,陌生而親密的觸感讓她臉頰發(fā)熱,她看了又看閻曜,又回頭看病房門口。

    最后怎么也抽不出來,葉緋便抿著唇任他握了。

    “你最好是真沒醒,哼。”

    她一邊嘟囔一邊用另一只手戳他的手背。

    她沒看見,她以為昏迷未醒的Alpha,唇角極微地往上揚。

    第145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葉緋在病房里留了一陣子, 仔細(xì)檢查閻曜的傷口情況,確定情況穩(wěn)定,她便松了口氣, 準(zhǔn)備離開。

    可是她幫閻曜把被子蓋好,想拿開他的手,對方卻握得緊緊的,根本沒法將他的手打開。

    葉緋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眼對方握著自己的手,重新坐下來,緩聲說:“我也想陪你,可是我總擔(dān)心蟲族會突然殺過來,黑洞會突然出現(xiàn),很多事都需要人去做,我答應(yīng)你,一有空就來看你好不好?”

    葉緋盯著病床上的閻曜,看見對方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

    葉緋倏地睜大眼睛, “學(xué)長?你醒了?你聽到我說話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說,閻曜并沒有更多的反應(yīng),對方剛剛眼睫毛的輕微顫抖,更像是她的幻覺似的。

    葉緋怔怔看著閻曜,心里莫名升起一陣酸澀。

    之前雷治跟自己說,他從來沒有看見閻曜這么虛弱,葉緋又何嘗不是?

    在她心目中,閻曜就是無所不能存在的代名詞,是在人生迷霧里給了她一盞燈的人,是集溫柔和強大一體的Alpha ,葉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好的人,這樣讓她產(chǎn)生憧憬又敬佩的熾熱靈魂。

    但他現(xiàn)在卻安安靜靜躺在這里,仍然沒有脫離生死危機。

    在葉緋心目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念,她不相信閻曜會敗于任何力量,所以哪怕她找到閻曜時,他重傷瀕死,她依然堅信,只要帶他回去他就會好。

    但是現(xiàn)在如何喊他都沒有反應(yīng),而這兩天她看見對方給出的回應(yīng),除了現(xiàn)在握著她手不放的舉動,就是剛剛眼睫毛的輕顫,這讓她忽然有些害怕。

    葉緋不敢去深想,也不愿意去深想,她彎腰看著閻曜的臉片刻,輕聲說:“學(xué)長再堅持堅持,一定會好的,我會把他帶過來見你,他或許知道怎么治好你,等等我好嗎?”

    閻曜沒有反應(yīng),葉緋也沒有指望得到反應(yīng),但事實上,她說完這話,幫閻曜把耷在眉梢的劉海拂開,就感覺對方握著自己的手松開了。

    葉緋意外地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然后拿起對方的手,塞進(jìn)被窩里,小聲嘟囔:“那我去忙啦,你的手放好,不要隨便去捉別人的手……”-

    打開病房門,看見雷治和楚翊清居然在喝茶聊天,葉緋有些詫異。

    但這兩人似乎沒有跟她分享聊天內(nèi)容的意思,見她這么快出來,雷治有些失望,楚翊清則是眼睛亮了,他起身說:“走吧?”

    雷治表情一下子更加不善。

    他想說什么,這時葉緋走過去對他說:“我今天和雷上校通過通訊,他說近期會過來,還有兩位雷學(xué)長,接下來蟲17這顆星球會越來越熱鬧,學(xué)長現(xiàn)在不方便移動,人員探望這方面,需要雷治哥和武一隊長你們多費點心思,這些事情我?guī)筒簧厦Α!?br />
    雷治立刻說:“哪里要你幫忙這些事,你來陪陪太子就好了。”

    葉緋點頭:“我忙完就過來,有事隨時找我。”

    葉緋準(zhǔn)備離開,雷治這時卻一把抓住想跟上的楚翊清說:“楚首席等等,你剛不是說要跟我探討怎么泡茶?我現(xiàn)在教你吧?”

    說著他看向葉緋:“妹妹不是有事?快去忙!”

    葉緋沒想太多,她心中裝著事,只詫異看了眼兩人,點頭,“再見。”

    葉緋走了,楚翊清淡淡看緊捉他手臂不放的雷治,“還不放手?”

    雷治嘖了聲,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意外,“我以為你會甩開我,或是死皮賴臉跟上我妹妹,你居然留下?你有什么企圖?”

    楚翊清:“……”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葉緋哥哥的份上,他肯定一把甩開他。

    今天,楚翊清看見雷治不留遺力幫閻曜拉好感時,不得不說,他有些觸動。

    閻曜身邊總是有那么多人幫他,哪怕現(xiàn)在受了傷昏睡著,依然有人替他刷存在感,真是令人羨慕。

    同時,他意識到雷治是葉緋哥哥的事實,一定程度上,他能影響她的決定,如果他未來要和葉緋在一起,雷家肯定要打好關(guān)系,這么想著,他才順著雷治說法留下來。

    不過他同時很清醒,雷治和閻曜是發(fā)小,他的心思肯定是向著閻曜,不可能幫他。

    也沒關(guān)系,因為葉緋的關(guān)系,他愿意給他幾分面子,再多的,也沒有了。

    楚翊清淡淡說:“不教我泡茶?那我就走了,他那邊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隨時叫我。”

    他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內(nèi)間門,轉(zhuǎn)身走了。

    雷治眼睛可疑地瞇著,他一直盯著楚翊清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視野,他倏地關(guān)門立刻回到閻曜的病房內(nèi)間,一進(jìn)來就忍不住說:

    “我操,我告訴你楚翊清好奇怪啊,我非常確定他肯定想搞事,你還不趕緊醒,再不醒,我妹都說不定要被人撬走……”

    “……撬不走。”

    “你怎么知道撬不走?我告訴你Omega都是心軟的,特別是我家妹妹,不然怎么會連楚翊清那種人都幫……”

    雷治忽然住嘴,不可思議地望向病床,對上了閻曜睜開的深邃眼睛。

    ……

    離開病房的楚翊清越走越快,他試圖追上之前離開的葉緋,然而走了一段路,他不得不接受,雖然短短時間,但葉緋已經(jīng)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放慢了腳步,腦海里又回放之前在病房里被震撼到的一幕——雷治拿出閻曜準(zhǔn)備的一大堆禮物。

    那么多的禮物,有的包裝好,有的沒包裝,甚至有的買回來連包裝都沒拆地放著,而這些全都是閻曜準(zhǔn)備的……說準(zhǔn)備不太正確,應(yīng)該說這是閻曜日常買的,或許想送給葉緋,或許只是覺得適合葉緋,不管什么原因,總之他買了這么多東西。

    而因為各種原因,他并沒有送出這堆東西,但因為即將去執(zhí)行九死一生任務(wù),在此之前他又把這些東西托付給了好朋友雷治。

    本來應(yīng)該在他出事后才有機會被雷治寄到葉緋手里的禮物,卻被雷治提前公開了。

    時機是那么地恰當(dāng),正好在閻曜撿回一條命,生死難料躺在那里的時候。

    他知道,雷治這一招絕對在葉緋那里瘋狂刷好感,那一刻,楚翊清心情又悲又憤。

    他感嘆自己運氣總是那么差,好不容易閻曜受傷暫時昏迷,但葉緋一顆心依然撲在對方身上,根本沒有留出和他相處的時間,甚至閻曜還有一個那么好的朋友,為什么有的人這么幸運?

    有時候越往前走,越能夠看清楚,自己比別人少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他越想捉緊葉緋,就越覺得自己捉不住。

    楚翊清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著,突然,他不知想到什么,整個人忽地一僵。

    不對……!

    他被雷治不按理出牌拿出一堆禮物的舉動給鎮(zhèn)住了……以致他現(xiàn)在才想起來,那一堆禮物里有很多沒有拆包裝的網(wǎng)購物品,所以,閻曜的網(wǎng)名有沒有印在上面?是不是和他其他賬號一樣用的渾天度日?葉緋有沒有看到?

    葉緋她……會怎么看他?

    一瞬間,在那時候并沒有意識到的一個個問題,通通向他砸過來,快把他砸暈了。

    他像快要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呼吸著,最后忍不住走到墻邊,扶著墻閉上眼睛,平復(fù)心情。

    他正在努力平復(fù)心情時,有幾名一軍隊員從附近走過,他們邊走邊聊天,依稀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我特地去問了護衛(wèi)隊,葉緋真的在隊長的病房待了一個晚上!一個晚上!啊我的天!你們說他們兩個是不是已經(jīng)……嘿嘿……”

    “雖然我覺得隊長很厲害,但這個時候隊長還沒醒呢,不可能做什么吧?”

    “?不是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葉緋能在隊長的病房待一個晚上,兩個人是不是確定關(guān)系了?你在想什么!”

    “我覺得很有可能!早上他們護衛(wèi)隊員在聊八卦我去偷聽了,說武一隊長中間有去敲門,但葉緋沒來開門,還有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我們都去吃加餐了,葉緋才起床去吃早餐,哎呀,這個真的是,我現(xiàn)在又欣慰又有點心酸。”

    “我不一樣,隊長這次救了大家,我太佩服他了,我覺得他和葉緋很配,我支持他們!”

    “我也是,以前隊長對葉緋那么好,葉緋對誰都好,我還以為隊長要很久才能追到人,沒想到,隊長走的時候,葉緋拉著他不讓走……”

    “葉緋還想替隊長去呢!隊長出事了,她一直說她不信,又第一時間去找……啊,我現(xiàn)在就是覺得自己太膚淺了,葉緋哪里不喜歡隊長,她好愛他……”

    閉著眼睛的楚翊清在聽見最后這句話時,終于忍不住睜開眼睛,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邊走邊閑聊的幾名一軍隊員。

    “不要胡說!他們才不是那種關(guān)系!”

    一軍隊員之前沒注意楚翊清原來站在角落,冷不丁被對方一吼,都嚇了一跳。

    他們看清楚是楚翊清,而且是非常少見地眼神充滿陰狠、整個人流露出殺氣的楚翊清,他們剎時間什么都不敢分辨,立刻說:“沒有沒有!我們只是閑聊,亂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楚翊清冷冰冰看著這幾個人:“閉上你們的嘴,別再讓我聽到你們亂說話!滾!”

    幾名一軍隊員臉色難看地走開了。

    他們走了一段路,有一名隊員忍不住回頭看,見楚翊清弓著腰靠在墻上,半天沒動靜,他猶豫說:“楚學(xué)長是不是受傷了?還是病發(fā)了?”

    “他就是妒忌了!”一名隊員說:“哼!我們又不是他的下屬,憑什么這么吼我們……”

    另一名隊員說:“還是小聲點吧,人家確實有身份有背景有實力,以前隊長在可以壓著他,現(xiàn)在隊長……哎,希望隊長趕緊好起來……”-

    醫(yī)療部這邊發(fā)生的小波折,像一顆投入水塘的石子,濺起了一點波瀾,又很快恢復(fù)平靜。

    從病房離開的葉緋,徑直離開醫(yī)療區(qū)后,就一路往外走,她準(zhǔn)備去找她的研究團隊。

    顧老元帥留下來的5部軍部星艦里,是各有職責(zé)偏重的,除了每部星艦上都配置有醫(yī)療區(qū),更是為葉緋留下了一個團隊的研究人員。

    后來,灰霧席卷、黑洞降臨,丘少將和閻曜接連出事,損失了兩部星艦,剩下的5部星艦里包含了4部軍部星艦,還有1部楚家星艦,為了方便管理,又重新編排了人員。

    以葉緋現(xiàn)在所在的1號星艦為管理核心,醫(yī)療員和研究團隊都在這里,但這是之前的格局,灰霧散開后蟲17星不再被禁錮,援兵登陸后,迅速和他們的人手接洽,接手的官員立刻對所有人作出工作和位置調(diào)整。

    葉緋向來不管這些事情,只知道現(xiàn)在研究團隊并不在1號星艦,而是在后來來增援的某部星艦上,也就是載著秦覓州的那部星艦。

    早上她去找過一次秦覓州,那會兒直奔著談話的目的去,發(fā)現(xiàn)線索后,立刻又跑回來聯(lián)絡(luò)雷上校。

    這會兒重新去找研究團隊,葉緋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和之前的茫然不太一樣。

    那時候她想的是,多找一些能制作傳送圖案的原材料,看看他們對于圣樹、死氣的研究數(shù)據(jù)……但是腦海中清晰有了一個方向后,她知道了光靠自己,這邊的研究很難取得突破進(jìn)展。

    想要突破,現(xiàn)在有兩個方向,一個就是靠她在傳送通道的研究上突破,找個機會,她過去或者是帶人直接進(jìn)攻蟲族祖星,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反突破。

    另外一個方向是,等顧煬回來,針對性和他談一談。

    她總是有種莫名感覺,顧煬知道的事情非常多,但由于某種原因他記憶不完整,表述不清楚;而且也可能是兩人的溝通問題,她并沒有問到關(guān)鍵問題點上,所以明明身邊有這么大一個人形開掛金手指,葉緋還是沒法取得突破。

    仔細(xì)想想,那會兒自己剛知道顧煬的存在,不清楚對方在蟲族社會那里的身份位置,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苦衷,以致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腳,甚至不敢和顧老元帥說他的存在,就擔(dān)心破壞了顧煬這20年的隱忍。

    但是沒有什么問題是溝通解決不了的,上次她意外和顧煬去了蟲族的女王宮殿,父女倆有了一次掏心談話——

    葉緋意識到,顧煬或許對于要不要接觸星盟,其實也一直在猶豫。

    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下一個決策是對的,那么為什么不把握住現(xiàn)在?顧煬顯然和自己是同一類人,在知道自己還有親人后,就同意見面了。

    葉緋那時候特別興奮,就想著趕緊回來聯(lián)系顧老元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好在這一波突然而來的困難,暫時被他們摁住了-

    這一整個白天,葉緋基本都留在研究團隊那里,探討關(guān)于傳送通道可以延伸發(fā)展的一些研究方向,和他們一起做一些實驗——

    研究團隊早就從葉緋那里拿到制作傳送圖案的材料,這些日子也在不眠不休地研究:一個是試圖復(fù)刻葉緋打開傳送通道的情形;另一個是想要找出能夠替代葉緋血液這一項最后的關(guān)鍵物質(zhì)。

    總之,能做的事情可多了,直到傍晚時分,有士兵過來找她,告訴她顧老元帥發(fā)來通訊,葉緋立刻脫下實驗外袍,告訴大家明天再來,然后踩著滑板,一陣風(fēng)似的,回到1號星艦的主控制室。

    到達(dá)主控制室時,通訊設(shè)備前面坐著的是褚教官,他正在跟軍部官員做報告,葉緋一邊微微喘氣一邊在旁邊站著等待,這時褚教官遞給她一個造型別致的通信裝備,示意她可以去其他地方連接通訊。

    葉緋意識到什么,捧著這個通訊設(shè)備跑到附近無人的會議室,把自己反鎖在里面,然后撥通通訊。

    這是一個沒有通訊對象可以選擇的單向通訊器,因為小小的顯示屏上面只有一個可以點擊的符號。

    通訊很快通了,對面響起顧老元帥有些蒼老的聲音:“囡囡?”

    “爺爺!是我!我今天去研究團隊那邊做事了!您找我?”

    顧老元帥笑了下:“囡囡在做事啊,爺爺沒什么事,就是告訴囡囡,爺爺很快要過去你那邊。”

    這話讓原本坐下的葉緋又站起來,她驚訝了,現(xiàn)在蟲17星附近是什么情況,顧老元帥怎么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不,應(yīng)該說整個軍部怎么會同意他過來?

    葉緋一下子緊張:“是這邊的情況不太好?”

    顧老元帥頓了一下,對葉緋的敏銳有些意外,他說:“你現(xiàn)在位置安全不?”

    葉緋立刻取出反偵查設(shè)備、防監(jiān)聽防監(jiān)控等等作用的設(shè)備放在周圍,她壓低聲音說:“可以了,爺爺你說。”

    “事情其實和你有關(guān),你昨晚去蟲族俘虜那里……”

    顧老元帥告訴他,她昨晚去關(guān)押點,和高等蟲族的一番對話、后來的沖突、最后令人意外的發(fā)展,全被整理成報告,提交到軍部高層。

    并且讓軍部高層官員連夜開了一場會議。

    為什么這么重視?因為報告里高等蟲族提到了一個關(guān)鍵信息:“寶物在葉緋身上”。

    所以到底是什么寶物?有什么作用?可以利用這個信息作出什么安排。

    關(guān)于這個信息點,他們探討了一個晚上,甚至提出許多方案,直到早上知道了這個最新消息的薛上校私下找到他,告知葉馨曾經(jīng)取走秦秋維一個很重要的實驗水晶。

    當(dāng)時他們第一時間聯(lián)系葉緋,然而葉緋根本記不起這件事,這事就這樣陷入瓶頸。

    收到消息的顧老元帥沉默了很久。

    寶物到底是什么?蟲族沒有說清楚,但是就憑著這兩個字,已經(jīng)讓軍部官員興奮起來,好像看到消滅蟲族的勝利曙光似的,那時候顧老元帥就特別生氣。

    他敏銳意識到,這件事情對葉緋很不利,不管葉緋拿不拿得出來所謂的寶物,不管是不是葉馨從秦秋維拿走的水晶,只要有些人認(rèn)定寶物在她身上那就行了。

    蟲17星現(xiàn)在確實不安全,應(yīng)該說蟲17星附近這片之前被灰霧彌漫住的星球都不安全,而現(xiàn)在,蟲17星暫時驅(qū)散了灰霧,所以這兩天一直有來自后防區(qū)的星艦源源不斷駛?cè)耄诜e兵力是以防附近星球產(chǎn)生黑洞的話,他們可以第一時間趕過去應(yīng)對消滅。

    而且最重要的是,許上將之前已經(jīng)出發(fā)過去蟲17星附近星球,據(jù)他收到的消息,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登陸蟲17星,顧老元帥哪里還坐得住?

    不說許上將這些年來一直和他爭鋒相對,單從這個人做事劍走偏鋒的風(fēng)格就讓他特別不喜歡,他擔(dān)心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傳出這樣的流言,許上將會因為他的緣故去針對為難葉緋。

    另外,閻曜祖父早就來到了后防區(qū)的指揮中心,結(jié)果他的孫子卻和自己的孫女留在危險的蟲17星,他當(dāng)時收到閻曜星艦爆炸的消息時,整個人眼前一黑,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果讓他的老友、閻曜的祖父知道這個真相,會是多大的打擊。

    他按耐心情,遠(yuǎn)程指揮那邊能夠登陸蟲17星的人員去搜救,好在沒多久就傳回了好消息,他的孫女把閻曜找回來了。

    顧老元帥是又驕傲又擔(dān)心。

    他承認(rèn),不管葉緋還是閻曜,能力確實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這個年齡層的其他人,然而他們并不只是普通的軍校生、普通的星民,他們還是某些人的精神支柱,比如說他,比如說閻曜的祖父。

    所以顧老元帥速度安排了會議,準(zhǔn)備前往作戰(zhàn)區(qū)。

    顧老元帥這一決定并沒有得到太多阻撓,畢竟現(xiàn)在情況緊急,元帥坐鎮(zhèn)作戰(zhàn)區(qū)是正常操作,只是因為顧老元帥年紀(jì)大,眾人擔(dān)心他有個萬一,到時候群龍無首,軍部會陷入混亂。

    但既然他堅持,他們也迅速制定相應(yīng)方案,各種準(zhǔn)備措施要行動起來了。

    一切確定了,顧老元帥便來跟葉緋說一聲。

    他并沒有告訴她那些曲折的過程、他心中的擔(dān)憂、以及現(xiàn)在的緊急形勢,他只是告訴她,高等蟲族說了這么一句關(guān)鍵話,而且現(xiàn)在蟲17星附近非常危險,作為元帥他有義務(wù)前往。

    葉緋沉默著。

    她敏銳感覺到顧老元帥藏起了很多話,畢竟如果不是情勢危急,誰會讓大領(lǐng)導(dǎo)去作戰(zhàn)區(qū)這種危險地方,更可能是情況已經(jīng)有些不受控制。

    但葉緋什么都沒說,顧老元帥不想她知道,那么她就知道她該知道的那些事就行了。

    她開解著自己,他過來也是有好處的,相比較在通訊里面告知對方,她更希望直接告訴顧老元帥真相,甚至……讓他和顧煬見一面!

    她一下子覺得,這或許是上天更好的安排,她興奮地問:“爺爺您什么時候過來?”

    顧老元帥笑起來:“明天早上你睡醒,就能夠見到爺爺了。”

    葉緋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徹底打消在通訊里告訴對方顧煬消息的想法,她克制不住興奮,雀躍地說:“爺爺我到時候要給你一份驚喜!超大的驚喜!你一定一定會超愛的!”

    葉緋孩子氣的說法逗笑了顧老元帥。

    或許人老了,上了年紀(jì)就是這樣,能夠和家里人說多一句話,簡簡單單地相處著,哪怕做著一些沒什么意義的事情,聽聽對方的笑聲,他都感覺很快樂。

    他笑瞇了眼睛,眼角全是歲月的痕跡。

    “哎!爺爺?shù)戎 ?br />
    第146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掛了通訊之后, 葉緋壓抑不住雀躍心情在會議室里轉(zhuǎn)起了圈。

    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顧煬今晚過來?有沒有? !

    原本她已經(jīng)對短時間內(nèi)讓兩人見面不抱想法,畢竟顧煬的傳送通道有距離限制,無法感應(yīng)到太遠(yuǎn)的地方,她只能留在蟲17星來接應(yīng)他;顧老元帥則是日理萬機,無法拋下一整個軍部留在蟲17星,誰知道、峰回路轉(zhuǎn)!

    雖然蟲族說的什么寶物這事,確實有點麻煩,但葉緋是個及時行樂的人,這一刻她便覺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人總要向前看,有進(jìn)展就是最好的進(jìn)展,反正她也不怕那些麻煩,有麻煩總比什么都不知道,事情沒有突破的好!

    葉緋興奮極了,她立刻跑出星艦,準(zhǔn)備去圣樹那里看看情況。

    往外跑時, 從外邊回來了不少士兵, 一小隊一小隊地往停靠在附近的星艦走, 擦肩而過時,葉緋忍不住看向他們。

    這些士兵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血跡,臉色看起來很差,一個個肉眼可見地?zé)┰辍⒂魫灐⒔箲]、憤怒……全是負(fù)面情緒。

    她向這些士兵的來路看去,那里停著接送他們的大型飛行車,上面畫著巨蟒盤樹的標(biāo)志。

    葉緋后來才知道, 軍部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體系,除了各種職責(zé)部門, 在長時間發(fā)展下,軍部發(fā)展出了像是門面擔(dān)當(dāng)?shù)?個軍團。

    軍部當(dāng)然不止9個軍團, 但這以前9位數(shù)字命名的9個軍團不一樣,他們經(jīng)受住歷史的考驗,在前線和蟲族的搏斗中交出亮眼成績,在星盟,隸屬數(shù)字軍團的士兵有不少都是明星士兵,在星盟擁有非常高的知名度和擁護度。

    能夠被編入數(shù)字軍團擔(dān)任要責(zé),那絕對是實力的代表,葉緋認(rèn)識的薛上校就是目前軍部三團的一把手,以他的年紀(jì)來說,是極大肯定,曾經(jīng)有傳言他會是顧老元帥的接班人,是因為顧老元帥曾經(jīng)帶過三團。

    可以說,軍部現(xiàn)在所有喊得出名號的重要官員,幾乎都曾在這9個軍團里面擔(dān)任要責(zé)。

    巨蟒盤樹圖案便是四團的圖案,他們現(xiàn)在的掛名團長是許上將。

    葉緋多看了那沾血的巨蟒圖案幾眼,鼻子吸了吸,眉頭更皺了,她一邊往圣樹那邊走,一邊留意著這邊的情況。

    那些剛剛出完任務(wù)回來的士兵們,并不知道葉緋在觀察他們,這幾天跟著許上將在各個星球瘋狂屠殺蟲族,把他們整得有些抑郁了。

    眼看還沒有回到他們的星艦,四周沒有監(jiān)控,不知道是誰先開口,一個兩個的,都開始抱怨起來。

    “你們說許上將和蟲族有什么仇什么怨?殺了他們還不夠,為什么要這么蹂躪他們……”

    “我以前很討厭蟲族,可是那天上將命令我們把蟲族的血放掉,斬斷他們的四肢……那里面有幾個是少見的高等蟲族,有一個他就死死地盯著我,最后求我殺了他,我真的……我忽然懷疑我為什么要做這些事!”

    “我也是,可是沒人敢說啊,你忘了小于?他那個脾氣啊忍不下去,居然直接跑去找許上將說不應(yīng)該折磨對方,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著呢,唉……”

    “蟲族是很可惡,可是這樣子虐殺他們,我覺得是在折磨我們。”

    “你們說許上將是不是因為一直爭不到元帥的位置,心里有些變……唔!”

    幾只手慌張地過來按住那個百無禁忌說話的士兵,一個個瞪大眼睛說:“你想死啊!這種話都敢說!”

    “就算是抱怨,也要掌握個度啊,你以為在這里說真沒人發(fā)現(xiàn)?”

    “……”

    此時,剛剛下了專屬飛行車的許上將,向離開的士兵方向遠(yuǎn)遠(yuǎn)望了眼。

    站在他旁邊的副官低著眼說:“上將,我們現(xiàn)在是先回我們的星艦還是?”

    許上將站著,他向更遠(yuǎn)處的圣樹望了望,慢悠悠說:“楚翊清有沒有來找過我?”

    副官一愣,“沒有。”

    他見許上將不說話,眼底含著淡淡諷刺,他揣測著說:“您要找他?那我把他喊過來?還是……”

    許上將抬了抬眼皮,涼涼睨他一眼,還想出主意的副官當(dāng)即閉嘴,什么都不敢說了。

    許上將這才說:“年輕人有骨氣是好的,就是不懂得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不過,他是個人才,我可以原諒他兩次。”

    他終于邁步,朝著停在更偏遠(yuǎn)位置的星艦走去,一邊走一邊說:

    “讓人去打聽一下,葉緋那小丫頭最近在做什么,把她的行程給我出一份詳細(xì)報告……”-

    葉緋一開始還留意著許上將四團的那幫士兵,后來他們離開了,對方星艦停的地方太遠(yuǎn),她就沒再繼續(xù)關(guān)注。

    她覺得許上將手下那些士兵情況有些古怪,等顧老元帥到了,她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對方,但現(xiàn)在比起關(guān)注對方,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走進(jìn)彌漫著一層輕紗薄霧似的圣樹區(qū)域。

    說來也奇怪,這些圣樹之前被他們各種小心呵護,盼望好好生長,卻總是蔫蔫的,看起來無精打采,這兩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像被按下加速鍵,迅速地抽高長大、枝繁葉茂,長得可好了。

    葉緋遠(yuǎn)遠(yuǎn)還沒走近就發(fā)現(xiàn),今天圣樹周圍居然開始彌漫淡淡霧氣,一時間居然不能夠清楚看見圣樹區(qū)域里的情況了。

    葉緋覺得可真是太巧了,這下子就算顧煬突然傳送過來,也不會一下子被別人發(fā)現(xiàn)。

    葉緋在這二十幾棵圣樹里轉(zhuǎn)了一圈,然后選了中心一棵最大的圣樹,坐在樹下,然后開始制作傳送圖案需要的材料。

    傍晚時分。

    天邊落日西沉的時候,葉緋成功制作出4份材料,她抬頭望了望天,心中無比希望夜晚早一點到來。

    顧煬今天會來找她嗎?

    距離上一次她意外跟顧煬回去,顧煬開傳送通道讓自己回來,已經(jīng)過去三天,他應(yīng)該會來吧?

    葉緋不敢過于樂觀,所以她做了后備方案,假如等到了凌晨,顧煬還沒有過來的話,她就冒險過去那邊找對方。

    和顧老元帥相認(rèn)是一回事,現(xiàn)在最急的事是閻曜。

    雖然表面上沒有表露,但其實,他那種不知道什么情況的情況,讓葉緋心里非常沒底,她很擔(dān)心錯過他的最佳治療時間,根本不敢耽誤。

    盡管并不確定顧煬能不能幫助閻曜,但是,長期潛伏在蟲族社會的顧煬,是她現(xiàn)在想到的,唯一能夠解決閻曜身上詭異情況的人。

    不管行不行,她都必須爭取讓顧煬看一看閻曜。

    所以,最差的情況就是去蟲族女王宮殿走一趟,既然如此,要預(yù)備萬一被蟲族士兵發(fā)現(xiàn)的情況,因此她預(yù)備了4份傳送圖案材料。

    之所以只有4份,不是她只想制作4份,而是她能放的血有限,所以只能先制作4份。

    說起來她曾經(jīng)想過,要不去找秦覓州或是楚翊清試試,這倆的血應(yīng)該都有用,但前者她不想再有過多關(guān)聯(lián),后者出于某種微妙感覺,她還是決定先靠自己,不行再找別人幫忙吧。

    抱著這種想法,葉緋回到星艦。

    她正常地吃完晚飯,然后去找陸教官。

    關(guān)于找人幫她掩護這件事,葉緋糾結(jié)了許久,最佳人選當(dāng)然是閻曜,除此之外,雷治、屈會寧、隗巖瀚、霍磊等隊友都是非常可靠的選擇,但總覺得找他們要解釋的事情太多,會牽扯出很多事。

    她不希望過多人過多事牽扯進(jìn)來,所以最終選擇了陸教官。

    選擇陸教官的理由很簡單,她相信陸教官,陸教官是顧煬曾經(jīng)的摯友,葉緋沒有忘記第一次聽見顧煬這個名字,就是陸教官告訴她的。

    葉緋其實也有些期待,如果陸教官知道曾經(jīng)的摯友還沒有死,還活得好好的,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當(dāng)然,今晚的關(guān)鍵在閻曜,等重要事情處理了,他們有大把時間相認(rèn)。

    雖然這么想,但她因為不能先跟陸教官坦白,難免有些愧疚。

    她按耐住心情,告訴自己穩(wěn)住,與其一個個告知解釋,不知直接全部人告訴效果好,各種意義上的。

    這么想著,葉緋找到陸教官,對方正打算去智腦室查資料,聽葉緋說有事找他,立刻調(diào)頭跟她走到會議室。

    進(jìn)了會議室,葉緋謹(jǐn)慎地布置反偵查裝備,這才斟酌著開口:

    “陸教官,其實之前我傳送到蟲族大本營,在那里認(rèn)識一個人,我了解的所有關(guān)于蟲族信息資料,都是從他身上得到的。”

    陸教官挑了下眉,看著她沒說話。

    “我和他約好了一段時間互通消息,他今晚或許會來找我,我想帶他去看學(xué)長,看有沒有辦法治學(xué)長的傷,但我不想他被人發(fā)現(xiàn)……”

    陸教官聽到和治療閻曜有關(guān),一下子認(rèn)真起來。

    從葉緋的話里不難得出信息,這個在蟲族大本營的人很神秘很關(guān)鍵,如果不是因為閻曜情況緊急,或許葉緋不一定會暴露他。

    所以這還是個秘密。

    對此葉緋誰都沒找,只單獨找了他來幫忙,可想而知他在葉緋心目中的位置多么崇高,既然她對自己這么信任,那他也不能辜負(fù)這份信任。

    他思考著:“你一個人進(jìn)出星艦容易,要帶人進(jìn)出困難,星艦上全是監(jiān)控,而你不想曝光對方……”

    葉緋搖頭。

    “不想曝光的話……我有一件特殊裝備,能讓對方不被星艦上的設(shè)備監(jiān)控到,但是,這么做是不被允許的,而且軍部星艦上的智腦比你想象中更厲害,我不保證是你那朋友在智腦發(fā)現(xiàn)前離開,還是一進(jìn)入星艦就會被智腦發(fā)現(xiàn)。”

    “想更穩(wěn)妥的話,靠我一個人還是有點懸,你那朋友什么時候過來?我去找褚教官,我們商量商量,幫你一起想辦法。”

    陸教官的話已經(jīng)很明顯,可以利用特殊裝備讓顧煬避開星艦上的監(jiān)控,但如果被發(fā)現(xiàn),或許他們都會被冠以某種安全罪被控入罪,盡管如此,他依然把特殊裝備交給了她。

    葉緋握著這個小巧的特殊裝備,心里有些感動,她說:“我不確定他什么時候過來,我想先做好準(zhǔn)備,他來了就立刻帶進(jìn)來。”

    葉緋的話聽起來,這事似乎還不簡單,但陸教官沒有多問,他把特殊裝備使用方法教給她,就讓她等著,他去找褚教官商量商量。

    葉緋表示還要去閻曜那邊走一趟,到時候好配合,兩人分配了一下內(nèi)容,接著就分頭行事-

    葉緋來到閻曜的病房時,外面走廊并沒有人,病房套間里,不少護衛(wèi)隊員都待在外間,看見她來了都熱情打招呼。

    葉緋笑著和他們打招呼,然后招呼武一隊長,示意有話和他說。

    在這個地方,外面說話還不一定有病房里安全,所以葉緋最后和武一進(jìn)去閻曜所在的病房內(nèi)間。

    病床上的閻曜依然安靜躺著。

    葉緋站在病床旁邊,下意識看了看他,Alpha蓋的被子有點低,沒蓋住肩膀,只到鎖骨處。

    她的目光忍不住向那線條流暢的肩膀看去,肩部寬厚而肌肉緊實,皮膚白皙卻充滿力量感,最絕是那對鎖骨,輪廓分明,頸側(cè)盈著性感的骨窩。

    以前葉緋也見過閻曜的鎖骨,但第一次注意到,這鎖骨清晰突出得這么好看,像刻刀雕出來的藝術(shù)品似的。

    僅僅看見一部分,葉緋已經(jīng)能想象到被子底下的身材有多完美。

    她摸了摸鼻子,回頭看了眼武一,上前替Alpha蓋被子。

    “你們把他衣服脫了?”

    武一安安分分站在門口,像是準(zhǔn)備隨時離開把空間讓給他們兩人似的,“殿下那傷口不好蓋衣服,之前的沾血怕有細(xì)菌。”

    如果不是第一天醫(yī)生說什么都不要動,他們早把那身衣服給弄掉。

    葉緋沒說什么,把被子提起仔仔細(xì)細(xì)蓋住Alpha裸`露的肩膀,把邊角都好好掖了掖,一丁點也看不見,她終于覺得舒服了,才轉(zhuǎn)過頭跟武一說:

    “晚上我可能會帶一個人來看學(xué)長,他身份特別,不能曝光,我請了我們教官幫忙,到時希望武一隊長也配合一下,除了你,其他人都清場。”

    武一很吃驚,忍不住問:“這個人是……能治我們殿下?”

    “我不確定,但我想,這里沒有人比他更懂,如果他不會,那大概……”

    武一嚴(yán)肅點頭,“我明白了,我一定會配合,還需要我們做什么,葉小姐盡管說。”

    ……

    葉緋離開后,送葉緋出去的武一又匆匆回來,果然見到病床上的閻曜已經(jīng)睜開眼睛,他似乎想起來,但因為傷勢過重沒法起身,只能強撐著上半身偏側(cè)半撐著手的姿勢。

    武一什么時候見過閻曜這么虛弱的樣子?當(dāng)即心酸得不行。

    他上前卻又不敢攙扶,畢竟閻曜什么脾氣他很清楚,只能旁敲側(cè)擊地提醒:“殿下您這樣,葉小姐會心疼的。”

    閻曜閉眼緩了一會兒神,然后就著半撐床的姿勢,手指病房門,啞聲說:“……去,帶人去,保護她。”

    閻曜其實很早就恢復(fù)了意識,只是傷勢太重,很多時候都在睡覺,每一次他聽見葉緋在跟自己說話時,他都試圖睜開眼睛告訴她自己醒了。

    但是,從他“恢復(fù)”意識到能睜開眼睛,在他蓄力的這段時間,葉緋已經(jīng)離開。

    嘗試了幾次后,閻曜干脆躺平,心想自己不如好好恢復(fù),到時直接起來給葉緋一個驚喜。

    哪里想到她會突然說要找什么人來治他?

    他這傷,哪個醫(yī)生敢治?閻曜認(rèn)定葉緋是太關(guān)心他,關(guān)心則亂被人騙了。

    不然什么醫(yī)生不能曝光?還要清場?別是哪個內(nèi)鬼弄來針對她或他的……

    閻曜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惜他實在沒法起身,又試了試,最后他喘著氣說:

    “晚上,她帶人來,如果帶的那人,有異動,先,保護她……”-

    交待完閻曜的護衛(wèi)隊,葉緋離開醫(yī)療區(qū),快步向之前和陸教官約好的位置走去。

    陸教官已經(jīng)等在這里,看見她,點了點頭,兩人頗有默契地往星艦外走去。

    現(xiàn)在時間不早了,他們這一片區(qū),外面看不見一個人在走動,更遠(yuǎn)的星艦停靠地,倒還有三兩個巡邏士兵在來回。

    陸教官這時說:“走快點,那邊是許上將的地盤,最好別被他那邊的人注意到。”

    葉緋便帶著他快步向圣樹區(qū)域走去。

    這應(yīng)該是陸教官第一次走近這里,他便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這里居然生了霧,朦朦朧朧地把不大的圣樹區(qū)域給遮擋了。

    他張望著四周說:“這里不太安全,你以后別一個人來這里,最好還是安排士兵來這里值班巡邏……”

    葉緋一聽就頭皮發(fā)麻,如果真的安排士兵來這里走來走去,那顧煬還怎么過來?

    這邊,是之前顧老元帥批給葉緋做實驗的地方,

    這片區(qū)域基本上歸葉緋管,通常只有她一個人過來,其他人、研究團隊的人想過來觀察研究,都會事先詢問她,她不希望其他人冒然加入,打破這種平衡。

    但葉緋知道陸教官只是關(guān)心她,于是決定先跳過這個話題:“這事以后再討論,我……”

    話音消失了,葉緋感覺到什么似的,驚喜地向某棵圣樹望去。

    陸教官似乎也感應(yīng)到了什么,看向某個方向。

    便見糊了一層紗似的圣樹后,隱隱約約站著一道黑色人影,披著寬大斗篷,完全看不清楚面貌和身形。

    陸教官看了眼葉緋,確定這人就是葉緋在等的朋友,他便沒有再看,低聲告訴葉緋小心行事,有事喊他,然后守在了一旁。

    有陸教官在這里守著,葉緋沒什么不放心的,她立即向前跑去。

    對方依然站在圣樹后穩(wěn)穩(wěn)不動,只是在葉緋靠近時微微抬頭。

    “大閨女,跑慢一點,我暫時還不會走。”

    葉緋可不相信他這話,上上次、上次,他都是忽然就被傳送回去。

    經(jīng)過自己的實踐,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或許因為她和秦覓州都曾經(jīng)吸收過神秘物質(zhì),他們兩個的血液制作出來的傳送圖案,打開的傳送通道質(zhì)量都不錯。

    對比顧煬第一次過來瞬間就失效,第二次短短時間就被回傳的傳送通道,那個效果好的不止是一點。

    所以葉緋直接拽住顧煬的斗篷,在對方想拿開她的手時,二話不說把他人拽出他站著的圖案位置。

    顧煬顯然被這方舉動給驚到,他微微拉高斗篷帽子,就聽葉緋噼里啪啦一頓輸出:

    “你先出來,繼續(xù)站在里面隨時會被回傳,我試過了,可以離開圖案,沒問題的,就算你這個有問題失效了,還有我!我?guī)湍愦蜷_傳送通道。”

    葉緋說了自己離開傳送圖案幾個小時,回來還能使用的事,力求讓顧煬打消疑慮,告訴他隨時可以回去,不用擔(dān)心。

    顧煬并不笨,稍稍一思考就反應(yīng)過來:“你有事找我?”

    “對。”

    葉緋想問蟲族那邊有沒有新的決策進(jìn)展,想問那天高等蟲族說的混血的事情,想知道的事情多了,可最終她選擇了現(xiàn)在最需要顧煬的閻曜。

    “你能不能別急著回去?我有一個朋友受了重傷,他現(xiàn)在靠噬蟲吊著一口氣,醫(yī)生不知道怎么治,現(xiàn)在一直躺著,傷口不見好,人也不醒,我很擔(dān)心,爸爸,能不能請你去看看他?”

    顧煬下意識望了眼不遠(yuǎn)處的星艦:“在那里?”

    “對,我這里有裝備,可以讓你不被監(jiān)控給捕捉到,還有那是我教官,他會幫我們掩蓋蹤跡,能不能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顧煬沉默著。

    他身上的黑斗篷很寬大,只要他不抬頭,那寬大的帽檐就會垂下遮住他大半張臉,只能隱約看見露出的一部分削瘦下頜,葉緋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時有些忐忑。

    但顧煬并沒有考慮太久,很快出聲:“走吧。”

    葉緋一下子雀躍起來,她立刻跑過來攬住顧煬的手臂,打包票說:“不用怕!星艦已經(jīng)有人去打點了,不會有事!我會一直陪著你!”

    “而且,”葉緋期盼地看著他,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笑彎了眼睛,“爺爺快到蟲17星了!看完學(xué)長你休息休息,再見見爺爺!爺爺一定高興瘋了!”

    顧煬對她這種哄小孩的語氣感到好笑,又莫名感受到她的快樂,他笑著點頭,“好。”

    葉緋把裝備給顧煬戴上,高高興興把人拉出圣樹區(qū)域,覺察聲響的陸教官轉(zhuǎn)頭,整個人就驚了一下。

    先不說這個穿黑斗篷的人把自己包得密密實實神秘兮兮的,他驚訝的是葉緋和這個人在一起透露出來的親昵感。

    手臂都攬上了! ?這……什么情況?

    陸教官難得有點呆住,很快意識到他這副神情很不禮貌,他立即收斂,但他心中又驚疑不定,撇過臉后,沒兩秒又看過去。

    最后目光忍不住落在葉緋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葉緋哪里有空替他解惑,再說她根本沒想太多,她現(xiàn)在,全身心都想著趕緊把顧煬帶過去看閻曜。

    所以她催著陸教官趕緊出發(fā):“時間寶貴!咱們趕緊回去,走呀陸教官。”

    “……好吧。”

    雖然是這么個理,但在前面帶路的陸教官還是覺得哪里都不對勁,走一段路就忍不住回頭看一眼穿黑斗篷的神秘人。

    星艦上已經(jīng)有褚教官提前安排了,葉緋不知道對方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他們回去時,感應(yīng)到人的通道口打開,視野范圍空無一人。

    他們一行三人往醫(yī)療區(qū)走,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人。

    閻曜的病房也很安靜,武一迅速來開門,瞥一眼走在葉緋旁邊穿著黑斗篷的神秘人,就把視線轉(zhuǎn)開,無聲跟在一旁。

    走進(jìn)套間,打開內(nèi)間的門,一眼看見寬敞舒適的病房中心就是一張病床,顧煬站在門口,回頭看葉緋。

    葉緋明白他的意思,轉(zhuǎn)頭看站在身后的陸教官和武一:“陸教官,武隊長,能不能麻煩你們在外間等我們?”

    陸教官本來就沒有想跟進(jìn)去的意思,他向她抬抬下頜,“進(jìn)去吧,教官在這里等你們,需要幫忙的話,喊一聲就行。”

    說這話的時候,陸教官撇了眼神秘人,話里的暗示和警告意味不要太明顯,但神秘人動都沒動,連向他這邊看一眼都沒有。

    武一則是有些糾結(jié),他當(dāng)然信任葉緋,不然也不會她一句話就把人員全清場了,但閻曜的話,他也不能不聽。

    不過很快他就做了決定,沒有親眼看見人的時候,他也抱著和閻曜差不多的想法,覺得葉緋或許被別人騙了,但是親眼看見對方,雖然包得密不透風(fēng)、看不見模樣,但對方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騙不了人,這確實是一位高手,或許對方真有辦法醫(yī)閻曜也說不定。

    他點了點頭,后退一步,和陸教官的一語雙關(guān)不同,他真心實意說:“有任何需要,請一定叫我。”

    門關(guān)上了。

    葉緋迫不及待走到病床旁邊,閻曜正安靜閉著眼睛,她彎腰靠近輕聲說:“學(xué)長,我?guī)Я巳藖砜茨懔恕!?br />
    閻曜沒有反應(yīng),葉緋垂下眼眸,輕輕掀開被子,下一秒看清閻曜身上的傷口,她拎著被角的手松了,被子掉在他結(jié)實的腰腹上,“怎么會這樣!?”

    便見白天來時一切還沒什么變化的傷口周圍,原本應(yīng)該是紅色的血肉組織變成黑色,而那只停在傷口中間的噬蟲看似沒什么變化,但仔細(xì)看,它三角形的頭部前端,長出了極細(xì)的金色。

    “學(xué)長?!”

    現(xiàn)在這情況,非常明顯,傷口肉眼可見惡化了,為什么沒人來告訴她?

    顧煬走過來,瞥一眼傷口,嘖聲:“傷得這么重,基本不行了。”

    葉緋心臟一跳,倏地轉(zhuǎn)身捉住顧煬,“基本?基本就還有得救對不對?!你、你別開玩笑,這不好笑!”

    顧煬詫異地看明顯慌張了的葉緋,拍拍她的頭,示意她別急:“急啥?生死有命。”

    葉緋搖頭,她一時分不明顧煬是說真話還是說笑,她急急捉住顧煬手臂,就想把他往閻曜那里帶:“你還沒看呢,你看清楚再說,一定有辦法對不對?幫幫他吧!”

    “好好好,我先看看他的情況,你別拉了,我看,我看還不行嗎?”

    葉緋這么緊張,倒是讓顧煬多看了病床上的Alpha兩眼,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對方眉頭微微皺起,眼睫毛也在輕輕顫,似乎要醒過來。

    他沒當(dāng)回事,彎下腰去,仔細(xì)端詳對方傷口,這一靠近看清楚了,顧煬的眉頭也皺起來。

    “這是真不好整啊,我只能試試。”

    說著他直起身,從黑斗篷里拿出一條紅色星星吊墜空間鏈,從里面往外拿東西,一樣一樣放在床尾。

    “我先說了,他這情況非常嚴(yán)重,如果不是噬蟲吊著一條命,人早死了,萬一挺不過去,他沒了,你不要怪爸爸啊。”

    葉緋瞬間緊張起來,“你要做什么?我能幫忙嗎?我之前把精神力喂給噬蟲吃,是不是反而害了他?”

    “不是,你要是沒喂噬蟲,噬蟲死了他也死了,這個度很難掌握,只是你的精神力對噬蟲來說太補,導(dǎo)致它進(jìn)化了,它一進(jìn)化就會反過來壓制主人……現(xiàn)在挺麻煩的,可能要你放很多血哦。”

    葉緋立刻拉高袖子,露出白皙手臂,“我的精神力我的血都可以,只要能幫到他……”

    葉緋話還沒完,她扯高袖子的手臂,就被一只手給握住。

    這手蒼白勁瘦,扣著她手臂往后拽。

    葉緋驚訝轉(zhuǎn)頭,果然見原本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的閻曜醒了,他深深皺著眉頭,撐著手起身,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她,把她人往后帶,這個過程他一直眼也不眨地盯住前方的顧煬。

    顧煬挑了挑眉。

    葉緋驚喜地看著努力想坐起身的閻曜,沒有掙開他的手,反而快步走近,讓自己的手成為他的支撐點,扶住他:“學(xué)長你先別起,躺著吧,我?guī)藖砜茨懔耍阕屗纯础!?br />
    閻曜眉頭深皺,他咬牙往床邊移動,伸開手把葉緋擋在身后,看清對方拿在手里的空間鏈樣式,他瞳孔一縮,一時更是充滿敵意地盯著前方穿黑斗篷的Alpha 。

    “……你說我不行就不行?閣下是哪位?把自己包得那么緊,敢不敢把臉露出來?”

    “學(xué)長他是……”

    “葉緋。”

    葉緋要說的話,被Alpha深邃幽深的注視給打斷了,他微微喘氣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現(xiàn)在很好,哪里就、不行了,你不要聽他的。”

    他知道葉緋晚上要帶人過來,所以他一直努力保持神志,在他們進(jìn)來時一刻,他已經(jīng)知道了,也清楚地聽見對話……這什么人?一來就說他不行,還對葉緋自稱爸爸,極度惡俗!最后還要葉緋放血?

    閻曜哪里躺得住? !

    兩人對話透露出來的親近也讓他對眼前人升起深深忌憚。

    他比誰都清楚,葉緋是怎樣一個人,防備心那么強的女孩子怎么會突然和另一個人關(guān)系這么好?這其中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關(guān)鍵,總之,就沖著這人的話,閻曜就對他很反感。

    病床上的Alpha明明虛弱至極,卻強撐著對他女兒說沒事,瞧他額頭上滲出的豆大汗珠,他應(yīng)該痛得快倒下去了吧?居然還能穩(wěn)穩(wěn)控制住自己的身體肌肉,把葉緋護在身后,不得不說,顧煬對這個年輕人有了點興趣。

    顧煬歪了歪頭,故意說:“不聽我的你會死哦,不過你挺幸運,葉緋愿意為你獻(xiàn)血,也不用多,全身三分之一血吧,不過我要拿三分之一當(dāng)報酬。”

    葉緋詫異地看向顧煬。

    下一秒便感覺握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在微微收緊,神色冷峻的Alpha從病床上下來,站在她前面,對顧煬說:“我不需要你幫我治,請你離開。”

    葉緋怔怔地仰頭看擋在自己身前的Alpha ,極近的距離讓她看清楚, Alpha并不是真的沒事,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后背也冒著一層冷汗,而隨著他身體的顫抖,那只附在他穿胸傷口里的噬蟲在加強精神力,紫光肉眼可見變亮,而閻曜依然站在她前方,像小山一樣動也不動。

    葉緋嘴唇無聲地開闔:“學(xué)長……”

    這時閻曜把手指放到唇前,吹了個響亮口哨,病房門砰一聲打開,一臉急切的武一和陸教官沖進(jìn)來,一眼瞧清楚病房里的對峙,兩人警惕地走過來。

    武一看著站在葉緋身前臉色比紙還白的閻曜,目露擔(dān)憂:“殿下?”

    陸教官則是看向被閻曜擋在身后的葉緋:“怎么了?”

    葉緋搖頭,想說什么,閻曜先一步開口:“請他出去,我不需要治療。”

    武一看了看閻曜,又看了看他身后抿著唇的葉緋,慢慢向穿著黑斗篷的神秘人靠近,“這位閣下……”

    沒想到顧煬忽然哈哈笑起來。

    清亮爽朗的笑聲充斥病房,讓幾個阿爾法都懵了懵,葉緋卻是咬唇瞪著他:“這樣很好玩嗎!”

    “好玩啊!你知道人生苦短,要學(xué)著給自己找點樂趣。”

    說著他取下黑斗篷帽子,笑著對葉緋說:“大閨女,你是不是沒有跟他介紹我的身份?”

    黑斗篷帽子拿下來,露出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閻曜當(dāng)場愣住,陸教官瞳孔地震,整個人不敢相信地連連后退!

    葉緋側(cè)前一步扶住閻曜,無奈向他解釋:“剛剛就想跟你說了,這不是壞人,是我爸爸,你可以相信他,他逗你玩的。”

    誰?誰的爸爸?葉緋的爸爸不是早就死了?哪來的爸爸? !

    但是眼前彎著眼睛笑的這張臉,又實在和葉緋長得極像,閻曜想起來了,這張臉和他曾經(jīng)在資料片段里見過的顧煬長得一模一樣!

    顧煬居然沒死! ?

    他忽然想起來,葉緋那天晚上曾經(jīng)說要告訴他一個秘密,但是后來不了了之……原來如此,顧煬才是葉緋的秘密!

    閻曜整個人都呆住,他難以置信地說:“……你是顧煬?”

    顧煬哼了聲,走上前指著那只正在他胸前傷口里造反的噬蟲說:“怎么樣?看在你有點良心的份上,可以給你治,要不要治?”

    顧煬問他要不要治?葉緋的爸爸問他要不要治?有得治當(dāng)然要啊!

    閻曜立刻捂住早就疼痛難忍的傷口,“要啊,爸爸!”

    第147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既然眼前這個人不是什么身份有問題的人,閻曜沒必要再裝。

    他早就疼得受不了了,不過是因為葉緋還有眼前情況,讓他覺得應(yīng)該支棱起來, 當(dāng)下危機解除, 那口氣松了,整個人就快倒下去。

    旁邊的葉緋親眼目睹他的變化,第一時間把人攙住,而顧煬則是快步走到床尾,在他剛剛拿出來的那堆東西里挑挑揀揀。

    這時,同樣被顧煬的突然出現(xiàn)震驚到的陸教官,也終于緩過神。

    葉緋這個孩子雖然有時候跳脫,但她不可能隨隨便便認(rèn)父親,她曾經(jīng)被傳送到蟲族大本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但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到底在那里發(fā)生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人……所以,其實顧煬一直在蟲族祖星?而葉緋在那里遇到他?

    他真的是顧煬?

    “顧煬?”

    陸教官驚疑不定地向站在床尾穿著黑斗篷的Alpha走去,近距離看清他的臉,眼眶一下子紅了,這真的是顧煬!

    顧煬疑惑地看著走過來盯他的Alpha,見他眼眶紅紅的模樣,心想或許又是一個老熟人,他剛想說什么,對方伸出雙手直接給了他一個熊抱!

    力度之大,直接把顧煬推得踉蹌兩步。

    “喂喂!”

    顧煬發(fā)出抗議聲,陸教官卻緊緊抱住他,抱著他一句話不說不止,還一直用力地拍他的背。

    可真是讓人吃不消,顧煬想推開他又推不開,無奈地看向葉緋。

    葉緋吸吸鼻子解釋:“這是陸塵劭陸教官,是你的好朋友,以前讀軍校的摯友。”

    這話讓陸塵劭一頓,他向葉緋看去,啞聲問:“什么意思?”

    葉緋:“爸爸失憶了,想不起以前的事,他現(xiàn)在認(rèn)不出你。”

    陸塵劭呆住,他看向被他抱住的顧煬,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眼神,他一臉無奈地向他點頭:“摯友是吧?能不能先松手?”

    陸塵劭原本強忍的眼淚瞬間掉出眼眶。

    “你這個混蛋!因為你忘記了!所以你不回來是吧!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混蛋!”

    他嘴里罵著人,雙手卻抱著他不放,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Alpha抱著他嚎啕大哭,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顧煬微怔,眼神軟了下來,抬手拍拍對方的背。

    “別哭了摯友,鼻涕都弄到爸爸身上了。”

    熟悉的自稱讓陸塵劭更崩不住了,他抱住對方放肆大哭。

    在震耳欲聾的哭聲當(dāng)中,武一扶著閻曜,弱弱出聲:“能不能先看看我們家殿下……”

    聲音沒有提醒激動的Alpha,卻提醒了葉緋,她立刻低頭打量閻曜。

    Alpha坐在床邊,整個人乍看正常,但細(xì)看能發(fā)現(xiàn),身體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閻曜額上冷汗涔涔,覺察葉緋的注視,他強撐著對她笑笑,“我沒事……”

    葉緋一巴掌按在他肩膀上,直接把人推倒,“沒事你個頭!給我躺著!”

    按倒閻曜后,葉緋趕緊沖過去分開兩人,她把顧煬從陸教官的魔爪中解救出來,一手拉住顧煬,一手推開陸教官。

    “陸教官你讓我爸爸看看學(xué)長,你在旁邊哭好了。”

    滿臉鼻涕眼淚的陸教官:“……”

    顧煬哈哈大笑,摸摸她的頭,“別急。”

    他快步走到床尾拿了幾樣?xùn)|西,走到閻曜身旁,一手抵在對方肩膀上,制止對方還想起來的動作。

    “不用起來,躺著就好。”

    葉緋立刻伸手按住閻曜的右手,睜著大眼睛說:“對啊,學(xué)長你好好躺著,讓我爸爸幫你。”

    閻曜:“……”

    他原本坐在床邊,結(jié)果被葉緋一巴掌按倒在床上,好不容易半起身,又被顧煬給按下去。

    現(xiàn)在他躺在床邊,葉緋和顧煬這父女倆一人一邊坐在他身體兩側(cè)看著他,武一、以及終于穩(wěn)定了情緒的陸教官走過來,站在床邊看他。

    一下子八雙眼睛盯著他看,但凡換一個心臟不夠強大的人,都會覺得不自在。

    但閻曜是什么人,別扭了一下隨即就選擇躺平了,他看著顧煬說:“您盡管下手。”

    顧煬從他拿過來的東西里拎出一個袋子,袋子打開,是一份有些枯萎的夢鈴花,他這才抬了抬眼皮:

    “小子怕不怕?把這只噬蟲拿出來,必須在三五分鐘內(nèi)把你傷口邊的壞肉給清除,期間你不能昏,昏了可沒有噬蟲來刺激你,你可能就此陷入長眠,再也醒不來。”

    閻曜面不改色地看著顧煬:“保持清醒,讓您把這些壞肉給清除就行了?”

    顧煬扯了下唇角:“這是我能幫你做的事,知道寄生者嗎?精神操控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肉`體蟲化,你的情形有些特殊,但大差不差,已經(jīng)被滲入的蟲息沒辦法,我盡量幫你把這部分蟲化的壞肉去掉,另外你原本就是重傷,沒有噬蟲的刺激,不一定挺得下去,你愿意冒險嗎?”

    閻曜還沒說話,旁邊的葉緋聽得一顆心揪了起來,忍不住問:“這不就是直接把噬蟲取出來,把傷口旁邊的壞肉給挖掉?”

    相當(dāng)于還原他原本的傷口情況,不……比原來更差,相當(dāng)于傷口二次重創(chuàng),這次還沒有噬蟲來刺激他,這樣能治好?

    不止葉緋不解,武一也是連連點頭支持葉緋的話,“是啊,我們殿下現(xiàn)在就是靠噬蟲來刺激身體,如果把它去掉,他還活得下去不?”

    顧煬聳了聳肩:“我不是醫(yī)生啊,我只是從我了解的方面給出建議,他這種情況再拖下去,身體會迅速蟲化,我想你不愿意變成行尸走肉的寄生者,所以我想應(yīng)該先幫你把噬蟲取出來?”

    葉緋皺著眉頭說:“噬蟲要取出來,不能變成寄生者,但人也要脫險,不要因此反而……”

    “哪有這種好事?”

    顧煬無情打斷她的話,放下手里的夢鈴花:“你希望他只有身體活下去,那就放任噬蟲在他身體里,讓情況繼續(xù)惡化下去,他的身體會一直活著,但是他的神志會湮滅。”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取出噬蟲,沒有了噬蟲,他必須靠自己熬過這個難關(guān),很難嗎?我印象中星盟科技不是很發(fā)達(dá)?修復(fù)液有嗎?醫(yī)療艙里面那些,拿最高級的來,可以輔助他這個傷口長好,但是,我說了,最終能不能熬下去,看他自己。”

    眾人都聽懂了,沒有什么神丹妙藥能夠一瞬間讓閻曜恢復(fù)健康,顧煬能做的,就是先解除他現(xiàn)在的最大危機,重傷依然得靠自己扛過去。

    其他人一下子噤聲,閻曜卻向顧煬點點頭:“麻煩您,我沒問題。”

    然后他看向床邊的武一,武一會意,立刻向門口跑去,開門走出病房,急急聯(lián)系護衛(wèi)隊其他人,讓人趕緊把醫(yī)療艙和醫(yī)療艙修復(fù)液送過來。

    閻曜最后看向葉緋,只說:“沒事的。”

    葉緋抿著唇,她主動握住他的手,對他說:“要是太疼,你就掐我的手。”

    閻曜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顧煬瞥了兩人一眼,重新拿起放下的夢鈴花,移到閻曜身體后方,哼聲:“你能忍得住,那我佩服你。”

    他又向站在一旁的陸教官說:“摯友,過來幫忙按住這個大言不慚的小子,我怕他一會兒痛得暴起打人。”

    陸教官二話不說上前,單膝壓上一側(cè)床邊,按住他左邊胳膊。

    現(xiàn)在的情況是,閻曜順著床邊倒在床上,葉緋跪坐在他身體右側(cè),握住他的右手,陸教官單膝壓在他的左側(cè),按住他左胳膊,顧煬則是來到他的頭后方,端著一株夢鈴花湊近他的傷口。

    閻曜:“……”

    怎么說呢,這一瞬間就是感嘆,幸好這張病床夠大……正胡思亂想著時,下一秒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撕開,一陣劇痛席來!

    閻曜的全身肌肉在一瞬間繃緊,葉緋和陸教官這兩個按住他手的人立刻感受到這具被按住的身體力量多么強大,剎那間,肌肉賁張的力量讓他們一震,馬上使出更大力氣按住對方。幸好閻曜并沒有想掙扎的意思,短暫的不受控制后,他很快按耐住自己,咬牙死死忍住。

    夢鈴花停在他的傷口邊,但是要讓噬蟲出來并不容易,畢竟對于噬蟲來說,它找到了非常適合它、且能量充沛的寄生者,它已經(jīng)選擇在這里扎根,正常情況下死了也不會離開,又怎么會被小小的夢鈴花給吸引?

    葉緋看著夢鈴花停在傷口外,可噬蟲卻一動不動,甚至,不知是不是意識到他們的意圖,這只噬蟲放出的精神力紫光在寸寸變大,肉眼可見地讓閻曜傷口組織迅速變黑。

    顧煬這時候拿起一截樹枝,他咬在嘴里,拿起匕首毫不留情扎在了閻曜傷口邊緣上,也就是這只噬蟲吸附的位置。

    一瞬間,不止閻曜,在場的另外三個人感受到一陣尖銳的精神攻擊!

    像冰錐似的鑿擊,用力地鑿著他們的大腦!痛得讓人想在地上打滾!

    噬蟲想要反攻!然而三秒,這陣精神攻擊就被迅速擊散,葉緋和陸教官在感受到尖銳的精神攻擊被攔截時,都同時感受到另外一股精神力的存在,它把噬蟲緊緊包圍,這股精神力來源于顧煬。

    葉緋愣愣看著這一幕,終于認(rèn)出來,被顧煬咬在嘴里的是圣樹樹枝,還是很少見的帶著花苞的一節(jié),這是他在加強自己精神力的意思?

    片刻,那只原本在閻曜傷口里耀武揚威的噬蟲動了動,它釋放的精神力紫光肉眼可見地弱下來,顧煬挑著噬蟲吸附那塊肉的匕首也繼續(xù)動了,干脆果斷地把那塊肉給挖出來。

    把噬蟲挑出來,離開他的傷口范圍那一刻,閻曜整個人猛地一抽,顧煬快速說:“按住他!”

    他自己迅速把噬蟲塞進(jìn)夢鈴花里,一直攻擊他的精神力攻擊消失,顧煬半松口氣,卻顧不得放松,把夢鈴花放到一邊后迅速轉(zhuǎn)過來,按住對方胸口轉(zhuǎn)動匕首,將他胸口的壞肉給挖出來。

    一刀又一刀,那是毫不客氣、半點不留情,這期間三個人都專注地看著閻曜的傷口,連去而又返的武一扛著醫(yī)療艙進(jìn)來都不知道。

    顧煬的動作很利索,他很快就把那些壞肉挖出來,全放在他拿出來的一片奇怪大葉子上,收進(jìn)空間鏈,然后他又拿出另一個袋子,從里面取出一些粉末,一樣樣倒在他傷口上,最后包扎起來。

    做完這一切,顧煬才吐了口氣,往后退了退。

    這不是顧煬第一次對寄生者下手。

    他的記憶里留著許多年前的記憶——

    他曾經(jīng)看不下去其他人變成行尸走肉的寄生者,嘗試把他們的噬蟲挖出來、以達(dá)到讓他們恢復(fù)神智的辦法,但事實證明,不管對方在清醒時候多么可憐地祈求,保證自己一定會配合,但在那種身體劇痛、精神被攻擊的雙重打擊下,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精神崩潰,不會去想什么未來什么以后什么骨氣,只求當(dāng)下這一刻的解放。

    顧煬幫過很多寄生者,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人成功,說實話,他不看好閻曜,替閻曜把噬蟲取出來,挖出這些壞肉,也只是看在葉緋的份上。

    他沒有等修復(fù)液到場了才開始,就是因為他根本不認(rèn)為閻曜這個年紀(jì),這樣閱歷淺的一個年輕人能夠熬過這種痛苦,但事實證明他小瞧他了。

    除了過程中有幾下過于痛苦,他控制不住自己身體自然反應(yīng)產(chǎn)生抽搐和震動外,其他時候,閻曜一直牢牢克制著自己,從他極盡賁張卻又壓抑的肌肉狀態(tài)看來,他就是在苦苦壓制著自己身體想要爆發(fā)的本能。

    甚至,他向閻曜的右側(cè)看去,明明是這樣的劇痛,他居然松開了葉緋的手,這證明他保持了神志,他不想在痛苦中不小心抓傷葉緋,所以他放開葉緋,抓住床單。

    這時候還能顧著他喜歡的女孩子,不得不說,顧煬還挺佩服他的。

    “這是誰?”

    他問葉緋,葉緋卻沒回答,顧煬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他女兒跪伏在閻曜身旁,全心全意看著他,眼底全是心疼和擔(dān)憂,根本沒聽見他說話。

    顧煬:“……”

    倒是旁邊的陸教官回答了他:“閻曜,閻屹山的孫子,閻頌安的兒子。”

    顧煬意外地挑了下眉,“閻家的?可真不錯。”

    早在旁邊看得揪心的武一見他們說上話了,趕緊上前詢問:“醫(yī)療艙和修復(fù)液我都拿過來了,請問閣下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做?”

    結(jié)果顧煬卻從病床另一側(cè)下地,然后揮揮手:“用不著,我給他上了藥,不會出血,傷口也會愈合,只要他熬得過去這一波,就沒事了。”

    武一有些懵住:“那醫(yī)療艙和修復(fù)液……?”

    顧煬看他一眼:“等他恢復(fù)精神了,你要給他用也行,嗯,行的,畢竟可以加快傷口恢復(fù)情況。”

    反正這個意思就是,現(xiàn)在用不上了,對吧?

    武一:“……”

    既然顧煬有藥,剛剛為什么不告訴他們?還要說得那么嚴(yán)重,說得好像把壞肉挖出來后只能全靠他自己?

    仿佛看懂了武一的想法,顧煬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跟你們說我有藥,那不得讓你們誤會,能靠我撐下去啊?你看看他,你以為他現(xiàn)在撐得下去是靠我的藥?那當(dāng)然不是,全靠他自己,他自己撐不下去,我給什么藥都沒用。”

    所以顧煬才不說太多,免得讓對方產(chǎn)生依賴心理,早早斷了他的后路,告訴他只能靠自己,萬一撐不下去,那也不怪他。

    不過說是這么說,顧煬確實挺欣賞閻曜的隱約和克制,最后才把自己珍藏的藥也給他用上了,可以幫助他更快地恢復(fù),身體這塊他只能幫他到這里,精神恢復(fù)那塊,只能靠他自己。

    然而閻曜的能力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很快就撐過噬蟲被取走后、殘留在身體里的那一波精神反噬,在完全把異動壓制下去后,閻曜再一次睜開眼睛。

    葉緋趕緊看向顧煬,顧煬過來檢查,隨即嘖嘖稱奇:“行啊小子,挺有我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已經(jīng)累極虛脫的Alpha扯了扯唇角。

    顧煬看懂了他的意思,頷首道:“你可以睡了,休息能讓你的身體恢復(fù)更好,睡吧。”

    聽見可以睡,早看不下去的武一趕緊上前,幫忙把閻曜移到床的正中位置,一陣折騰后,閻曜卻沒有立刻閉上眼睛,他半闔著眼睛,看向旁邊的葉緋。

    葉緋馬上過來,俯身靠近他:“學(xué)長想要什么?”

    “……手。”

    “……”

    葉緋垂了垂眸,握住他的手,“可以了吧,你快睡。”

    握著葉緋軟軟的手,閻曜閉上眼睛,瞬間陷入沉睡。

    葉緋仔細(xì)地幫他蓋上被子,抬頭,才發(fā)現(xiàn)其他人都在看她,她難得有些害羞,卻沒有放開閻曜的手,反而緊了緊。

    顧煬摸了摸下頜:“哦……”

    陸教官來回看了看兩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

    武一則是老懷安慰地笑著。

    閻曜的事情告一段落,葉緋并沒有忘記其他事情,等確定閻曜真的睡著了,她便看向已經(jīng)把東西收拾了,看起來準(zhǔn)備要離開的顧煬。

    “爸爸,你能不能先別走,再留幾個小時?爺爺就快回來了。”

    顧煬走到了病房的窗邊往外看,這并不是真正的窗,而是一種模擬技術(shù),它現(xiàn)在模擬的就是真正的窗戶,所以可以通過它看見外邊景色。

    他便看見了幾乎沒有星光的黯淡夜空,看不見任何景色的黑漆漆曠野,還有遠(yuǎn)遠(yuǎn)近近停著的一部部亮著夜間警示燈的星艦。

    他沉默片刻,最終點頭,“好吧,我再留一會兒,天亮前我要回去。”

    葉緋立刻點頭:“天亮前我和你一起去圣樹那里,要是圖案失效了,我給你畫一個,一定送你回去。”

    顧煬點頭。

    顧煬同意留下來的事情,不止葉緋興奮,陸教官也異常興奮,不用葉緋說,他已經(jīng)明白葉緋要做什么,他激動起來,表示他立刻就去安排事情,一定會第一時間把顧老元帥請回來。

    陸教官離開了,武一確定閻曜情況穩(wěn)定后,便跟葉緋說請她多費心一點,也離開了病房,他去了外間,把空間留給這對父女倆-

    病房里。

    現(xiàn)在只有病床上昏睡著的閻曜,坐在床邊的葉緋,還有站在窗邊的顧煬。

    葉緋覺得現(xiàn)在這個時刻簡直千載難逢,于是她想了想,把上次去找蟲族俘虜?shù)氖虑楦嬖V顧煬,然后問出了一直留在心中的疑問:

    “你之前說我體質(zhì)特殊,這個體質(zhì)特殊就是高等蟲族他們說的混血?”

    顧煬對于葉緋誤打誤撞知道了混血的事情有些意外,猶豫了下,他便點頭:

    “混血有先天和后天之分。”

    “不說高等蟲族和人類結(jié)合的那種極端情況,只說一般意義上,高等蟲族說的混血。”

    “寄生人類的一般是噬蟲,但是成為寄生者,并不只有噬蟲可以,要改造人類身體多的是手段,總之,人類成為寄生者,這個過程會改變他的體質(zhì),比如擁有了蟲息,身體蟲化,這種就是后天混血。”

    “先天混血,就是這種寄生者和人類生下的后代,這種先天混血,身體沒有明顯的蟲化特征,但是精神力特別高,而且經(jīng)過訓(xùn)練,一般能夠控制一些低等蟲族。”

    空氣里一陣沉默,片刻葉緋問:“我是先天混血?”

    顧煬:“從你的氣息上來分辨,你更像先天混血。”

    可是按照顧煬的說法,寄生者是后天混血,先天混血是寄生者的后代……葉緋疑惑地歪了歪頭:“難道你生我那會兒,已經(jīng)被寄生了?”

    顧煬搖頭:“我不記得了。”

    但是據(jù)葉緋了解,當(dāng)年顧煬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也才二十幾歲,在此之前他沒有上過前線的對戰(zhàn)區(qū),哪里有機會被寄生?

    她又覺得或許不一定是顧煬的問題,有可能是秦秋維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水晶可以讓人體吸收,吸收后會加強精神力,應(yīng)該是蟲族那邊的特產(chǎn)。”

    顧煬認(rèn)真地想了一會兒,搖頭:“蟲族那邊沒有這樣的水晶,沒有這種功能的礦物質(zhì)。”

    葉緋一時有些沮喪:“那些蟲族說寶物在我身上,我以為就是那個水晶……”

    顧煬看過來,“什么寶物?”

    “我去看那些高等蟲族后他們說的,說我身上有寶物,還說女王說找到的話授予血液凈化儀式……水晶這事說起來挺長的,是我母親從一個人渣手里拿的……”

    葉緋大概闡述了下:據(jù)說這塊水晶可以用來做實驗,從小到大她戴在身上,后來莫名其妙不見了,而她多了一個金手指,可以感應(yīng)到寄生者身上的噬蟲,能把它逼出來。

    葉緋出示她身上的噬蟲王蟲,“這只就是從一個學(xué)長身上逼出來的,咦?我這個能力是不是跟爸爸你剛剛幫學(xué)長做的一樣?”

    她說完,顧煬半響沒回話,她抬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對方表情空白而迷茫。

    片刻他突然抱住頭,神情痛苦地靠在墻上。

    “爸爸!”

    葉緋顧不得牽著她手的閻曜,把手拿開后立刻跑過去,嘗試拍顧煬的后背,緩解他的痛苦:“你怎么了?你過來坐下!”

    葉緋把顧煬扶到沙發(fā)上,又給他倒了杯熱水,半晌顧煬才放下按住太陽穴的手,他輕聲說:“別急,我沒事。”

    葉緋蹲在沙發(fā)前,由下而上地打量他的臉色,

    見他雖然眉頭皺著,但臉色還算正常,總算放下了心,“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慢慢來,順其自然好了。”

    顧煬彎了彎唇角,沒說話。

    葉緋便四周看看,跑到衣柜那里抱出一床被子過來跟他說:“爸爸,將就你在這里休息一下,一會兒爺爺過來我叫你,你睡一下吧。”

    顧煬接過被子,“你呢?你睡哪里?”

    “我值夜呀,”葉緋理所當(dāng)然地說:“我都算是半個軍人了,不講究這個,你快點睡吧。”

    顧煬勾了下唇,他看著葉緋又走回病床旁邊坐下,然后握住那叫閻曜的小子的手。

    他看了一會兒,換了一個坐姿,托腮問:“你準(zhǔn)備就這樣坐著,跟這小子握一個晚上的手?”

    這話讓葉緋有些臉熱,她垂了垂眸說:“學(xué)長受傷了。”

    說完又瞪他:“我看你身體也不是很好,年紀(jì)大了就不要熬夜,趕緊睡。”

    顧煬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的Alpha ,他笑了笑,沒說話-

    蟲17星,天還沒亮的時候,一部又一部的軍部星艦駛進(jìn)了大氣層,登陸了這顆在兩個月前名不經(jīng)傳的星球。

    數(shù)百部星艦接連停在曠野上,很快,其中一部超級星艦打開了,從里面駛出了幾十輛飛行車,他們?nèi)谝慌粼谶@里的星艦、也就是葉緋他們的方向駛來。

    陸教官一直在星艦登陸口翹首以盼,等到終于看見顧老元帥帶著一大批官員走進(jìn)星艦,他立刻跟上去。

    他沒辦法第一時間和顧老元帥直接對話,便暗中拉住顧老元帥其中一位副官,告訴他,他有關(guān)于葉緋的事情要告訴顧老元帥。

    副官一聽是關(guān)于葉緋的事情,根本不敢耽誤,顧老元帥還沒有走回休息室,他已經(jīng)把信息傳達(dá)給蔣副官,蔣副官又轉(zhuǎn)達(dá)給顧老元帥。

    很快,陸教官就被叫到了顧老元帥跟前。

    許多人都看著他,陸教官面不改色上前,在蔣副官警惕的眼神里,湊近顧老元帥耳邊說:“元帥有沒有空,請您去看看閻曜?”

    顧老元帥瞇了下眼睛。

    他詫異地看著陸塵劭,心知他不是不懂輕重的人,前面讓副官傳達(dá)時說關(guān)于葉緋的事情,現(xiàn)在又說閻曜?難道閻曜那小子快不行了?

    他心里轉(zhuǎn)了幾個轉(zhuǎn),轉(zhuǎn)頭跟蔣副官說:“我先去看看閻家小子。”

    一行人掉頭走到了醫(yī)療區(qū),到了閻曜的病房前,陸教官卻跟顧老元帥說不能讓其他人進(jìn)來,醫(yī)生也不行。

    最后,顧老元帥只帶了蔣副官進(jìn)了病房。

    這是個病房套間,外間只有武一一個人,看見這情景,蔣副官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陸教官沒理會他,兀自上前敲門:“葉緋,我?guī)г獛泚砹恕!?br />
    很快,門打開了,走出來的是笑瞇瞇的葉緋:“爺爺!”

    女孩子很熱情,上前抱住了顧老元帥。

    看見葉緋,蔣副官終于松口氣,卻見葉緋這時笑著對他說:“麻煩蔣伯伯在外面等等,我和爺爺說說話。”

    然后也沒等他回話,直接把人拉進(jìn)去,關(guān)門。

    病房空蕩蕩的,病床上只躺著一個閻曜,看見顧老元帥,他撐著手坐起來:“爺爺。”

    病床上的閻曜赤著上半身,胸口綁著厚厚的白色繃帶,看不清楚傷勢,但是從上面滲透出的血跡范圍,可以看得出位置很要命,在胸口正中,而且傷口還挺大。

    顧老元帥走過來,示意他躺下,“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那我就放心了,我多怕沒辦法跟你祖父交代。”

    閻曜笑了笑,他臉色蒼白,但那雙眼睛熠熠生輝,像暗夜里的星星,讓人一見難忘。

    他看向站在顧老元帥身旁的葉緋,見對方一臉迫不及待,他勾唇說:“我一切還好,葉緋有話跟您說。”

    葉緋確實早等不及了,聞言立刻拉住顧老元帥的手臂說:“爺爺,我想讓你見一個人,是我當(dāng)時去蟲族祖星時認(rèn)識的人,他幫了我很多……”

    顧老元帥好笑地看著葉緋,這兩個小孩當(dāng)他的面打眉眼官司,都不知道在盤算著什么鬼主意。

    本以為陸教官說的那么急是有什么事,現(xiàn)在看起來倒還好,他便笑著配合說:“蟲族祖星那里還有人?既然幫了你,要好好跟人道謝……”

    忽然,他感覺到什么,是一陣很淡很淡的信息素,卻那么熟悉,顧老元帥渾身一震,轉(zhuǎn)過身,一眼看見站在面前穿著黑斗篷的Alpha 。

    他看著顧煬,顧煬也看著他,一時間兩人安靜地對視著,沒有任何舉動。

    一直很期待兩人會面的葉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免覺得納悶。

    這兩人怎么都不動?陸教官那時候認(rèn)出來了可就撲上去了啊……不是懷疑對方的身份吧?葉緋想說什么,這時手被拉住。

    坐在床上的閻曜把她拉過來, Alpha對她搖頭,示意不要插手,她便安靜站在一旁看著。

    先動的人是顧老元帥,他向前走了一步。

    他看著眼前這個Alpha……這張臉,這身高,這體型,這神情,不是顧煬嗎?

    顧老元帥有些恍惚,“你長得好像我的阿煬啊。”

    顧煬原本對于要見他父親這件事,并沒有過多期待,雖然有時候提起父親二字,他心口會有點悶悶的感覺,但他確實什么都想不起來,也不會有太多的牽掛和遺憾。

    只是出于某種責(zé)任感,既然知道自己還有親人在,就應(yīng)該見一見……這種心理,所以他來了。

    但是這一刻,真正看見人了,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他根本笑不出來,他看著眼前鬢發(fā)全白的老人,心臟像被錘子重重敲了下,一股極沉悶的感覺席卷全身,眼睛酸了起來。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這人是誰了,他是……他是……

    他咚一聲直挺挺跪下,直接磕了個頭,眼淚砸在地上,“父親,阿煬回來了!”

    第148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顧老元帥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Alpha,眼前一陣恍惚。

    “阿煬?不,你只是長得像他,我的阿煬20年前長這樣子,現(xiàn)在過了20年,他應(yīng)該……”

    顧老元帥幻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再見面,現(xiàn)在的顧煬,或許會變得滄桑、或許會消瘦,或許會身形落拓,也或許他根本認(rèn)不出對方……最重要的是,顧煬在20年前已經(jīng)離開了。

    他閉了下眼, 緩緩移過視線,看向葉緋,“你們是想安慰我……”

    話沒說完,地上的顧煬哽咽著抬頭, “父親是我!是我!真的是我!我被噬蟲寄生,我沒有死,我被他們帶到蟲族祖星去,我一直生活在那里,我……”

    他說不下去了, 不止因為中間他的記憶有一大段空白, 他說不出來具體, 真實結(jié)果就是, 他確實遺忘了家,他忘了要回來。

    但就在他抽噎著時,顧老元帥趔趄著撲跪上前,捧住他的臉, “你再說一次,你真的是……”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顧老元帥捧起他的臉,那雙長著粗繭的手指一寸寸摸過他的眉毛,摸過他的眼睛,捧住他沾滿淚水的臉頰,視線最后落在Alpha右頸處,那里有一處拇指大的青色胎記,他的眼圈瞬間紅了,“啊,真的是我的阿煬……”

    “你怎么!你怎么……”

    顧老元帥用力抱住對方,手在他后背使勁地拍,拍著拍著又輕下來,他只是緊緊箍住對方,頭埋在他肩膀上,無聲落淚。

    仿佛要把這20年的苦一起流盡似的,顧老元帥的眼淚不止,他想說很多,想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問他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但最終,他只是抱著他的孩子說:“回來了,回來就好……”

    顧煬抱著顧老元帥,那些他以為已經(jīng)失去的記憶,在碰觸對方那一刻,又一串串地回到腦海中。

    小時候父親帶著他和哥哥一起扎馬步打拳練槍,后來哥哥沒了,他被勒令不許碰槍,碰一次就被打一次,年少氣盛的他,倔強地跟母親去了第一區(qū),便再也不主動回第八區(qū),只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績,讓他承認(rèn)自己,后來更是瞞著他偷偷跑去前線。

    但是現(xiàn)在,他抱著這個數(shù)十年如一日穿著軍裝的老頭子,抱住了才知道,軍裝下的背脊已經(jīng)微僂,手指摸過的后背是清晰的一根根骨頭,這么瘦、這么單薄,他還是當(dāng)年那個倔強嘴硬的老頭子,還是星盟的門戶擔(dān)當(dāng),是他小時候仰望過的標(biāo)桿,是他發(fā)誓長大后要成長的人。

    可他長大了,他走上了一條無人知曉的苦行者道路,他被剔除姓名,他被眾人遺忘,再回首,從來對他嚴(yán)厲苛責(zé)的老父親卻抱著他默默流淚,說“回來就好”。

    他回來了,就好。

    顧煬奔潰痛哭,“爸,爸,我沒有給你丟人,我做到了,我,我……”

    父子倆跪坐在地上,哭著抱成了一團。

    站在病床邊的葉緋也哭了,她把臉埋在手心里,坐在病床上的閻曜不知何時下了床,輕輕拍她的背安慰,后來見她哭個不停,他忍不住把女孩子輕摟入懷。

    葉緋覺察到動靜抬頭,卻看見半側(cè)著身抱她的閻曜低下頭,用他的額頭蹭蹭她的臉,“怎么哭成這樣子了,看起來真可憐,別哭了好不好?”

    極近的距離讓她看清Alpha長長彎翹的眼睫毛,以及含著笑意的漂亮眸子,葉緋刷一下臉紅了,她垂下眼眸,一邊伸手抵開他:“你干嘛湊過來……”

    “嘶好疼……”

    對方的抽氣聲讓葉緋倏地收回手,她顧不得自己滿臉淚水,趕緊去看閻曜胸口綁著的繃帶,“哪里哪里?我弄到哪里了?”

    閻曜輕輕捂著傷口,抽著氣說:“你不要推開我,你推開我我會心疼。”

    他一邊說著話,黝黑的眸子一邊盯著他瞧,眼底炙熱的光根本藏不住,葉緋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她又羞又急,又不想表現(xiàn)出來讓閻曜得意,于是故意繃著一張臉對閻曜說:“你再這樣子,等你好了后,我會揍你的。”

    結(jié)果閻曜低低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顯示出他極好的心情,或許是笑這個動作扯動他的傷口,他又哎喲哎喲地捂住傷口,微微地弓著腰,這下直接把頭支在她肩膀上,一邊輕輕抽氣,一邊笑著說:“哎呀,有人惱羞成怒要揍學(xué)長……”

    Alpha的笑聲低沉又性感,“怎么有人這么可愛呢?讓我歇會,你別逗我笑了,好痛,嘶是真痛……”

    葉緋就看著高大的Alpha彎著腰,像一只大型貓科動物似的,毛茸茸的腦袋靠在她肩膀上,一邊喊痛一邊又要笑,漸漸地,她變得面無表情,把臉上殘留的淚水抹去后,她想,該,就該讓你痛一痛。

    多么感人的重逢相認(rèn)畫面啊,她正感動著,結(jié)果好好的感動傷感全被閻曜給破壞了……

    忽然,葉緋意識到什么,怎么這間病房這么安靜?

    除了閻曜又抽氣又笑的鬼畜聲之外,之前顧老元帥和顧煬那些激動的哭聲和內(nèi)心剖析聲……怎么不見了?

    葉緋轉(zhuǎn)過頭,便看見不知什么時候,原本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的父子倆已經(jīng)站起來,雖然眼睛紅紅的,但表情已經(jīng)收斂,此刻正面色復(fù)雜地看著她……肩膀上依然在笑著的閻曜。

    葉緋輕輕戳了戳Alpha硬棚棚的肩膀,小聲說:“還笑,你再笑,我怕你一會要哭,你看看這邊,誰在看你?”

    結(jié)果閻曜直接張開雙手抱住她,整個人向她倒下, Alpha閉著眼睛虛弱地說:“不行了,我傷得太重了,我站不住了,快點抱我去床上……”

    葉緋懵了,這個人是說真的還是演的?怎么說倒就倒?

    她抬手要扶起對方,結(jié)果伸來了兩只手——左邊是顧煬的手,右邊是顧老元帥的手,這兩個Alpha一人一邊,把閻曜給托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托到床上去。

    葉緋見閻曜緊閉著眼睛,生怕他真的不太行,她跟著他們往床邊移動,輕聲叮囑:“爺爺,爸爸,你們輕一點,學(xué)長可能真的不舒服。”

    顧煬皮笑肉不笑地說:“放心吧,那種大傷他都撐過來,這點小痛算什么,痛不死他。”

    顧老元帥面無表情地說:“囡囡在這里還是不太方便,回頭我把雷治叫來,這樣閻家小子能更方便。”

    閉眼裝暈的閻曜:“……”-

    被閻曜這么一打岔,顧煬和顧老元帥兩人都逐漸冷靜下來,他們把閻曜放回床上后,見葉緋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而擔(dān)憂地看著他們,他們也不避忌,干脆在旁邊沙發(fā)坐下。

    剛剛情緒上頭,這會兒看見顧煬完完整整坐在自己面前,顧老元帥感慨萬分之余,心中又不免涌起些許委屈,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對方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顧煬接過葉緋遞過來的水,先遞給顧老元帥,自己接過來捧著水杯并不喝,努力地整理著腦海里剛剛沖出來的這些記憶。

    顧煬摩挲著溫?zé)岬谋冢p聲說:“很長一段時間,不……或許說,絕大部分時間,我都沒想起來星盟的事,我所有的記憶起始,是我被一只巨型蟲族給吞下去。”

    顧煬再一次醒來,身上已經(jīng)有了噬蟲,這只噬蟲無時無刻不在攻擊他,試圖掌控他的身體。

    他被作為寄生者帶到了蟲族祖星,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蟲族并不像他們以為的那么原始、落后,他們也有文明,有自己的社會,甚至他們有星際人無法想象的一些超自然能力。

    對他們這些寄生者,那些長相類人的高等蟲族并不是很防備,甚至允許他們隨意走動,在這里,他們擁有高度自由,一開始顧煬不明白,后來他就懂了,當(dāng)時和他一起被抓過去的有很多星際人,他們有時保持神志,有時無法控制,漸漸地失控的人越來越多,最后變成一些高等蟲族貴族的“蟲侍”。

    他們變成寵物。

    顧煬一直保持著神志,沒有失去神志的并沒有受到高等蟲族的嚴(yán)苛,甚至他們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期待,好像希望他在這種噬蟲精神攻擊、而他在掙扎之下,能夠蛻變成另一種更高存在似的。

    覺察到這種可能,顧煬開始反擊,他不愿意受控,所以他瘋狂攻擊體內(nèi)的噬蟲,一開始非常痛苦,一旦攻擊它,它會攻擊自己,很多時候都是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但逐漸地,因為顧煬夠瘋狂,他抱著必死的信念去攻擊對方,沒想到噬蟲反而被他打服了,開始溫馴地潛伏在他體內(nèi),不再作妖。

    但這種結(jié)果對顧煬來說不夠,他不想要噬蟲留在體內(nèi),所以他……

    說到這里時,顧煬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閻曜。

    葉緋就明白了,那時候的顧煬選擇了和不久前他幫助閻曜做的事一樣,選擇活生生把噬蟲挖出來。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此顧煬特意去摘了高等蟲族經(jīng)常使用的草藥,然后跑去蟲族墓地。

    顧煬回憶說:“我曾經(jīng)誤入過一次蟲族墓園,我發(fā)現(xiàn)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單純冥想,精神力就能夠得到提高,所以選擇在那里做手術(shù)。”

    顧煬說得輕描淡寫,但葉緋知道這很難,因為她曾經(jīng)聽說過,從前星盟對待被噬蟲寄生的人類也試過物理手段取出,但取出來那一瞬間,人體承受不住噬蟲釋放出來的高頻精神攻擊,幾乎絕大部分人都會精神海崩潰而傷、或亡。

    而那時候的顧煬,沒有像今天的閻曜這么幸運,有一個他來替他壓制噬蟲的精神攻擊,他只能寄希望于圣樹,想著不成功死了就算了,但是他成功了!

    他真的把噬蟲挖出來,而他沒死,接著他發(fā)現(xiàn)身體有了壞肉,他便順手挖掉,事實證明,這事做得非常正確。

    因為后來那些保持神志的寄生者,就算前期能抵抗噬蟲的精神攻擊,但后期身體蟲化,他們不是純粹的人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很多人在絕望中神志消失,只留下一具高度蟲化的身體。

    再后來,顧煬就假裝自己依然是寄生者的身份,同時模仿其他被寄生的人的行為軌跡。

    他擁有寄生者的服從,又保留著人類的思考能力,幾乎可以說是最完美的寄生者,于是他被女王看中了,被安排到女王身邊做事,這么多年來,顧煬就靠著絕妙的演技和偽裝,一邊游走在蟲族社會里,一邊收集他覺得有用的信息。

    雖然絕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失憶狀態(tài),他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要做這種事,但他還是繼續(xù)這么做,終于有一天,他再一次在圣樹下醒來,這次遇到了被突然傳送過來的葉緋。

    命運的齒輪終于轉(zhuǎn)動。

    ……

    聽完顧煬的敘述,顧老元帥很心疼顧煬失憶的事情,只是他知道,顧煬對于自己失憶的事也不清楚,倒不必在這個時候刨根究底。

    顧老元帥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對方,心中詫異他和20年前幾乎相差不差的模樣,依然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年輕人,雖然有些唏噓卻也感慨,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不論好或不好,顧煬顯然也得到了命運獨一無二的垂青。

    他看著看著,便用驕傲而篤定的語氣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事耽誤才沒回來,我知道以你的本事,不可能就這么死了,你的基本功都是我教的,怎么可能這么沒用?”

    顧煬笑起來:“對啊!我當(dāng)然不可能這么沒用。”

    葉緋在一旁的矮凳坐著,兩手托著腮聽兩位長輩說話,眼睛閃閃發(fā)光。

    顧老元帥看看天真可愛的孫女,再看依然意氣風(fēng)發(fā)的顧煬,不禁一陣酸澀,雖然錯過的挺多,但最終他們能夠相遇,他只能感嘆老天對他還是不薄,他抹了一把臉說:“你回來吧,現(xiàn)在不需要你去潛伏了。”

    蟲族和星盟已經(jīng)正式撕破臉,看現(xiàn)在這情景,蟲族連話都不想和星盟談,就采用最剛烈的對抗方式,可以確定他們對星盟這塊土地志在必得,那么其實也沒什么好談,因為星盟決不會讓。

    既然如此,仍然在蟲族社會潛伏的顧煬,夾在中間必然困難,不管未來是被對方、還是他們這邊發(fā)現(xiàn)身份,都免不了尷尬,倒不如借此機會回來。

    顧老元帥已經(jīng)在思索要用什么辦法,把顧煬重新安排回來了……然而,顧煬卻猶豫了。

    “蟲族會源源不斷地進(jìn)攻,就算這次失敗,也會卷土重來,要徹底斷絕他們的希望,就要毀了他們的……寶物。”

    說出最后這兩個字時,他下意識看了眼葉緋。

    顧老元帥皺了下眉:“什么寶物?”

    顧煬也微微皺眉,之前聽葉緋說的時候,他并沒有聯(lián)想到一起,這時候提起來,只覺得有些微妙。

    他解釋:“小緋的事我聽說了,應(yīng)該不是一樣?xùn)|西,我說的寶物是蟲族皇族的一樣至寶,現(xiàn)在由祭司保管著,蘊含巨大能量,是用來打開黑洞的關(guān)鍵,只要把這東西毀了,他們就開不了黑洞,星盟才能真正放心。”

    這話一出,顧老元帥、葉緋、還有悄悄醒過來的閻曜,都沉默了。

    顧老元帥沒接話,他起身,背著手在病房里走來走去,不知想著什么,走了好一會兒,他看過來:“你決定了?”

    顧煬站起來說:“這是我這些年一直為之努力的目標(biāo),我要完成它。”

    顧老元帥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如果你想,行,這次我們父子倆一起。”

    顧老元帥眼里燃起了火光,不同往常對蟲族的習(xí)慣性排斥厭惡,那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是對未來擊退蟲族之后的和平展望。

    葉緋胸腔中激蕩著一種壯闊情緒。

    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種高于個人感情的崇高感情,那是比個人之愛更高更闊的大愛,他們愛彼此,卻又不止愛彼此,理想、星民、土地、家園,都是他們必須守護的東西,是他們?yōu)橹畩^斗且愿意豁出性命去保護的東西。

    葉緋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走到了這樣一個人生分岔口,她又會如何選擇?-

    雖然顧煬決定回去,繼續(xù)完成自己20年來一直在奮斗的事情,但是事情要做,人也要陪。

    好不容易回到星盟,見到了老父親,想起從前一些遺忘的記憶,顧煬舍不得就這樣離開,這次不用葉緋提,他自己提出要在這里留一天,雖然不能出去,但是留在這間病房里,和大家一起吃個飯,沒問題。

    于是,這部被葉緋他們命名為1號星艦的星艦上所有人,就見到詭異一幕,顧老元帥一直留在閻曜的病房沒出去,就算偶爾出去一會兒,也會讓重兵看守病房,不允許任何人進(jìn)去,他自己更是會很快回來。

    不僅如此,接下來的時間里,有源源不斷的物資被送過來,全送到了附近休息室,有專人清點,然后由副官裝進(jìn)空間鏈里,一些特殊的物資還直接送到了病房,包括但不限于衣服、裝備、游戲……

    大家都看傻眼了,閻曜難道要不行了?

    浮現(xiàn)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一時間不少跟著顧老元帥一起登陸星艦的官員紛紛來敲門,想要探望太子,卻全部被武一禮貌地拒絕了,他表示他們殿下需要休息,過段時間再向大家賠罪。

    倒不是沒人想到不然直接先闖進(jìn)去,還真有一個,魯莽莽撞的官員沖進(jìn)套房外間,結(jié)果顧老元帥就在外間,他臉色鐵青地指著人痛罵,罵他們?yōu)橐稽c好奇心,全然不顧病人的健康,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一桿子打翻站在門口看熱鬧的官員。

    當(dāng)下全部熄了那些還想過來探望的官員的心思,不管是真心想探望、還是借機來查看情況的,反正眼下情況擺明了不可能進(jìn)去,他們也只能按耐下來。

    官員們被擋下來后,早候在一旁的一軍隊員們過來了,他們不是直接提出要去看望閻曜,而是說希望見見葉緋。

    葉緋很快出來,一眼看見走廊上除了衛(wèi)兵、一軍隊員外,還有一些陌生官員和醫(yī)療人員,人挺多的,她看了眼便收回目光,看向這些以宮一嵐為首的隊員們,沒等他們詢問主動低聲說:

    “學(xué)長情況有些反復(fù),不好見人,這么多東西其實不是我爺爺要的,是他爺爺托他準(zhǔn)備的,我爺爺見學(xué)長受的傷很重,擔(dān)心……咳,總之大概就是這樣,大家再等一天,明天情況穩(wěn)定下來,再過來看?”

    大家一聽便放松下來。

    宮一嵐:“我們也不是想來打擾,就是擔(dān)心隊長情況。”

    隗巖瀚:“對!沒事就好,萬一有什么事需要什么,你們及時找我們啊!”

    霍磊:“是的,我們訓(xùn)練都心不在焉的,特別擔(dān)心。”

    隊員們一個個七嘴八舌地說著,表示有事情一定要找他們,聽得葉緋有些愧疚,她雙手合十跟大家做了個抱歉手勢:

    “抱歉抱歉,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我顧不上跟大家說,大家不用擔(dān)心,情況還好,只是我爺爺年紀(jì)大了,他擔(dān)心,想看著……所以,我們明天再好好一起聊啊。”

    葉緋都這么說了,大家哪里會有意見,再說了,這事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搞出這么大的陣仗,肯定是顧老元帥的主意,也不會為難她,大家都很識趣,告訴葉緋有事記得找他們,便轉(zhuǎn)身走了。

    葉緋松了口氣,正要轉(zhuǎn)身回去,驀地聽見有人在叫她:“葉學(xué)妹。”

    葉緋一頓,轉(zhuǎn)過身來……是一臉頹然的楚翊清-

    病房內(nèi)間里,原本正靠在床邊和雷治講話的閻曜,不經(jīng)意看了眼扔在床上的光腦,立時坐直,把光腦拿過來。

    雷治湊過來看,便看見光腦上顯示著:病房外間、走廊、這一片醫(yī)療區(qū)幾個重要地方的實時情景。

    閻曜在病房外間的小格子點了下,監(jiān)控畫面放大了,他雙手調(diào)整著監(jiān)控的局部位置,一下子看清站在外間某個角落的葉緋和楚翊清。

    這個病房套間原本還算挺大的,但現(xiàn)在因為入駐人員不少,又放了許多東西,剩下空間已然不多,因為一些隱秘情況,靠近內(nèi)間門口的這部分區(qū)域,安排了重兵看守。

    武一還有幾名重要的護衛(wèi)隊成員,同樣在外間值守,這樣一來,外間便被劃分成幾個區(qū)域,幾乎沒有什么可以讓人閑坐閑聊的地方。

    葉緋把楚翊清拉進(jìn)來外間也不是想閑聊,而是她看見楚翊清的神色很不對,所以把他拉進(jìn)來說話。

    被葉緋拉進(jìn)病房套間的楚翊清感到一陣受寵若驚,要知道,官員都不讓進(jìn)這間病房,和葉緋交好的一軍隊員也不能進(jìn),他也并沒有想進(jìn)來,只是想來和葉緋說說話,但他卻被拉進(jìn)來了。

    感受到了對方的信任和另眼相待,楚翊清一時間感動又羞愧。

    “渾天度日”的身份被揭破后,楚翊清緊張了一天,卻沒有等到葉緋做出的任何應(yīng)對,他呆不住了,主動想來和葉緋說說話,看她是什么態(tài)度。

    然而來了后,葉緋沒有提這件事,甚至對他一如既往地真誠,楚翊清心里酸酸澀澀的。

    在來之前,他心里想著的是,就算葉緋看見閻曜那些禮物上面的網(wǎng)購信息單,知道了閻曜才是真正的“渾天度日”,那又怎么樣?反正他從來沒有主動承認(rèn)過什么。

    可是這一刻,不知為何,他低下頭,從空間鏈里拿出她曾經(jīng)送給他的那塊黎風(fēng)外骨骼部件,“還給你。”

    葉緋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看楚翊清這個反應(yīng),或許他知道,自己之前搞錯人了。

    雖然禮物確實不是想送給他的,但是看楚翊清現(xiàn)在這副好像要哭出來的模樣,葉緋又覺得不忍心。

    “好吧。”

    她伸手接過來,然后再遞給他,“送給你,這是送給楚學(xué)長的,這次沒有送錯。”

    楚翊清猛地抬頭,他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一時抿著唇看她。

    葉緋向來最看不得楚翊清這樣,她總覺得,明明一個大好青年,要樣貌有樣貌,要才華有才華,為什么這么不自信?

    她把黎風(fēng)外骨骼部件塞進(jìn)他手里,坦誠地說:“認(rèn)錯人的是我,我并沒有怪你,不過我想送禮物的心情沒有錯,因為那時候我很希望你能和褚教官和好,所以我才送這份禮物。”

    她見楚翊清緊緊抓住外骨骼部件,她又忍不住說:“你一直沒有送給褚教官啊?楚學(xué)長,你不要怪我多管閑事,我希望你認(rèn)認(rèn)真真考慮一下,你真的不想要褚教官這個舅舅?如果你還想要,你就不能再用這種態(tài)度對他,當(dāng)然,如果你想清楚不要了,那就怪我多嘴了。”

    楚翊清怔怔地:“我……”

    葉緋搖頭說:“這件事你不用回答我,你回答自己就行了,楚學(xué)長,其實你擁有的東西很多很多,你多看看周圍好嗎?”

    楚翊清看著葉緋,他覺得自己有些癡了。

    她知道了真相,卻沒有怪他,雖然他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但他其實也曾卑劣地起了心思……她真的不知道嗎?或許她知道,只是選擇了不計較而已。

    他抓住部件的手緊了又緊,他想說什么,最終閉上嘴,點頭,“好。”

    ……

    從監(jiān)控畫面里,親耳聽見葉緋和楚翊清的對話,目送楚翊清出去的閻曜對著雷治感嘆:“看,我和小緋,這才是注定的緣分。”

    雷治翻了個白眼,不想跟他說話了,他的目光移到另外一邊,這間病房的另一半位置,此刻已經(jīng)被臨時布置成一個小型會客區(qū)。

    現(xiàn)在那里,雷上校、薛上校和顧煬你來我往地對打著:“你小子!害我們都以為……跑什么!站著挨打!”

    顧煬哈哈笑著。

    陸教官、褚教官則和顧老元帥坐在一旁,一邊看著他們幾人幼稚地斗著,一邊商量著什么。

    不知為何,雷治覺得這個畫面看起來很愜意。

    他不由感嘆:“真好啊。”

    說完他看了眼閻曜,又說:“你也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一下子就擺脫單身狗的命運了。”

    閻曜得意地哈哈大笑,下一秒看見葉緋進(jìn)來了,他立刻收斂笑容,或許憋急了他捂住嘴,咳嗽起來,葉緋頓時向他看來。

    雷治:“……”

    簡直沒眼看了。

    中午,他們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午餐。

    下午,這幾個年紀(jì)加起來幾百歲的Alpha組裝了最新的全息游戲,然后一起玩了起來。

    閻曜因為重傷沒得玩,只能在旁邊坐著,便幫忙做后勤工作,誰要是玩累了退下來,他就幫忙遞水。

    這舉動倒是讓薛上校、雷上校、褚教官他們贊不絕口,然后雷治就被叫過來了,讓他多看著閻曜一點,幫他做做事,不要只顧著玩。

    雷治:“…………”

    媽的,他為了討好未來老婆的長輩,就這樣子,他也能被拉下水?不是他還是大舅哥呢,憑什么他在這里端茶遞水的?

    他向閻曜看去,這個胸口綁著繃帶的Alpha已經(jīng)面帶微笑地坐在玩了一輪就不玩的顧老元帥旁邊,乖巧地聽對方說話:

    “我就知道阿煬喜歡玩這些游戲的,當(dāng)年每次上新系列游戲,他就一定要買,房間里都收集著一大堆芯片……”

    閻曜微笑著附合:“挺好的,我也喜歡玩,我家里也有一堆游戲,有很多經(jīng)典系列,以后我們可以一起玩。”

    雷治一瞬間就感慨,當(dāng)時他怎么會有錯覺,以為閻曜要追不上葉緋了?居然還積極地幫他神助攻,真是大錯特錯……

    不管怎么說,雖然空間有限,但大家依然度過了平凡而快樂的一天。

    對于顧老元帥來說,這是難得的放松;對于雷上校等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重溫年輕時候的溫馨?對顧煬來說,自然更是特別有意義的一天。

    葉緋向來是喜歡熱鬧的性格,她喜歡看到大家都開心的畫面,眼下這種對她來說相當(dāng)于大團圓的情形,讓她感到格外的滿足,便見她一整天都笑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顧煬忍不住走到葉緋面前,摸摸她的頭,感慨說:“哪家的孩子?怎么呆呆的,以后會被人欺負(fù)的。”

    葉緋可不贊同這話,“你家的孩子才不會被人欺負(fù),只有我欺負(fù)別人的份。”

    顧煬輕哼一聲,顯然不信,他轉(zhuǎn)身走到和顧老元帥喝茶的閻曜身旁,把處理過的噬蟲遞還給他:

    “拿著,進(jìn)化成王蟲了,弄死可惜,我處理過了,它現(xiàn)在暫時不敢攻擊你,你自己需要時時注意,不要給它機會反擊,好好用,關(guān)鍵能救命。”

    閻曜站起來接住,“謝謝。”

    顧煬瞥了眼走過來和顧老元帥說話的葉緋,極輕地說:“不用謝我,對她好一點。”

    閻曜一下子站直了,鄭重地承諾:“一定會的。”

    或許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晚上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時,雷治收到雷崢的訊息,噔一聲站起來了:

    “姑爺爺!小叔!大堂哥說許上將要來看太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登上我們星艦了!”

    “什么?!”

    顧老元帥臉色立刻沉下去,他隨即走出外間,顯然要去安排事情。

    大家都動作起來,顧煬卻老神在在,只抓住想要跑出去看情況的葉緋。

    葉緋不解地回頭,就見顧煬微笑著說:

    “時間到了,魔法要失效了,送爸爸回去吧。”

    第149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穿著一身筆挺軍裝的許上將帶著他的心腹官員,一路大步流星走進(jìn)星艦。

    雷家雙生子之前話已經(jīng)說了,但是對方不愿給面子,這會兒他們臉色也不好看,鐵青著臉跟在這班人身旁,手不停地按著終端,就希望閻曜那邊收到消息,趕緊作出應(yīng)對。

    走進(jìn)醫(yī)療區(qū), 早收到消息等待在這里的官員,迎上前來:

    “許上將,元帥說讓大家不要打擾閻少爺,現(xiàn)在天色也晚了,不如明天再過來?”

    “許上將您真是有心了,我們一直看不到閻家公子,什么情況都不知道,也不好跟閻老先生交代,只能麻煩您去看看,替我們慰問慰問。”

    過來的兩眾官員明顯分成兩派,一派是顧老元帥的人,一派是許上將的人。

    后者一出聲,立刻惹來前者的怒視,卻給了許上將等人臺階,便見許上將頷首道:“閻家對于我們星盟的意義不一樣,閻老先生現(xiàn)在還在后防區(qū)指揮中心等著,他家公子在這里生死未知,我既然知道了,總要盡一份心。”

    他一邊走一邊輕輕瞥著那些替顧老元帥說話的官員:“聽說顧老元帥一整天沒出過病房?可真是的,我一整天都在外面,沒人來通知我,要是我早知道,我肯定早過來了,看看有什么幫得上忙的。”

    醫(yī)療區(qū)并不大,許上將快走幾步,很快就來到閻曜病房外,一眼見到顧老元帥站在門外跟衛(wèi)兵說話,他身旁站著雷上校、薛上校等官員。

    兩人眼神一碰,許上將先走過來:“元帥,聽說閻公子情況不太好,我覺得怎么著都得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想您不會拒絕讓我進(jìn)去探望吧?”

    顧老元帥繃著一張臉:“他已經(jīng)休息了,你明天再過來,我也準(zhǔn)備回去。”

    許上將站著不動,輕輕揚起唇角說:“來都來了,您至少讓我瞅一眼,對吧,還是說您在里面藏著什么見不得的人?或者,閻家公子發(fā)生什么意外?”

    這話一出,跟著過來看熱鬧的眾人在心里發(fā)出震撼聲:早有傳言許上將和顧老元帥不合,原來不合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 ?

    收到消息跟過來的一軍隊員也是一個個捂住嘴,無聲地發(fā)出一聲哇:原來這些領(lǐng)導(dǎo)私底下講話這么不客氣?從這件事上可以確信,許上將的勢力確實不弱,居然敢在公眾場合這樣當(dāng)面質(zhì)問顧老元帥!

    驚訝之余,不少人都憤怒了。

    許上將做過什么貢獻(xiàn)他們不清楚,但對于顧老元帥,拋開葉緋是隊友這一層面意義的感情,他們都是聽著顧老元帥事跡長大的,見到這位年輕時候叱咤星盟的英雄人物,現(xiàn)在居然被手下官員這樣頂撞,實在很難不氣憤。

    雷家雙生子一路跟在后方,他們臉色都緊繃著,見到一軍隊員義憤填膺的樣子,趕緊走過去攔住,示意對方別把情緒掛到臉上,免得被對方記恨。

    他們這些軍校生做不了什么,但是同為官員的雷上校、薛上校等人第一時間站出來:“許上將,請問您是什么意思?!”

    許上將淡淡瞥他們一眼,眼神落在面無表情的顧老元帥臉上:“也沒什么,只是覺得大家都是關(guān)心閻公子,憑什么元帥您可以探望?我們不能?”

    他說完,示意旁邊的官員,對方立刻拿出一個已經(jīng)連線的終端,上面顯示著一位鶴發(fā)童顏的長者:是閻屹山,也是閻曜的祖父。

    閻屹山并不清楚這其中的貓膩,不知道他從許上將那里聽到了什么,他望向顧老元帥的神情帶著淡淡疑惑和擔(dān)憂:“許上將告訴我,阿曜的情況不好了,元帥你在他病房守了一天,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老元帥垂在身邊的手暗暗握緊,他看了許上將一眼,許上將勾了勾唇。

    是他大意了,這一局,他沒想到許上將居然這么沉不住氣,到底是什么給他的信心?讓他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展露他的不臣之心?

    顧老元帥鐵青著臉,到了這時候,他再阻止,不讓人進(jìn)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可是,不能讓他們進(jìn)去啊。

    顧老元帥再一次站到了病房門前,他有些愧疚地看向終端顯示屏里的老朋友,正想說什么,這時候他背后的病房門打開——

    胸口綁著厚厚白色繃帶、肩上披著一軍院服的閻曜在雷治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他咳了兩聲,對顧老元帥點頭:“勞您費心,既然他們想看我,那我就出來讓他們看看。”

    他看了眼許上將,目光落到了那位舉著和他祖父連著通訊的官員身上,官員不受控制地一抖,他垂了垂眼眸,視線定在通訊屏幕上那個面帶擔(dān)憂的老者身上,溫聲說:

    “祖父我還好,今天我有幾次病情反復(fù),元帥怕我被打擾到,所以隔絕了眾人來訪,我沒事了……咳咳咳!”

    閻屹山什么時候看見孫子這么虛弱的樣子?

    面白如紙,站都站不穩(wěn),還要雷家小子攙扶,更別提胸口那一大圈綁著的厚厚繃帶,一切都觸目驚心,都是千年的狐貍,他瞬間知道自己讓人做筏子了,他趕緊說:“你出來干什么!趕緊回去休息!”

    然后又跟顧老元帥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好好照顧他!什么也別說了,你趕緊把這小子拎回去吧,我掛通訊了!你不要再出來了啊!看見你這樣我更生氣!趕緊回去!”

    下一秒,通訊斷了,舉著終端的官員感到一陣尷尬。

    但許上將是什么人,他呵呵兩聲,向旁邊的心腹衛(wèi)兵示意,然后便強行擁著閻曜走回病房:“你祖父都說要你趕緊回去了,伯伯送你回去。”

    顧老元帥簡直快忍不住怒氣了,這時和閻曜他們一起出來的褚教官趕緊上前按住他,給了他一個眼神。

    顧老元帥讀懂了,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

    果然,一幫官員趁機跟著閻曜回到病房,卻看見這確實只是一間普普通通的病房,最多就是地上放了不少裝備,看得出來是今天送過來的物資之一。

    更多的東西沒有,更不要說多余的人。

    許上將進(jìn)了病房后,立刻不客氣地在病房里四處走動,甚至連衛(wèi)生間都打開來看,什么都沒有,最后他看著窗戶若有所思。

    顧老元帥也發(fā)現(xiàn)了,原本應(yīng)該在的人,走了,他心底洋溢著一股無法抑制的怒氣,大聲怒斥許上將:“許尉崇!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元帥,我說的話你還聽不聽?!”

    這話很重了,基本上可以說是撕破臉地說破了.許上將臉色也很不好看。

    跟著進(jìn)來的官員們,所有人都注視著兩人,對他們來說,兩個人的強弱態(tài)度,是他們很長時間內(nèi)是否要投誠、向誰設(shè)誠的一個重要判斷標(biāo)志。

    眾人以為許上將或許又會像在病房外一樣據(jù)理力爭,沒想到他這次低了頭,“您說的什么話,您是元帥,我當(dāng)然聽您的,實在對不住,這次是因為事關(guān)閻老先生,我心急了,唐突了元帥和閻公子,請您原諒,我回去就寫檢討。”

    許上將一陣風(fēng)似地沖進(jìn)來,又一陣風(fēng)似地離開了星艦,態(tài)度這么能屈能伸,又這么善變,實在讓跟著他進(jìn)來的一眾官員傻了眼。

    但是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許上將離開星艦,臉色立時就沉下來。

    他迅速走到了圣樹區(qū)域,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又問早就安排在這里駐守的士兵,對方確切地說沒有人靠近,他才終于消停。

    他望向才離開的星艦,又向不知哪個方向望去,神色變得陰晴不定,片刻喃喃:“真不錯啊,小丫頭這個能力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旁邊的副官聽得莫名其妙,他偷偷看了眼,便見到許上將嘴角詭異勾起,“進(jìn)化得真好,多棒啊……”

    副官一瞬間起了雞皮疙瘩,他不敢再看,趕緊低下頭。

    ……

    同一時間,距離這片停著星艦的曠野很遠(yuǎn)的天上,有一只機甲在飛著,它的背上坐著一個穿著黑斗篷的男人。

    對方盤腿坐在機甲背上,高空的晚風(fēng)將他黑色斗篷吹得獵獵作響,更把他黑色頭發(fā)吹得凌亂,但他卻瞇著眼享受這陣烈風(fēng)。

    “好玩嗎爸爸?”他底下的機甲發(fā)出聲音。

    “還不錯,不過偶爾吹一吹得了,吹多了頭疼……往西北,繼續(xù),繼續(xù),差不多了,就這里吧。”

    持續(xù)飛了二十幾分鐘的機甲終于從高空降落,緩緩?fù)T诘孛嫔稀?br />
    葉緋從機甲里出來,就看見顧煬仰望著天空說:“這里的死氣太重了,比我上次來的時候還重,黑洞不是已經(jīng)驅(qū)除了?按理不應(yīng)該這么重,你們做了什么?”

    葉緋被問得愣愣的,然后她認(rèn)真地想,還真讓她想到了:“我們這里有位上將,就是剛剛雷治哥說要過來探望學(xué)長的許上將,聽說他非常痛恨蟲族,來了蟲17星的幾天,一直在對蟲族搞屠殺。”

    這還是葉緋前天下午準(zhǔn)備去圣樹那里轉(zhuǎn)轉(zhuǎn)時,無意中撞見四團的士兵,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腥臭味特別重,后來去打聽的。

    不是什么隱蔽事情,許多士兵都知道,因為許上將這個行為已經(jīng)在軍部里引起熱議,許多官員都不認(rèn)可這種行為,都等著顧老元帥到了后參他一本。

    顧煬聽了眉頭直皺,搖頭說:“不可以,你們這種行為是在自取滅亡,趕緊停下來。”

    葉緋:“好,我回去就跟爺爺說。”

    原本顧煬是說要在這里留一天的,雖然沒說留多久,但是參考顧煬前天晚上曾經(jīng)說過天亮前回去的話,葉緋便默認(rèn)這一天的天亮前回去便可以,但是被許上將這么一摻和,雖然還不到凌晨,但他們這群人的短暫聚會,也被迫提前解散了。

    葉緋有些舍不得,但她明白顧煬爭取留在這里一天,回去或許會面臨多一分危險,她不能只顧著自己,便忍了下來,拿出繪制傳送圖案的材料,蹲在地上默默開始畫。

    她畫的時候,顧煬就在旁邊看,等最后一筆勾勒完成,地上圖案綻放出流光溢彩的光澤,看得顧煬嘖嘖稱奇:“行啊大閨女,你這天賦比我高。”

    “這叫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葉緋從空間鏈里拿出剩下的三份繪圖材料遞給他。

    顧煬也不需要她勸,他理解她想表達(dá)的心意,所以他收下來:“謝了,你畫的質(zhì)量比我好,拿來逃生應(yīng)該不錯。”

    說完,他把重新收拾好的紅色星星空間鏈還給她:“拿著吧,我現(xiàn)在有空間鏈了,這條就還給你。”

    顧老元帥很舍不得顧煬,或許腦補了他在蟲族祖星吃苦的畫面,硬塞了很多物資給他,光物資就塞了滿滿三條空間鏈,這還是顧煬篩選過后的選擇,不然顧老元帥可以再塞來更多東西。

    既然有了新的空間鏈,他沒必要拿著葉緋的空間鏈,他好笑地看著葉緋說:“這是那小子送你的吧,那天他看我拿著這個氣死了。”

    葉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來,靦腆地笑笑。

    顧煬看著她,越看越覺得這個閨女乖巧又懂事,她到底是怎么長成這個性格的?

    表面上看,葉緋的性格和他差不多,嘻嘻笑笑的,但是顧煬知道,內(nèi)核不一樣。

    他骨子里是有底氣豁出去一切的,或許是雖然他父母感情是一樁悲劇,但他們兩人其實深愛著彼此,作為孩子也享受了兩人對他的完整的愛,所以他有底氣、也活得肆意。

    但葉緋不一樣,葉緋看起來也瀟灑,但這種瀟灑是因為她一無所有,有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無所顧忌,事實上,她對于自己僅僅擁有的那些東西非常在意,所以才會呈現(xiàn)一種小心翼翼的乖巧。

    顧煬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閻家那小子看著還行,但是,別太容易交心,你心軟,容易受傷。”

    如果可以,他多想陪在她身邊,好好教她Alpha的話聽聽就算了,要多愛自己,可是他……不是個合格的兒子,也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他輕輕抱住葉緋,“要打戰(zhàn)了,不管情況變得如何,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會的!你也要保重自己!”

    顧煬站到傳送圖案上去,他閉著眼感應(yīng)傳送目的地,片刻他回頭看了眼葉緋,沒等葉緋再說什么,他人已經(jīng)消失在原處。

    葉緋便抿著唇看著,等傳送圖案的光芒完全消失,她才蹲下來,在地上挖起了沙,將傳送圖案完全遮蓋,又站了一會兒,才取出機甲飛了回去-

    第二天,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葉緋一早起來發(fā)現(xiàn)“葉緋身上有寶物”這件事,被傳開了。

    一開始她還有點懵,不知道大家在看她干什么,后來不管她走到哪里,發(fā)現(xiàn)都有人盯著她看,再后來才知道,這消息不知道被誰給放了出去,一夜之間傳遍了停在這片荒野上的幾百部星艦。

    而且越傳越離譜,葉緋不好出去打聽消息,今天過來探望閻曜的一軍隊員們,聚在一起就繪聲繪色地形容:

    “難怪葉小姐對于蟲族的事情知道那么多……”

    “難怪她去了蟲族大本營能夠全身而退,原來是身上帶有蟲族的寶物!”

    “希望葉小姐把這寶物交出來,星盟打他們蟲族也能更有勝利希望……”

    “是啊,有寶物在,說不定我們能一口氣把他們蟲族消滅了,完成星盟數(shù)萬年來沒有完成的壯舉!”

    眾人越說越生氣,宮一嵐這個暴脾氣的聽得直翻白眼:“你們還是別說了,聽得我想打人!”

    霍磊握著拳頭說:“不知道誰傳出來的,連葉緋有沒有寶物都沒有求證,就說什么寶物可以拯救星盟,真有這種東西,他們蟲族還不早把我們星盟給統(tǒng)治了?真不知這些人腦子用來干什么!”

    屈會寧皺著眉頭說:“主要是大家被蟲族給壓制了太久,現(xiàn)在咱們蟲17星暫時解除危機,但附近幾顆星球聽說一直被灰霧給覆蓋著,大家太渴望能夠一舉打敗蟲族,所以……”

    難得和大家一起過來的楚翊清,輕輕接過話頭:“所以,葉緋就成了這件事的突破口。”

    一些清醒的人都意識到,這怕不是要利用葉緋來針對顧老元帥的一次陰謀,不管葉緋有沒有這件東西,當(dāng)傳言傳到了一定程度,這個消息就會變成一把刺向葉緋還有顧老元帥的利刃。

    和葉緋交好的一軍隊員和教官們都有些擔(dān)心,而顧老元帥為了處理這件事,已經(jīng)開了一整天的會,仍然無法抑制越傳越變味的流言。

    到了晚上,忽然爆發(fā)出另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閻曜的精神力突破3S等級。

    消息一出,閻曜的病房霎時成了這幾百部星艦最熱門的地方。

    不管職位大小,只要有時間的人,一時間都跑過來,有人脈的進(jìn)去和閻曜說兩句話,沒人脈的,便在外邊徘徊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

    閻曜沒有給大家賣關(guān)子,他放出消息,這一次突破他很有心得體會,明天會開一個會議,到時和大家公開經(jīng)驗。

    一下子所有人都熱烈討論起來,哪里還有人談?wù)撊~緋身上有沒有寶物的事,幾乎都在談著突破3S精神力這件事。

    又過了一天,因為想聽經(jīng)驗的人實在太多,于是在星艦外邊空地舉行會議。

    這一天,只要沒任務(wù)的官員和士兵都來了,便見到穿著一身紅白色機甲隊隊服的Alpha ,在眾人期待下,緩緩走到了上首。

    乍看,他還是那位肆意瀟灑的星盟太子,但是仔細(xì)看,他臉色蒼白、行動緩慢,甚至在走到這個講臺前,他一直由隊友攙扶著,底下的眾人才真正意識到:閻曜在之前一役里受到了怎樣的重傷。

    一時間,現(xiàn)場的氣氛安靜得一根針都聽得見。

    閻曜沒有拖時間,他坐到位置上,緩緩說:“我知道大家對于我能夠突破3S等級精神力很好奇,我誠實告訴大家,我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至于怎么突破,必須從我受傷的事情跟大家說起。”

    閻曜意簡言賅告訴大家,他駕駛著星艦去去炸黑洞,按照黑洞爆`炸的威力,他原本不可能逃開,但是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東西——被訓(xùn)練成蟲侍的噬蟲,他看見從黑洞里出來的奇形怪狀的各種巨型蟲,于是他物色了一只皮肉最厚的讓噬蟲去寄生。

    這就是他最后能夠躲過一劫的關(guān)鍵,那只被寄生的蟲族替他擋住致死一劫后死了,而他在重傷之際,被他馴服的噬蟲回到他身上,釋放精神力刺激他,他才一直保持神志。

    他看著底下眾人說:“我想跟之前有幸參加了訓(xùn)練蟲侍的士兵說,你們很幸運,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噬蟲還有這種用法,以為就是選擇蟲族寄生,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在主人重傷之際,這只噬蟲會釋放精神力刺激你,維持住你的生命力。”

    “不止,我熬過了這一波,我的精神力甚至突破了原來等級。”

    底下正在聽講的人群不由發(fā)出一陣嘩聲!

    噬蟲竟然還有這種妙用?

    而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又叭叭地說:之前蟲族俘虜曾經(jīng)暴動,被士兵開槍,但俘虜沒死,當(dāng)時醫(yī)療人員沒發(fā)現(xiàn)端倪,不知他們怎么痊愈的,現(xiàn)在看來,是他們身上帶的噬蟲發(fā)揮了作用。

    閻曜繼續(xù)說:“噬蟲確實是一件很妙的生物,我到現(xiàn)在也還在摸索當(dāng)中,所以我想告訴大家,與其問我,我也和大家一樣一知半解,不如請教葉緋,請教她怎么讓自己成功訓(xùn)練一只蟲侍。”

    “另外,我要跟大家說一下,是葉緋今天聽到流言托我跟大家澄清的,她身上沒有寶物,要是有,肯定第一時間交給軍部去處理,就好像她之前掌握了侍蟲的用法一樣,第一時間就教給了大家。”

    “她和大家一樣,都想為星盟出一份力,不知哪里傳的流言說她有寶物,實在是讓我們這些知情的人都挺為難的,為什么會流出這種話?希望大家傳話前多想一想,然后大家有關(guān)于噬蟲的事想過來請教的話,我們一軍隊員都有經(jīng)驗,歡迎大家來討論。”

    閻曜這一番相當(dāng)于自曝的言論,馬上在軍部人員里引起巨大反響。

    原本之前一直在傳葉緋有寶物的那些士兵,都感覺挺不自在的,他們意識到傳那些話確實有些無稽之談,太子還特地在會議時公開這事,看來給葉緋帶來不少煩惱吧。

    會議后,原本不少人對于葉緋擁有寶物這事持半信半疑態(tài)度的,還有一些相信她有寶物、認(rèn)為應(yīng)該交出來的士兵,態(tài)度有了180度的轉(zhuǎn)變。

    ——葉緋是顧老元帥的孫女,如果她真的有這種可以消滅蟲族的東西,怕不是早交出來了,從她從蟲族祖星回來,第一時間公開訓(xùn)練噬蟲方法,甚至把帶過來的幾十頭巨骨蟲送出去便足以證明,她不是那種會私藏寶物的人。

    畢竟是連訓(xùn)練蟲侍這種方法都公開的人啊,看看閻曜,這相當(dāng)于多了一條命,甚至熬過這一劫后,精神力有了巨大突破……一時間,葉緋在這片臨時駐地的聲望達(dá)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有人聯(lián)想到前一天顧老元帥守著閻曜病房,不讓人進(jìn)去的舉動,說他是為了保護一個剛突破的3S精神力強者,連帶的,那晚許上將帶著心腹官員過去挑釁的行為也被人詬病。

    ……

    事前不知道閻曜為什么要特地公開這件事的葉緋,在感受到營地風(fēng)氣的轉(zhuǎn)變后,她很難不受觸動。

    找到閻曜時,他正在星艦外的空地上,指導(dǎo)士兵們一些精神力的使用方法。

    葉緋在邊上等著,正發(fā)著呆,恍然便看見閻曜不知什么時候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看著她。

    兩人在外面隨意散步,走著走著就來到那片彌漫著薄霧的圣樹區(qū)域。

    霧氣像一層輕紗隔絕著四周景色,唯獨身邊人能夠看清,閻曜看向走了一輪還很沉默的葉緋說:“不是有話跟我說?”

    葉緋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他說什么,只知道自己在感受到大家對她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后,她下意識就來找閻曜。

    她覺得腦子里復(fù)雜得很,整理不出一個思緒,她便站住腳步說:“沒有,回去吧,很多事要做……”

    話沒說完,閻曜忽然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人往后一按,葉緋后退一步,下一秒背抵在樹上,她茫茫然抬頭,看見近距離放大的俊臉,后知后覺自己被他樹咚了。

    她看見Alpha含著笑意的眼睛看著她說:“你之前和楚翊清說的話我聽見了,所以那個禮物,是要送給我的吧?”

    葉緋眨了眨眼睛:“原本是,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

    閻曜手向下,突然握住她的手,讓葉緋閉上嘴,他輕笑說:“我沒那么小氣,東西給他沒問題,心意是我的就行。”

    葉緋微微垂下眼簾,有些局促地哦了聲。

    “所以可以重新送個禮物給我?這次讓我點?”

    葉緋抬起眼眸:“可以呀,你想要什么?”

    她便發(fā)現(xiàn)Alpha的視線緩緩下移,最后停在自己唇上,而他的大拇指也在自己唇角輕輕點了一下,葉緋忽然意識到他在說什么了。

    葉緋心臟飛快地蹦跳,她覺得似乎要從嘴巴里跳出來了,她想自己的臉肯定很紅,因為她感覺很熱,熱到腦袋似乎也成了一片漿糊。

    好像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的關(guān)系就變了,但是這樣是不是太快了?她臉色暴紅,咬唇說:“這算什么……”

    閻曜抬高她的下頜,“我以為下雪那一天,你親我就是同意的意思,不是?”

    葉緋用力抿唇,眼神慌亂地轉(zhuǎn)著,閻曜捧住她的臉,看進(jìn)她的眼里,“你在害怕什么?”

    葉緋也說不清楚,或許忽然間多了一段親密關(guān)系,她不適應(yīng)。

    或許她潛意識里,依然覺得自己是那個在學(xué)校里沒什么朋友、每天要打三份兼職自己賺生活費的女孩子,她滿足現(xiàn)在的生活,有交好的同學(xué)朋友,有關(guān)心她的長輩,她還找回親人,這樣的氛圍讓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她每天想的只是怎么讓大家都好,她希望保住這種生活,不希望這個希望被毀掉,再多的,她不敢想。

    閻曜原本笑著,漸漸地不笑了,他低頭,額頭和她相抵:“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葉緋臉頰越發(fā)熱了,她感受到一種名叫心慌意亂的情緒,閻曜卻捧住她的臉不讓她逃避:“你也喜歡我,我知道。”

    他輕聲說:“不要敷衍我的那種,我們認(rèn)真地試一試?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如果做得不好,你說,我改,別推開我,所以,你告訴我,你在顧忌什么?”

    葉緋沉默,片刻抬眸,聲音顫抖說:“我,喜歡學(xué)長,可是我不認(rèn)為我們兩個適合,你……”

    閻曜倏地親了親她的臉,在她震驚放大的瞳孔里,他扯起唇角說:“你想清楚說,我們倆真不合適?”

    葉緋咬了咬唇,“你從小就在父母家人的愛里長大,你實力強條件好,所有人都喜歡你,你積極進(jìn)取,但我……”

    葉緋有些難過地說:“友情和親情可以持續(xù)一輩子,但是愛情,我沒有信心,我……”

    閻曜耐心聽她說完,“就這樣?那輪到我說了。”

    “我從小在愛里長大不假,所以我有愛人的能力,我能愛你,你什么都不用想,你感受就好,如果你感受不到,是我做得不好。”

    “你剛剛說的話不對,愛情也可以一輩子,只要你愿意,給我們一個開始的機會,我們兩個就能夠走到最后,不信你試一試,你試一試又不吃虧。”

    葉緋被閻曜的話給逗笑了,心里又有些酸酸澀澀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遲疑什么,或許骨子里她并沒有完全把自己當(dāng)成星際人的葉緋,骨子里還留有藍(lán)星的一部分自己。

    也或許是現(xiàn)在這種錯綜復(fù)雜的戰(zhàn)亂情況,她見過葉馨,看見了顧煬,更害怕那些未知情感帶來的情緒。

    可是,閻曜那一句“我能愛你”,讓她心湖激蕩起陣陣漣漪,葉緋眼眶紅了,她仰著頭看他: “萬一以后分開呢?”

    閻曜皺著眉頭說:“除了死亡,不能讓我和你分開。”

    看見葉緋眼神驚怔,閻曜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氣笑了,捏捏她的臉頰說:“怎么,你難道還想拋棄我?”

    “我先說了,你學(xué)長好好一個純情直A ,初吻被你拿了,腺體被你咬了,上次讓你負(fù)責(zé)你態(tài)度就特不認(rèn)真……”

    閻曜到底在說什么屁話?他沒有羞恥心嗎?這種話就這么大大咧咧地說,葉緋一時間羞憤難言,“你胡說什么!”

    “我哪里胡說了?上次是我沒膽,這次我說清楚,不是什么有需要的應(yīng)付,而是認(rèn)認(rèn)真真跟我談戀愛,葉緋學(xué)妹,請你認(rèn)真考慮一下你學(xué)長我。”

    說著, Alpha倏然低下頭,用額頭抵著她額頭,像一只大狗狗一樣蹭蹭她的鼻子,委屈地說:“好不好?你真的不想負(fù)責(zé)啊?我的初吻……你還咬了我的腺體……”

    葉緋真的覺得好氣又好笑的。

    她承認(rèn)自己心里某一塊地方依然不自信,平時不碰觸它,她可以日子過得逍遙,可是一旦碰觸到,她很難不在乎。

    葉緋其實沒想過要和誰經(jīng)營一段親密關(guān)系,對她來說,朋友、親人的關(guān)系剛剛好,伴侶的話太親密。

    她其實不知道怎么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敞露自己,那會讓她有一種不適應(yīng)的感覺,然而,或許閻曜說得對,很多事情都需要嘗試一下,沒有嘗試過,她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擁有?

    她很喜歡閻曜,喜歡這個敏銳感覺到了她的微妙情緒,總是用各種插科打諢方式照顧她心情,用這種方式惹她開心的學(xué)長,從以前開始,她就好喜歡好喜歡,她怎么可能不喜歡?

    她踮起腳抱住閻曜的脖子,仰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成功讓Alpha閉了嘴。

    她彎著眼睛說:“那就試試吧。”

    閻曜定定看了她三秒,然后掐著她的腰把她舉起來,高興地在原地轉(zhuǎn)起了圈圈:“哇!我就說你喜歡我!!快說你最喜歡我!!!”

    葉緋被他轉(zhuǎn)得咯咯直笑,一邊拍他的肩膀一邊笑著說:“明明是你喜歡我,快點放我下來,小心你的傷……”

    “我不!我要把你轉(zhuǎn)暈了帶回家!”

    “哈哈哈哈……”

    ……

    少男少女快樂地?fù)肀г谝黄饸g笑的畫面,刺紅了楚翊清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站在這里,所以他捂著心臟,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圣樹區(qū)域。

    跑著跑著,他又慢下來,整個人游魂似地隨處亂走,不小心撞上了人,他不在意,也不看他撞到的是誰,就這樣繼續(xù)往前走。

    和他相撞的剛好是一軍隊員,對于楚翊清的反常特別驚訝,趕緊上報給褚教官。

    褚教官根據(jù)反饋給他信息的隊員們,很快在一處遠(yuǎn)離星艦的小山坡外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楚翊清。

    褚教官從來沒看見過這樣的楚翊清,那真的像是魂丟了一樣,他走過去,輕輕叫了一聲:“阿翊?”

    楚翊清愣愣地轉(zhuǎn)過來,看見了褚教官,下一秒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舅舅,我什么都沒有了,她不要我,她不要我,她不要我……”

    第150章

    本文獨發(fā)

    君水益/文

    高高瘦瘦的Alpha, 體格完全不下于他,楚翊清已經(jīng)是個漂亮挺拔的青年,但是這一刻, 落淚的樣子讓褚黎風(fēng)想起了他小時候哭泣的模樣。

    不到他腰高的小男孩,委委屈屈地落淚,眼淚一顆一顆從眼角滾落,輕輕抽著氣,嘴里哭訴著:“為什么他們不喜歡我?我已經(jīng)把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他們,他們?yōu)槭裁床缓臀彝妫俊?br />
    小小年紀(jì)的他不明白, 想和一個人交朋友,并不是機械地模仿別人送禮物就行, 如何讓別人喜歡你是一個學(xué)問,而如何做到真誠地打開自己、面對自己、坦誠地和他人交往更是一個難題。

    有些人天生就會,但有些人,像楚翊清這種從小沒有跟同齡人相處的孩子, 他不懂, 更不明白。

    然而褚黎風(fēng)知道他心地是好的, 他并不像外面?zhèn)鞯某倚∩僦餍愿耱湴涟响瑁芰宋粫闫饋砬那牡乜蓿菚r候他摸他的頭安慰他:“沒事的阿翊, 有些人不值得你真心付出, 你一定會遇到那個珍惜你的朋友, 你會有朋友的。”

    但是楚翊清一直沒有朋友。

    他特殊的成長經(jīng)歷造就了他獨來獨往的人生。

    對他來說, 葉緋是朋友、是伙伴、甚至像是親人,更是他愛情萌芽的寄與, 滿足他的一切想象與期盼。

    葉緋也確實很好,不像小時候那些聽了只言片語就抵觸他的人,那么多的流言蜚語過耳,她卻對他一如既往,正因為這般好,無法得到這樣一個人,才會撕心裂肺地痛苦。

    褚黎風(fēng)走上前,輕輕抱住楚翊清。

    他沒法像小時候那樣安慰他,他一定會遇到那個珍惜他的人,他遇到了,但是他要的不再是曾經(jīng)想要的那些簡單相處,他想要占有、相守,但愛情是比友情更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并不是你虔誠地祈禱,就能夠擁有的東西。

    他只能輕輕拍他的背,安慰他:“你現(xiàn)在只遇到葉緋一個人,或許以后會遇到更好的Omega……”

    那個伏在他肩上哭泣的青年搖頭:“不,我再也不會遇到像葉緋這樣對我好的女孩子,我再也不會像喜歡她一樣喜歡別人,不會再有了,不會……”

    褚黎風(fēng)心中苦澀,他默默拍他的后背,感覺楚翊清從小聲哭泣,轉(zhuǎn)變成了無聲落淚,他輕聲說:“阿翊,等這些事情結(jié)束,我們回去第九區(qū),舅舅和你一起回去,你喜歡什么女孩子,舅舅幫你找,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但他等了許久,抱著他的楚翊清閉著眼睛,一直沒有說話。

    這一天開始,晴了數(shù)日的天又陰了,黃昏后,太陽從地平線上完全沉下去,天空像流淚一樣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點點白雪。

    到了半夜,小雪變成了暴風(fēng)雪。

    一連下了數(shù)日,沒有好轉(zhuǎn)跡象,甚至越下越大,直接將停在曠野上的數(shù)百部星艦就此“封印”。

    星艦被“封印”了,但是該執(zhí)行的任務(wù)一個都沒少,根據(jù)每天出去偵查情況的士兵回來反饋,距離曠野很遠(yuǎn)的地方,又開始彌漫起了灰霧。

    起了霧,下了雪,這一切跡象就和之前黑洞出現(xiàn)前的軌跡一模一樣,眾人不敢掉以輕心,唯恐再等下去黑洞會直接出現(xiàn),這次大家想提前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軍部人員每天浩浩蕩蕩地執(zhí)行各種掃蕩和清除工作。

    軍部人員在繁忙地進(jìn)行著任務(wù),一軍隊員們也沒有閑著。

    考慮到閻曜的特殊身份,還有前期做出的貢獻(xiàn),經(jīng)過商議,軍部高層同意將葉緋他們現(xiàn)在使用的這部星艦撥給了一軍,也就是說,一軍隊員擁有對這部星艦的自主操作權(quán)。

    當(dāng)然,在這片地方基本已經(jīng)變成軍部臨時駐地的情況下,他們不會想著要搞什么脫離眾人的個人活動,但是有更高自主權(quán),意味他們有更高的支配度,比如說可以自由參與軍部的搜索任務(wù),可以參與研究團隊的研究實驗,可以選擇跟隨閻曜一起鍛煉精神力。

    說起來,閻曜的3S精神力的發(fā)現(xiàn)也頗有戲劇性。

    那晚,許上將的突然來訪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顧煬因此提前離開。

    顧煬離開前,曾經(jīng)告訴閻曜,那時他把噬蟲從身體挖出來后,體里還殘存著一些精神異動,他將那些精神力好好梳理了,隨后發(fā)現(xiàn)精神力突破了。

    閻曜和他相似,在瀕臨死亡之際接受了噬蟲的劇烈精神力沖擊,雖然他沒有自己在圣樹下突破的環(huán)境,但葉緋曾經(jīng)用自己的精神力喂給噬蟲,這是造成噬蟲后來反過來壓制閻曜的契機,由此可見,吸收了葉緋精神力的噬蟲進(jìn)化成王蟲,也可能在這過程中精神力進(jìn)化。

    如果他能夠吸收那些殘存的優(yōu)質(zhì)精神力,對他有不小益處。

    顧煬的提點就這么多,他離開后,閻曜、雷治和褚教官匆匆將病房一些痕跡給收拾了,然后走出病房去應(yīng)付許上將等人。

    等那些不速之客離開,他就開始試著梳理身體里的精神力,這一梳理,居然閉眼坐到天亮,再睜開眼睛,就見大家驚訝地看著他。

    他才知道,原來在他冥想處理精神力的時候,他的精神力等級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突破了。

    他擁有了軍訓(xùn)那時候曾經(jīng)看見葉緋使用過的精神力具現(xiàn)化能力,可以憑空凝結(jié)以精神力鑄造的光劍。

    這個消息驚訝到了他身邊的人,等醫(yī)生檢查了確定等級突破后,顧老元帥更是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知仍在后防區(qū)指揮中心等待消息的閻屹山,讓他知道自己孫子不僅身體無恙,甚至因禍得福。

    葉緋得到這個消息后,驚訝之余便來請教閻曜,如何穩(wěn)定使用屬于3S等級的精神力。

    葉緋能夠使用3S等級精神力,卻不穩(wěn)定,通常在危急情況下才能爆發(fā),一直以來她都在摸索如何讓精神力穩(wěn)定發(fā)揮的狀態(tài),卻一直不得法,閻曜比她這個不穩(wěn)定3S等級靠譜,是真真實實的3S穩(wěn)定等級,她便來向閻曜請教。

    不過閻曜自己也才剛剛突破,仍在摸索當(dāng)中,便一起研究。這過程中,也有很多對如何突破精神力好奇的人,跑來和他請教。

    這種情況在閻曜公開自己的精神力突破契機是噬蟲后,達(dá)到了巔峰。

    這片臨時駐地的官員士兵們,只要有空都來找他探討,然而開始下雪后,他們就沒辦法再這樣隨意出門了,一軍隊員由于軍校生的特殊性,可以在這種嚴(yán)酷天氣下不強制參與任務(wù),既然有這種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當(dāng)然把握機會請教閻曜。

    一時間,星艦外邊的雪簌簌地下,其他星艦內(nèi)部在進(jìn)行什么事情不清楚,但是一軍隊員的這部星艦,大部分人都在一起利用噬蟲訓(xùn)練精神力。

    被貢獻(xiàn)出來的噬蟲是閻曜已經(jīng)進(jìn)化的王蟲。

    閻曜在認(rèn)真思考自己的突破過程后,摸索出來的方式,便是讓這只王蟲釋放精神力,隊員們在抵擋過程中試圖去馴服它,不斷重復(fù)這個過程,效果還挺明顯,至少隊員們對精神力的使用都比從前更精進(jìn)。

    便見這一天,大家在閻曜指導(dǎo)下,再一次利用王蟲訓(xùn)練精神力,而大家在做訓(xùn)練的時候,不由都分神向一旁看去,當(dāng)看見楚翊清果然又一次出現(xiàn)了,大家都露出了八卦的眼神:

    “他真的又來了!為什么要一直站在角落,好奇怪啊?”

    “他在這里站了三天了吧?不管大家做什么他就看著?這是什么意思啊我早就想問了。”

    “你們是真不知道?有人三天前看見楚翊清丟魂一樣在外面亂走,那會還沒下雪,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也聽說了,好幾個人看到通知了褚教官去看,話說你們有沒有覺得,自從來這邊后,楚翊清就變得好奇怪?”

    “太奇怪了,以前他還常常和葉緋他們一群人在一起,現(xiàn)在葉緋只要跟隊長在一起,他就不往前湊了……唉。”

    “原來如此,唉……”

    “什么什么?怎么就唉了?”

    “葉緋和隊長在一起了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楚翊清那么喜歡葉緋,就是失戀了唄,所以有些異常也正常,破案了,理解了。”

    ……

    隊員們小聲討論著,神情從一開始的好奇八卦到后面的理解,都不再對楚翊清投與古怪的注視,盡量保持正常視線。

    然而,他們想的這些事其實和楚翊清無關(guān),楚翊清其實沒有想那么多。

    那一天,他情緒失控抱著褚教官哭,之后,他就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小山坡發(fā)呆,褚教官跟他說什么他都沒有回話。

    楚翊清想不通很多事,比如當(dāng)時在邊陲4星機甲大賽時,葉緋和閻曜的關(guān)系跟自己差不多,后來葉緋出了事,他們來到蟲17星,到了這里,明明大家相處時間都一樣地少,所以他們兩個,是怎么在這短短時間里突破關(guān)系的?

    他想不通,他覺得自己如果能夠想通這件事,或許可以找到一些轉(zhuǎn)機。

    于是他什么事也不做,過來盯著閻曜瞧,這一盯倒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不少事情:

    白天,閻曜起床后會先去用餐區(qū)轉(zhuǎn)一轉(zhuǎn),但自己不會先用早餐,然后來到一軍隊員們訓(xùn)練的地方,因為受傷的緣故,他不能訓(xùn)練,便在角落坐著,有需要的時候就上前指導(dǎo),不需要他的時候,他會拿出光腦工作。

    等葉緋來了,他們一起去用餐區(qū)用餐,葉緋還在張望要拿什么早餐時,閻曜已經(jīng)從工作人員那里拿了事先訂好的營養(yǎng)早餐。

    回去訓(xùn)練室,閻曜會把他之前用過的光腦遞給葉緋,葉緋通常會捧著光腦認(rèn)真地看,看完了,她就開始訓(xùn)練,閻曜會在旁邊看著,適當(dāng)時候給予指導(dǎo)。

    有時葉緋不訓(xùn)練,她會去陪顧老元帥,那時閻曜便會離開星艦,和他的護衛(wèi)隊隊員來到外邊的圣樹區(qū)域,給圣樹鏟鏟雪、松松土、澆點營養(yǎng)液和水。

    在這過程中,偶爾有一些士兵會過來找他,閻曜也會停下來替對方解惑。

    幾天看下來,楚翊清甚至發(fā)現(xiàn)了,葉緋從來不知道自己拿的早餐,是閻曜每天提前去幫她點的特制早餐,她不知道,閻曜在默默幫她照顧圣樹。

    甚至光腦上的內(nèi)容,他讓褚靜去幫他打聽后才知道,原來是星盟一些最新形勢報道,閻曜會把自己看完后覺得有用的資料留下來給葉緋看,但是他的精心篩選工作,葉緋根本不知道,或許她只以為,對方就是隨手拿給她的。

    領(lǐng)悟了這些事情后,楚翊清沉默了很久。

    他想到了當(dāng)時在病房里,雷治拿出來閻曜準(zhǔn)備的、假如自己不測后想讓幫忙轉(zhuǎn)送給葉緋的那堆禮物。

    那些東西絕不是臨時起意的準(zhǔn)備,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計劃,閻曜果然一如既往的心思細(xì)膩,他對葉緋的好,甚至在沒有希望葉緋回報他的時候,已經(jīng)在默默地付出了。

    甚至是現(xiàn)在,他的付出,他并不想要葉緋知道。

    心疼葉緋,理解葉緋,設(shè)身處地替葉緋著想,甚至提前為她擺平或許會遇到的困難,這就是閻曜愛人的方式。

    楚翊清問自己,他又做了什么?

    在和葉緋相處的過程中,他一直是處于一個索求者的角色,他希望葉緋給予,他希望得到,因為他從葉緋這里得到的感情,是從來沒有別人給過他的,不管是信任、期待、平等、善意、溫柔,從一點到越來越多,他對葉緋的期盼和索求越來越多。

    葉緋給的越多,他越離不開葉緋,誰會不喜歡這樣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可他自己,又給予了葉緋什么?

    從前他懵懵懂懂地模仿著閻曜,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但這樣子就夠了嗎?顯而易見,他給葉緋的東西,不如葉緋給他的東西,那么葉緋為什么會愛他?

    楚翊清離開了星艦,淋著雪走到了一處小山坡,遠(yuǎn)遠(yuǎn)地注視著太陽。

    從日出坐到了日落,天空亮起了黯淡星辰,有一個人走過來了。

    覺察到了對方靠近的動靜,楚翊清依然望著遠(yuǎn)方一動不動,長時間坐在這里,冷風(fēng)把他凍得全身骨頭僵硬,乍一看,全身落滿雪的他,像一個被人隨意堆砌又丟棄的雪人。

    “嘖嘖,瞧你這個樣子,我還以為楚少主多有進(jìn)取心,原來失戀了,也只會躲起來哭泣。”

    失戀了三個字,觸動了楚翊清的神經(jīng),他倏地回頭,眼神不善地看著使用隔絕裝備、全身干爽的許上將。

    許上將沒理會對方兇狠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來幫我吧,我們是一類人,你是我迄今為止看見跟我最像的人,我愿意拉你一把,我知道你喜歡葉緋那丫頭,你要是幫我,我也能幫你。”

    不同于前兩次,楚翊清對他的話不屑一顧,掉頭就走,這一次,他眼也不轉(zhuǎn)地盯著他:“你要怎么幫我?”

    許上將一時笑意更深:“你知道嗎?人類一直在進(jìn)化當(dāng)中,而我和你,就是上天選擇的進(jìn)化人種,我們是勝利者,我們最終會站在食物鏈頂端,當(dāng)我們?nèi)〉昧俗詈髣倮阏f那個時候,太子如何能比得過你?葉緋那丫頭自然也是你的。”

    楚翊清看著他,許久地沉默著。

    許上將便伸出手,“來吧,我是你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反正你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何不跟著我試一試?說不定還能東山再起?”

    楚翊清看著這張滿是算計的嘴臉,眼前恍然閃過葉緋的模樣。

    他沉默了更久,最終,他伸出手,握住了對方。

    許上將得意地笑了,“出發(fā)去新紀(jì)元的列車即將開啟,你剛好趕上了末班車,走吧,帶你去見識見識。”-

    晚上,雪停了,蟲17星的許多地方同時彌漫起了薄薄的灰霧。

    在夜深人靜的深夜里,許上將帶著楚翊清來到之前被他們編號為3號的星艦,徑直走向蟲族俘虜?shù)年P(guān)押點。

    雖然不知道許上將用了什么辦法避開這一路的巡邏衛(wèi)兵,但一上了星艦,到處是監(jiān)控,而且星艦上的智腦不是省油的燈,楚翊清不由諷刺地說:“你是嫌上將當(dāng)?shù)锰娣肯胍炔患按ネ犊肯x族?”

    不然怎么會做出這種相當(dāng)于自曝的行為?

    但許上將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后大大方方走向關(guān)押點。

    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門一打開,那些望過來的士兵們一個個就倒下了,許上將神色自若地穿過看守點,走向里邊的牢房。

    楚翊清皺了皺眉頭,跟著他往里邊走。

    許上將打開牢房,立時收到被關(guān)押在里面的蟲族俘虜?shù)臄骋暎暼粑炊玫刈哌M(jìn)去,在空地站著,環(huán)視一圈說:“我放你們回去,你們替我傳一句話給你們女王,就說她的老朋友在這里等著她。”

    這話讓楚翊清瞳孔微縮,忍不住看向他。

    那些蟲族俘虜也紛紛躁動起來,他們想上前又忌憚攻擊性很強的激光護欄,不知是誰不小心碰觸,發(fā)現(xiàn)激光沒有開啟,他們馬上撲到前方,對許上將說:“你們?nèi)祟愱庪U狡詐,你們又想騙……”

    話還沒說完,蟲族特有的瞳孔突然縮放成了針孔大,他們震驚看見許上將一頭頭發(fā)瞬間變長,像長蟲一樣在空氣中張牙舞爪,這種氣息……

    沒等他們細(xì)品,許上將的頭發(fā)已經(jīng)恢復(fù)原狀,好像剛剛他們看見的一切是錯覺似的。

    但他們知道這并不是錯覺,高等蟲族一時都沉默地看著他,眼神充滿警惕:

    這人是誰?那一瞬間的氣息和他們好像,如果他是被高度蟲化的人類,為什么又能夠瞬間恢復(fù)成人類,隱藏起所有氣息?這實在前所未聞!

    但許上將并沒有想解釋的意思,他露這一手,更多是威懾意味。

    對于這些被關(guān)在這里沒有族人來相救的高等蟲族來說,相信他沒有損失,于是他們不再躁動,安安靜靜地等待許上將關(guān)掉關(guān)押點的戒備,然后一路跟著對方離開星艦。

    出了星艦,立刻就能感應(yīng)到哪個地方是死氣更重的地方,他們不再需要許上將的帶領(lǐng),看了對方一眼,這群蟲族俘虜就毫不猶豫向死氣濃厚的方向奔去。

    去到那里,他們就可以打開傳送通道,離開這個地方了。

    楚翊清看著蟲族們逃跑的背影,才打開過通道的星艦矗立在自己身后,剛剛做了一件瘋狂事情的許上將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依然面帶微笑地站著。

    他瞇了瞇眼睛問:“你不逃跑?或許一會兒你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

    許上將卻哈哈大笑:“你還看不出來?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

    楚翊清皺著眉頭:“什么意思?”

    他說完,下一秒就看見眼前的許上將變了,他的皮膚上長出了一片片鱗片,像盔甲一樣將自己給武裝起來,他的頭發(fā)也變成一根根長刺,又一瞬間一晃,一切恢復(fù)原狀。

    “看見沒?精神力進(jìn)化算什么,身體進(jìn)化才是最優(yōu)秀的進(jìn)化方向。”

    他走過來拍拍楚翊清的肩膀說:“太子精神力進(jìn)化了,羨慕嗎?我可以讓你的信息素進(jìn)化,你根本沒意識到你的身體條件有多棒,我可以教你怎么駕馭這具身體。”

    楚翊清看著他沒說話,許上將便笑著說:“知道信息素進(jìn)化有什么好處嗎?信息素會改造身體,你的身體能進(jìn)化。”

    “相信我,你不會輸給太子。”-

    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這處臨時駐地的所有星艦響起了二級戒備警報聲:

    灰霧加重了。

    葉緋在警報聲中匆匆起身,離開房間前往這部星艦的大會議廳的過程中,她經(jīng)過走廊,無意中向模擬窗戶看去,外邊一片茫茫的霧色。

    一夜之間,蟲17星又重現(xiàn)前一段時間被灰霧給彌漫覆蓋的噩夢情景。

    不過這一次比上一次好許多,有備而來的軍部人員帶足了各種設(shè)備,特別是通訊設(shè)備,在各種加強版作用下,他們依然能和后防區(qū)的指揮中心聯(lián)絡(luò)。

    但當(dāng)高層們得知,不止是蟲17星彌漫起灰霧,和前線鄰近的第八區(qū)不少星球,也莫名地起了灰霧,他們立刻意識到,這次的問題前所未有地嚴(yán)重。

    他們不敢大意,之前已經(jīng)編排好的隊伍立刻按照計劃,前往蟲17星各個地方,提前布置爆`炸裝置,萬一出現(xiàn)黑洞,可以第一時間將其消滅。

    然而沒多久,這些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士兵們就回來了,他們帶來了蟲族大軍通過穿梭霧來到蟲17星的消息。

    非常明顯,這些通過穿梭霧到達(dá)這里的蟲族,和那些從黑洞過來的蟲族不是同一批,這些是潛伏在前線戰(zhàn)斗區(qū)星球上,是和他們士兵一直以來作戰(zhàn)的老對手。

    他們悄無聲息就發(fā)起了進(jìn)攻,軍部當(dāng)然不會露怯,一時間有無數(shù)星艦從曠野上升起,向著那些出現(xiàn)蟲族大軍的地點、一個個點地去鎮(zhèn)壓。

    葉緋擔(dān)心這樣下去,或許隨時會轉(zhuǎn)移地方,便想將圣樹提前遷入星艦。

    帶著士兵們來到圣樹這里,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許上將卻告訴她,不需要這么做,就讓圣樹留在這里。

    葉緋皺了皺眉頭,忍著偏見對他說:“星艦隨時會轉(zhuǎn)移,萬一事出突然離開了,沒那么容易再回來,還是把圣樹遷走好。”

    許上將:“你看這漫天的灰霧,很快,這顆星球的每個角落都會遍布蟲族,去哪里都一樣,更何況,把圣樹留在這里有一個好處。”

    葉緋:“什么好處?”

    許上將卻微微一笑,不再說了。

    他不說,也不讓葉緋遷走這些圣樹,把葉緋憋了一肚子氣,她想到正帶隊在外面執(zhí)行任務(wù)的顧老元帥,也不跟他計較,回了星艦。

    回到星艦后,她第一時間去找閻曜,把遇到許上將的事情告訴對方,閻曜眉頭微微一斂,臉色有些凝重,問她:“你爸爸什么時候會過來?”

    葉緋一愣,反應(yīng)過來了,難以置信地反問:“不可能吧?他知道了還是猜到了,怎么可能?”

    她嘴里說著不可能的話,自己卻冷靜下來,努力思考到底有沒有這個可能……從那天晚上許上將突然要來探望閻曜這事來看,許上將或許真的,知道什么。

    得出這個結(jié)論,葉緋一瞬間汗都要滴下了。

    距離上一次顧煬過來的時間,過去了八天,因為最后遇見突發(fā)情況,離別時,葉緋曾叮囑顧煬過一段時間再來,她原本覺得或許再等些日子他才會過來,但她忽略了一個可能:假如情況緊急,他隨時有可能過來,而現(xiàn)在,距離上一次,也算隔了一段時間。

    “怎么辦?我爺爺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這是不是許上將的計謀之一?”

    閻曜沉吟:“不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許上將已經(jīng)注意到圣樹這地方,你和你爸爸有沒有其他聯(lián)系方法?或者先通知他?”

    葉緋這段時間沒有閑著,有空便實驗?zāi)切┲谱鱾魉蛨D案的原材料,畢竟老是放血不是辦法,人的精氣神是最難恢復(fù)的東西,這段時間她頻繁放血,訓(xùn)練時都感覺有些吃不消。

    因此,閻曜時常給她開小灶,給她一些特別補氣的東西吃,但還是比不上消耗速度。

    她現(xiàn)在只存了兩份傳送圖案材料,原本打算省點用,但現(xiàn)在看來,情況不允許她慢慢打算,她便打算提前開啟傳送通道,過去女王宮殿那邊知會顧煬一聲。

    得知葉緋有這種想法,閻曜思考片刻便點頭支持她的想法,但他不放心讓葉緋一個人去,他打算和她一起去。

    閻曜這個想法沒有瞞著其他人,他挑了隗巖瀚、宮一嵐、雷治、宿乘佑、屈會寧、霍磊這幾個人,告知他們的計劃。

    這一次的計劃便是葉緋和閻曜兩人一起潛入女王宮殿,幾位隊友在原地保護他們的傳送圖案,假如一切順利,以后他們都可以利用這種方式潛入女王宮殿。

    一群人好好地計劃一番,他們摒棄了圣樹這個點,然后離開星艦,駕駛機甲尋找死氣濃厚的地方。

    好在現(xiàn)在四處都有灰霧彌漫,這樣的地方并不難找,他們更應(yīng)該警惕那些突然出現(xiàn)的蟲族。

    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后,他們便趁著現(xiàn)在雪停,趕緊把地上的雪鏟掉,葉緋在地上畫了傳送圖案,圖案亮起那一刻,她拉著閻曜站上了傳送圖案,光亮一閃,兩個人消失不見。

    這并不是其他人第一次親眼目睹這個畫面,但每一次看,他們?nèi)詴X得神奇。

    霍磊自言自語地說:“下次我們就可以和葉緋一起殺去女王宮殿那邊了?”

    宮一嵐看他一眼:“心急什么?要去人家大本營總得萬全準(zhǔn)備,不是人越多越好,他們兩個精神力高,更容易潛伏。”

    “上次葉緋去找太子離開了多久?8個小時9個小時?”

    雷治看了看傳送圖案,又望了望四周,拔出了槍:“隊友們,這幾個小時不好守啊,別閑聊了,干活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四周亮起了一點一點的光芒,那是逐漸靠近一只只蟲族詭異的眼睛。

    ……

    與此同時,一號星艦外的圣樹區(qū)域,安安靜靜的。

    忽然,彌漫著霧氣的圣樹中心位置,出現(xiàn)了一道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影。

    他先是向四周望了望,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感應(yīng)到的那道氣息,有些疑惑地抬高帽沿,隨即他便看見圣樹外隱隱約約一道穿著紅白色機甲隊服的嬌小身影,他松了口氣,向那邊走去。

    走著走著,他的步伐慢下來,眼睛瞇了瞇,倏地,他猝然轉(zhuǎn)身飛快向剛出來的傳送圖案跑,同一時刻,四面八方突然射來了密集激光,其中一道直接穿透黑斗篷人的肩膀,他腳下踉蹌,差點摔倒。

    下一秒,一個同樣穿著紅白色機甲隊服的Alpha從側(cè)旁出現(xiàn),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過來,抓住了顧煬。

    顧煬反手一把匕首刺過去,卻感覺匕首刺到了一堵銅墻鐵壁,抬頭一看,模樣清冷的Alpha ,臉上竟然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震驚帶來停頓的一刻,顧煬已經(jīng)被楚翊清給按倒在地。

    這是楚翊清第一次使用所謂的3息素基本能力——身體硬化,現(xiàn)在看來,這個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得心應(yīng)手。

    他捉住了這個從傳送通道出來的穿著黑斗篷的神秘人,這個許上將嘴里非常關(guān)鍵的人物,他扣住對方的脖子,狠狠收縮,對方在掙扎中晃掉了原本的黑斗篷帽子,露出了一張酷似葉緋的臉。

    原本箍住對方脖子的手一頓,楚翊清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你……”

    微一愣神,他被對方擊中,楚翊清連連后退,顧煬趁機逃跑。

    一群士兵追著他而去,而一直在外圍指揮的許上將急急跑過來,望了望士兵追蹤的方向,又看向楚翊清,“那人是誰?看見他的臉沒?”

    楚翊清一頓,他垂眸說:“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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