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
陳清禾和晏飛這對冤家狹路相逢時,干了一架狠的。晏飛這人壞水多,先把聲勢鬧大,等圍觀的人一聚起來,他就裝弱勢,故意送上去讓陳清禾打。
霍歆父母對陳清禾的印象本就岌岌可危,這一下,是直接判了死刑。
沒戲了。
陳清禾是個烈性子,他可以為霍歆受委屈,但這份兒委屈也只能是霍歆給的。
別的人,想都別想。
陳清禾血氣方剛,是個有脾氣的爺們兒,躁勁兒上頭,那也是需要冷靜降溫的人。
他回了建民旅館,退了房,到隔壁街上重新開了一間,然后悶頭睡大覺。
睡不著,可煩。
閉上眼,一會是小薔薇的臉,一會又是晏飛囂張的模樣。
睜開眼,又都成了一片茫然。
陳清禾想到沒多久前,何正那小戰士跟自己閑聊。
陳清禾拿他當弟弟,沒什么太多隱瞞,何正知道他和霍歆的事。
“哥,你喜歡霍歆姐什么”
“真。”
“那她喜歡你啥”
“爺們兒。”
“哈哈。”何正可樂了,“霍歆姐是沈陽人,離你那遠嗎”
“南邊北邊,當然遠。”
何正一聽,瞪大眼,“哥,你要當上門女婿了啊”
“去你的。”陳清禾笑著說“我娶得起她。”
“霍歆姐真好。”何正撓撓頭,指頭上都是凍出來的凍瘡。他說“我們
野戰隊不比一般,臨時受命那是經常的事,指不定哪天就差遣去荒無人煙的大森林里搞野外生存。少則十天半月不見人,多則兩個月沒通信。
就像人間蒸
何正憧憬了一下,“以后我也要找個霍歆姐這樣的老婆。”
陳清禾踹了他一腳,“行啊,改天我問問她,看家里還有沒有堂妹表妹。”
何正淳樸,陳清禾語氣稍一正經,他就緊張地退縮了。
“哥,你鬧我呢”
陳清禾敞懷大笑,伸手就是一招擒拿,“你小子,還臉紅了。”
雖然是番閑談,但何正有些意思還是
一個沈陽,一個上海,遠著呢。
一個隨時待命出生入死,一個活
現
而手機里,霍歆這姑娘,給他打電話
說真的,這話也是無意識、不知情下,條件反射一樣的反應。
但
可不是么,親兄妹,他算個老幾啊。
于是,好不容易緩和點兒的心,又一下子燥起來了。
后面的交談不太愉快,霍歆說到底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也兇了陳清禾幾句狠話。
不歡而散。
到了晚上十一點,陳清禾到一條霍歆“主動”求和的短信。
短信內容也確實讓人無法不原諒。
陳清禾你個混蛋,你是不是相當不負責任的男人
這句倒是很霍歆。
情侶間哪有不吵架的,這事兒確實突然,陳清禾也沒法一時接受。
他剛準備回復。
霍歆的短信又來了。
大的你不要,小的你也不要了嗎
陳清禾當場頭皮一炸。
把這條信息來回看了五六遍。
小的
是他想的那個小的嗎
像是踩準了他的心理節奏,手機一震。
你出來好不好嘛,我已經跟我爸媽坦白了,你來跟我一起面對呀。
陳清禾就覺得,不能讓小薔薇受這份委屈,于是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沈陽冰冷的夜啊,他拔足狂奔,攔了輛出租車。
“去細河八北街”
那頭剛
晏飛將信息全部刪除,悄無聲息地放回了桌上繼續充電。
然后走出霍歆的房間,打了個電話。
“人都到齊了嗎”
陳清禾趕過去,迎接他的是一頓棍棒。
這可是晏飛的地盤兒,真正的仗勢欺人。數年前軍校的一幕仿佛重新演繹,只不過這一次,陳清禾沒那么容易好過了。
“我讓你丫狂
“當了幾年兵還是個破班長,丟不丟人啊你”
“就你,喜歡我妹想得美你爺爺是司令員怎么了我就不告訴我爸媽”
陳清禾抱頭,忍著如雨下的拳打腳踢,鼻腔里有了血腥味。
他一雙眼睛,狠狠瞪著晏飛,說了兩個字,“垃圾。”
“草”晏飛抓著他的衣領往墻上推,呵聲笑道,“你還挺好上鉤兒啊”
陳清禾冷了眼,“你什么意思”
“我妹勾勾手,你就乖乖來了,怎么你是狗嗎”
晏飛欣賞著陳清禾的表情,更來勁了,“不信我讓你丫心服口服”
他一抬下巴,邊上的人就過來按住陳清禾。
晏飛退了兩步,摸出手機,慢條斯理地撥號碼。
長嘟音,每一聲都像是凌遲。
“喂”那頭接了。小薔薇。
“歆兒,謝了啊。”
“沒事。哥,人到了嗎”
“到了,好著呢。”
“嗯,那就好。”
霍歆聲音聽起來懶散無力,
不用長篇大論,幾個字的對話,就能揣摩出前因后果了。
陳清禾閉上了眼睛,后來挨打的時候,連手都懶得還。
凌晨兩點,他佝著背,一身傷地游蕩回了旅館。
再后來,他和霍歆分手。
而
兩個人都恨著對方呢,這么多年了,一想起,就是一條跨不夠的鴻溝。
一支煙燃。
陳清禾捻熄煙頭,關上車窗,回過頭。“我說完了。”
霍歆懵著的神情,半天兒都沒緩過來。
陳清禾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心底也焦躁著,不知如何是好。
他剛準備再抽一根煙。
后座的霍歆,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陳清禾摸煙的動作停頓,“霍歆”
“那些信息不是我
陳清禾腦子白了片刻,耳朵里都是嗡嗡的聲音。
而后座的霍歆,哭聲漸小,扒著椅背,踩著墊子,竟直接跨到了他身上。
她兩條腿張開,t恤往上堆起,雪白的大腿上還有剛才歡愛留下的痕印。
霍歆摟住陳清禾的脖頸,和他腦門抵腦門。
一顆余淚順著眼角往下,凝
陳清禾下意識地抿了抿。
是苦的。
霍歆神色哀戚地望著他,嘴一癟,又哭了出來。
嗚咽斷續,一時也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陳清禾環著她的腰,手心一下一下安撫她,低喃,“乖啊,小薔薇。”
“我們不該是這樣的。”霍歆抱緊了他,“陳清禾,我們不該是這樣的。”
陳清禾沒說話,但那掌心像是要燒出火來。
霍歆是個性格直爽的女人,從她對陳清禾的一命之恩念念不忘起,這一切就像是注定一
般。
眼眶的淚水沸騰,霍歆小聲問“你還要我嗎”
陳清禾薄唇緊抿。
“你還要我嗎”她的勇氣永遠這么明艷,第一遍要不到結果,那就第二遍,第三遍,千千萬萬遍。
這一次的等待沒有太久。
陳清禾把她一推,狂風暴雨一般,掠奪著她的吻。
那股勁兒,是憋了太久的,終得以釋放的。
這
陳清禾威脅她,“不親不親我就不要你了。”
霍歆一聽,麻溜地把舌頭主動伸進他嘴里。
“唔”
那年分手后,霍歆
父母職位顯眼,家庭條件擺
霍歆這人教養好,明艷艷跟朵花兒似的,別人說話,她禮貌地聽,那認真勁,看著就像個小太陽,招人喜愛。
有很多男士對她表示過好感,開著超跑滿沈陽城的追她,父母也開始明著催促。但霍歆,就是不為所動。
相親,行,去。
結果,沒有。
霍母拿她沒了轍,“歆歆,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爸媽照著找,成么”
霍歆窩
電視里正
霍母哭笑不得,數落她幾句,都給她的笑臉給推了回來。
再后來,她回到自己臥室,門一關,人就頹了。
霍歆拉開抽屜,拿出最底層的一本中號相冊,打開,一頁頁,貼的全是那年
陳清禾光著膀子
陳清禾渾身滾著光,
陳清禾
最后一張,是夜色里的延綿雪山,天上的月亮和它作著伴。
花了十來分鐘,霍歆把她這幾年的生活交待完畢。
她躺
“我說完了,該你了。”
陳清禾嗯了聲,“我”
“有沒有交往女孩子有沒有和女人睡覺有沒有”
“沒有。”陳清禾直接打斷她,撂話,“單著呢。”
“我不信。”霍歆佯裝生氣,但眉眼的顏色,是活潑欣喜的。
“呵呵。”陳清禾摸了摸她的臉,“為什么不信我要真有人,剛才的第二炮還能打得那么猛”
他的手不老實地往下滑,掐著某個點輕輕一掐,霍歆就化成了一灘水,賴
陳清禾問“怎么會來上海”
“我從臺里辭職了,全國旅游到處散心呢。”霍歆欲蓋彌彰地補一句,“別多想啊,我可不是為你特意來的。”
陳清禾胸腔微震,笑的。
“你笑什么啊”霍歆撐起身子,不滿意地說,“陳清禾,你就是一痞子。”
“這就痞了”陳清禾挑眉,“我飛揚跋扈的時候,你還沒見識過呢。”
兩人
回回醉生夢死,不舍抽身。
拉開酒店窗簾,城市已經夜幕降臨。
陳清禾帶著霍歆到了地方后,他那幫哥們兒早就來齊了。
包廂里熱鬧,酒瓶杯子全都滿上,歌也點了一長溜,氣氛燥得不行。
陳清禾攬著霍歆,大方介紹,“霍歆,我媳婦兒”
“我去,清禾,你什么時候有的媳婦啊”
“就剛剛,大門口撿的。”陳清禾笑道,把霍歆往自己懷里摟得更緊。
一片噓聲,“切”
還有人說“我走了,現
眾人哄笑,又慫恿,“清禾,喝酒今兒你別想豎著回去”
“成啊,反正我有媳婦兒開車。”陳清禾從不廢話磨嘰,高興全都寫
連著喝了三杯,陳清禾大氣不喘地把空杯晃了晃,“各位兄弟,以后我姑娘
都是爽快人,接二連三,“放心吧必須的”
一邊化身小白兔的霍歆,拉了拉陳清禾的胳膊,嗔怪道,“你才橫沖直撞呢,我又不是螃蟹。”
“啊,對,說錯了,你不是螃蟹。”陳清禾低頭,氣息混著酒氣,撲進她耳朵,“你是母老虎,張牙舞爪,剛剛還把我背上撓的都是印兒呢。”
霍歆臉紅,這也幸虧是鬧騰的ktv,真是不害臊。
陳清禾這二話不說,直接帶人見兄弟的舉動,是打心眼地認定霍歆了。
兩人之間誤會了這么多年,浪費了這么多心意。
他不想再拖欠,也不想再錯過。
第二天,陳清禾就帶著霍歆回了大院。
起先他還瞞著,但當霍歆看到那熟悉的崗哨亭時,心里便已明白了九分。
都是混過大院的孩子王,這點架勢,心知肚明。
陳清禾開著他的g500,暢通無阻,特淡定地說“我爸
霍歆眼珠子直轉悠,審視著他的側臉,然后狠狠往他右邊胳膊臂上一擰。
“哎呦我疼好好好,我說。”陳清禾擰著眉頭,告訴她,“九月份的兵看了沒”
霍歆僵硬地點了下頭。
“回去自個兒翻視頻,門樓上,從中間往右數第四個。”陳清禾還吹了聲口哨,“老帥的那個就是了。”
霍歆沉默地消化了這個信息,然后不解氣地又往他胳膊上一擰
“陳清禾”
“
“”
陳清禾把霍歆帶回家,也算是見家長了。
陳自儼難得的,對孫子的做法表示贊同了一回。
霍歆乖巧,
陳清禾能被這樣一個姑娘留,也算是他積德了。
吃完晚飯,又陪陳母聊了會天,到了八點,陳清禾送她回去。
而屋里,幾個長輩閑坐沙
“這丫頭,是霍奇那小子家的姑娘。”
陳母回憶了一番,隱約記得有這么個名字,“爸,這是不是您以前的部下”
陳自儼哼了聲,“也是個石頭,又臭又頑固。”
陳母大概知道父親的意思,她試探地問“就算
陳自儼哼了一聲,“霍奇知道個屁”
陳清禾
陳自儼有意磨練他,壓著一切機會,往死里整。
陳清禾這小班長當得還有滋有味,但霍家可不了解真相,加上晏飛
陳母慈眉淺皺,很擔心。
剛才晚飯時,陳清禾說了,三天后,去沈陽拜訪霍歆的父母。
陳自儼手一揮,起身去書房,邊走邊說“甭操心了,電話我來打。”
路上。
陳清禾送霍歆回他單位分配的公寓。
電臺悠悠放著薩克斯純音樂,霍歆看了他好幾眼,始終不敢確認,問“你真的要去見我爸媽啊”
陳清禾嗯了一聲,專心開車。
“你。”霍歆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他的臉,“不怕嗎”
陳清禾嗤笑出了聲兒,紅燈前把車停穩,回頭看著她,“怕啥怕你父母把我攆出來還是怕你那混賬哥哥再把我揍一頓”
霍歆低著頭,小聲,“揍不到了,他外派出國了,至少三年不會回來呢。”
陳清禾輕狂揚眉,“那更好,教我兒子學武術,那混賬回來,就不勞我親自動手,讓我兒子出手。”
霍歆知道他受的委屈,靜靜地聽著,也不反駁。
陳清禾睨了她一眼,嘖了一聲,“這么乖,還真不太習慣了。”
霍歆沒忍住,笑了,嘴角彎著。
陳清禾手伸過來,將她握住。
“小薔薇。”
“嗯”霍歆側過頭,和他對視。
陳清禾的眼睛
他說“我已經不是六年前的那個陳清禾了。我成熟了,懂事兒了,知道輕重了。”
霍歆癡癡問“什么輕重啊”
陳清禾默了兩秒,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我都萬事以你為重。”
霍歆鼻子一酸,“陳清禾你討厭,非把人惹哭才開心是吧”
陳清禾看著她,“你會去面對你的父母,會用行動去感化,我會多一點耐心,少一點脾氣,我知道的,娶老婆很不容易的小薔薇,我會對你好的。”
這回,霍歆的眼淚是真真正正地流下來了。
陳清禾咽了咽喉嚨,隔著座位中間,伸手抱住了她。
“你是小狐貍,第一次見面就勾引了我。”
“哪有啊。”霍歆哽著聲音,郁悶地抬起頭,“第一次是
“你給我看了你的屁股,又圓又翹,白的跟雪似的。”陳清禾帶她一塊回憶,喃喃道“我不騙你啊,我當時就起反應了。”
霍歆捶他,“你變態啊。”
陳清禾捉著她的拳頭,放嘴邊輕輕地親,“當時就想,把你壓
“不許說了”
“怎么不讓說啊,你老公的心路歷程,你得多聽聽。”
“我不聽,不好聽,你聲音巨難聽。”
“胡說,我這就叫給你聽。啊,嗯,嗯”
“陳清禾”
“叫老公干嘛”
“你混蛋。”
“那你就是混蛋的老婆。”
“今晚你別想要了。”
“沒事兒,我不要,但我能讓你求著我要。”
“打死你。”
“哎哎哎,別動,我開著車呢。哎媳婦兒,不說話了生氣了”
“哼。”
“霍美人兒。”
“哼。”
“小狐貍。”
“哼。”
“小薔薇。”
“干嘛”
“我愛你。特別愛你。”
“唔”
月光雪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