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蟬衣生氣時,誰也不敢惹。
他們都怕自己變成另外一只豬頭,哪個人還不要點面子了。
唯有花滿樓,有把握不在這種時候說話會激怒對方。
——君子若不是存心要氣一個人,說的話都只會令對方感到愉悅、窩心。
“衣衣莫氣。若龍四爺真是這樣的人,林姑娘再跟著他也不妥,他既然做了虧心事,江湖上總有好管閑事的人,會找到他頭上。”花滿樓聲音和緩,“我們提前幫林姑娘認(rèn)清,再幫她物色一下生計,未嘗不是好事兒。”
聽聽,聽聽。
人家花滿樓多上道,都不喊龍嫂了,直接叫林姑娘!
對著會說話的人,葉蟬衣都不好意思生氣了。
陸小鳳見狀,才補了一句:“說的也是,要是換個地方生活,指不定那龍小云還能有機(jī)會變好。”
十幾歲的孩子,就這么惡毒,那可不得了。
多磋磨歷練一番,這孩子就不會認(rèn)為自己真有那么不得了,可以肆意為非作歹了。
“或許吧。”葉蟬衣道。
人生際遇,哪里有那么多假設(shè),不過沖這人在原著中果真變好了,開始濟(jì)世救人,償還罪孽,那她愿意給孩子一個機(jī)會。
就是,希望對方到時候能受得住磋磨吧。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至于龍嘯云……當(dāng)年也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的事情負(fù)什么責(zé)就負(fù)什么責(zé)。
楚留香清咳一聲,引起注意后道:“那么,首先我們是不是得想個法子,讓林姑娘認(rèn)清龍嘯云的真面目?”
葉蟬衣掏出一個眼熟的荷包來:“這還不好辦啊!”
陸小鳳一個翻身,坐得離葉蟬衣遠(yuǎn)了點,緊貼楚留香:“衣衣姑娘這是給無花和南宮靈用過的那種毒?”
將系統(tǒng)加持功能認(rèn)為是毒,好像更好解釋?
葉蟬衣毫不猶豫點頭:“是,有什么比‘夢境枕頭’更好吐露心中所想呢。”
“那……”陸小鳳依舊猶豫。
她手一揮,霸氣道:“其他人丟到外面露臺,再把林姑娘請來,兩刻鐘之后,就能看大戲了。”
兩刻鐘后,泡泡的功能就消散了。
至于被打暈的龍嘯云……夢境枕頭一啟動就能見效,不管人清醒與否。
就說就做。
楚留香搬凳子到露臺,陸小鳳花滿樓扛人,凳子不夠,年輕后輩就躺地上得了。
弄好,一刻鐘已過去。
兩人再飛奔去把林詩音請來。
恰好,龍小云受林仙兒所托,在院里拖住林詩音。
見陸小鳳和楚留香到來,他當(dāng)即明白了什么,快步跟上。
陸小鳳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拒絕。
回到小樓,葉蟬衣看到龍小云一起來,也沒有別的表示,她只是將膠水的錫殼往背包一丟,就朝林詩音點了點頭。
林詩音其人,就像雨巷里哀愁的丁香一樣,溫柔如水,眉目如畫。
葉蟬衣實在不懂:“有詩音姑娘這么好看的人在,那林仙兒是怎么當(dāng)上武林第一美人的?”
靠睡?
林詩音被夸得有些臉紅,低下頭去,都忘了“詩音姑娘”這么一個不合適的稱呼。
美人不勝嬌羞,怯怯低頭,露出雪白脖頸。
葉蟬衣自己看著,都差點兒忍不住動心。
這就美得有點兒不管別人死活了。
還好她性別女,愛好男,不搞這一套。
不然真把持不住。
林詩音等羞赧退卻,一抬眼,又對上了一雙毫不掩飾贊嘆與驚艷的眼。
她視線發(fā)飄,臉上紅云再起。
這冰似的漂亮姑娘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陸小鳳看兩個美人對視,不由將目光落到一邊的花滿樓身上。
打破他們這詭異氣氛,以及葉蟬衣那一眨不眨的眼,是龍嘯云的哈哈大笑聲。
“李尋歡,你終于死了!”
剛醒來的李尋歡:“?”
他今日到底造了什么孽。
“你可知,我對你的心意原本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樣的人。”
“仗義、英俊、武功高強(qiáng)。”
“你什么都有,可我什么都沒有,所以我自卑,自愧不如。”
“直到看到詩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這樣完美的人,也有弱點。”
“我發(fā)誓,我一定要將你的弱點牢牢抓在手上!”
“而且,詩音是那么完美的女子,她應(yīng)該被放在手心里好好疼愛,可你呢,終日出門不著家,甚至為了招待我,冷落了詩音。”
“若是我,一定不會這樣對待詩音!”
……
龍嘯云抱著被甩到地上的枕頭,似乎以為那便是李尋歡的墓碑。
他痛哭流涕,似乎真的為李尋歡的死傷心,但又掩不住他為了李尋歡的死,而大大松下來的一口氣。
李尋歡本人聽得愣住,陡然起了一身冷汗,寒氣從脊骨,一路爬上后腦勺。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突突亂響。
原來……居然是這樣。
他忽然感覺無顏面對詩音。
林詩音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眼淚悄然無聲從她眼眶脫落,滾滾而下。
平心而論,若說她愛過龍嘯云那是假的,可對方這么多年做小伏低,將她捧在手心上,感激還是有的。
可這一切都是假的么。
“娘親。”龍小云擔(dān)心地看著林詩音。
林詩音搖了搖頭,神色恍惚,但嘴里還是應(yīng)道:“娘沒事。”
龍小云怒視葉蟬衣:“是不是你給我爹喂了毒,他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葉蟬衣看著林詩音時,還有些心疼美人,再轉(zhuǎn)向龍小云,就只剩下冷意了。
“你從小就聰慧,難道不知道你爹是用什么手段才娶了你娘?”
他當(dāng)然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他才這樣囂張跋扈,要在他爹娘身上找到更多的安全感。
他要證明,他爹娘是互相相愛的,才沒有李尋歡什么事情!
龍小云咬牙,盯著葉蟬衣:“不,一定是你的手段!”
葉蟬衣扯了扯嘴皮子:“自欺欺人。”
龍小云還想說什么,林詩音卻喝道:“小云!”
“娘!”
林詩音帶淚搖頭,眼淚晃蕩著甩出去,就像珠簾破裂落地,葉蟬衣似乎聽到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挠裰榍媚韭暋?br />
“不要為難這位姑娘。”
就算是這姑娘用了什么手段,龍嘯云說的只怕也是真話,不然不會這樣貼合實際,又有這樣的情緒宣發(fā)。
“娘?”龍小云看她娘的神色,有些慌張,“娘您怎么了?”
林詩音擦了一把眼淚:“我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去睡一覺。”
她說著,轉(zhuǎn)身朝冷香小筑外走去。
龍小云斟酌再三,還是跟上了他娘,沒管他爹。
李尋歡終是忍不住,轉(zhuǎn)身從木頭縫隙去看那單薄的背影。
看她漸行漸遠(yuǎn),消失不見。
葉蟬衣微微蹙眉,對陸小鳳道:“你和楚留香把人送去當(dāng)?shù)毓傺茫液突ɑǜ先タ纯辞闆r。”
她拉著花滿樓衣袖:“走?”
花滿樓默然點頭。
一眾江湖人還懵圈著,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這攤子,就留給陸楚二人收拾。
葉蟬衣和花滿樓暗暗跟著,并沒有現(xiàn)身。
他們見林詩音回了房,過了半個時辰,龍小云輕手輕腳出來,關(guān)上房門。
難道他們猜錯了?
他們對視一眼,從圍墻翻下去,靠近房間。
還沒走過去,花滿樓就低低叫了一聲:“不好!”
他破門而入,將拿著白綾的林詩音穴道點住。
葉蟬衣緊隨其后,將人抱下,伸腳把凳子踹到一邊去。她將人放到床上,示意花滿樓把人的穴道解開。
穴道一解開,林詩音便道:“二位何必救我,詩音已是心朽之人,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葉蟬衣道:“那龍小云呢?你連孩子也不管了?”
外頭,正要跑進(jìn)來的龍小云停住腳步。
“小云……”林詩音捂著心口,更是傷心,“我不能將他教好,他這樣的性子,沒了龍嘯云庇護(hù),遲早會死在別人手里。我……不想親眼看見。”
說到最后一句,林詩音的聲音已是支離破碎。
葉蟬衣嘆了一口氣,也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要是換個人,她就沒這樣的好脾氣了。
“如果我說,我愿意幫你帶好這個孩子,但是你必須要很長時間見不著他,你愿不愿意?”
林詩音猛然抬頭:“為何?”
葉蟬衣心道,為何?她豆子嘴豆腐心發(fā)神經(jīng)給自己找個大麻煩唄!!
可她又不能說實話,只能昧著良心攬鍋上身:“昔日我?guī)煾赣讶送鯌z花將《憐花寶典》放在你這處,為的就是找個傳人,我看龍小云這小子資質(zhì)不錯,可以試試。”
林詩音緊緊抓住葉蟬衣的手:“當(dāng)真?”
“當(dāng)真。還有,你也犯不著死,區(qū)區(qū)兩個臭男人,要是不合你心意,你一腳踹了就是,何必為難自己。我和花公子打算在保定開一間盲盒店,百曉生已落罪,沒辦法繼續(xù)開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經(jīng)此一次,林詩音只想離這些人和事都遠(yuǎn)遠(yuǎn)的,“詩音能吃苦,先當(dāng)?shù)晷《彩〉谩V皇恰彼约旱哪槪q豫道,“不知會不會給店鋪惹禍。”
葉蟬衣安慰道:“你放心,我們會找信得過的人看著店鋪。”
——盲盒店的東西,對這個時代來說,也很珍貴。
葉蟬衣又安慰了林詩音一陣,確保她不會做傻事,就留下幾本書,讓她得空多看看。
那幾本書分別是:
《江湖海王錄》、《當(dāng)什么小姐,當(dāng)女俠!》、《厭煩了那些臭男人》、《女子也能撐起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