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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難得有如此平靜的時候,陽光的余韻還留在空氣當中,連月光都稱不上冰冷。
這或許只是某些暴風雨前的平靜,但對于橫濱來說,已經是幾年混戰來少有的安穩時刻。
而在這種安穩的局面下,是日漸緊張的組織內部——尤其是那些占據著橫濱龍頭位置的那些組織。
防衛嚴密的港口黑手黨大樓中,清脆的高跟鞋聲回蕩在走廊中,電梯口的守衛沖來人俯首,恭敬地將其引入頂樓。
高樓之巔,只有唯一一個全環繞的房間,已經朝她打開了大門。
房間內只有昏暗的暖光,甚至還不如燈下小蘿莉的金發耀眼。彼時,她正站在椅子上,墊著腳、伸著手努力去夠蛋糕塔最頂端的草莓。
小女孩兒的指尖只能堪堪觸碰到草莓的邊緣,她噘著嘴,有些委屈地看向了門口的女人,“姐姐,幫愛麗絲拿一下上面的草莓吧!”
女人聞言上前,修長的身體再加上至少十厘米的“恨天高”讓她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那個水潤飽滿的草莓。可還不等愛麗絲道謝,女人就已經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味道不錯,這個時節的草莓可不便宜,看來也沒有你哭的那么窮嘛,錢是不是都進你自己的腰包了?”女人舔了舔嘴角沾著的一點奶油,“鷗外。”
燈光搖曳著,將角落中的另外一個人影也籠罩了進來。
明明已經入夜,男人卻穿戴得相當整齊,連頭發都是梳得一絲不茍。
回答她的卻不是森鷗外,而是氣鼓鼓的小蘿莉,“你都吃掉愛麗絲唯一的一顆草莓了,還說這種風涼話!
女人沒有多理會愛麗絲,像是知道對方她的真實身份,只隨意地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了森鷗外的對面,“那可是整整八十億啊,這才幾天,你都霍霍到哪里去了?”
“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啊,大小姐,”森鷗外頹喪地搖了搖頭,“像黑手黨這樣的組織開銷,每一天都是天文數字。入項不穩定的話,不論多少橫財都填不夠這個窟窿的——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去重操舊業了!
穩定的“入項”。
女人當然知道他在說什么——沒有異能許可證,很多□□的支柱“入項”都不能用“穩定”來形容——但她卻沒有接茬。
“重操舊業?去當你的二流黑醫?”女人蹺著腿,黑色的絲襪勾勒著腿部的線條,“你掙得到錢嗎?”
“論醫術,恐怕誰都不如你的鬼斧神工了,醫生小姐!鄙t外恭維著對方,“你的能力,一度讓我以為那是你的異能力。治愈的異能力太稀有了,比反轉術式還要稀有!
如果醫生真的是異能力者,森鷗外對他的判斷就必然要再上一層樓。
“所以你用那個繃帶小鬼來試探我?”醫生抱著手臂,金色的眼睛在眼鏡后閃閃發亮,“你還真不怕他死在我的手上?”
森鷗外一臉從容,“惡趣味的醫生小姐,你喜歡掌控生命的感覺。但我想,太宰君恐怕不會給你帶來這種掌控的樂趣,你也不會讓他‘如愿以償’,不是嗎?”
“豈止是‘不會帶來樂趣’,他簡直是破壞了我對人類求生意志的期盼,”醫生翻了個白眼,抱怨道,“人在死亡面前的求生意志是多么美妙的東西,這種意志越激烈,才越有奪走的價值。連這種意志都沒有的生命,根本沒有樂趣可言!
“喜歡刺激,這就是你反反復復‘重組’先代的原因?”森鷗外挑眉,“位高權重、又無比渴望生存——這樣的人,才能帶給你最好的體驗!
想到之前的經歷,醫生有些陶醉地笑了起來,甚至連兩頰都泛起了紅。港口黑手黨的先代boss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素材,曾經理智輝煌的首領,像條瘋狗一樣追逐著健康的身體和生存的機會,這樣的人在她的手中被“拆卸”又“重組”,反反復復——甚至,因為病情的好轉,先代boss全心全意地信任著醫生,以至于到了可以接受不麻醉手術的地步。
他想要活著,而他生命的一切都掌握在醫生的手中——對于她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掌握別人生存機會更美妙的東西了。
“只可惜啊,如果不是你,我倒是不介意讓他再活兩年的,那么好的素材真不好找。”醫生有些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接著抬眼,銳利的視線仿佛要刺穿森鷗外的身體,“森首領,我覺得,你也有成為‘好素材’的潛力呢!
“我恐怕沒有這樣的殊榮。”森鷗外的下巴抵在交叉的雙手上,一臉從容,仿佛根本聽不到醫生言語中的威脅意味,“而且,你出入港口黑手黨——甚至是首領辦公室如入無人之地,想要我的命,不是隨時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嗎?”
隨時可以去取他的性命,這聽上去,似乎還挺聽符合醫生的興趣。
但醫生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對對方這種虛偽的演繹感到不適。
不過,醫生的表情卻沒有影響到森鷗外的表演欲,他靠著坐在桌子上的愛麗絲身上,“真是讓人挫敗啊,明明我才先代指定的繼承人、港口黑手黨現在的boss,但部下們總是更青睞于你,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嗎?”
他抬眼,和醫生對視,瞳孔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疑問的語氣卻根本就不像是在求證,而是在試探,甚至是威脅。
“也許比起一個發際線后移的蘿莉控大叔,人們更喜歡性感漂亮的女醫生呢!彼室庹碇乜谇暗囊挛铮p易地接住了他的眼神,好不怯場。
森鷗外抱住自己的胸口,“發際線后移什么的——我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林太郎也太惡心了!”愛麗絲一臉嫌棄地踹在了森鷗外的臉上,“一個老男人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我要把昨天吃的蛋糕都吐出來了!”
“怎么連愛麗絲醬也嫌棄我呢——”森鷗外眼淚汪汪地抱住了小蘿莉的腰,變臉的速度讓人瞠目結舌。
醫生的嘴角抽抽,心中把“蘿莉控”、“自戀狂”、“女裝癖”等一系列標簽全都貼在了森鷗外的身上。
異能力體本質來說,也是主人意志的延伸。某種意義上來說,和馬甲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馬甲和本體調情什么的——只要想想就讓醫生背后的伏見宮起雞皮疙瘩。
她必須趕把話題拉回來,結束眼前惡心的鬧劇。
“即使讓港口黑手黨通緝我,也還是讓你感覺到不安啊,鷗外!贬t生站起身來,看著漆黑的金屬壁,仿佛要透過那厚重的防御工事看到橫濱的夜晚一樣,“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屢次來挑釁,讓那個小鬼來撬我們的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