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泰兒因為聽小江子如此說, 早急得沖到跟前, 揪著問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小江子笑道“回太子爺皇上原先
泰兒的雙眼瞪得圓圓的,呆了一呆后, 跳腳叫道“太好了, 太好了母后你聽見了嗎父皇沒事”
原先趙宗冕毫無消息的時候,西閑心中篤定他絕不會有事,不管什么時候,他一定都能平安歸來。
其實,起初西閑雖然也不信趙宗冕就會墜河身亡, 但那樣說, 一半是她的心意, 另一半, 卻是為了安撫顧恒關潛眾人。
畢竟
后來, 一天天的過去,趙宗冕卻始終杳無音信。
相反的是, 鎮撫司還找到了一具類似他的尸首,就
可是她并沒有趙宗冕那樣的膽識勇氣, 一眼也不想去看那具尸首。
西閑只是執著地否認那是趙宗冕而已, 倘若看了之后, 心中的信念因而崩塌呢
她將何以為繼。
乃至后來, 邊疆三城都淪落入北蠻手中,乃至顧恒親自前往北境,絳州危急,皇帝的消息卻如泥牛入海,紋絲不顯。
西閑從不敢多想。
她就像是身處茫茫夜海,懷中只得抱著一根名為“他會回來”的孤木,因為一旦撒手,就會不知沉沒到哪里去。
最要命的是,一旦松手,沉沒的不會僅僅是她,泰兒,承吉承祥,關潛,顧恒,趙宗冕所有的親信心腹
乃至于整個皇朝。
然而,突然間聽說了皇帝真的親臨絳州的消息,就好像一個
驚喜來的太快,讓西閑腦中瞬間空白,
虧得阿照跟楊夫人
這短短地一刻鐘,大驚大喜,意外接著意外,讓赴宴的命婦們的心就如同
于是內殿一片手忙腳亂,無數聲音催促著叫傳太醫。
泰兒早沖到跟前,大叫“母后”
承吉承祥不知如何,都瞪大雙眼,因聽了泰兒聲音帶悲戚似的,兩個孩子嘴唇蠕動,一副即將要哭出來的樣子。
奶嬤嬤們不敢讓他們靠近,便忙哄騙著抱了退出數步。
還是顧老夫人見多識廣,道“不打緊,娘娘這是驚喜過度,大家不要圍的這樣緊,速摁娘娘人中。”
阿照按照老夫人所說,
西閑睜開雙眼,目光所及,是泰兒,顧老誥命,楊夫人,朱夫人,阿照等又是關切,又是帶笑的神情。
“小江子”西閑轉頭,想要找那小太監。
阿照早知道她的意思,含淚飛快說道“小江子傳太醫去了,娘娘是要問他方才回稟的事嗎不錯,是皇上
泰兒也緊緊抓著西閑的手“母后,父皇要回來了”
西閑望著泰兒,這大半年來懸
畢竟眾人都
西閑突然失語,原來這就叫做“喜極而泣”。
皇帝親率銳滅了北蠻人的圣域王庭,并
這大半年來,臣民百姓們翹首以待的,是兩樣東西。
第一,是所謂“微服”而出的皇帝的消息;第二,是關于跟北蠻戰事的捷報。
但讓人失望的是,什么都沒有。
幸而宮中還有皇后跟太子坐鎮,又有個關小公爺統理內外事宜,
只怕早就各種勢力交錯,群魔亂舞起來。
畢竟皇帝這么久沒有出現,暗中流言洶洶,光是民間的各種晦暗猜測,再加上有心之人挑唆的話,很可能激起民變。
事實上其實的確有人挑唆過,只可惜并沒有形成氣候。
因為皇帝雖然不
趙宗冕先前大開納言館,
于是竟仍命開放。只是因為皇帝不能親自召見,所以命參試之人把所有意見主張寫成折子,遞進勤政殿,關潛再拿了給西閑過目。
有那格外出色的人,便命他進勤政殿里,當著太子的面闡述觀點,有蘇霽卿以及翰林大學士等當面詢問考核,除此之外,西閑則
這些人多數都是出身民間,向來知道民生疾苦,并不像是坐井觀天的高門貴宦,如此一一安排任職,物其用。
所以雖然趙宗冕不
民心所向,自然沒有多少人想要鬧事,甚至有那別有用心之人故意散播說皇帝已死的話,百姓們都會自
再加上南鎮撫司目光如炬,因此那些興風作浪之人也是無可奈何。
如今御駕無礙,絳州殲滅蠻人的消息傳回,頓時之間彌漫民眾頭頂的陰云陡然清空,可謂舉國歡騰,街頭巷尾,披紅掛,有人拿了爆竹出來燃放,鼓樂之聲亦不絕于耳,竟比春節還要熱鬧。
又有人知道今日乃皇后生辰,一時更添了幾分歡悅,無數人家自
本來西閑想悄無聲息地過了這個生日,沒想到陰差陽錯,弄得舉國歡悅,也是意外獲了。
但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歡天喜地,有的人卻恰恰相反。
文安王府。
原先文安王離京之時,留了世子
因為尹西園作亂,鎮撫司將王府給封鎖起來,禁止任何人出入。
因世子
這次文安王回京,便仍住
文安王正焦急地詢問親信幕僚“這消息是真的可有人親眼見過了皇帝沒有”
自從趙宗冕“失蹤”,消息真真假假,各種撲朔迷離,直到如今,文安王心亂如麻。
“從絳州回來的是一名傳令官,屬下跟兵部的人打聽過,他的確是見過了皇上,”那幕僚低著頭,聲音有些意外的戰栗,繼續說道,“還說絳州本來都要給蠻人攻破了,是皇上帶兵馳援,雁北軍合圍才反敗為勝的,皇上還不許北蠻人投降,一個戰俘都沒留數殺了聽說殺死的蠻人有十幾萬之多,尸首疊著尸首,絳州城外的地都給血染的鮮紅,血流成河,弄的道路都沒法兒走了。”
文安王閉了閉雙眼,他幾乎能想象那副酷烈的場景,的確,除了趙宗冕,沒有人能夠
他沒有死,他真的還活著
如果是以前,趙宗栩會
文安王仿佛看見了,
他開始后悔自己太過草率地回京來了。
關潛比他預料的還難對付,先前幾次試探,都給關潛不動聲色地擋了回來。
從關潛的行事,可以想到當初顧恒
文安王有點明白為什么趙宗冕會那么放心地離京了。
可現
也許,
信使才回京兩天,按照行程,趙宗冕就算快馬加鞭,總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京。
事態或許還有轉機。
但是文安王
宮中。
自從確認了趙宗冕正
這段日子里,小孩子一直都擰緊眉頭,少笑少跳,仿佛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能獨當一面的太子,不是個任鬧、會叫人欺負的小孩子。
雖然
有時候西閑夜晚睡不著,起身去看他,往往會
負責照看的嬤嬤悄悄對西閑稟道“原先兩位小皇子吵嚷打架,太子還安撫教導他們呢娘娘,太子甚是聰慧懂事,年紀這樣小就懂得為娘娘分憂了。”
面對這樣懂事的泰兒,西閑又是欣慰,又覺著愧疚。
西閑原以為自己說服了泰兒,讓他相信趙宗冕會回來,但是從這些細枝末節上,西閑才明白,泰兒其實也是有著自己的懷疑的。
畢竟當初泰兒身臨其境,那兩河之水的兇猛澎湃,西閑雖未目睹,卻是耳聞的,早先沒出閣的時候便聽聞,曾有人祭祀河神,扔了一頭大牯牛下去,結果等了半天,連牛的影子都沒有露出來。
且泰兒也不是承吉承祥般還不懂事的小娃兒,又怎會輕易相信趙宗冕會無事
如今一切終于塵埃落定。
她并沒對泰兒說謊,太好了。
一陣夜風吹了進來,撩動床帳。
西閑慢慢地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突然格外想去看看泰兒跟承吉承祥。
隱隱聽到外頭的響動,必是阿照聽見動靜,過來查看了。
西閑手遮著雙眼,輕聲問道“太子這會兒睡了嗎”
阿照不答,西閑略挪開手掌,疑心自己聲音太小了她沒聽見。
正要再問,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清桂冷霜交織似的氣息,久違,卻又如此熟悉。
五月的天氣,西閑身上突然汗毛倒豎。
她轉頭凝視著那薄薄地綃帳,因為過于慌亂心悸,瞬間竟什么也看不清,只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響咚咚咚,如同真的有頭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