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敏被燒死了。
就在她掉進火海的一瞬間,周圍人都在想辦法救她……和柳老頭。柳老頭尚有求生意識,但她就像著魔一樣,想要往房間里面走,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有什么場景在等著她欣賞,眾人拉都拉不住。
姚大嫂先是被氣,又被顧敏這瘋子一嚇,整個人都萎了,只呆呆地看著眾人救火。
“你愣著干啥,安子他媽,全子兒子,還有你兒子都在里頭啊,快救人啊!”旁邊有人看見他們進去的,大喊道,姚大嫂立馬一個激靈,“建民?我家建民在里頭?”
房間里的垃圾廢品,比煤炭還喜歡燃燒。眾人的救火力度壓根趕不上燃燒速度,幸好不遠處就是一個消防站,消防員的水車來到之后,沒多久明火終于熄滅,沒有波及其它房子。
清音忙完醫院的事,總覺得心跳得很快,她擔心會不會是自己太累了,有點低血糖,于是回辦公室吃了兩顆糖,看著沒病人了,也沒等下班,直接往家開。
另一邊的顧安也有點心神不寧,今天難得的沒出門,在辦公室坐著,正準備下車間巡查,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洪江?”
“安子,杏花胡同著火了,你媽和小石頭在那間屋里,快!”
是杏花胡同的老街坊準備來廠里找安子報信,正好遇到洪江,洪江幾個箭步先來了,而其他人則正在七手八腳幫忙救火。
顧安心頭一跳,邊跑邊問到底是哪里著火,怎么牽扯到他媽和小石頭。
“胡同口第一家,姚大嫂那間放垃圾的屋子。”姚大嫂來了兩年,早已威名遠揚,“聽街坊說是你媽和小石頭進屋跟姚建民說話,不知道為啥就一直沒出來,后來房子就起火了。”
顧安心頭一跳,面沉似水,姚大嫂那間垃圾房,他有印象,他提醒過她很多次,也跟姚建民聊過幾次,有安全隱患,讓她要存放就去遠離居民區的地方找兩間地勢開闊的平房,可他們說一千道一萬,姚大嫂壓根不聽。那小山一樣的垃圾全是易燃物,要是起火,那火勢絕對不敢想象,更別說整個大雜院的房子都是連成一片,屋檐挨著屋檐,木頭椽子就在一起,一根燃起來,別的也無法幸免。
他幾乎是拼命一般往杏花胡同沖,路上還聽見其他人說“房子被從外面鎖上”“故意放火”之類的,顧安更是目眥俱裂。
這種時候爆發力是驚人的,平時走路要七八分鐘的路程,今天好像一分多鐘就跑到了。
那兩間小倒座房,正立在夏日的夕陽里,燒得噼里啪啦作響,火苗竄得老高。
“里面的人呢?人出來沒?”他抓住一個消防員問。
消防員也有點懵,“我沒看見人出來。”
“姚大嫂,姚大嫂里面還有誰在?”
姚大嫂失魂落魄,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人肉被大火烤熟的焦味兒,一想到那情景,頓時嗓子眼發癢,蹲在地上哇哇狂吐。
顧安可不管,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我媽和小石頭呢?他們在哪兒?”
這一刻,他只有一個念頭,他們要是出事,他饒不了她。
“安子!我們在這兒!”顧媽媽的聲音從人群之外傳來,似乎很遠,又很近。
顧安起身,忽然腳下踉蹌,下一秒就被一個熟悉的小炮彈撞進懷里。
顧媽媽和小石頭,好端端的。
原來,小石頭進屋給奶奶送冰棍兒,結果也被姚大嫂那塞滿一屋子的東西嚇到,他看見中間墻壁上有道小門,想起姐姐說的機關密室,孩子的好奇心是很重的,他當即就鉆進去,想著等姐姐放學要跟她好生嘚瑟嘚瑟,他小石頭今天也發現一個機關密室了呢!當然,過去之后,他還順手乖巧的把小門從那邊鎖上。
小鐵門鎖住,顧敏打不開,同時也有效的阻止了火苗竄過去,減少了對旁邊那間屋子的損害。
而顧媽媽那邊,見孫子巴巴舉著過來的冰棍兒都快化完了,小家伙心疼壞了,一方面是冰棍兒花錢買的淋地上可惜,另一方面也是可憐奶奶都沒吃上一口……這可把老太太感動得不要不要的,當即由姚建民帶他們去后門再買兩根。
因為姚建民說,角門出去靠近梨花胡同那邊,有一個專門背著冰棍兒箱子賣的,有時候還有冰激凌,她就想著給買一碗回去,正好魚魚也放學了,就讓姐弟倆好好吃一頓。魚魚自從來例假變成大姑娘后,音音就不讓她吃太多冰的東西,今天就當獎勵她一下。
出了角門走了一段,一直賣冰棍兒的老奶奶走遠了,顧媽媽不忍孫子失望,就帶著他去追老奶奶,一下子就給走遠了,不知道這邊火是怎么燒起來的。
等看見這邊冒黑煙,有人喊著火了,她趕緊牽著孫子跑回來,就正好看見顧安正在找他們。
幸好,都沒事。
顧安有點納悶,這屋子里的人,也就姚大嫂一個吧,平時頂多建民和莉莉會過來看看她,可莉莉現在還沒放學,姚建民和姚大嫂都好端端的在火場之外,那屋里那股烤肉味兒是怎么回事?
終于,等消防員把火滅掉,抬出一具焦黑的尸體,和一個燒成粉紅色的人形物體時,姚大嫂又哭天搶地說自己倒霉,都沒碰過這倆老東西一下,他們自己跌進火海巴拉巴拉……周圍的人也七嘴八舌跟消防員和公安解釋起來,顧安終于知道了真相。
原來是有人故意縱火,想燒死里面的人,卻不小心把自己燒死的事,再一想那個點在里面的就是顧媽媽小石頭和姚建民三個人,顧安不由得不寒而栗。
兇手想燒死的,分明是他媽和小石頭!
而很明顯,幾十雙眼睛看見,放火的是柳老頭和顧敏,毫無意外,想燒死他們的人,是顧敏這個顛婆!
他的目光落在那句漆黑變形甚至縮小的尸體上,面無表情。
顧媽媽嚇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靠在兒子身上才沒跌倒,“安子你姑姑是不是……瘋了她?”
她剛才聽街坊們說什么顧敏,還稀里糊涂的,此時也明白了,顧敏和柳老頭這是故意縱火,柳老頭
顧媽媽又憤怒,又傷心,她不知道她哪里對不住小姑子,居然讓她對自己這么深的仇恨,燒死她不算,還想燒死對上一輩恩怨一無所知的小石頭,這可是全子唯一的孩子,全子在外頭二十年隱姓埋名保家衛國,結果他的孩子≈hellip;顧媽媽頭一昏,整個人軟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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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顧安一手扶住她,趕緊攙到陰涼處,大家七手八腳的掐人中,大概半分鐘,老太太悠悠轉醒,就是精神不太好。
“媽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回家,我們回家。”顧媽媽知道自己身體,在音音的中藥調理下,她血壓血糖啥啥都好,就單純是被氣暈的。
“小石頭呢?”
“奶奶,我在這兒!”小石頭沒被大火嚇到,反倒是被奶奶暈倒嚇了一下,此時還不忘抱著奶奶買的一籃子菜,噠噠噠跟在后頭,“奶奶回家也好,我給二嬸打電話,讓嬸兒回來給奶奶扎針。”
幸好,奶奶買的菜還在,不然今天都沒飯吃啦。至于那倆被燒焦的人,他人小,擠不到前面去,所以也沒看見,只是聽大人說誰誰誰死了,他也不懂。
因為死了人,公安很快到達,問在場的有沒有認識死者的,這還用說?大家七嘴八舌把顧敏的前世今生都給扒得一清二楚,還熱心介紹起死者和傷者的不正當關系。對了,傷者也就是被燒成粉紅色烤乳豬的柳老頭,已經被送醫院搶救去了。
案情很簡單,很明了,姚大嫂口供、被丟在一旁的火柴盒上面肯定有縱火者的指紋,能證明是他縱火,圍觀的工人也都紛紛站出來指證,剛才姚大嫂打柳老頭的時候,他親口承認自己縱火。關于顧敏,則是她自己要去看熱鬧,不小心跌進火海,眾人去拉她還不愿出來,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她的死與任何人無關。
她壓根就是自尋死路。
很快,清音開著車子回到家,見家里沒人,去胡同口一看,全都在小石頭家,“這是怎么了?”
大家情緒好像都不對,尤其是顧全和顧安,臉色鐵青,好似要殺人,顧媽媽則是一連蒼白的躺在沙發上,“媽身體不舒服嗎?”
顧媽媽搖搖頭,看見她的一瞬間,心里的悲痛再也忍不住,抱著她哇哇哭起來。
半小時后,清音也被氣得不輕。
她知道顧敏不是好東西,平時也都從不跟她啰嗦,顧媽媽雖然討厭她,但依然不忍心她一把年紀出去做傷風敗俗的事,無償將房子借給她住,連工作都為她找好了……她居然還能干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不過,大人只是傷心,小孩可千萬別留下什么心理陰影,清音趕緊問:“小石頭沒被嚇著吧?”
“噓,睡著了。”顧全坐在客廳一角,懷里正抱著胖乎乎的兒子,身上搭著條小毯子。
從單位接到電話趕回來,他就一直抱著他,好像松開一下,他就會消失一樣。
“沒嚇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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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人眼睛猩紅得可怕。
第二天因為還要陪著顧媽媽配合警方做善后處理工作,請了兩天的假,同時姚大嫂那兩間破屋子也提醒她,美容院、和善堂、批發市場,是不是也存在安全隱患?陪完顧媽媽趕緊安排全體職工對廠子里里外外進行一次消防安全自檢自查,把凡是有消防安全隱患的地方找出來,整改。
同時,她還讓每個車間進行消防安全演習,提前演練如果發生消防事故的時候,應該怎么處置、應急和自救,搶救廠里財物。
因為以前從沒發生過,大家對這個安排也是一頭霧水,幸好清音有經驗,以前電視上、小區里、學校里,她都參加過類似演習,多來幾次大家就記得怎么處置了。這種事本來就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只要學會了,臨危不亂就行。
美容院和批發市場也是一樣的流程,必須做到每一個員工都知道怎么自救,財產搶救不出來沒關系,人命才是最寶貴的。
警方那邊,很快確認死者身份,柳老頭經過幾天搶救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也能艱難的說幾個字,他親口指認是顧敏慫恿他放火的,可他跟姚大嫂素來積怨,這事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完全把責任推脫到死者身上也不可能,火柴是他點的,也是他扔的,總不能是顧敏拽著他的手干的吧?
可他現在說他當時不知道屋里有人,顧全和顧安兄弟倆那邊就過不去,因為這么多年他盯著顧家,恨人有笑人無也是事實。
以前還想把惡心吧啦的張老頭介紹給顧媽媽呢!兄弟倆咬緊不放,要將他的責任追究到底。
而顧敏的親屬現在就只剩顧家,尸體已經被燒得只剩骨頭了,顧安家兄弟倆一致決定就地火化,然后將骨灰盒隨便找個墓地埋了,不許進祖墳,立碑的時候,兄弟倆拒絕把他們父母的名字刻上去。
“她不配。”
案子沒幾天就結了,主犯之一顧敏已死,柳老頭因縱火罪致人死亡,損壞公私財物,危害公共安全,被判無期徒刑。柳老太一聽,把顧敏罵得骨灰盒都按不住,轉頭為了不被老頭子牽連,趕緊將婚給離了。
以前柳老頭想離婚離不掉,現在好了,他心想事成了!
因案件性質惡劣,整個杏花胡同都受到影響,所有人被迫停工停學,檢修電路和易燃易爆物,里里外外做安全消防檢查,有不合規的全被罰款整改……忙碌了半個月,大家可真是恨死了這個死老頭,害人還害得大家伙一起沒飯吃,同樣被人記恨的還有姚大嫂。
要不是她那些堆滿一屋子舍不得賣也舍不得扔的破爛,這場火也不會燒這么大,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死人。
房東遇到她這樣的租客真是倒了大霉,家里啥都燒光了,要不是救火及時,說不定連周圍的房子都要遭殃,房東讓她賠了八百塊錢,而本來就對她不滿的街坊們,一起聯名向街道辦請愿,必須把她趕走。
街道辦也不想再把這種包藏禍心的蠢人留在轄區內,當即同意,很快她就只能出去外面租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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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姚大嫂一貫的尿性,應該是撒潑耍賴死都不愿搬走的,但這次的事著實把她嚇得夠嗆,眼睜睜聞著一個人被烤熟,烤得只剩一副骨架,這種駭人畫面她夜夜做噩夢,夢里都是那臟老頭把她拉進火海,然后聞見肉焦味兒,又是猛的一陣巨吐。
短短半個月,她就吐得瘦了十幾斤,就連出去租房子,一想到這書城市任何一間房子都離火海那么“近”,頓時又是噩夢加巨吐。再加上這場大火讓她聲名在外,大家一聽就是杏花胡同撿垃圾燒了人家兩間房子的,都把頭搖成撥浪鼓,不租不租。
最后,她的臟老頭ptsd嚴重到,只要是還在書城市范圍內,她都會噩夢加巨吐。
這一次,她終于主動提出要回老家,這真是讓姚建民心情復雜。小兩口當即把她行李打包,親自送回老家,以后每個月按時寄生活費,莉莉則繼續留在城里上學,反正平時都住校,只有周末會回來,她又懂事,勤快得很,嫂子對她那是一個不字都沒有,三個年輕人生活輕松多了。
聞名十里八村的潑婦姚大嫂,眼見著自己給兒子闖下這么大的禍,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那一屋子垃圾值幾個錢啊,她硬要留著,這下好了,房子燒沒了,人死了,兒子還欠下一屁股債,人家公安說了,這房子錢他們要是不賠,那就只能去坐牢。
姚大嫂真是后悔啊!
所以,對于兒子的安排,她破天荒的沒有再蹦跶,讓留老家就留老家,莉莉要繼續上學就繼續上學,反正她現在是連門都不敢出了,三米之內不能見火,聞不得烤肉味兒。
清音沒想到,顧敏自己作死,還把姚大嫂給害得這么“慘”,但轉念一想,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她要是一直留在書城市,還不知道要給建民惹多少麻煩,要給莉莉拖多少后腿。上次聽魚魚說,莉莉作文寫得很好,她們雖然不在一個中學,但莉莉參加作文比賽得了全市二等獎,作品展覽到一中,魚魚專門抄了一份回來給清音看。
不得不說,那是一篇很有思想、很有文采的文章,要是能繼續磨練幾年,說不定將來還能成一名李修能那樣的機關筆桿子。
可要是讓姚大嫂繼續留在書城市,孩子還有沒有書讀都成問題,就是能考上大學,以后工作前途也要讓她攪黃。
很快,顧白鸞迎來她的中考,這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大考,除了小姑娘本人,其他人都為她緊張和擔心。
這三年她比小學時期努力多了,但也在班級管理上分散了很多精力。不僅把自己和身邊人的學習搞好,幫老師把紀律管好,還把班上的調皮孩子管得服服帖帖,全班各科平均分往上提了十幾分,從全年級倒數第一,變成八個班里的第一名。
班主任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干出這么大的事來!
當然,大家都知道,這是班長顧白鸞的帶領有功,她長得漂亮卻不以漂亮而倨傲,為人仗義,女同學們都很喜歡她,至于男同學則是被她那高超的溜冰技術以及打靶技術給吸引得俯首稱臣…
…沒辦法,現在東城區幾家溜冰場都有顧白鸞的傳說。
正因為她在這些事上花的時間太多,老父親和老母親真是為她的中考擔心壞了,考前兩天就失眠,誰知人家考回來壓根沒當回事,該溜冰還是溜冰,該打靶還是打靶。
關鍵她報的高中還是省重點,清音怕她滑檔,每天報紙一到,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分數線公布沒。
“怎么,又看錄取結果呢?”毛曉萍從門口進來,手里還拎著一兜蘋果,“有個病人送的,我吃不完,放你家給魚魚吃吧。”
毛曉萍正式入職書鋼醫院后,一直在消化內科工作,清音幾次下科室檢查的時候都沒遇到,“你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聽你們主任說,你這次要競聘你們科的護士長?那你得多努力咯,我聽說競爭還蠻激烈。”
書鋼的分科比較精細,光大內科就分成心內、神內、腎內、血液、消化等七八個科室,有的科室至今還沒護士長,清音就打算等工作一段時間后,看表現,讓大家積極競聘,擇優錄取。
她是事業腦,她只想挑能干活的人當領導,那些只想有個工作,咸魚幾十年的,就別來尸位素餐了。
“我這不就是來給你送禮走后門了嘛?”毛曉萍拍拍她肩膀,看起來臉色很憔悴。
“怎么,你倆是不是又吵架了?”
毛曉萍點點頭,“自從我來書鋼上班之后,我們算是短暫分居一段時間,他沒來找過我,我也沒回去找他,昨天因為我媽身體不好,我忙不過來,打電話讓他帶著去看一下病,他跟我犟了幾句,我心里不舒服,又吵起來。”
哪有夫妻冷戰這么長時間的?清音很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即使倆人要分開,也要等毛曉萍自己想通才行。
倆人聊了幾句,毛曉萍還要去醫院看望母親,清音也就沒留她,這邊人剛走,胡同口就開進來一輛軍綠色吉普車,還從駕駛位里伸出來一只大手,“你好——”
毛曉萍正想著家里的事出神,不防被嚇一跳,“啊!”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
“好好開你的車,注意安全。”毛曉萍頭也不回,留下這么一句就走了,車上的男人訕訕地把手伸回,摸了摸后腦勺。
車子停在清音家門口,“安子,顧安在嗎?”
清音趕緊出來,“喲,是文宇啊,顧安應該是在單位還沒回來,你找他有事兒?”
徐文宇暗罵一聲,“嗯,有點急事。”
想到什么,他從車上跳下來,“嫂子,剛才那女同志,是來找你的不?”
清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毛曉萍的背影,點點頭,“你們見過的呀,還一起玩過幾次,你不記得啦?”
“記得,她叫毛曉萍,當年還是毛頭丫頭,但臉上有肉,現在咋瘦得竹竿似的?”剛才要不是他開得慢,差點就讓她撞上來了,走路也不專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十幾年前吧,那時候魚魚才兩三歲,他們一起野炊的時候,她做的竹筒飯很好
吃,雖然外頭燒糊了,但里頭的米飯確實鮮香軟糯的,他一口氣吃了三個,她還有一把好嗓子,唱歌非常好聽,當時他就記住她了。
清音也不好細說,“她家里事情比較復雜,對了你找顧安,我去給你打電話叫他吧?”
“不用不用,我直接去廠里找他。”
等到車開走,清音才反應過來,徐文宇的臉色怎么也不太好的樣子?是出什么事了嗎?不過,她沒往別的方面想,而是擔心是不是顧安外面的工作上遇到什么事。
最近北邊大國越鬧越兇,已經有聯盟國獨立出來,龐然大物解體在即,作為世界上第二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看著自家老大哥的這樣的局勢,龍國國內也人心惶惶,顧安他們的工作愈發不好做了。
果然,接連幾天,顧安都沒回家,說是跟著徐文宇出差一趟,一直到半個月后才回來。
到家就唉聲嘆氣。
“你這是咋啦?”
“你說我們這個工作,咋就沒有消停的時候,我忙,哥那邊也忙,聽上面的意思,過不久還要讓我倆一起出一趟差。”
“要去很遠的地方嗎?”
“嗯,北面。”
清音了然,龐然大物的倒塌,肯定會留下一些有價值的殘骸,尤其是那種重工業基礎雄厚的國家,要是能在資本的市場里趁機撿點便宜,那也是不錯的。
“不過,為啥是你和哥都要去?”
“據說是個大項目。”顧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是個什么項目,李老師的口風很嚴,只說讓等通知,他就乖乖的哪里也不去,等著就是。
等待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慢,終于又過了幾天,顧白鸞的錄取結果也下來了,她如愿被市八中錄取,就是當年陳童上的高中。
清音一高興,都忘記問那天徐文宇的事,趕著給顧白鸞準備開學用品。錄取結果雖然下來得早,畢竟是第一批次的重點嘛,可顧白鸞這個假期跟著穗穗卓然他們去鵬城找陳慶芳玩去了,說要玩到開學才回來,清音得幫她把需要的物品準備好。
顧媽媽前不久被火災的事傷透了心,在兒女們的勸說下,她也跟著魚魚去了鵬城,有她看著,顧安和清音都放心。再加上卓然爸媽的科考隊最近正好在鵬城附近靠岸整休,估計還能去科考船上待幾天,他們更不愿回來了。
現在的顧安和清音,難得能清凈幾天,仿佛回到了剛結婚那一年,除了管蒼狼和小白的吃喝,他們自己幾乎是頓頓下館子,一有空就開著車,把書城市大大小小的有名飯館全吃了一遍,美其名曰享受人生。
一直吃到開學前幾天,孩子們回來了,這家里才開始生火做飯。
市八中離家更遠,依然是早晚自習,顧安還想接送,但顧白鸞拒絕了,她說要跟同學一起騎單車,或者坐公共汽車,清音和顧安商量了一下,表示同意。畢竟她都一米七的大姑娘了,身上還有點小肌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這種小事沒必要過分焦慮。
一連試了半個月,都很順利,天晴她就騎車,二
十分鐘到學校_[,稍微饒了點,但能直接坐到巷子口,也很方便。清音見孩子長大真沒她什么事,也就把這事丟開了。
目前書鋼醫院開業幾個月,一切運營井井有條,三位副院長都是很能干實事的人,清音實現了只需要做好門診的愿望,上面有什么會議需要出席,基本都是讓人替她去,去的次數多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位專營技術的院長,不是“開會院長”,倒也不會見怪。
這天,下班回到家,車子剛停穩,門口忽然走過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有段時間沒見的元衛國。他現在為了照顧龍鳳胎,已經從京市調回來了,但依然是個大忙人,蘇小曼吐槽已經好幾天沒見著人了。
“大忙人來了,咋不把你家團團圓圓帶過來?”
“你就取笑我吧,倆孩子都埋怨我陪他們時間少,不跟我親呢。”倒是跟花姐親密得很,吃啥好吃的好玩的都要惦記著他們的花阿姨。
“小孩就是這樣,誰陪伴得多,他們就跟誰親。”清音清他進屋,知道他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天在門口等自己等了這么久,應該是遇上什么難事了。
“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我這次來,是來做說客的。”
“嗯?”
清音想不出來,什么人會找他來做說客……畢竟,誰都知道,她跟蘇小曼是鐵磁,要找說客也該找他老婆來當才對。
“我先喝杯水吧,剛從新加坡出差回來,剛下飛機就被人拉來了。”
清音連忙給他倒水,大忙人全世界各地出差是常事,因為很多藥品采購都是從他手里,可以說,如果目前國內需要什么藥,哪里都買不到的話,找他,肯定會有法子。
“你們和善堂最近是不是成了一筆大單?”元衛國忽然問。
清音點點頭,他們的六味地黃丸賣到了日本和韓國去,那邊也有很多漢方藥廠,但始終做不出和善堂的水準,所以干脆就從他們這里買了。而清音賣到這兩個國家的價格肯定跟在國內的不一樣,美其名曰“新包裝,新的獨家配方”,其實就是吃準了他們不買也得買。
“這很正常,本來出口就有關稅,憑啥他們的東西賣給我們跟賣給他們國民不是一個價格?反正市場就是這樣,供小于求的時候,他們就得聽賣家的。”
這件事,清音還沒來得及跟蘇小曼說呢,元衛國……遠在新加坡怎么會知道。
“你一定好奇我怎么知道這件事吧?”
“其實,是你的藥廠鄰居告訴我的。”這都快十年了,清音的幕后老板身份在有心人眼里早就瞞不住了。
藥廠鄰居,那就是——“日化廠?”
只可能是右邊的書城市第六日用化學廠,因為左邊是個小花園,算是區里的日常便民活動中心,這壓根就沒有生產經營活動。
“對,市六日化廠的蔣廠長,是我朋友,他一說你的基本情況,我就猜應該就是我認識的小清同志。”
原來,市六日化廠當年跟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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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可謂一對難兄難弟,都是在改革浪潮下即將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其實往前數幾十年,日化廠的歷史跟和善堂不分伯仲。
和善堂是以前一位老中醫經營的私人藥房,在民間聲望很高,后來公私合營后老中醫身體不好,難以參與到經營活動中來,主動把股份賣給廠里,退出經營,但他打下的名聲,卻讓藥廠持續發展了很多年,直到后來經營不善才被清音接手。
隔壁的日化廠也是一樣的,人家在民國年間是一家專門做胭脂的鋪子,后來做雪花膏,再后來公私合營變成日化廠,剛開始那幾年生意很好,后來各種原因導致經營不善,再加上改革開放后各地民營企業的沖擊,現在也發不出工人工資了。
這對難兄難弟本來是一樣的境遇,但眼看著這幾年藥廠像是開了掛,又是業務員全國賣藥,又是上電視臺打廣告的,短短幾年時間,訂單就跟雪花似的飛進來,那滿載的貨車川流不息。
“蔣騰飛每天看著藥廠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聽說你們現在的銷量已經達到和善堂鼎盛時期的三十倍還多,他眼睛都急紅了,讓我來給你遞個話,對他們日化廠感興趣嗎?”
清音沒想到,這是“自救”救到她這兒來了。
這個日化廠她有點印象,因為就在藥廠隔壁,不過,當時買藥廠的時候,看見這個日化廠,她心頭也閃現一丟丟的熟悉之感,當時也沒多想,還以為是因為自己賣祛毛膏配方的原因,當時就有日化廠來競爭,兩家的名字聽起來有點像。
見她面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元衛國松口氣,“要不這中人就由我來做,下個星期你有時間的話,你們雙方見個面?”
清音想了想自己的工作安排,這個周末還真沒空,已經預定了要去市里開會,這場會議只能她親自去,倒是下個星期能提前調好,“行,見面詳談。”
她感興趣是肯定感興趣的,但就是不知道蔣騰飛想怎么讓她“救”。
晚上,她把這事跟顧安提了一嘴,顧安不太懂,但一貫支持,“行,小清同志你加油,有什么我能幫忙的?”
一聲“小清同志”似乎回到了年輕時候,清音有點心熱,摟住他脖子,吐氣如蘭:“你能幫的,就是這段日子好好看著你閨女,陪著咱們媽。”
她總擔心,那天的火災會不會給顧媽媽留下心理陰影,當時可能沒啥,但就怕她事后越想越難過,越想越郁悶,畢竟小姑子謀殺大嫂這種事換誰身上,都會想不通的,到時候要是留下心病怎么辦?
顧安一個翻身覆住她,“嗯,我會留心。”
可是忽然,他又有點不得勁,以前他不覺得自己老,最近魚魚成了比媽媽還高的大姑娘,說話做事越來越有主見,他就會覺得自己好像老了很多。
而且,開家長會也是一個不小的沖擊。
顧白鸞的同學們的家長,他大略看了一眼,媽媽年紀普遍跟小清同志差不多,但爸爸年紀卻都在四十歲以下,只有他是過了四十,奔著五十去的。
他的焦慮來源于,他害
怕顧白鸞以后遇到壞人的時候,沒辦法保護她。
清音掐他腰上一把,“你先焦慮焦慮怎么給我‘交公糧’吧,哼,趁現在能動不動,以后有你后悔的。”
果真是老百姓日子好過了,也更注重自身體驗了,她現在在臨床上居然還能遇到一些六十開外來看男科的老大爺,牙齒都掉好幾顆了,說來也是人家正當權益,她沒立場說三道四,但一想到那畫面,她就想笑。
這種事,還是年輕時候多享受享受吧,老了風險很大,男的容易馬上風,女的容易陰.道炎和撕裂,何苦來哉?
顧安被她調笑得臉一紅,被子一拉,很快溫度上升,越來越熱……
第二天,揉著酸痛的腰,清音覺得,顧安這人,還真是不能激將,不能說他老,不能說他不行,否則……后果就是嘴越硬,身體越遭罪。
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明明平時看著像個正經人,一到了那時候,就是花樣繁多,千奇百怪,體力無窮。
這天,清音還跟往常一樣來到門診,門口等候區已經坐滿了病人,自從徹底搬到南市區后,病人變得更多了,她從坐下,屁股就沒機會離開板凳,為了少上廁所,中途只勉強喝幾口水潤潤喉。
終于看到最后一個病人,開好處方,準備換衣服了,門口又來了一人。
嘿,居然是許久不見的王雙強。
“怎么樣最近?”
王雙強經過幾次復診之后,已經好幾個月沒犯過那毛病,人也放開很多,沒那么扭捏了:“我今天正好進城,就想著來請清醫生再幫我看看。”
清音讓他坐下,望聞問切一番,“都挺好的,以后回去好好愛惜身體,盡量別往不好的方面想。”
“我盡量不往那方面想,但我們礦上,跟我同班的有個老頭,六十多了還在苦哈哈的干體力,一想到他我就像看到自己的未來。”
清音想起來,上次王母也說過這個人,“是不是你母親說過,他皮膚白,還白里透紅,臉上沒胡子,看皮膚像個女性,就連下面也沒有?”
“有的,我見過幾次,他平時不愛跟大家伙一起洗澡,都是等別人洗完才去,我有時候為了省錢會最后才去,見過幾次,我們老話說,他那叫天閹男。”天閹男也分情況,有的是一點沒有,有的是有一點,但不多,很小很小。
天閹男,這三個字,似乎在哪里聽過,清音眉頭一挑。
王雙強以為是她對這種八卦感興趣,就接著說:“這個人有點奇怪,一直說自己是外省的,因為身體殘疾找不到工作,一直在外打零工,今年才來到咱們書城,但有一次我說要來書鋼看病,不知道怎么坐車,他還熱心的教我,在哪里換乘什么車,他似乎非常熟悉。”
書鋼,天閹男,對了!
清音想起來,十幾年前,魚魚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劉紅旗那個鐵磁不是被老鼠給咬“中毒”了嘛,治好以后他說自己在老鼠洞發現一雙皮鞋,顧安順著這條線索追查到一個潛伏在廠內多年的大間諜!
那人最后消失了,但清音記得顧安說過一個特征,他是個天閹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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