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云溪村后,九郁今日還沒回家。
白茸將葡果都收入了地窖中,等著之后處理。
晚間,她家中來了兩只翅膀受傷的雀妖,說是兔大夫讓他們過來的,白茸給他們凈了傷口,敷藥,又纏好繃帶。如今她做這般已經(jīng)行云流水,雀妖給她留下靈果道謝,白茸笑吟吟站在門口朝他們揮手,送他們離開。
黃昏昏暗的光線里,少女面容清麗,身段窈窕,著一身素雅的月白小襖,只在烏黑的雙環(huán)髻邊簪了一朵雪絨花。
這個小院子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門前一畦藥草生得蓊郁,散發(fā)出淡香,柴屋中柴禾滿滿,還儲藏著九郁打來的各色獵物。
煙火味十足。
白茸手指扶著門框,看著夕陽,心中浮現(xiàn)幾分安寧。
她一直想要追求的,難道不就是這樣的生活
直到她想起今日在舊宮中遇到的仙兵,心中忍不住一沉。
白茸回了房間,拿出了一面銅鏡,鏡中映照出的少女面容蒼白清麗,一張尖尖的瓜子臉。
如今她的模樣依舊停留在很多年前,十八九歲的模樣,面容幾乎沒有變化。
隨著她心念一動,鏡中蒼白的少女,眉眼鼻唇開始有了淺淡的變化。
這是她復生后,最近才開始發(fā)現(xiàn)的技能。
或許是因為當年祭妖時,白狐手釧隨著她一起葬身了火海,與她一起被二度煉化了。白茸發(fā)現(xiàn),如今,她依舊可以驅(qū)使白狐手釧的力量,使用九尾狐的秘術易容。
只是,想要驅(qū)動白狐手釧需要耗費大量靈力,她如今身體虛弱,靈力運行總是很滯澀,要用出一個完整的化顏訣很難。
白茸將自己恢復了原貌。
她盯著鏡中人模樣。默默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既打算完全與過去切斷聯(lián)系,早知不如拼一把,把容貌也遮掩了。她實在不想再看到這張總讓她想起舊事的臉。
用了晚膳后,她覺得身子有些疲乏,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活動,今日又走路過多。
妖界夜間氣溫很低,白茸沐浴后,便早早爬上了臥榻,預備睡了,卻總覺得夜間嚴寒侵襲,睡不著。
九郁今天進山獵捕了,屋子空空蕩蕩,就她一人。
直到亥時,她聽到門口響動,知是九郁回來了,她方才長舒一口氣,閉了眼,開始再度入睡。
入夜后。
不知是不是因為白日見到了那個儀態(tài)和他有幾分相似的仙官。
她渾身盜汗,做了個噩夢。
夢中,那個暌違已久的高大男人,緊緊捏住了她細弱的手腕,傾身而下,一雙冷漠的眼居高臨下睨下,毫不留情撻伐,邊在她耳低語。一遍遍提醒,要她認清自己,別想著被愛,她只是個他身下卑賤的泄欲工具。
一下又夢到哪場大火,將她卷入,吞噬四肢。
白茸醒過來時還在發(fā)抖,身上竟也隱隱作痛,她痛苦咳嗽了一陣,臉頰咳得
通紅,被褥下,纖細的身軀也不自覺都蜷了起來。
她如今這具身體極其虛弱,比起她上具身體,被邪修一劍捅傷肺時的狀況竟也不遑多讓。他在水牢中吻她時,她的喉口已滿是鐵銹味道。
白茸喘息了許久,方才意識到那只是一場噩夢。
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靜靜地衷心祈禱,希望楚挽璃與他宮中那些女人可以滿足他。讓他以后少出去禍害些其他女人。
從噩夢中掙脫出來后,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后,睜著眼瞪著天花板很久,依舊睡不著,強行又睡了會兒,終于受不了了,起身摸索著,輕手輕腳穿好了衣服。
獨自在黑暗的廳堂坐了好會兒,白茸終于忍不住輕輕敲了敲隔壁臥房的門,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九郁,你還醒著嗎”
室內(nèi)傳來一聲響動,似是他從榻上咕嚕掉了下來。一陣窸窣穿衣聲后,他拉開了門,烏黑的發(fā)垂落在肩上,淡色的眼還有點濕潤,看著她“小木頭,怎么了”
白茸下意識錯開了他的視線,手指收緊“方才做了個不太好的噩夢!
如今,她意識開始逐漸開始恢復,意識到夢和現(xiàn)實的分別,又見了九郁,方覺平靜安心許多。
夜間氣溫低,她呼出了一口白氣,喝了點熱茶水,方才覺發(fā)涼的手腳開始重新恢復溫度。
蒼白的面容,才開始終于蔓延起一點血色。
“抱歉”她小聲說。
如今已經(jīng)是夜半三更,她把九郁吵醒叫起來,又讓他給她忙前忙后,很是不好意思。他在外獵捕了一天,也累了。
他聲音確實夾雜著一點困倦,但是很快說“沒關系。”
“我陪你坐會兒!
兩人都去了廳堂,保持距離不遠不近坐著,九郁和她說著話,尋著輕松有趣的說,他心中似乎就沒有過什么陰霾。
說他小時阿爹帶他去人間玩逛廟會的事情,他吃太歡了,結(jié)果吃著吃著,一不小心沒控制好,當場化回了原身,一大條白蛇,盤在那可憐老板的攤位上,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把那賣冰圓子的攤主嚇了個半死,慘叫聲半條街能聽到。最后害他被阿爹收拾了一頓。
他說的輕快,身上少年意氣十足。
白茸也被他逗笑了,打了個呵欠,心中開始真的安定。
一直陪著她到了快到清晨時,她才又睡下。
或許見這幾日她精神都不太好。
第三日,九郁主動問她“今晚云崖有妖市開張,要不要去看看”
他也怕她成日在家,只顧著侍弄藥草,看書,過得太悶了。
“妖市”
一旁歡娘也鼓動道“很好玩的,能買到各種新鮮玩意。和你們?nèi)祟惖暮J序讟怯悬c像。”
白茸原本情緒不太好,但是不想掃了兩人的興,收拾了一番,還是隨著他們一起去了。
云崖離著這兒不遠,三人走了一會兒,便也到了。
妖
市,與人間燈會差不多,很特別的是,竟是在蜃妖制造的影子中開辦的。
白茸走在那美輪美奐的亭臺樓閣建筑中,覺得像是走在一場夢里,這些都是人間的投影,甚至有些建筑她還隱約熟悉。
九郁和歡娘很是輕車熟路,帶她在妖市中玩。
不少攤主長得有些奇形怪狀,白茸見到了長得許多眼睛的蜘蛛,三頭鳥,牛面人不一而足,體型也很龐大。
倒是顯得陪著她一直用人形的九郁和歡娘都有些格格不入。
歡娘買了許多小魚干,白茸也大著膽子試了不少妖界的特色小吃,味道都不錯。
兩人正在一起喝著冰露,據(jù)說是用花妖用秋天第一滴清晨新露與花蜜一起釀的飲品。
九郁不知鉆去哪了,他回來時,手中竟然拿了一個錦盒。
歡娘朝他們嘻嘻一笑,說她吃太多了,胃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休息了。白茸給她說了促消化的藥方子,她消失得飛快。
只剩他們。
白茸再打開盒子一看,盒中竟放著一支漂亮的芙蕖花簪。
魚燈下,九郁幾分不好意思地問“我剛挑的,你喜歡這個嗎”
他一直有聽說,并且在人間的時候也觀察過,漂亮女子頭上都是簪珠戴翠的。
小木頭長得那么好看,但是頭上卻一直很素雅,基本沒什么裝飾,他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樣的款式。
白茸低著眼,看著盒中簪子,沉默了許久九郁很是忐忑,有點怕自己買到了她不喜歡的,卻見她朝他笑“很喜歡,只是,我已經(jīng)麻煩你太多,這般昂貴的禮物”
見她如此,九郁立馬截住她話頭。
“沒有別的意思,你收下吧,就是一個小小的紀念禮物,我想給你買!彼嫒莞‖F(xiàn)淡淡的紅,眼睛看著別處,“今晚玩得很開心!
半晌,她終于收下了盒子,柔聲道“謝謝你,九郁!彼芨袆樱睦锱谌诘。
他開心時,原本偏琥珀色的眼,便會顯出一點暖融融的暗金色來,和白蛇原身的瞳孔顏色很像。
“走,我?guī)憷^續(xù)玩。”九郁卻沒在意,一轉(zhuǎn)身,又叫她,面容在魚燈光暈下被勾勒得清晰。
白茸朝他莞爾一笑,隨了上去。
一路上,有許許多多不同妖獸,白茸一路還見到了不少成群結(jié)隊的小狐貍,都在擺攤,賣力推銷自己的換顏丹和狐絨。
九郁道“應該都是青丘來的了,他們現(xiàn)任族長,本來是只九尾狐,但是當年不知在哪被人砍了兩條尾巴,后來性情就大變了,變得很是乖張。青丘現(xiàn)在日子很是不好過,跑出了不少流民。”
白茸嗯了聲,也沒多問,又專心聽九郁繼續(xù)解說下一種妖。
兩人玩的很是愉快。
這樣安穩(wěn)的日子,簡直像是在夢中。
歡娘先回了云溪村,本來在哼著歌兒,卻沒料想到,見到的是通明的火光。
隨后,便見一列佩劍仙兵從村中
走出。
嚇得她化回了原身,躲在外頭,等他們都走了才鬼鬼祟祟回村。
她拉了一只犬妖,問道“剛是怎么回事,這些人過來做什么的”
犬妖也低聲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是來尋人的,每一戶都搜了,村中木妖都被拉去驗查了。”
好在仙妖素來不合,村中人又都與九郁交好,這一次,倒是勉強躲過去了。
歡娘捂住了怦怦直跳的心,一下就想到了那日在云山遇到的仙官。
好在九郁和小木頭都恰好不在。九郁又有那遮掩氣息的術法。她尋思著,回來定然要把這事告訴他們。
九重霄之上。
華渚離開后。
他眉眼沉沉壓著,腦中快速過了一遍華渚所說。衣衫和身體都極涼。
在冷寂的殿內(nèi)安靜坐了一個時辰。
殿中那一盞凈火依舊燃燒著,但是其中殘余的靈力碎片越來越暗淡。
終于,在去年的時候,也完全消失了。
她將曾給過他的所有東西,都收走了。
那個女人很可能不是白茸,出現(xiàn)的時間地點實在是都過于微妙。他性情冷酷且多疑,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卻也絕不會輕易相信。
若是假的,便抓出來,仔細殺了。
若是真的他眉間凝起一點霧靄,不再多想此事。只想起這么多年,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幻覺與被贗品欺騙后的暴怒。
那只原本握在手中把玩的白釉杯,不知什么時候,被他捏碎了。銀色的血順著骨節(jié)分明的指間留下。
他容色平靜,扔了茶器,也不再管鮮血淋漓的手,開始在腦中思索下一步行動。
宮外忽然傳來一陣吵嚷聲,韶丹清脆的聲音傳來“讓我進去!
她手中托著一個托盤,其中放著一個白瓷瓶。
韶丹從小在仙界長大,無憂無慮,見過的都是花團錦簇的美好,所以還對這沒心的冷血男人存在一點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
那一晚他差點把她掐死。韶丹本來很懼怕,但是輾轉(zhuǎn)從天樞宮仙童嘴里打聽到,才知他原是毒發(fā)產(chǎn)生幻覺了。他身上盤踞著伴生的赤葶毒,并且已有多年,一直被他靠修為強行壓著。
她在花神手下做事,對花草毒十分了解,知這毒素有多折磨人,又想起那晚他看她的眼神,心中頓起憐愛。
于是絞盡腦汁,設法調(diào)配了一個緩解毒素的方子,今日終于配了藥,想送到天樞宮來,卻被宣陽攔住了。
這么多年下去,連華渚對她的態(tài)度也改善了些,天樞宮仙侍都與她關系很好,把她暗中看成了天樞宮下一任女主人。
只有這個死腦筋的宣陽,性格板正,從來只聽沈長離一個人的,不允韶丹進入天樞宮“仙君說了,現(xiàn)在不允任何人進去!
沈長離喜歡安靜,這么多年,在仙界時極少參與交游,幾乎都是在宮內(nèi)一人清修。
這一年,他身上赤葶毒發(fā)更加頻繁,發(fā)
作時,更是連他和華渚都不被允許進入內(nèi)室,不允許任何人看到他毒發(fā)的模樣。
韶丹“我說了有急事!
說著說著,她竟要和宣陽動手。他怕真?zhèn)松氐,又不能放她進去,只能只應對不還手,略顯幾分狼狽。
正說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宮中走了出來。
韶丹心中一喜。
他離得很近,繡著白鷺紋樣的衣袍上帶著淺淡的迦南香,琥珀色的眼看向她“很喜歡來”
簡直看情人一般溫柔,看得韶丹面容微紅,微微點頭。
他輕笑“那你是否還記得,上次來時,我說過什么,若再踏入天樞宮一步,夜間爬我臥榻”
“便把你內(nèi)丹廢了,手腳都砍下來!
韶丹面容煞白,唇顫了顫“我調(diào)配了藥,可以緩解你身上的赤葶毒。”徹底根治是不太可能,但是,骨子里的劇痛和層出不窮的幻覺,可以緩解也是好的。
他毫無反應,漠然道“滾吧!
他不需要。
韶丹眼底含了一汪眼淚,回頭便跑了。
他轉(zhuǎn)向宣陽,平靜道“后日去妖界,你先下界,去提前告知陰山王!
把行程提前這么多
不過宣陽還是拱手應好。
云山山腰,便是天闕舊日宮闕遺址。
葡萄架下,是那日華渚所言,見到那“小木頭”的地方,仙兵將這一處都封禁起來了。只是,他在此處,依舊感應不到任何她的靈息。
他發(fā)現(xiàn)葡萄藤下的草叢里面,落著一條什么,他視線緩緩凝住,卻是一條尋常女子用的綠色絲絳,隨處可見,并不特殊。
他也沒扔,手掌收緊,握住了那條絲絳,緩緩抬起眼來。
男人眉眼沉沉,遠遠看向夕陽下,云遮霧繞的巨大云山。
仙兵已搜尋過附近所有村莊,未見其人。
他并未立刻離開。反而卻在溫泉宮前站了片刻,淺色的眼看向那一池子溫熱的靈泉。
天闕曾把神女囚禁在此處過。
手腳都鎖著鐐銬,靈力被封,每日只能見到他一人。
只是,他自然不會這么做。
幾日后,新年前夕,陰山王在宮殿中迎到了這一位還很年輕的龍君。
雖說早早聽說過他。但是,這還是陰山王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外貌是龍類一貫的出挑,只是略顯幾分沒有血色的蒼白。
陰山王也知,這不一定是龍君本來的樣貌,仙身下界,多有化身。
尤其對他這般深居簡出的仙君,說不定本體還在上界天樞宮中。
他飛升時,曾在上界火燒龍冢之事,陰山王也有所耳聞。
只是,如今見了面,光看模樣,只覺清俊秀雅,完全看不出有這般瘋狂。
陰山王用曾經(jīng)覲見天闕的禮節(jié)覲見了他,在宮中擺了宴席。
沈長離繼承了天闕龍骨,有純正夔龍血脈,
又有如此修為,要是想坐這妖君之位也名正言順。
如今青丘與他不和,水生的文鰩是他的附生族裔暫且不提,只剩陰山與鏡山鸞鳥,兩地本就因爭搶領土素有摩擦,子民也不合。
陰山王希望可以與這位龍君提前打點好關系,未來可以借勢打壓鸞鳥。
宴席上,側(cè)席上只有陰山王和王妃兩位主人,陰山王見他目光投射在大殿掛著的畫上。那上頭畫著兩只鴨子,明顯是幼童所繪,筆觸很是拙劣。
陰山王便解釋道“那是小兒四歲時所作畫作,讓龍君見笑了!
陰山素來不提倡奢靡鋪張,宮中人也不多。他成年后沒多久,便與王妃成婚了,之后一輩子也未再有過其他后妃,兩人感情很是甜蜜,膝下也只有一個獨子。比起王宮,其實更像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他補充“小兒如今外出歷練了,恰好不在宮中!
沈長離從畫上抽回視線“世子如今多大了”
陰山王如實答了。
他問“那世子是否已去過了赤蟒府”
陰山王膝下確實只有一個獨子,陰山九郁。
他記得,陰山騰蛇與湟水赤蟒家應是世代聯(lián)姻。
陰山王躊躇了片刻,還是如實說道“小兒性情頑劣,和赤蟒家那姑娘并不投緣。”
說他不喜歡,也不想和她成婚,公開抗婚,從宮中跑了出去,一跑就是幾十年,沒有再回來過,只是偶爾報個平安。
“不愿”他挑眉,像是有幾分意外。
陰山王一想起獨子就頭疼不已,只是想著他以后繼承了他的王位,要管著整個陰山,事情夠多的。不如現(xiàn)在趁著年齡小,放他出去快活快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畢竟,按我們陰山王府的傳統(tǒng),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标幧酵醯溃拔蚁M嚎梢赃x擇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
他眸中看不出情緒“陰山王很寵愛兒子!
可以由著性情來。他自小,似從未享受過這般自由,起居坐臥皆有要求。這種畫作若是出自幼年的他筆下,只會被太傅撕毀,隨后被鞭笞,莫說懸掛于殿中。
陰山王卻心中一凜。
他語氣平靜,這話卻說的意味不明。
他身上壓著一點多年身居高位的傲慢,掌控欲很強,性格和多年前天闕并不完全一樣,天闕性情更隨意不羈些,他更多疑而冷酷。
龍君此前從未見過九郁,也未曾和陰山有過什么瓜葛。
陰山王實不知道該如何再接話,只能略過避談,另起話頭。龍君看起來,著實不是喜歡閑聊,關心人家府上這種私事的性子。
好在,之后沈長離也再未繼續(xù)這個話題。
這一頓宮宴吃的食之無味。
直到席間,陰山王妃無意問了一句“聽說龍君也已婚取,夫人這次未曾同行”
他停了一瞬,含笑道“她身體不適,留在了天樞宮中修養(yǎng)。”
這句話不知哪里取悅了他。
他竟給王妃親手斟了一盞酒。
克制、有禮,和其他女人保持了距離,但是明面上的禮節(jié)也都做到了無可挑剔。
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進退有度的成熟溫雅男人,謙謙貴公子模樣。
他是騙慣了女人的。因此,即便對他做出的那些偏激瘋狂的事情有所耳聞,依舊抵擋不住陰山王妃對他印象甚佳。雖說之前一直聽說龍君妻子身體不好,纏綿病榻,如今一看,兩人感情倒是好,他很愛他妻子。
步輦離開陰山王宮之后。
青年安靜坐于軟榻上,不知在思索什么,他看向遠方濃霧,交代隨行的宣陽“去尋一處能落腳的地方!
“在云山附近!
他有的是時間,也有徐徐圖之的耐心。
左右已經(jīng)等了那么多年。經(jīng)歷過那么多次。
沈長離并不喜歡待在妖界,這么多年,除去必要的事務之外,他幾乎從未來過妖界,更別說是停留。
只是宣陽性子沉穩(wěn),從不質(zhì)疑,便應聲是。
他與原本預備去尋個和天樞宮差不多規(guī)格的住所。
不料他又說“不要太大,五進足夠了,帶個前院!
他蒼白眉眼被籠罩在陰影中,顯出幾分沉甸甸、難以揣摩的陰郁來。此刻,宣陽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情,說不好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他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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