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在這住別回老宅了老宅沒人看得住你”章詩蘭黑著臉一邊念叨一邊手腳麻利地把房里的櫥櫥柜柜都打開翻了一遍。
被女兒大聲兇兇的何榮正安詳地依在床上,滿臉寫著老實。
“老婆,何至于此啊,爸怎么會在衣櫥里藏吃的呢”衛承禮弱弱按住了章詩蘭在衣櫥里撥拉的手,小小聲又道,“孩子們都在呢,給爸留點面子。”
章詩蘭緩緩地把手從衣櫥里收了回來,新鮮翻出的袋子懟到了衛承禮的臉上,冷呵了一聲“面子”
“”衛承禮被那一大袋的巧克力狠狠震驚到,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何榮正。
“咳那是上個月的,我也沒吃幾顆。”何榮正小聲狡辯,“而且那都是黑巧,不甜的。”
“就你這血糖,還吃巧克力”衛承禮的聲音也大了起來,腳步一轉去床邊蹲下,手撐地看向床底。
一分鐘后,一個裝著零食的小盆被衛承禮從床底下扒拉了出來。
何榮正“”
可怕的福爾摩斯夫婦
女兒女婿喋喋不休的教育聲讓何榮正有些頂不住,可偏偏他又不好意思向門邊那兩個小的出聲求助。
也是他不好,嘴饞誤事。讓孩子們本來還有好幾天才結束的蜜月,因為他這次進醫院提前結束了
身體的問題,是大事。
衛卯卯也覺得姥爺被當孩子訓看著是有點慘,但是很明顯,是很必要的。別說幫著解圍了,她不出聲加入就已經是她有禮貌了。衛卯卯不止自己不勸,還抓好了旁邊人的手。
被訓了十分鐘之后,何榮正知道是等不到好心人了,只能老實保證,保證保證又保證,才得了女兒女婿將信將疑的暫且放過。
“算了,今天也晚了,讓爸早點休息吧。”衛承禮拍了拍還有些氣呼呼的老婆,又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何榮正,嘆氣叮囑道,“爸,你這段時間注意點,你正在水逆期呢,再小心都不為過知道嗎”
何榮正“”拍了部星象電影就在家搞封建迷信
有很多槽想吐的何榮正看了一眼女兒余怒未消的面色,老實地閉上了嘴。
衛承禮連推帶哄地把老婆領門邊,路過兩個小的時候,還沒忘看了程聽言一眼,“言言你也注意點,這段時間咱們三個都水逆呢。”
“好的爸,我會注意的。”程聽言這幾年習得衛承禮真傳,第一時間真誠又感激地答了。
衛承禮滿意點頭,順便回頭不大滿意地看了床上的何榮正一眼。
“怎么我也要那么乖地回答”何榮正挑眉。
“沒事爸你早點休息。”衛承禮遁了。
何榮正擺手趕人,只最后想了一下,還是把衛卯卯留下了。
年紀不饒人,這一次只是偷吃了些不消化的東西,就搞到要進醫院雖然最后沒什么事,但是何榮正還是覺得,有的事情也到了自己該
和小卯卯說一說的時候了。
這一說,說得時間就有點長。
衛卯卯回去程聽言那兒,都過凌晨了。
雖然努力放輕了動作,但是一開臥室門,床上的人還是醒了。
“回來了姥爺說什么了那么久”等人等到都小瞇了一會兒的程聽言翻了個身,看向回來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有些工作上的事。”衛卯卯走到床邊,把垂到床沿的被子重新撈了上去,又給床上困得直瞇眼的人掖了掖被角,輕聲道,“你睡,我去洗漱一下就來了。”
這兩年姥爺找了不少職業經理人回來看家業,也常拉著卯卯教她怎么做一個甩手掌柜。聽卯卯這么說,程聽言也不疑有他,只低低嘀咕了聲“那你快點”,就又合上了眼。
衛卯卯站起身,卻是目光復雜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方才轉身去了浴室。
今天太晚了,讓言言睡個好覺吧,姥爺說的程容容的那些神奇事,等明天早上再和她說吧。
夜愈發沉了。
睡著的人,似是墜入了夢中,又似乎不只是夢中。
這一晚,章詩蘭是被嚇醒的。
夢到有人一會兒嚶嚶嚶,一會兒嗷嗷嗷地哭,實在嚇人得很。
更嚇人的是,明明好像醒了,但是還能聽到人哭
章詩蘭顫著手按亮了臺燈,然后看著旁邊咬著枕巾淚流滿面,嘴里還在含糊不清地嗚嗚嗚的衛承禮無語了。
“怎么了”章詩蘭伸手拍了衛承禮一下,才發現手下的人居然還沒醒,身子還繃得非常緊,頓覺不對眉頭一下蹙起,轉拍人為輕搖,又低聲道,“醒醒呢,做夢呢,沒事的,醒醒”
人,終是被喚醒了。
可那雙睜開的眼,卻滿是血色。
“沒事,是夢,你醒醒神。”章詩蘭看著那雙血紅的眼里還源源不斷落下的淚,條件反射地想找個東西擦,只手邊只有枕巾。
衛承禮被枕巾糊了個滿臉,卻毫無掙扎,只是下意識地抓緊了章詩蘭的手。
章詩蘭有些不適地轉動了一下自己被捏得極緊的手腕,沒敢真的用力抽出來。
枕巾擦過,衛承禮還在哭。這個狀態,也太不對了
“你已經醒了,之前的都是夢,都是假的,別怕。不如你和我說說,你夢到什么了”章詩蘭軟了聲,輕輕道。
“我夢到我欠了好多錢”衛承禮開口,是干澀沙啞,只他似乎無所覺一般,麻木地說了下去。
騙子的圈套,高筑的債臺,藝人的誣陷,同行的背刺,渾噩的生活,崩潰的精神還有
“嗚嗚嗚,明明我吃了藥,腦子慢慢清楚起來了,腦子又可以轉了可以想事情了。我們卯卯啊,那么努力給我看病買藥,我馬上就可以重新工作了,我要把你的書拍成電影,我要送卯卯回去讀書的啊為什么為什么有人要來把我推下樓啊我們卯卯那天還給我做了那么好吃的蔥油面啊,我還
什么都沒來得及為她做啊嗚嗚嗚為什么啊”衛承禮說到最后,直接抱著老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崩到嚎啕大哭。
只聽開頭,章詩蘭還覺得衛承禮不可能是夢到被騙光了錢就哭成這樣的人。
可是越聽到后面,就越覺出了不對,她有些不太好的猜測。
不過夢可能也不那么有邏輯吧
章詩蘭耐心地等衛承禮邊哭邊說完,又給他擦了擦臉順了順背,才小心開口“那,你沒夢到我嗎”
這話一出,嚎頭大哭變成了撕心裂肺,章詩蘭也不知怎的,眼圈也跟著紅了。
只不待她再說點什么,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何榮正敲了幾下門,只聽里面哭得越發慘絕人寰,刺激得他心臟都跳到喉嚨了,忍不住自己把門打開了“怎么回事呢隔著走道我都”
臺燈并不明亮的光下,他那平日總是嬉皮笑臉的女婿,嗷嗷地哭,哭得臉都腫了
“蘭蘭”何榮正有些無措地看向眼圈好像也紅了的女兒,緩緩搖動輪椅到床邊,小心道,“是怎么的是有什么壞消息嗎”
看這個情況,總不能是女兒把人打了吧
“他是”章詩蘭正想著如何和老父親解釋,就聽旁邊衛承禮嗷地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爸,爸爸啊嗚嗚嗚沒有爸爸啊”原本抱緊了老婆的衛承禮往床邊竄了竄,分出了一只手把輪椅上的何榮正提溜了上來,一起抱住了,繼續嗷嗷哭。
夢里老婆沒有爸爸,他也沒有爸爸,每個人都好慘好冤啊
差點被抱緊到勒死的何榮正努力把人扒拉開了點,然后下一秒,又被抱得更緊了。
何榮正“”
某人被恍若過了另一次人生的真實夢境,刺激到哭聲響徹整棟別墅。
雖然這聲音吧,沒能到穿透到旁邊那棟別墅的程度,但是可能是同款水逆吧,旁邊別墅里睡著的人,也蹙了眉頭,生出了痛苦。
程聽言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狀況。
好像是另一個自己的背后靈
為了方便理解,程聽言將這另一個自己暫時喚作言二。
正以倍速圍觀言二生活的程聽言,驚訝地發現,她和言二第一個關鍵的人生分叉點居然早到了四歲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里,程飛英和劉瓊芳也在言二不到兩歲的時候離婚了,言二到四歲的時候,也被程飛英帶去參加了寶寶去哪兒第一季。
然后分叉點就來了。當初程聽言被領去參加完寶寶去哪兒第一季之后,撫養權就被程飛英從劉瓊芳那兒拿走了。但是言二的撫養權一直在劉瓊芳的手上。
程聽言無法插手任何事,只能像是看電影一樣,看著言二倍速的人生。
看著劉瓊芳用言二為名,一次次地引程飛英過去看她。看著小言二被故意弄生病,被逼著說謊話,雖然不贊同劉瓊芳的做法,但是劉瓊芳一哭二鬧三上吊總是將小言二一次次拿
捏住。
果然哪里的劉瓊芳這些招數都用得很溜啊。
不過,言二還是遇著了點她沒遇到過的好事的。
留在劉瓊芳身邊生活的言二,理所當然地和她進了不同的幼稚園。言二在幼稚園里遇到了一位很好的老師,耐心地聽言二說話,還教言二唱歌跳舞。讓被劉瓊芳常年利用的言二得了些喘息的機會。
還別說,程聽言還沒發現自己小時候居然挺有唱歌天賦的。
后來劉瓊芳帶著言二搬了一次家,言二遇到了她沒遇到過的溫柔的鄰居奶奶。在劉瓊芳招不來程飛英發瘋的日子里,言二就會偷偷去隔壁,鄰居奶奶會教言二認植物,種花草,給了言二短暫的避難地。
是的,短暫的,然后還是要回到那個窒息的屋子里。
騙不來程飛英,發瘋。
騙來了又走,發瘋。
程聽言就看著言二在劉瓊芳的發瘋和發瘋后的虛假溫柔里,越來越沉默。
上一世雖然不用日日面對劉瓊芳,但是被程飛英帶去程家,被那一家三口無視邊緣甚至欺凌的她
和這里雖然不用面對那一家三口,但是卻日日要在劉瓊芳的哀怨瘋狂和虛假的母愛里尋找真實的言二
哪個更倒霉呢
程聽言也是,分不清楚啊。
言二的轉機,同樣來自寶寶去哪兒第三季。
這個世界的程容容,沒有參加寶寶去哪兒第三季,同樣卯卯和知知也沒有來,導演倒還是施定山,不過綜藝里的很多環節都和程聽言兩世經歷過的都不一樣。
為了給劉瓊芳籌醫藥費,言二在綜藝里非常配合程飛英,演出了一出父慈女孝。也不知道是因為演得太逼真了,把程飛英都騙到了,還是因為秦思朝同樣看中了言二,程飛英看到有利可圖了。
總之程飛英開始頻繁去劉瓊芳和言二那兒了,甚至最后還放棄了白蕾和程容容,和劉瓊芳復婚了。
程聽言看至此處,真的很難評。
不過至此,劉瓊芳正常了許多,言二的日子也好過起來了。
秦導的電影,是言二起飛的開始。
電影,電視,綜藝,廣告,代言
程聽言看著小小的言二陀螺一樣轉,吸金石一樣斂財,也是有些震驚的。
這么一對比她好像真的不夠勤勞。
言二的努力,效果很明顯。至少程飛英已經完全依附于她的熱度。后面白蕾過來戳穿了劉瓊芳只是把程飛英當替代品,程飛英想要甩臉子的時候,言二只輕松幾句就把人鎮壓了。
看了幾年正常的劉瓊芳,程聽言開始理解了,當初言二不反對那兩個復婚的原因,更是覺得言二的這個鎮壓很正確。出軌的垃圾和沒有垃圾就要瘋的人,就該好好在一起,只要不煩到她眼前就行。
言二慢慢長大,程聽言從言二的眼里,已經看不到對那對父母的感情,只有用錢擺平麻煩的冷漠。程聽言覺得挺好的。
言二的世界里,溫東鈺和沈子霖加上言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搞錢三人組,只想搞錢沒有感情。
三個臭皮匠,湊出了半個諸葛亮。
溫東鈺小小年紀,把自己報上了童模,背著溫家掙了一筆錢,租了個人,租了個房,喜歡什么都藏里頭,小貓都養里頭到成年立刻出走,溫家就當旅館,過年才回去,一點私人物品都不放。
沈子霖和沈總的關系從小僵到大,不過倒是沒溫東鈺那么傻乎乎,沈氏還是要繼承的,不過爹就隨便了。
至于言二一成年就通過法律手段把小時候那些努力掙的錢從那對父母手里拿回來了。從此走上了只有日益增加的財富才能讓她安心的路。
而沒能和言二有真正交集的知知,從言二偶爾翻到的新聞來看,和程聽言上一世的知知差不多。程聽言真的有幾分想念,那個大家一起好好養大,長大了創業成功立刻給大家分了股份,那個幸福的,也想讓她們幸福的知知啊。
言二的事業運,比程聽言兩世加起來都要好。
如果只到這里,那么言二也算是努力改變人生,活得可以了。
但是人是不可以只失去東西,不得到東西的。失衡的人生,會帶來新的問題。
言二的事業版圖,越搞越大,與之相對應的,是她藥盒里抗抑郁的藥,越換越重。
不止言二,病友還有溫東鈺。
當程聽言隨著言二去電視臺參加節目,在后臺遇到了已經成為主持人的文江月一臉郁氣地被文啟明教訓,繃不住怒道“是我想做這行的么”時,程聽言也有點不太好了。
當言二換了條路走,沒有插足那兩父女的爭執,卻隨手撈了個工作人員說找文啟明有事把人騙走時,程聽言就更不好了。
言二文江月還有其他人,本該能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卯卯在喊她。
“言言”
一聲,又一聲。
她想卯卯了,她想去找卯卯了,她不想留在這個看起來越來越糟糕的世界里。
但是她好像沒有辦法離開言二身邊。
程聽言只能看著言二一天天地努力工作,一天天地努力吃藥臺前光鮮亮麗事業騰飛,臺后不是在靠吃藥才能睡就是被病友溫東鈺挖起來喝酒到天明。
有的人,要用一生治愈童年。
這樣的生活,會有什么樣的結局,程聽言能想象,卻不忍看到。
然而。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那是程聽言第一次在言二的世界里,看到卯卯。
小姑娘買了一根棉花糖,從上面揪了小小的一團丟到了輪椅上的老人嘴里,然后笑嘻嘻地后退了好幾步“姥爺,只能吃這么多哦,不然媽媽罵我了。”
“壞寶寶。”何榮正哼哼了一聲,轉頭看到了言二,頓時壞笑,“壞寶寶快看,你最喜歡的那個誰,非要我贊助她這次節目的那個誰,正在看你哦。”
慌張的紅了臉頰的小卯卯,眼里盛滿了星光的小卯卯,手忙腳亂又要顧著棉花糖又往外掏簽名本的小卯卯
“寶寶我給你拿著吧,那個棉花糖。”何榮正笑。
程聽言也笑了,真的是哪里的姥爺都為了一口糖那么拼啊。
當然,這里的小卯卯也沒有上當,只鼓著腮幫子自己努力。
程聽言動了。
準確地說,是言二動了,帶著程聽言的視角也動了。
“我幫你拿。”言二接過了小卯卯手上的棉花糖。
程聽言看著小卯卯那一下子紅透了的小臉,嘖了一聲,準備叫這個小卯卯卯二。
不過,程聽言沒能看到更多言二和卯二的故事,因為卯一,終于把她的魂叫回來了。
“你怎么回事,睡那么熟的么嚇死我了”衛卯卯怎么叫人都叫不醒,急得眼圈都紅了。
“醒了醒了。”程聽言趕緊翻身坐起,摸了摸自家的小可憐,頓了頓疑惑,“你好好的不睡覺,叫我起來干嘛難道你是想”
“想什么想”被嚇壞了的衛卯卯還在生氣呢,一把拍開了程聽言的手,“還不是你,睡覺就睡覺,一會兒皺著眉頭哼哼,一會兒又嘖嘖嘖,還嘆氣,叫你還不醒,嚇死我了”
“是我不好,可能是做夢睡沉了。”程聽言也沒想到她睡了個那么豐富的覺,苦笑了一下,伸手給小可憐拍了拍背。
衛卯卯這回沒拍開人,只無語道“你從來沒這樣過,這次是夢到什么了”
夢到啊
程聽言扭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01:12。
算了,太晚了,那么長的夢,明天起來再和卯卯好好說吧。
“想什么呢”衛卯卯見人歪著臉不答話,不滿地拍了一下程聽言的腿。
“想想告訴月月,其實頭發少了,不是數學的錯。”程聽言開口,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說出來這個。
衛卯卯“”
小可憐變成了無語的小可憐,程聽言好笑地把人拉上了床“就是一個挺不開心的夢罷了,快來睡。”
“瞎說,你最后還笑了,挺開心的。”衛卯卯拒絕上當。
“嗯,因為最后夢到你了,開心。”程聽言恍惚了一下,輕輕握住了旁邊人的手親了一下,低聲笑道,“卯卯,能遇到你,真好。”
每一世,每一個世界,都要遇到你,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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